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趙衛國一懵,隨即皺眉認真道,“不好意思,姑娘,我想你誤會了,我這回要帶你奶奶鍾希望過去,你去恐怕起不了作用!”


    “噗”鍾來春噴笑出聲,雖然他之前聽說鄭曙光受傷了心情很壓抑,但此時此刻他還是沒忍住。


    “解放軍同誌,我沒有誤會,我就是鍾希望!”鍾希望歎了口氣道,料想可能是自己之前寫的信讓人誤會了。


    聞言,趙衛國呆愣了三秒鍾,隨即便啟動馬達腳踩油門,車子在夜色裏絕塵而去。


    鍾爹插好院門又回床上躺著了,同鍾娘說了大體情況後,兩人也沒了睡意,就這麽睜眼到了天亮。


    至於鍾小妹和鍾小弟兩人,他們倒是睡得香甜,壓根兒沒想到在他們還做著美夢的時候,他們的大姐已經坐上車離開了家,而這一回可不是去鎮上那麽近的地方了,而是去一個遙遠的大城市。


    鍾來春本想與鍾希望一起去的,但一來時間太緊迫,武館裏的諸多事情也沒有別人能替他撐著;二來那趙衛國似乎也沒有意願帶他去,而鍾希望也讓他留下來,在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如果家裏有事,他好歹還能照應一二。


    於是鍾來春在鎮上下了車,趙衛國則帶著鍾希望沒日沒夜地趕路。


    趙衛國來時就是沒日沒夜的,連飯都顧不上吃,隻是餓時隨便塞兩口幹糧灌幾口水,開了兩天兩夜才到。如今再返回去時,饒是他是精力再怎麽旺盛,意誌力再怎麽堅定的軍人也受不住了。在開了大半夜的車後,他停在路邊休息,同時從後備箱裏拿了幾塊風幹的糙麵餅子和兩壺水出來,將兩塊餅子和一壺水遞給鍾希望。


    “吃點東西!”似乎是習慣了發號施令,所以連讓人吃東西都說得跟命令似的,聲音異常冷硬。


    鍾希望一摸那餅,硬得能硌掉牙。


    她如今新牙才換齊沒幾年,珍惜得很,想著等到了地方將餅子放鍋裏餾一餾,或是燒了開水泡泡再吃。而且,她現在也不餓,於是順手就將餅子收了起來。


    趙衛國見她將餅子收了起來,還以為她舍不得吃,於是道:“吃吧,不夠還有!”


    “夠了,隻是我還不太餓。”鍾希望抬眼看向趙衛國。


    此時已經是早上七點鍾左右,但因為是陰天,天氣陰沉沉的,四周也起了一層薄霧。


    趙衛國斜靠在駕駛座上,車門大開,一條大長腿伸在外頭,另一條屈著,一手拿著餅,一手拿著水壺,因為餅硬難嚼,他的腮幫不停地蠕動鼓起,力道大得連帶著太陽穴處的青筋都隱隱突起。


    趙衛國的長相用後世的話說就是冷酷型男,五官整體看起來非常深刻立體,眉峰很濃很黑,似兩把鋒利的劍斜插入鬢,眉頭習慣性地深鎖,連帶勾勒出高挺筆直的鼻梁,大眼睛雙眼皮,眼神幽黑深邃,嘴唇厚薄適中,皮膚黝黑呈古銅色。


    不過,這隻是鍾希望用客觀的審視角度觀察的結果,現實則是,因為連日來的奔波,趙衛國一臉胡子拉碴的,顯得很是滄桑頹廢和邋遢,並不好看。


    鍾希望看了趙衛國一眼後便移開眼。而在她打量趙衛國的同時,趙衛國也終於看清了她的長相。這一看不要緊,原本還在大嚼特嚼餅子的他直接僵在當處。


    鍾希望習慣在睡覺時解散頭發,昨天半夜裏出來得太急,她隻草草收拾了幾件衣裳和吃食,沒來得及綁頭發,後來坐車裏因為想著鄭曙光的事情也就忘了這事兒,所以現在的她仍是披散著一頭及腰的長發,好在如今她的頭發順滑服帖,即便沒有梳理也不會顯得糟亂。


    而在趙衛國的眼裏,鍾希望此時簡直美得像畫裏走出來的古典女子,雖然穿著普通的土布衣裳,但卻絲毫不影響她周身淡然沉靜的氣度。


    農家能養出這樣的姑娘嗎?


    趙衛國此時腦子裏隻能想到“驚豔”這兩個字,雖然有些不合時宜,而且現在才問也太遲了,但他還是張口問了:“你,真的是鍾希望?”


