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氏親昵的拉著她的手,端起手邊的茶盞,抿嘴喝了兩口,又繼續道:“按理來說,她到了出閣的年紀,登門求親的人是絡繹不絕,卻都被丞相拒絕了。我擔心李大姑娘八成有什麽隱疾,或者其他的問題才沒有定親。丞相夫人早就把中饋交到她手中,母親為你擔心。”萬氏越說越是心酸,其實有時候她曾經想過讓顧明誠將這門親事回絕了,顧廷玨興許能嫁到更好的人家。


    但是念頭很快就被打破了,顧廷科跟她分析了,京城除了皇宮,就是丞相府最為尊貴了。顧廷玨能嫁入丞相府,不僅是老定北侯和林太傅定下的親事,更是對今日的定北侯府大有益處。


    “哎呀,母親也是隨口說說,想來等你嫁過去,李大姑娘就會識趣的把中饋交到你手上,畢竟你才是丞相府的正經兒媳婦。若是她不肯給,母親親自替你出麵!定北侯府的姑娘不能受人欺負,玨兒,你有沒有把母親的話聽進去?”萬氏瞧著顧廷玨兩眼空洞,抬手在她眼前又揮舞起來。


    這丫頭今日怎麽心不在焉,到底在想什麽?萬氏心裏犯起嘀咕來,臉色微微冷淡下來。


    顧廷玨見狀,立馬含笑道:“母親,我聽見了,真的聽見了。”


    萬氏臉上的怒意淡去了幾分,微不可機的點點頭:“嗯,真的記住就好了,對了,這是我給你大哥挑選的幾家姑娘,你幫著看看。”對於挑選兒媳婦,萬氏忙的不行,不光光看長相,還有家世、人品都必須要了解,娶回來那是和顧廷科過一輩子,絕對不能含糊。


    馬車噠噠噠的行駛著,顧廷菲激動的往外探著腦袋,在府上悶壞了,出來透透氣,真舒坦。瞧著她得意的模樣,顧廷楓原本懸在半空中準備拉她坐下的手,又緩緩的抽回去,難得顧廷菲這般高興,就由著她吧!反正這裏沒有長輩,放任她一次,應該沒什麽事。


    “二哥,你瞧那麽多好玩的,我們快下來走走,坐在馬車上,什麽都看不到,一點都不好。”顧廷菲呼啦坐在凳子上,眨巴眨巴兩隻大眼睛緊盯顧廷楓。


    顧廷楓寵溺的笑著:“好,隻要你喜歡就行。”


    “二哥,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車夫,快到路邊停下,讓我們下車。”顧廷菲的臉上爬上了一抹微笑,隨後轉身對著車夫喊道。


    馬車緩緩的停下來,顧廷菲在春珠的攙扶下,緩緩的下了馬車。一下馬車,顧廷菲就猶如脫離牢籠的燕子,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顧廷楓慢慢的敞開心扉,和她一起看起街道兩旁的玩物來。


    此刻站在捏泥人的老伯伯攤前,顧廷菲嚷嚷著讓他留下來,站好了讓老伯伯替他捏一個泥人。“二哥,你說好要感謝我的,就應該聽我的,就捏一個。老伯,你快捏,別愣著。”好不容易讓顧廷楓的情緒舒緩下來,答應了,趕緊催促著站在原地發呆的老伯盡快動手,別浪費時間。


    “好,我讓老伯捏,不過一會你也跑不了,讓老伯給你多捏兩個。”瞧著顧廷菲眨著眼睛,狡黠的樣子,顧廷楓忍不住抬手敲著她的腦袋。


    顧廷菲往後縮了縮身子,吐著舌頭道:“二哥,捏可以,不過,我要你捏,你能試一試嗎?”


    顧廷楓眸光微閃,要他捏泥人,他還沒嚐試過。


    低頭捏顧廷楓的老伯聽到這話,立馬插話道:“兩位客官,你們想捏,可以自己動手,這裏有泥土,要是要我教你們捏,也可以。”


    難得他們有興趣,願意動手泥人,他高興還來不及呢!做生意,其實掙錢並不是最重要,重要的是給人帶來樂趣。站在他麵前的富家兄妹倆,通身的氣質,最難得的是不仗勢欺人,平易近人,他樂得教他們。


    周英推了推身旁穿著白衣,板著臉的程子墨:“你快看,那是誰?”


