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小餘見鹿遊原和如塵就這麽越打越遠,心道:“這兩個人真是歡喜冤家,我若也有這麽一個朋友,日子肯定有趣得多。”


    他摸了摸懷裏的聖水壇子,盤算著:“自打離開杭州,已耽擱了不少時日,現在得接著趕去風波裏了。”


    他出了煙霞嶺,在路上碰到一個行人,向他問清了風波裏的方向,便朝那人所指的方向而行。走到中午,正好走到一個小城鎮,肚子餓了,便找了一個客棧打尖兒,點了一條糖醋魚,一小碟豆幹。


    不一會兒,店小二把菜端上來,祖小餘拾起筷子正要夾菜,客棧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嬉笑聲。


    “徐姐姐,你猜拳輸了,這回可輪到你請客了。”幾個聲音異口同聲地說道。


    另一個聲音嬌笑道:“好妹妹們,我還會賴你們不成,就怕這荒村野店,做不出什麽像樣的菜,不中你們的意,回頭你們又要多訛我一頓。”


    一個聲音道:“鶴娟姐姐這般好看,妹妹們看著你就飽了,哪還會在意飯菜的味道?”


    “還是於芹妹妹嘴甜,姐姐沒白疼你!”接著便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笑聲未歇,便有四名女子掀簾而入。為首的一個,紮著一束高馬尾,穿著杏黃道袍,眉宇之間有股冷傲之氣,看起來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比其餘三人年長幾歲,應該便是她們口中的徐鶴娟了。


    同徐鶴娟並行而入的一位,年齡約莫十六七歲,長著一雙丹鳳三角眼,一對修長柳葉眉,身著柳綠長裙,腳穿碧綠短靴,看起來溫婉動人。


    後麵兩位,都穿著杏黃道袍,容貌清麗。


    四人均帶著佩劍,美豔中又添了一股颯爽之氣。這等風姿的女子,平時一個也難以見到,何況同時出現四個。客棧裏的食客不約而同地停下動作,目光牢牢鎖在四名女子身上,連祖小餘也忍不住放下筷子,打量著她們。


    隻見四個人找了張桌子坐下,將佩劍擱在一旁。徐鶴娟見自己被周圍的男子盯著看,頗為不悅,環視一周,厲聲道:“看什麽看,信不信把你們眼珠子挖出來!”


    一位猥瑣的男子笑道:“哎喲,這位美女,能被你這一雙青蔥也似的手挖去眼珠子,多少男的排隊也願意呢。”話音剛落,隻見劍光一閃,那男子的左眼已被長劍刺瞎,鮮血淋漓。


    男子捂著左眼,慘烈哀嚎,叫道:“我的眼睛!你……你……你!”


    徐鶴娟雙目如霜,冷冷道:“你什麽你?這隻不過是給你一點教訓,再敢胡言,連右眼也給你毀了。”說著收劍入鞘,看也不看那男子一眼。


    眾人見徐鶴娟如此心狠手辣,哪裏還敢有輕薄之心,紛紛悶頭吃飯,膽小的已結了賬跑了,那被刺瞎左眼的男子跑得最快。


    祖小餘心道:“這娘們不是善茬,我吃完趕緊走,可別攤上什麽事。”便低頭吃飯,不去看幾個女子。


    隻聽其中一名穿杏黃道袍的女子道:“徐姐姐,我們還是別太張揚的好,可別像上次,辱罵聖水教,招惹了那個姓卓的老頭。”


    祖小餘聽到“姓卓的老頭”,眼睛一亮,豎起耳朵聽她們說話。


    徐鶴娟冷笑道:“溫瑾師妹,我們峨嵋派威名赫赫,便是少林武當,我們也敢惹上一惹,其它人更是不足為懼,我若一味退讓,反而墮了峨嵋派的威名。”


    那喚作溫瑾的女子說道:“可上次……若非於芹師妹急中生智,出其不意刺傷了那姓卓的大腿,我們恐怕就……”


    祖小餘聽到此處,方知那日卓春風大腿負傷,是這幾個峨嵋派的女子下的手,心想:“原來是你們這幾個婆娘弄傷了卓老頭,好哇,今日被我撞見了,我可得想個法子好好整一整你們,幫卓老頭出口惡氣。”


    他心知硬碰硬必然不是她們的對手,反而會惹來殺身之禍,得想個萬全的法子,既能教訓她們一頓,也能讓自己全身而退。然而一時間想不到善法,隻好先悶頭吃東西,繼續留意她們談話。


    那徐鶴娟柳眉一挑,冷冷說道:“恐怕就如何?”


    “恐怕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溫瑾被徐鶴娟一瞪,聲音越說越小。


    “哼,溫瑾師妹,你可真會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呀,回山後我必定去師父麵前好好誇一誇你。”


    溫瑾麵色一變,急忙道:“師姐,我知錯了,你別告訴師父。”


    另一名穿杏黃道袍的女子說道:“溫瑾師妹,論行走江湖,徐師姐可比我們有經驗得多,我們聽她的,肯定不會出岔子的。”


    溫瑾點了點頭,衝徐鶴娟微微一笑,帶著幾分討好的意思。


    徐鶴娟鼻子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這時,店小二端了幾道菜上桌,那綠衣女子出來打圓場道:“哎呀,兩位姐姐,我們吃菜,看在於芹的麵子上,吃了這一口,就握手言和好麽?”說著夾了一顆蠶豆,送到了徐鶴娟嘴邊。


    徐鶴娟被於芹這天真可愛的舉動一逗,緊繃的臉驀地鬆弛了下來,把蠶豆吃進嘴裏,捏著於芹的臉笑道:“你這丫頭,看到你我便什麽氣都消了。”


    於芹又夾了一顆蠶豆送到溫瑾嘴邊,微笑地道:“溫瑾姐姐,你若有心,就吃我這顆蠶豆。”


    溫瑾也被逗笑了,吃了蠶豆,指著於芹說道:“好呀,你定是偷偷看了《水滸》是不是!還學了潘金蓮的腔,告訴姐姐,哪個是你的武大郎,哪個是你的西門慶?”


    於芹的臉刷地紅了,低頭含羞道:“溫瑾姐姐,你取笑我,我可不理你!”


    徐鶴娟咯咯笑道:“我們的於芹妹妹,隻對點蒼派那個叫張……”


    “鶴娟姐姐!”於芹急了,大叫著打斷徐鶴娟。


    “好好好,”徐鶴娟笑道:“姐姐不說。”便與另外兩人一齊咯咯笑了起來,把於芹羞得滿麵通紅。


    四人一邊吃飯,一邊閑聊。過了一會兒,桌上的飯菜均已吃得七七八八。


    忽聽一陣撲騰的聲音,一隻神采奕奕的鴿子從窗外飛了進來,落在峨嵋派那一桌上,挺著個圓鼓鼓的肚子,搖頭晃腦,大有藐視眾生之態。


    於芹拍手叫道:“呀,這不是一粟師妹養的信鴿‘湯圓’嗎?怎麽跑這來了?”說著便伸手去摸“湯圓”的頭。


    湯圓叫喚了一聲,側頭避開,用喙去啄於芹的手。於芹急忙縮手,假裝罵道:“胖鴿子,還敢啄我!”然後咯咯笑了起來。


    徐鶴娟見湯圓腿上綁著書信,便攔住了於芹,道:“於芹妹妹別鬧了,待我看看一粟師妹說什麽。”解下書信,拆開一看,登時怒火衝天,一掌拍在桌子上,把桌子的一角都給拍裂了。


    “好個武當派,竟敢殺我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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