    鍾希望再次抬眼看向趙衛國,見他愣愣的像被驚嚇到的模樣,不由地輕笑:“嗯,我是鍾希望,給鄭曙光寫信的就是我。”


    趙衛國也覺得自己問得有些失禮,黑臉上閃過一絲羞窘,但同時內心裏卻在想難怪鄭曙光那小子把信當寶貝呢,原來是人姑娘給他寫的!


    鍾希望並不覺得有什麽,在她看來趙衛國也不過是個毛頭小子罷了,說不定還沒有她上輩子的大孫子年齡大呢!為了緩解趙衛國的尷尬,鍾希望從自己帶來的包袱裏摸出兩個大白麵饅頭和兩個煮熟的鹹鴨蛋遞給他。


    看著眼前的白饅頭和鹹鴨蛋,趙衛國心裏一時間有些複雜,羞窘,愧疚,心虛,最多的還是溫暖。


    單從這能拿出食物給他這一簡單的舉動就可以看出,這姑娘善良,心誠。


    她自己明明有更好的吃食,但在他遞給她硬糙餅子時卻沒有絲毫的嫌棄或是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而是好好地收起來了。


    當然,趙衛國不是沒想過或許人家姑娘是顧著他的麵子才沒將情緒表現出來,事後將餅子扔了也是有可能的。


    但是,當這一想法剛冒頭時,他就覺得自己太膚淺了,有著那麽一雙淡然卻溫暖的眼睛的姑娘怎麽可能會如此做?那種想法本身就是對人姑娘的不尊重!


    趙衛國也不是矯情的人,當下就把饅頭和鹹鴨蛋吃了,雖然他不是沒吃過更好吃的東西,但不知為何,他就是覺得這饅頭和鹹鴨蛋是他迄今為止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了,而此後他也便愛上了這兩樣吃食,幾十年如一日。


    待歇息了十幾分鍾後,趙衛國再次開車啟程。


    “解放軍同誌,你給我說說鄭曙光的情況吧!”鍾希望開口道,雖然聲音輕淺柔和,但卻不自覺地夾雜了些擔憂和傷感。


    這孩子咋就這麽多災多難呢?難道說這是她強行將他救回來的後果嗎?老天無論如何都要讓他命懸一線,其目的就是讓他死一死?


    “……叫我趙衛國吧!”


    趙衛國先是沉默了一會兒,隨即便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說了出來,滑稽的是,過程竟與她之前做過的那個夢境非常相似,鄭曙光真的是為了救另外一人而被槍打成了篩子。至於趙衛國說的他執念太深,所以遲遲不肯咽下最後一口氣,那根本就是生命藥丸在他身體裏續命的結果。


    難不成她之前做的是預知夢嗎?啊,好在是提前做了夢,不然……


    想至此,鍾希望不由地抓緊隨身攜帶的挎包。


    不過,即便如此,她還是有些忐忑和不安,雖然她在空間裏的模擬治療中成功了,但她即將麵對的畢竟是活生生的真人,這次,她還能救活他嗎?


    “姑娘,雖然由我說這句話不大合適,畢竟他是為了救我才會……但是,軍醫已經盡力了,這次接你過去隻是要圓他最後的心願……”說白了就是讓他心無牽掛地咽下那口氣。


    在趙衛國的人生裏,從來就隻有兩種明確的行事模式,一是服從上級得指揮命令,二是自己發號施令。他還從來沒有安慰過誰,在他的思想裏,那是政委負責的工作。所以,如今他想安慰安慰後座的姑娘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車裏的氣氛很是沉寂。


    不過,貌似人家姑娘也不用他安慰,從始至終,他都沒見她掉過一滴淚,神情也沒有表現出太過悲傷的樣子,難道說她對鄭曙光的感情不是太深?還是說她天生就冷靜理智如斯?


    當然,他也慶幸她沒有哭,不然,他心裏會更不安。


    “趙同誌,請停下車!”鍾希望突然開口。


    趙衛國穩穩地刹車,急急轉頭問:“怎麽了,不舒服?”


    鍾希望搖頭。


    雖然她想低調一些,但她實在是有些心急,如果按趙衛國說的,鄭曙光已經昏迷兩個多月了,那離喪命的三個月也不遠了。而趙衛國並不知道,再加之他實在是太過疲倦了,從剛才開始,短短的半個鍾頭裏,他已經打了無數個嗬欠了,他自己也知道,所以並不敢開得太快。


    “趙同誌,你示範一下怎麽開車,我來開吧,你太累了!”鍾希望說著便打開車門下來,直接來到前麵打開車門,坐進了副駕駛的位置。


    趙衛國以為自己幻聽了,不敢置信地轉臉瞪著鍾希望:“抱歉,你剛剛說什麽?”