    程子墨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眉頭緊蹙,那不是定北侯府的二姑娘顧廷菲。


    “子墨,真沒想到她一個大家閨秀還喜歡捏娃娃,她身邊的人是誰,看著和她關係不錯。”周英右手托著下巴嘀咕道,邊上的小廝看了一眼,抬腳貼在他耳邊嘀咕了兩句,周英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相對於周英的高興,程子墨則是抬腳往前走去,放下手中原本看好的錦緞,周英見狀,急忙跟在身後,“你走什麽,程子墨,我還沒挑衣裳呢!你不能這樣,程子墨,你太過分了,每次你都不順著我。憑什麽我要哄著你,哼,要走你走,我才不走呢!”


    在這個地方碰到顧廷菲,說明他們有緣分,已經碰到過兩次了,玲瓏鎮那是第一次,看著顧廷菲在門口和找上門的李響爭論一番。再接著就是在大街上,顧廷菲拿著匕首眼睛不眨一下的殺了瘋癲的烈馬。放眼京城,能有幾家姑娘能有她這般,因而周英才會想著上前找她搭話。


    卻被程子墨揪著衣襟,一言不發的拉著離開。街上那麽多圍觀的人看著,他是好麵子的人,也隻能由著他,隻希望下次能遇到顧廷菲的時候,他獨自一個人,千萬別和程子墨在一起。


    自覺告訴他,程子墨並不喜歡顧廷菲,相反厭惡的很。所以才會這麽快就拖著他離開,在人群中有放眼多看兩眼顧廷菲,才收回目光。上了馬車,周英氣惱的拎起拳頭捶打程子墨,發泄一通。


    “你若是喜歡她,直接上門提親就是。”程子墨輕飄飄的看了一眼動怒的周英。


    “哼,你以為我不想,可我家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能輪到我做主嗎?還有你,明明就喜歡李天舞,那怎麽沒見你上門提親。我可聽說去丞相府提親的人快把門檻踩踏了,也沒見你有動靜。”周英舒緩了心情,開始戳程子墨的傷心事,真有上門提親那麽簡單就好了。


    程子墨冷哼了聲,並沒發表任何意見。


    快要中午了,顧廷菲決定聽顧廷楓的話,兩人找一間酒樓,美美的吃上一頓,酒樓裏拿手好菜和府上的不能比。一想到,顧廷菲的眼前仿佛出現了無數美味的菜品,口水都快留下來了。不自覺的吞咽了口水,拉著著顧廷楓的衣袖,“二哥,那還猶豫什麽,趕緊走啊,我的肚子都餓扁了。”


    和顧廷楓相處,不用戴著虛偽的麵具,他坦誠相待,她亦是如此。顧廷楓寵溺的看著她:“好,聽你的,省的把你餓瘦了,到時候賴著我,那就不好了。”


    “二哥,你胡說什麽,誰要賴著你,你別跑,等等我。”顧廷菲和顧廷楓一前一後的到了驚鴻閣,這裏的飯菜在京城那是數一數二的。一走進去,酒樓散發出來的菜香味還有酒的味道,當下讓顧廷菲滿意的點點頭,和皇宮的不能比,卻比定北侯府的好很多。


    她能出來一趟,不容易,得珍惜這個機會,和顧廷楓吃好玩好,兩人一起散心才好呢。光她一個人,多沒意思。兄妹倆在小二的帶領下到了樓上的包間,古色古香的氣息,尤其窗邊還擺放著一把琴,顧廷菲不由自主的抬腳走過去。


    眼前浮現了她在禦書房彈琴,父皇則是一邊聽著她的琴聲,一邊批改奏折,他們父女倆如此和睦的畫麵再也沒有了。也隻能在腦海中回憶,良久,顧廷楓四處打量一番,抬腳朝顧廷菲走過去,低頭看了一眼她手指觸摸的琴弦,下意識的問道:“二妹,莫非你會彈琴?”


