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知一不知為何,思緒有些紛亂。


    這煉製一品劍茶的劍勢,共二十一式,作為劍茶子弟的三種基礎劍術之一,秦知一這麽些年,早已練過無數遍,可以說是熟入骨髓。


    可是在第二口鍋二青鍋的時候,卻當的一聲,


    秦知一失手了,茶劍擊打在了鍋上。


    “臭小子,你在搞什麽?”茶房外老頭立馬就叫了起來。


    “沒事...師...父,”秦知一應了一句。


    “你叫什麽?”院子裏蹲在石墩上的矮小老頭,隱約聽到秦知一叫了聲自己師父,臉色微變,灑然一笑,“這不肖子弟,多他娘的...記仇。”


    “幾年沒叫師父了。”老頭端起酒壺,愜意的岬了口酒,還咂了砸嘴巴,滿足的咿呀了一聲。


    秦知一咧嘴一笑,收斂心神,繼續專心煉茶。


    之前,不知為何,各種各樣的念頭在心頭冒出,諾諾要去青蒼劍宗了。自己也要離開白露山了。十年了。在這白露山上有太多的往事,像畫卷般在心中翻湧。


    “十年了。”秦知一,心中輕歎。


    曾經也期盼著離開白露山,去那廣闊的天地間看看,可是這一天快來了,心中卻是百感交集。


    手中的茶劍,靜靜飛舞,麻衣少年慢慢收斂心緒,舞劍如飛。


    二青鍋,到熟鍋。


    一劍,二劍...第五劍,卷。


    已經成型的劍茶,在劍氣中,如清風飛卷,如果速度放慢,能看到細小的茶葉在舒展如飛。


    “收。”秦知一劍式一凝。茶葉在茶鍋上淩空停滯下來,隨後茶劍一揮,如道綠色的小劍瀑。飛入了旁邊的一個茶盤上。


    接下來,是炒好的茶葉回潮。回潮之後,再加以烘焙,一道一品劍茶,就做好了。


    炒完茶,收拾了茶鍋茶簍,放好茶劍,清了清手。


    秦知一走出了茶房,在木老頭旁邊的石凳上坐下。


    木老頭雖然喜歡蹲著,不過也算有個隻蹲一個石凳的習慣,吧嗒了一口旱煙,瞥了秦知一一眼,又臭臉的看著遠方。


    秦知一則是拿了一個水罐,就起身離開了。


    打水,煮茶。


    煉茶的科目,基本是三天一次,但煮茶,品茶,則是每天必修的日常功課。其餘時間,則是練劍和修煉。


    煮茶的水,其實很講究,比較特別的有天泉,露水等,而常見的,則是泉水。


    白露山有三口靈泉,品質不一。其中祖山的品階最高,貢山次之,元茶山再次之,說道煮茶的泉水,據說玉清山的玉泉,為天下一絕。


    泉水冷冽清澈如玉,自帶先天靈氣,入口甘甜,而不占茶香。


    當然,這泉水,隻是說煮茶一道,在純粹的修煉與洞天福地的泉水中,算不得頂尖。


    ...


    貢山的靈泉,在那唐劍老人的院子旁,唐劍老人身材高大,是位武修,練拳時,可謂氣勢磅礴,但平常相處,則是平易近人,不似那個黑衫老者。


    神神怪怪的。


    秦知一過去的時候,唐劍老人正在打坐,看到秦知一來了,臉露微笑,點頭致意,隨後繼續修煉。


    秦知一輕輕拱手一揖,往那座靈山的石泉走去。


    石泉邊緣,有沏好的一圈圍欄,泉口在一塊凸出的石頭下,泉水清澈,從石頭底下冒出,會泛起陣陣碧綠漣漪。


    此泉名龍頭泉,秦知一小的時候,木老人開玩笑說過,這泉水啊,有龍氣,是一條地龍的龍頭,如果地龍生氣了,就會冒出來咬人。秦知一自然是不信的,


    “一口泉水,還能咬人?”


    “龍不都是在天上飛的嗎?而且上古時期,真龍就絕跡了。”


    秦知一拿著水罐,打了一罐泉水,還兀自用手捧了幾捧喝著,泉水地下有青草,能影影倬倬的映出少年的身影,有時候,秦知一會安靜的呆在旁邊,等水波紋平了,看看自己的倒影,想著心事。


    秦知一自然是長得俊俏的。


    打水回到木老人的院子,就是生火燒水煮茶。


    院子裏的茶座上,有著一排木製的茶罐,外麵標記有紙牌,什麽茶,品階如何,市價如何,有何特點等等。


    林林總總,有數十種,不過這些茶品階都不高,大多是一二品的茶葉,也有少量三品的茶葉,這主要是因為秦知一修煉的問題,太高等級的茶,秦知一也承受不了、


    喝茶清心明目,升清降濁,能養人。


    道茶更是能滋養修持的大道。


    當然,這些茶,不止是劍道茶,畢竟以後秦知一離開了白露山莊,最低也是要做知客茶師,博聞強記,見多識廣,打好底子,是應有之義。


    秦知一目光在那一片茶罐中掃過,心有微恙,最後選定了一個木綠色茶罐,上有銘牌,謝心茶。功效清心養神,隻是一道頂普通的靈茶。


    燒好泉水,倒入茶壺中,數息之後,放入茶葉,數息之後,倒去頭茶,再加水,倒入茶杯。


    這是最簡易的泡茶方式。泡茶的手法如果複雜起來,能講三天三夜,簡單起來,則也極其簡單。


    秦知一倒好一杯茶,端著起身,走到了木老頭身前。


    雙手執杯,躬身一揖:“師父,請喝茶。”


    咳咳。木老頭正吧嗒著旱煙,看秦知一走了過來,也是不以為意,結果秦知一這一敬茶,卻是把木老人給嗆到了。


    一雙晶亮的小眼睛盯著秦知一,“媽耶,太反常了。”老頭心裏叫了句。隨後一臉不詫,


    “兔崽子,你搞什麽?中邪了?”


    “多謝師父這幾年的教導,弟子,多有不對,請多包涵。”


    “啥?你這算是謝師茶呀,哦。”木老頭反應了過來,想到了什麽,“小兔崽子翅膀硬了,要離開白露山了,就這杯茶打發老子啊。”


    “不喝算噠。”秦知一直起了腰。


    ...


    木老頭嘀咕了半天,還是喝了,喝完了茶,秦知一則是按往常的習慣,開始在院子前的坪地練劍。


    數年來,雖然秦知一有那麽些看不慣木老頭,不過,木老頭卻也是教了他許多,手把手教他煉茶。其餘像種茶,摘茶,煮茶,品茶,也都有教導。


    還有教他練劍。


    秦知一也很喜歡劍,或者,比諾諾還要喜歡。


    不過,對於劍術,現在所學並不多,除了基礎的劍式。就隻有三套劍法,茶劍,禮劍,迎風劍。


    茶劍,為煉茶的劍法。


    禮劍,為茶道禮儀之劍,


    迎風劍,則算是攻伐之劍術。


    三門劍術,品階並不高。卻也兼顧基礎,用木老頭的說法,合抱之木,生如毫末,練劍不宜貪多,需要求精,重在感悟,特別是打基礎的時候,更要精簡精研,練劍百遍,精義自通,練劍萬遍,劍法通神。


    也不知道他這些話,是從哪裏學來的。


    總之,就這麽幾年,秦知一除了基礎的十三劍式,就隻學了這三套劍法,每天練習,不說萬遍,幾千遍總是有的。其中每招每式,都極為熟悉,當然練起來,也極為流暢,如入劍境,渾然自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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