    鍾希望又重複了一遍,為了讓其信服,還難得地誇了自己一回:“你放心,我腦子還挺好使的,看一遍絕對會操作,你標的路線圖我也看得懂。你看這裏和這裏……”


    鍾希望伸手指著地圖上的幾條線路給趙衛國看,她一低頭,長發便滑落肩頭,她這才想起自己居然沒有綁頭發,好在挎包裏有備用的紮頭的紅頭繩,找出來,利落地將一頭長發綁成低馬尾垂在身後。


    趙衛國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如果眼前的這個叫鍾希望的姑娘不是腦子有問題,那麽就是個厲害非凡的人了。他本來是覺得鍾希望的提議非常離譜荒唐,但在她那幹淨通透但又莫名幽深的眼神的注視下,他居然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待他示範了一遍後,發現鍾希望果然能夠熟練掌握駕駛技巧之時,趙衛國覺得自己一直以來固有的認知被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真的是有絕頂天才這一種人的!


    “姑娘,你真的是第一次接觸汽車嗎?”趙衛國不甘心地問,心裏暗搓搓地想,興許這姑娘以前接觸過汽車,而且還學過,但心裏的另一個理智的聲音卻在冷嗤,一個鄉下的姑娘別說接觸汽車了,就是見過都難得吧!


    鍾希望一邊穩而快地開著車,一邊回道:“是接觸過。”她並沒有在撒謊,且不說在空間裏駕駛的那些大型的農耕機器了,就是在外界,她這輩子也是坐過李毅峰的小轎車的。


    而趙衛國聽後,心裏立馬就釋然平衡了,原來人家姑娘以前就接觸過汽車,難怪會一下子就能上手呢!


    如此,兩人輪換著開車和休息,竟比趙衛國獨自去時早了大半天到達軍區醫院。


    趙衛國將鍾希望領進重症監護室處。


    門外的走廊裏坐著一位中年婦人和一對老夫婦,中年婦人和老婦時不時地便拿著手絹擦淚,而那個老者則是一臉淒苦悲傷,眼睛也是紅的,顯然在無人的地方也哭過了。


    “鄭爺爺,鄭奶奶,蘇阿姨,這就是給鄭曙光寫信的鍾希望。”趙衛國走過去,先是敬了個禮,而後向三人介紹了鍾希望。


    老夫婦倆一聽說鍾希望,猛地就抬頭看過來,臉上也適時地擺上了感激的笑容。


    他們本以為鍾希望是和他們差不多大年紀的老人,大老遠地奔波過來就是為了讓他們的孫子了了心願,可見人家對他們孫子有多關愛了。


    然而,他們看見鍾希望的一刹那,臉上的笑容登時便僵住了,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說是個長輩嗎?還是說他們老眼昏花了,硬把一個和他們差不多大的老人給看成了十七八的小姑娘?


    “你……你是鍾希望?”中年婦人,也就是鄭曙光的親生母親蘇雯不自覺地拔高了嗓音,“怎麽可能?不可能!小趙,你一定是搞錯了……”


    “他沒搞錯,我就是鍾希望。”鍾希望自打趙衛國乍見到她時的反應就已經預料到會這樣。


    “嗬,嗬嗬,怎麽可能?別開玩笑了……”蘇雯還是有點不敢置信。


    而老夫婦倆倒是回過神了,衝鍾希望客氣地笑了笑,說了幾句場麵客套話。


    “趙同誌,我想馬上見到鄭曙光,你能安排嗎?”鍾希望不想再耽誤時間了,早一秒鍾或許鄭曙光獲救的幾率就能更大一些。


    “好,我去找主治醫生。”趙衛國說道,隨即又問她,“如有什麽需要,請隨時告訴我!”


    鍾希望也沒客氣,直接道:“現在就有一件急事需要請你替我辦一下。”


    “什麽事?”


    “幫我拍封電報回老家,就說我已安到達目的地,無需掛念!”


    趙衛國愣了一下。


    這時候拍電報還是挺精貴的,一般沒有重要緊急的事情是不會拍的。當然,鍾希望想給家裏報個平安的心情他多少也能理解,於是便應下了。


    ------題外話------


    早上好,親們,今天一更,完畢~


    更新速度最快趕緊來閱讀!..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重生一九四四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竹露清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竹露清響並收藏重生一九四四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