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紅初十走的,因為擔心鍾大丫一個人在周趙村的婆家孤單,便在走之前將鍾大丫送回了娘家,也就是鍾三叔家。


    趙東紅的娘和兩個哥哥也都是實誠人,雖然鍾大丫是回了娘家住,但他們讓趙東紅送了些錢和糧食給鍾三叔家,意思是媳婦還是趙東紅自己養著的,隻不過是借住在娘家而已。


    鍾三叔和鍾三嬸對此安排很滿意,鍾大丫自己也因為趙東紅的體貼感到暖心,要說之前對趙東紅還隻是喜歡的話,那麽現在算是死心塌地地將他放在心裏了,用後世的話說就是徹底愛上了。


    趙東紅回到部隊已經是正月十五了。他現在也是有媳婦疼的人了,所以帶著大包小包的東西,都是鍾大丫給他收拾的,衣裳鞋襪一包,鹹肉、鹹鴨蛋、鹹菜、辣醬一包,另外還有炸丸子,油酥果點心,白麵饅頭一包。趙東紅一路上吃喝了一部分,還剩下不少。


    趙東紅已經能夠想到他這次回到部隊,他從家裏帶來的東西一準會被戰友們給瓜分幹淨,但即便如此,他心裏還是高興的,至少他現在也有臭顯擺的資格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他一回到宿舍,就見到戰友們都眼神灼灼似餓狼一般盯著他手中的行李,然後“嗷”一聲撲了過來。他死命護著最後也隻護住了一小壇辣醬和兩個鹹鴨蛋。


    “有媳婦的人就是不一樣,往年回去也沒見你帶這麽多東西回來!”


    “這衣裳鞋襪都是你媳婦給你做的吧!嘖,這鞋做得可真俊,連長,你真有福氣!”


    “那啥,連長,你媳婦給你做褲頭沒?嘿嘿……”


    “沒看到,應該是沒做!不過這褲頭也隻能是老娘或是老奶會給做吧,就像鄭曙光那小子的奶奶一樣,連長才結婚,他那小媳婦會給他做才怪!”


    “切,你們這是光棍沒經驗,俺跟你們說,像褲頭這種私密物件,結了婚後都是媳婦給做!”


    “結婚了不起啊,又來臭顯擺了,揍他!”


    於是眾人一窩蜂地去圍攻剛才說話的那個已婚人士了,趙東紅詭異地紅了臉,這幫臭不正經的,幸虧他早有準備,將媳婦給他做的新褲頭貼身藏著了,不然一定也會被他們圍攻的。


    趙東紅回部隊的第二天,鄭曙光居然找來了。


    趙東紅見到鄭曙光的一刹那,突然詭異地心虛了幾分,他已經猜到鄭曙光為何會來找他了,但問題是,鍾希望並沒有托他捎帶東西給鄭曙光。


    是的,沒有,連一封信也沒有。不然,他昨天就會先去找鄭曙光了,畢竟回來的途中是先經過鄭曙光所在的軍區的。


    鄭曙光見到趙東紅,難得地彎了彎嘴角:“恭喜!”然後遞了一個信封過去,“份子錢!”


    趙東紅接過信封,心裏更虛了:“嗬嗬嗬,謝謝哈!”


    鄭曙光眼神灼灼地盯著他,雖然沒再說話,但趙東紅還是感覺了到莫大的壓力。


    他該怎麽回複這小子?


    直接跟他說鍾希望啥也沒給他捎帶?


    不行!這小子明顯是萬分期待的,而且好像還莫名篤定他一定有東西捎帶給他,他要是說了實話,勢必會打擊到這小子的自尊心。且不說他的領導就是人家親爹,好歹人家剛才還補給他結婚的份子錢呢,他真的不忍心哪!


    “那啥,你等會兒啊,鍾希望讓我給你捎帶了一樣東西。”趙東紅最終決定編個善意的謊言,回宿舍取了他拚命保下來的那一小壇子辣醬,確切地說是香辣豆瓣醬,他說是鍾希望捎帶來的,也不算說錯,這本來就是鍾希望家給的,他隻來得及聞了聞味,還沒舍得吃呢!


    鄭曙光接過那壇子辣醬,嘴角又彎了彎,明顯比剛才順利多了:“就隻有這個嗎?”他的意思是難道那丫頭沒給他捎信來嗎?


    結果正在肉痛那壇子辣醬的趙東紅就理解岔了,嘴角跟著就抽了抽,這小子怎麽還得寸進尺了?難道連最後兩個鹹鴨蛋也要搜刮走?


    不過,他心虛呀,隻好又道:“哦,還有,你等等!”趙東紅又跑回宿舍將那兩個鹹鴨蛋給拿過來,“那啥,不好意思哈,本來有八個的,一回來就被他們給搶光了!”這鹹鴨蛋也是鍾希望家給的,他路上吃了兩個就不算在內了。


    “沒有,信嗎?”鄭曙光終於問出口。


    趙東紅搖了搖頭:“沒有。”


    他現在無比後悔臨出發前因為和媳婦依依不舍而忘了再去問鍾希望一遍是否有東西需要捎帶,不過理智告訴他,若是那丫頭真有啥東西需要捎帶的話,自然會主動去找他的。


    鄭曙光明顯有些失落,但摸了摸手裏的那壇子辣醬,心裏多少又好過了些。他衝趙東紅道了聲謝,然後就一手抱著那壇子辣醬,一手拿著倆鹹鴨蛋離開了。


    趙東紅嘴抽抽地看著鄭曙光頎長的背影漸行漸遠,這小子咋能這樣呢?就倆鹹鴨蛋也不給他留下,早知道他就不拿出來了!


