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友不服氣的嚷嚷:“放開我,你們這些狗奴才,我可是成國公的二老爺,你們敢這麽對待我。顧廷菲,顧廷菲,你目無尊長,顧廷菲,顧廷菲。”越到顧廷菲的院子,程友叫嚷的越是起勁。他堂堂的二老爺,被她這般無視,真是丟臉,白活了這麽多年,不行,他絕對忍不下這口氣。


    他越是嚷嚷,顧廷菲樂視淡定,可她身邊的人忍受不了。馬成崗毫不猶豫的掏出衣袖裏的棉布,一下子塞進程友的嘴巴裏,這下子,整個院子都安靜了。


    顧廷菲正好用完晚膳,見到馬成崗將程友帶了過來,馬成崗的身後還跟了兩個公主府的侍衛,這是平昭公主不放心顧廷菲的安危,特意留下來保護顧廷菲。有這麽多侍衛在,程友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還能對她怎麽樣,下意識的皺眉:“將二老爺嘴裏的棉布拿了。”她發話了,馬成崗自然聽命行事。


    程友惡狠狠的瞪著顧廷菲,仿佛麵前的顧廷菲是他的仇人一般:“顧廷菲,你目無尊長,目中無人,早晚會有報應。顧廷菲,既然被你抓到了,要殺要剮隨你處置!”


    “二叔,你莫不是開玩笑,我要你的命作甚?再說二叔的命可寶貴著,那是祖父、祖母用整個成國公府換來的,要是二叔在郡主府有什麽好歹,我如何向兩位老人家有所交代,您說,是不是?”顧廷菲如沐春風的笑著。


    “顧廷菲,你別說這些好聽的話,我才不相信呢!你巴不得成國公府落魄了。”程友氣呼呼的瞪著顧廷菲,掙脫著想要上前推她,在心裏念叨著,謝氏說的沒錯,應該早一些撞她的肚子,讓她腹中的孩子沒了才好呢?


    顧廷菲嫣然一笑,道:“二叔,現如今成國公府已經沒有了,你在郡主府尋死覓活,怕是有什麽特別恨我的地方。二叔能不能告訴我,也好讓我死個明白。不過,二叔若不是不願意說,我也不為難二叔,隻是二叔,你可得想清楚了,父親如今在雲貴,祖父、祖母可等著你給他們養老送終,若是你沒了,那就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你於心何忍?為了救你出來,他們將成國公府都拋棄了,你還要他們怎麽做,才能明白他們的良苦用心。”


    盡管成國公和謝氏到郡主府門口鬧事,但不可否認,他們夫妻倆是個很到位的父母,為了救兒子,可以拋棄錢財和名譽,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她打從心底敬佩成國公。可敬佩歸敬佩,不代表成國公等人能在郡主府鬧事,還有謝氏撞她肚子這件事,她不會忘記。對謝氏產生了膈應,就沒有辦法再回到從前。她不可能在身邊放如此危險的人,指不定在什麽時候又給顧廷菲狠狠的一擊,到時候防不勝防。


    “顧廷菲,你說這些,不就是可惜成國公府那些錢財,原本可以是大房的囊中之物,如今都充公了,你什麽都得不到了?不要說的這麽冠冕堂皇,你那點小心思能瞞的了誰?我告訴你,顧廷菲,你沒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現在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程友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等著顧廷菲對他的懲罰,當然顧廷菲怎麽可能真的要他的命。


    這一次尋死不成,還有下一次,總有一次他會成功,到時候要郡主府和顧廷菲成為京城的眾矢之的。馬成崗看了顧廷菲一眼,等著她的吩咐。顧廷菲勾唇淺笑:“二叔,沒想到你耳朵根如此淺,又如此冥頑不靈。罷了,罷了,跟你說這些也沒用,我還是將你送去衙門,再讓祖父、祖母他們為你奔波,看看你於心何忍?”


    送去衙門,一聽這話,程友炸毛了:“顧廷菲,我是你二叔,你不能送我去衙門,我又沒犯錯,你憑什麽送我去衙門,不要以為你仗著公主義女的身份,就可以隨便冤枉人!”


