芸姨娘是府上唯一的姨娘,如今又懷著身孕,假以時日,等她生下兒子,怕是在霍府裏要富貴無邊了,母以子貴,小廝自然不敢怠慢,可霍成揚交代,不許任何人進去打攪他,這可如何是好?


    小廝弓著身子上前給芸娘請安,芸娘淡聲道:“免禮,你去通傳一聲,我要見大少爺。”


    “是,姨娘稍等,奴才這就進去。”小廝忙不迭的應下,一溜煙的跑到屋裏去。不一會,門就開了,小廝在門口作出請的姿勢,丫鬟想要攙扶芸娘進去,被她攔住了,就這樣,芸娘孤身一人進入書房。她得自己進去跟霍成揚單獨說,有丫鬟在,多有不便。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霍成揚放下手中的兵書,這麽晚了,誰會來他的院子打攪他,眉頭緊鎖,心情不約的抬起頭,卻沒想到來人是有身孕的芸娘。略微歎口氣,霍成揚起身走到她跟前,攙扶著她坐下來,溫聲道:“你如今是有身孕的人,太醫叮囑你不要隨意走動,你怎麽就不聽。來,坐下來,喝杯茶,暖暖身子。”冰涼的玉手被霍成揚溫暖的大手拉著,瞬間覺得心田很溫暖,不知道的人肯定覺得他們是親密的愛人。


    芸娘輕淺的笑著,接過他遞過來的熱茶,捂手。霍成揚則是走到門口將門給關上,屋裏有地龍,比外麵暖和多了,天氣越發的冷了,年關也將至了,目光溫柔的落在芸娘隆起的小腹處,那裏孕育著他未出世的孩子,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芸姨娘放下手中的茶盞,輕聲道:“公子,妾身知道您繁忙,但是妾身希望您多注意自己的身子,身子要緊。”連著好幾日,霍成揚都沒有去探望她了,這種日子她有些受不了,所以才會想著來看看他,是不是自己在他心底沒了地位,連帶著腹中的孩子他都不關心了。


    “公子,您是不是在記恨妾身,若是沒有妾身和腹中的孩子,您和三公主。。。。。。”芸娘垂下腦袋,絞著手中的絲帕。


    話還沒說完就被霍成揚板著臉打斷了:“住口,休得再提了,她如今已經不是三公主,被太後褫奪了封號。你呀,就是想太多了,這段日子是我忽視了你,待會我便陪你回屋,可好?”意識到芸娘有身孕了,他的口氣變得溫柔起來,走到她跟前,輕摟著她入懷,伸出寬厚的手掌撫拍她的後背。濃重的男子氣息一下子衝入她的鼻端,讓她不覺得渾身一顫,霍成揚越發的抱緊,她的耳畔仿佛一陣陣熱浪襲來,讓她不自覺的輕哼了聲,算是答應了。


    不過,芸娘下意識的想到什麽,抬起頭和霍成揚四目相對,吞咽了口水,道:“公子,有件事,妾身覺得必須得告訴您一聲。”


    “什麽事?”霍成揚漫不經心的問道,當然他也不指望能從芸娘口中得到什麽特別的消息。芸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又懷著身孕,他隻希望芸娘好好的養胎,平平安安的替他生下兒子,便行了。榮華富貴是少不了芸娘,當初既然帶她回府,霍成揚就做好了一切打算。


    之所以帶她回來,那是因為她特別像顧廷菲,當然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也不會讓任何人知曉,這是他心底最深處的秘密。他的身份擺在那裏,注定不能跟顧廷菲在一起,就算程子墨死了,顧廷菲變成寡婦,霍家和父親也不會答應讓他跟顧廷菲在一起,不能相守在一起,那麽他就找一個跟顧廷菲相似的人在身邊陪伴著,豈不是很好。


    芸娘輕咳了一聲,鎮定道:“妾身的直覺告訴妾身,將軍外麵有人了。”砰的一聲,霍成揚不小心將手邊的茶盞掃落在地上,將軍自然指得是霍成揚的父親霍光義,他在外麵有人了。第一感覺就是不可能,母親跟父親成婚快二十年,他們之間是有感情的,不可能因為母親執意跟父親和離,父親就在外麵尋找其他的女子。


    芸娘從霍成揚的神情中看出他的不相信,她也不惱火,繼續道:“公子,或許一時之間很難讓你相信,將軍在外麵有人了。不過公子,您可以派人在將軍身邊打探,時間長了,自然知道妾身說的是真是假?”