    其實,見到趙東紅一臉心虛又尷尬的神情時,鄭曙光就想過鍾希望也許會什麽都不給他捎帶的可能。他前些天已經從政委那裏得知了那封電報的事情,他氣得想揍人,但理智還是讓他控製住了,一聲不吭地到訓練場跑圈,直到累癱在地上一動也不想動。


    當時,他躺在地上望著天空中飄浮的白雲,心裏頭難過極了,想著難怪那丫頭不再給他寄信寄包裹了,居然被人特地發電報製止,要是換做是他,他也不想再寄了。


    可是他心裏還是隱隱期盼著,所以這次才會主動找上趙東紅,但結果……


    鄭曙光覺得他有必要再回去一趟解釋清楚,對,現在就去請假。然而,他沒想到的是,他一回去就接到了上麵下達的特殊任務,需要去某地執行任務數月時間。


    而鍾希望這邊,雖然她賭氣沒讓趙東紅捎帶東西給鄭曙光,但心裏卻隱隱有些不舒服,總感覺有個什麽事兒壓在心底,讓她時不時地就牽掛一下。


    不過,她也知道,雖然她很喜歡鄭曙光這個孩子,總想著多關心他一下,但遠在千裏之外的鄭曙光已經長大了,還是個軍人,他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生活,所謂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說的就是這個理兒。


    然而,理兒雖然是這個理兒,但一想到如果就這麽跟鄭曙光斷了聯係,以後就算見了麵也隻是疏離地點點頭的情形,鍾希望又覺得十分舍不得。畢竟於她來講,鄭曙光是她難得遇到的非常懂事又有良心的好孩子,之前親自來時留了錢給她,這回又讓趙東紅帶了錢給她!


    而且之前的幾個月,她每月都能收到他的來信,明明非常想知道她為什麽不給他回信,但又偏偏忍著不說的小情緒已然從他那幹巴巴的幾行字裏體現出來。


    想到這裏,鍾希望又覺得自己這幾個月沒回信挺對不住那孩子的,她猜到那孩子應該是不知道那封電報的事,可能是他的領導或是他的同事閑極無聊發來膈應她的。


    於是,鍾希望又拿出紙筆開始寫信了,寫的依然是家長裏短的日常生活瑣事,然後就是對鄭曙光的各種叮囑和叮囑之後不自覺的引導。想到那封電報的膈應,鍾希望又擔心再寄包裹可能會影響鄭曙光在部隊裏同戰友們的團結友好關係,到底是沒有再寄。


    鍾希望並不知道她的這封信因為鄭曙光出去執行任務而並沒有到他的手裏,而且隨後幾個月她寄出去的信也都沒能到他手裏。


    當然,這是後話,眼下鍾希望寫了信後自己心裏就舒坦多了,她也沒工夫去東想西想的,白天忙著家務瑣事,晚上就到空間裏繼續學習鍛煉。


    靠著她孜孜不倦的努力和超強的知識記憶力,如今她的初級和中級醫學理論知識已在三個月前部學完了,之後便在小拉為她準備的模擬實驗室內練習實踐了。畢竟理論知識和實操還是不同的,而小拉為她準備的課程也是中西結合的那種,既要會運用各種儀器工具監測傷患的生命數值,熟練地操作外科手術,又要懂得望聞問切、把脈、針灸,並以中藥調理。


    在空間內,鍾希望將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學習中,開始也會覺得枯燥,但她畢竟是非常成熟的老年人心態,隻要是對自身有用的她就可勁兒學,興趣啥的根本無關緊要。實在學累了,便打拳練武,進入小拉為她開的虛擬模擬戰鬥現場酣暢淋漓地打一場解壓,再泡個香噴噴的澡,之後繼續學習。


    出了空間,她除了攬包大部分家務瑣事外,還要監督鍾小弟和鍾小妹學習練字,定期檢查鍾來春等人的武功進度,至於文化知識方麵,她並沒有像教鍾小弟和鍾小妹那樣深入教他們,隻是教了他們常用字,畢竟秦老頭就教了她這麽多,學會了基本讀書認字不成問題。


    她記得上輩子五零年年底,鎮上建起一所學校,從小學到初中,但因為學校規模有限盛不下那麽多學生,而且鄉裏的小孩要去上小學路途有些遠,於是隨後鄉裏也開始建了小學,五裏屯小學就是在51年年底建起的。


    如果不出意外,這輩子五裏屯小學應該也會在明年年底建好,屆時這群孩子如果想繼續學習的就可以進學校學了。


    過了十五,孫來福娘倆才回家去,走時照例是背了一筐吃用的東西回去,兩人身上的新衣裳也是鍾希望給他們做的。


    鍾小妹現在和靈兒已經成為要好的朋友了,臨走時,她還小大人似地安慰依依不舍的靈兒道:“你先回去吧,過兩天俺就過去看你,給你帶好吃的,回去一定要聽孫來福的話,不要亂跑,知道嗎?”說完靈兒又對孫來福道,“你要照顧好你娘,不要讓旁人欺負她,你要是打不過那人,你就過來找俺、俺二哥和俺大姐,咱們抄上家夥直接揍死那個王八蛋!”


    鍾小妹說著還惡狠狠地齜了齜小牙。鍾娘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整天打打殺殺的像話嗎?”


    鍾小妹被說也不惱,主要是被說的次數太多已經麻木了,還笑嘻嘻地衝鍾娘做鬼臉。


    孫來福牽著他娘的手離開,去年過來時,他還是茫然緊張的,可今年,他卻覺得這裏已然成了他和他娘的第二個家。鍾希望一家人對他們娘倆的關心和厚愛是他一輩子的恩情,他永遠不會忘。


    如此想著,他的眼底流過堅定的暗芒。


    ------題外話------


    早上好,親們,今天隻有一更,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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