    “閉嘴,程友,你但凡還有半點良心,你就不應該讓祖父他們這般替你操心。還有你若是沒了,對我有什麽損失,可他們呢?你讓他們怎麽活下去,這些你都想過嗎?你太自私了,隻為了自己。人誰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可你呢?想著尋死覓活,這又是為何?”顧廷菲真的動怒了,程友簡直就是爛泥扶不上牆。


    說了好半天,還是沒能從他嘴裏撬出話來,看樣子,不用刑不行了。給馬成崗使過去眼色,他立馬會意的將棉布堵塞住程友的嘴,又走到顧廷菲耳邊等著她的吩咐,得到吩咐,要對程友動刑,逼問誰攛掇著他來郡主府鬧事?先禮後兵,這可是程友逼迫她的。


    沒一會的功夫,馬成崗便來了,程友細皮嫩肉,根本就扛不住,加上他在衙門裏的舊傷還沒有複原,沒打幾下就招了。


    從馬成崗嘴裏說出程姝的名字,顧廷菲良久才緩過神來,程姝,她是成國公和謝氏的嫡女,吳悠悠的母親,被成國公做主趕出了成國公府,按理來說,她在京城再無其他的親人,應該離開京城。但她又為何在背後搗鬼,程友入獄,小謝氏之死,程友出獄,這些莫不是都跟她有關係?


    若是如此的話,顧廷菲還真得讓人好好去查查程姝如今身在何處。一晚上顧廷菲都沒睡好覺,翌日清晨,顧廷菲用完早膳,又命人將程友帶過來,躺在地上要死不活的模樣,顧廷菲輕哼了聲:“二叔,你現在可以說了吧!”


    “讓我說什麽,我跟你沒什麽可說的!”程友嘴巴硬得很,不願意在顧廷菲麵前低三下四。


    顧廷菲慵懶的端起手邊的茶盞,抿嘴喝了一口,緩聲道:“二叔,你出來一個晚上了,祖父和祖母怕是找瘋了,你說他們找不到你,會怎麽辦呢?”這麽多年,程友一直在成國公府過著錦衣玉食,養尊處優的日子,何曾吃過苦。這一次的牢獄之災讓程友遭到了嚴重的創傷。


    父母雙親養育他一場,為了他又將成國公府拋棄了,生為人子,還讓他們如此操心,於心何忍?程友猛地抬起頭,紅著眼眶吼道:“顧廷菲,你到底想怎麽樣?”


    “不怎麽樣,隻是想知道姑母跟二叔說了什麽,讓二叔跑到郡主府來尋死覓活,二叔若是不說也行,我會查,等查到了,什麽都清楚了。”顧廷菲將手中的茶盞扔在桌上,茶盞落在底托裏,發出砰啷的脆響,讓程友心裏咯噔一下,她都知道了,是昨晚他自己撐不住,說了出來。


    程友深呼吸幾口氣:“顧廷菲,你別假惺惺的充好人,我怎麽入獄的,不是你在背後找人鼓動我放印子錢,至於人命,也是你派人弄出來。為的就是想讓我入獄,你好得到成國公府。可偏偏你沒想到父親為了救我出獄,舍棄了成國公府,顧廷菲,你的陰謀沒有得逞,我什麽都知道了。還有你二嬸的死,顧廷菲,我跟你不共戴天!”既然窗戶紙捅破了,他就沒必要遮遮掩掩,還不如痛快的罵顧廷菲一場。


    “二叔,這些都是姑母告訴你的,可有證據說明一切都是我在暗中算計?”顧廷菲沒有氣憤的反駁,而是沉下心,質問程友。凡事都得講究證據,若是沒有證據,那便是憑空的誣蔑她,往她的頭上扣下這麽一頂大帽子,顧廷菲可不能接受。


    程友冷哼了一聲:“顧廷菲,有沒有證據重要嗎?你把證據都銷毀了,我還怎麽揭發你?現在我落在你手裏,隨便你如何處置,不過我告訴你,顧廷菲,你早晚會遭到報應,你最好給我小心一點,我若是有一日活著出去,一定還會再回來找你報仇!”入獄受苦,小謝氏受辱而死,還有成國公府都充公,都是他心頭的傷痛,恨不得能吃了顧廷菲,喝她的血,方能消除心頭隻恨。


    看樣子,程友是聽不進去她說任何話,再多的解釋在程友麵前也是無力辯解。既然知道程姝,那便好辦了。顧廷菲勾唇:“二叔,你可知道姑母現在何處?”