    和顧廷菲待的時間不長,了解也不是特別多。她剛從玲瓏鎮回來,在那裏的日子可想而知,送她去並非去享福,正是因為心疼顧廷菲,所以在她這次回來,他才會更多的關心她,想著能彌補小竇氏未能做到的事,盡到的責任。


    他身為顧廷菲的兄長,有義務愛護妹妹,不是嗎?兄妹應該本是一脈相承,應該同氣連枝,互相關愛。顧婷嬌有小竇氏和王姨娘的寵愛,加上顧明瑞對她也不錯。反觀顧廷菲就不一樣了,因而他才會對她更多一份的關心。


    沒回答顧廷楓,顧廷菲徑直的坐在琴前,伸出纖細的玉手再次撫摸著琴弦,靜靜的這樣,放空一切,能回到曾經和父皇在一起的美好畫麵。


    玉手輕撥琴弦聲音優美清澈悅耳,似小橋流水般的聲音引人入勝,仿佛之間,進入夢幻般的陷阱,不覺沉醉其中。正當顧廷楓詫異之際,顧廷菲抬手一轉,音色一變,撫出來的曲音仿佛醇酒一般醉人心扉,讓人欲罷不能。自琴弦飄出的聲音越來越柔,仿佛在無形之間勾住人的心魂,讓人能隨著琴音欲生欲死,纏綿不絕,纖纖玉手微微一挪。古琴之音再變,仿若掉入仙界妖界,但此音絕不屬人間...


    琴音越來越勾人越來越柔。。。。。。緩緩之間聲音便猶如展翅欲飛的蝴蝶,撲閃著靈動的翅膀,清亮亮的流淌著,又好象塞外悠遠的天空,沉澱著清澄的光。。。。。。高山流水,優美動聽,以臻化境,流轉舒緩。春意朦朧,淒然悲切,寬闊蒼涼,引人入勝,一曲終。


    待到琴聲停頓下來,顧廷楓才後知後覺的鼓起掌來,稱讚道:“二妹,你彈的很好,怕是在京城你的琴技也能排上名。”從未想過顧廷菲能彈奏出如此動聽月兒的琴聲,今日還真是讓他大飽耳福,不虛此行。


    “二哥,你謬讚了,哪有你說的那麽好。你是我二哥,才會如此誇讚我,別人就不一定了。二哥,你可別告訴別人,我會彈琴的事。”顧廷菲不願意在不親近的人麵前彈琴,那是她和父皇獨有的記憶,不願意和他人分享。


    她會彈琴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她不願意這般張揚。


    她的話更加讓顧廷楓心疼,心房微微一顫,“好,二妹,二哥不告訴別人,這是我們倆之間的秘密,好不好?”


    兄妹倆相視一笑,緊接著就聽見門外小二的聲音,飯菜來了,他們能大飽口福了,美美的吃上一頓,真好。看著桌上擺滿了美味可口誘人的飯菜,顧廷楓自覺的將筷子拿起來放在顧廷菲跟前:“來吧,快吃吧,你不是肚子早就餓了。”


    “二哥,那我就不客氣,先吃了。”毫不猶豫的接過筷子,顧廷菲埋頭夾菜吃起來,顧廷楓寵溺的笑著,隨後才緩緩的拿起桌上的筷子品嚐起來,對於經常來驚鴻閣的他來說,沒顧廷菲這般的期待。


    “子墨,方才的琴聲真好聽,現在我耳朵似乎還回蕩著她的琴聲,你說是誰?”周英原本想回府,轉念一想,今日程子墨害的他心情不好。不能輕易的放過他,得讓他請他吃頓飯,出出血才好,心裏才能舒坦些。


    就這樣,他們倆一起來到了驚鴻閣,屬於他們倆獨有的包間。卻沒想到飯菜吃到一半,聽到隔壁傳來悠揚悅兒的琴聲,不由自主的放下手中的筷子,閉上眼睛,傾聽動人的琴聲。他還沉醉在琴聲中,無法自拔。


    程子墨瞥了他一眼,抬手端起一杯酒,一口幹了。


    “程子墨,我在和你說話,你有沒有聽到?”周英氣鼓鼓的瞪著他。


    程子墨扯了扯嘴角:“我不聾。”言下之意就是聽到了。


    “你既然聽到了,怎麽不回答我?”周英氣惱的瞪著他,緊捏拳頭,最近發覺程子墨越來越沉默了,經常問一句好半天才回答一句。


    “你若是真想知道隔壁彈琴的是誰,你直接推門進去就知道了,為什麽要來問我?我和你一起坐在這裏,我怎麽知道是誰在彈琴?”程子墨一口氣把話說完,口氣有些衝,今日周英在馬車提起的事,一直積壓在心頭。他的確很喜歡李天舞,可偏偏她的想法和他不一樣。


    氣的拿手指著程子墨:“你這不是說廢話嗎?我又不認識人家,怎麽能魯莽的推門走進去,那我不就成了土匪了嗎?”也虧得程子墨能想的出來,周英可是有身份的人,怎麽能作出這般不禮貌的行為來,也不知道程子墨到底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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