    女人的直覺,多麽可笑,霍成揚不由的嗤笑了一聲,不過隨後和芸娘四目相對,“你確定?”


    芸娘輕咬著嘴唇,道:“不瞞公子,那日妾身後院撞到了將軍,隱隱問道將軍身上的女子香味,還有將軍的麵色不得不讓妾身猜測,妾身也是為了公子好,請公子明鑒。”她自然希望霍光義在外麵沒有其他的女子,就沒有子嗣,霍府就隻能是霍成揚的囊中之物了。


    她如今懷著霍成揚的孩子,自然有義務提醒霍成揚,當然霍成揚肯定也不會希望冒出一個比他小的弟弟來,爭奪霍家和父親的寵愛。霍成揚默默的點點頭:“好,我聽你的,行了,我扶你回屋,走!”兩人對視了一眼,芸娘嬌羞的點點頭。


    太後正在拉著鳳妃的手,笑盈盈的說著貼心的話,姑侄倆好不親密,蘭嬤嬤深深的看了一眼,在心裏思慮,要不要走過去告訴太後,卻和太後四目相對,太後輕飄飄的聲音傳來:“可是有何事?”蘭嬤嬤毫不遲疑的抬腳走過去,躬身道:“回太後,今日平昭公主帶著顧廷菲一起去皇後寢宮,到現在都還沒離開,快一個時辰了。”


    太後眉頭緊蹙:“一個時辰了還沒有離開,平昭帶著顧廷菲來探望皇後。”平昭公主仗著她是先帝長姐的身份,不知道給太後使了多少絆子,還有這個顧廷菲,也不是省油的燈。聽說她如今有了身孕,也不知道安分一些,留在郡主府養胎,她倒好,居然跟平昭公主入宮了。


    鳳妃緩緩的站起身來,輕聲道:“太後,妾身覺得困了,就先告退了。”打斷了太後的思緒,太後嘴角露出笑意,輕拍著鳳妃的手背,溫和道:“好,好,好,你快些回寢宮歇著,去吧,等明日哀家去看你。”目光落在鳳妃隆起的小腹上,越發的溫柔起來。


    蘭嬤嬤自然知道鳳妃深得太後的寵愛,恭敬的送她離開。太後抄起手邊的茶盞狠狠的擲在地上,吩咐蘭嬤嬤:“你去打探一下,她們到底在皇後的寢宮裏作甚?”快一個時辰了,哪裏有那麽多話可說。


    每一次平昭公主入宮,她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誰讓平昭公主是先帝的長姐,仗勢欺人。太後早就想狠狠的教訓她一頓,可偏偏一直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周奇離開了京城,率兵去福建跟琉球決一死戰,朝堂之上周家的人不多了,她不能趕盡殺絕,狗急跳牆,何況是皇室宗族的人。


    片刻的功夫,蘭嬤嬤急忙忙的跑過來,道:“太後,蘇嬤嬤來了,她說公主讓您過去一趟。”蘇嬤嬤是平昭公主的陪嫁,一直在她身邊伺候著,在公主寡居的十多年,一直陪伴著她,如今卻沒想到,平昭公主居然能割愛,將蘇嬤嬤賜給皇後,有蘇嬤嬤這個老人在李天舞身邊照料著,太後很難找到機會下手。


    等太後到皇後寢宮時,發現地上跪著文貴妃和嫻妃,床上的李天舞被攙扶著坐起身來,平昭公主坐在她床邊,顧廷菲則是站在公主身旁。太後一進來,眾人自然給她請安,太後威嚴的聲音傳來:“免禮。”


    平昭公主嚴肅道:“太後,你來的正好,蘇嬤嬤,你將皇後寢宮發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訴太後,讓太後決斷!”一個眼神使過去,蘇嬤嬤立刻會意的將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來,原來上一次平昭公主入宮見皇後,皇後一直覺得身子不爽,茶飯不思。