    “你要做什麽?姝兒都被你攛掇趕出成國公府,流落在外,你連她也不放過,顧廷菲,你的心真惡毒!”程友毫不遮掩眼中對顧廷菲的厭惡,與此同時噴射出來的火光恨不得將她燒為灰燼。


    一抹微笑爬上了顧廷菲的臉龐:“二叔難道就不想看我和姑母當麵對質?”既然程友不相信她,自然有法子讓程友信她。


    福王過世的消息,京城傳的沸沸揚揚,江南自然也得到消息了。齊豫淡淡的看了程子墨一眼,那是他嫡親的外祖父,換做誰都會傷心。自從得知福王過世的消息,到現在他坐在桌前一言不發,靜默的坐著,怕是在悼念福王。他們如今身在江南,被困住了,短時間內怕是回不去了。


    江南官官相護,想要吏治清明,百姓安居樂業,怕不是一日之功。他身為吏部侍郎,天子近臣,出來一趟江南,學到了很多,也明白了很多道理,自然得留下來助天子一臂之力。


    齊國公前些日子給他來信了,不管他做什麽,整個齊國公府都會傾盡全力的支持他,背後有強大的齊國公府支撐著,才使得他整個人變得輕鬆起來。心裏沒有了負擔,整個人的狀態都不一樣,隻是偶爾惦記著方如煙,那江南溫柔如水的女子,他的嫡妻。母親被關押在後院閉門思過,有祖父和祖母幫襯著她,掌管中饋應該不是難處,況且方如煙是個聰明的姑娘。


    程子墨定定神,站起身看著門口的齊豫,兩人相視一笑,道:“走吧,陪我說說話。”齊豫豈有不應之理。


    這廂從小木子口中得知齊豫和程子墨一同出去了,周維別提多氣憤了,緊捏著茶盞的右手青筋突起,小木子連忙垂下腦袋,不敢直視他。離開京城,到了江南,皇帝的脾氣變得越發的捉摸不透,饒是跟在周維身邊多年的他都猜測不到周維的心思,有些時候甚至覺得周維很陌生,好似曾經都是偽裝。


    周維輕描淡寫的揮手:“下去吧!”望著小木子離開的不要,周維陷入了沉思。此次之所以帶著程子墨來江南整頓吏治,平亂,那是因為不願意讓他留在京城陪著顧廷菲,他跟顧廷菲之間的約定還沒有到期限,他不能白白便宜了程子墨,害的他心裏膈應。再者程子墨是福王的嫡親外孫,深得福王的真傳,武功自然了得,有他在身邊保護著,心裏也踏實些。


    君主吩咐的事,他豈有不做之理。隻是可惜了,誰也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傳出福王過世的消息,還是在江南被盜賊追殺,怎麽說他都不會相信。福王的死定然跟太後和霍家脫不了幹係,周奇去了福建,朝堂之上對太後和霍家那是更有利了。


    原本以為太後會派人去接手雲貴之地,卻沒想到福安郡主主動請纓,要去那苦寒之地,著實委屈她了。因著福安郡主和福王,周維對程子墨的情感變得複雜起來,福王一脈忠心耿耿,守衛黎國的正統皇室,連福王都不惜犧牲了生命。隻為了趕來江南,周維多少還有些愧疚,是他沒有提前跟福王去封書信,害的他老人家過世了。


    一代英雄就這麽落幕了,不由的讓人唏噓。此外他如今來了江南,發現江南那麽多問題,豈能輕易離開,牽一發而動全身,也隻有他人在江南,才能達到整頓吏治的效果,否則他一旦離開,那便會前功盡棄。這是周維遲遲不肯江南的原因,當然刺殺他的刺客一批又一批,他已經見怪不怪了。


    想要他命的人很多,那就要看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來取他的性命。周維走到窗口,隨後端起手邊的茶盞倒在窗外,聽著水流嘩嘩聲,他的內心似乎變得平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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