    按理來說,懷有身孕的人不可能害喜這麽長時間,眼見皇後越來越消瘦,公主心疼無比,偏偏太醫們素手無策,一點法子也沒有。這次入宮,平昭公主帶來了宮外兩位醫術高明的女大夫喬裝打扮成身邊的丫鬟入宮來給皇後把脈,把脈之後才知曉,皇後這是中毒了,太醫們個個醫術高明,怎麽可能查不出來太後中毒了,可想而知,那是被人收買了。


    當然這些蘇嬤嬤可不敢胡說,太後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她話裏話外的意思。平昭公主當下被氣的皇後寢宮發了好一通火,然後讓蘇嬤嬤挨個挨個的盤問皇後寢宮的宮女,一個都沒放過,總算是查到了,一個小宮女被文貴妃收買了,想要謀害皇後和皇嗣。


    接下來就請太後明斷了,蘇嬤嬤福了福身子,往後退了幾步。太後狠厲的目光瞪著地上的文貴妃,道:“蘇嬤嬤說的可是真的?你當真派人下毒謀害皇後和皇嗣?”謀害皇後和皇嗣,那可是滔天大罪,一般人誰能承受的了這樣的責罰。文貴妃略微顫抖著身子,匍匐在地上,遲遲不肯吭聲。


    平昭公主恨得咬牙切齒:“文貴妃,你也是出聲清流世家,如今竟也作出這等令人不齒的事來,實在太讓本宮失望了。本宮久居江南,剛回京城不久,也聽聞文家家風慎嚴,不知道他知道文貴妃在宮裏如此大逆不道,將來有何顏麵去將先帝和周家的列祖列宗!”


    當然最後一句話自然說給太後聽得,太後既然嫁給了先帝,那便是先帝的皇後,理應替周家著想,可她偏偏還袒護著霍家,也不知道將來到了九泉之下,她有何顏麵去麵對先帝?文貴妃任舊一聲不吭,仿佛平昭公主和太後一拳頭打在棉花上。


    “哀家覺得此事得查探清楚了,可不能誣蔑了文貴妃和文家,剛才公主也說了,文家乃是清流人家,文臣一脈,豈能作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哀家覺得此事得查探清楚,不易操之過急,公主覺得呢?”


    太後扯了扯嘴角,坐在桌前,緩緩的端起手邊的茶盞抿嘴喝了幾口。平昭公主輕哼了一聲:“太後,若是今日換做鳳妃中毒了,您會如何?”也會這把不緊不慢。


    想都沒想,太後便嗬斥道:“住口,休得胡說,鳳妃不可能中毒,長公主請慎言!”


    “太後,既然身為後宮之主,那就應該一碗水端平,皇後乃是皇帝正妻,母儀天下,如今她中毒了,太後竟是這般冷淡的態度,實在讓本宮覺得心疼。換做鳳妃,太後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不免讓本宮不快罷了。


    今日文貴妃若是不肯老老實實交代,那也行,本宮這就命慎行司的人將她待下去,嚴刑拷打一番,本宮還不相信了,她不肯交代!之所以請太後來,那是尊重太後,卻不想太後想息事寧人,那就怨不得本宮了,來人,將文貴妃給本宮拉下去!”平昭公主對太後的恨意又多了幾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想來不用她告訴太後。


    太後是個聰明人,根本就不需要她提醒。瞧著平昭公主如此袒護皇後的模樣,不由的讓太後噗嗤一聲笑出來:“公主,不必動怒,哀家不過隨口一說罷了。皇後身為後宮之母,如今懷著身孕,自然得嬌貴一些。可文貴妃怎麽會作出如此狠毒之事,怕是其中有什麽隱情。況且就單憑一個小宮女說的話,就定文貴妃和文家的罪,怕是也說不過去。”


    顧廷菲聽了這麽長時間了,太後第一在拖延時間,第二在替文家和文貴妃辯解,頗為不解。鳳妃懷著身孕,首要的敵人便是同樣跟她懷著身孕的皇後以及她腹中的孩子,他們現如今讓周維在江南,一時半刻趕不回京城,為的就是拖延時間,好解決宮裏的事。


    太後一定要為她嫡親的女兒掃清一切障礙,皇後、鳳妃還有嫻妃,她們都是。平昭公主一記眼色使過去,蘇嬤嬤從衣袖裏掏出一枚玉佩還有小宮女簽字畫押的字據,容不得半點抵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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