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外套於風塵而言,稍顯“肥大”了一些,其實卻是正好的,極寬鬆、舒服,衣服的料子,是一種精致、粗獷的風格——用一條、一條一分粗的經緯編織出一塊一塊一分大小的小方塊,又以手指粗細的白線在衣服上交錯出一個一個斜了45°的方塊,每一個方塊都有一平方分米,黑於白的交界處,則是模糊的過度,使得衣服很體現一種慵懶、隨意的氣質。風車的體型欣長,幾近一種完美,特別襯衣服。


    這一件上衣穿在身上,配套了腿上一條小腳設計的近黑色的褲子,卻是無一不合適,無一不完美。


    一鬆一緊,相似而不同的黑色,白色的條紋、黑色的方塊……


    風塵從試衣間走出來,張天野、女老板都看向他,一陣打量。女老板恭維說道:“這件衣服我賣了幾個月,就沒幾個能和先生一樣襯起來的……簡直就是天生的衣服架子,都能去當模特了。怎麽樣,照鏡子看看?”


    “不用了。”風塵說道。他有射影,早見了自己穿著這身衣服的樣子,卻是沒有必要去照鏡子了。


    張天野和女老板說笑:“他呀,這輩子都不可能當模特的。”從衣服兜裏取出代金券交給女老板,女老板一看,竟然是大胃王的一等獎。也明白了張天野說“不可能當模特”的意思了:就憑這大胃王的分量,培養模特的那一套營養、飲食的控製,就絕對不可能。女老板收下了代金券,說道:“要是覺著衣服不錯,下次還來啊!”二人表示“如果可能,一定來。”便走了。


    風塵就直接穿著新衣服,也不換了,舊衣服直接裝進了一個女老板提供的購物袋裏,在手裏提著。


    “上七樓?”風塵自從29元自助餐廳裏出來,便一直戴著口罩。走到了樓梯口,還將寬大的兜帽拉了起來,鬆鬆垮垮的,卻很好看。才拉起來幾秒鍾,含沙就一鑽,將他的帽子頂了回去,很舒服的在兜帽裏一掛,蜷著去了——大大的帽子,像是一個吊床,可要比肩膀頭子舒服多了,就像是某姨媽巾廣告裏說的一樣,可以“想怎麽動就怎麽動”絲毫不怕掉下去!


    張天野看的悶笑,說:“這衣服果然適合你。”


    風車道:“要不你也來一套?”


    “別,我可襯不起來。你穿上了,那是男神;我穿上了,就是要飯的。這長相吧,要看天賦,本人完美的避過了來自於父母的優點——這種遺傳概率,說起來都是淚啊。你說我但凡繼承了我媽一半兒的容貌……”張天野很有自知之明。二人一邊說,一邊就上了七樓,和下麵樓層截然不同的“熱鬧”撲麵而來。


    大人、孩子、年輕人嗚嚷嗚嚷的多,各種的遊戲機跟前都滿是人。張天野四麵瞅了一眼,就花了二十塊錢,買了八個遊戲幣。


    兩塊五一個,還真夠死貴的。一人四個,已經足夠了,沒必要進行浪費。將手裏的遊戲幣拋了拋,張天野指著遠處桌麵上的一個按鈕,按鈕旁邊還有一個顯示時間的顯示屏,“挑戰十秒鍾,這個你行不行?”挑戰十秒鍾——隻要正中十秒鍾,是會有禮物掉出來的,會掉什麽樣的禮物則要看運氣。風塵看了一眼,一個小孩兒正在玩兒,不過拍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說道:“就試試吧,應該可以。”


    他盤算著,以自己的反應、預判的速度,以自己那種有意無意,果在因前之能,成功挑戰十秒鍾的概率還是蠻大的。


    等小孩子玩兒完,風塵就投了幣,旁邊的顯示屏上就開始計時。秒表上最後的兩位數快速變化、滾動,幾乎都變成了88,但在風塵的眼中,這兩個字卻依然很清晰,他屏住呼吸,一手就放在按鈕上,某一刻,便如神而明之,按了下去。顯示器上除了10之外,小數點後全部都是0,再沒有其他的數字。


    “厲害,看看是什麽獎品……”一陣“嘩啦啦”的聲響,便掉出了十來個遊戲幣。


    張天野鄙視了一下:“這也太遜了,我還以為能掉出來手機什麽的呢……要不要再來幾次?”張天野挑眉,躍躍欲試。


    風塵道:“要不你來試一試!我教你,你隻要明白你的目標是十秒鍾整,然後便放空自己,冥冥中一按,就肯定是十秒!”


    張天野道:“可惜臣妾做不到啊。要做到這一步,怎麽也要成了你這樣的真人才行吧?”


    風塵一笑,又隨手投進去一個幣,再一按,又是10秒整。機器又是一陣嘩啦啦的聲響,掉出來一個萬能充——這玩意兒的價格也就比十個遊戲幣高了一點點,甚至在淘寶上一搜,還有更便宜的。風塵將萬能充放進了購物袋,才說道:“也不是吧,你比如說rb的劍道大師——凡是進入了道,達到一種極致,那便是可以的。就拿拔刀術來說,修行進入到精神的層麵,講求的就是於未出刀時,已見生死!”


    “拔刀、出刀、收刀,這是一個過程。這一個過程的結果,是在拔刀之前就已經決定了的。而這一個禪,就是一種若有意、若無意的精神狀態!他們於瀑布之前靜坐,於櫻花樹下靜坐,平靜自己的心靈,追求的就是這一種極致——”


    風塵以“拔刀術”舉例——拔刀術可謂是知之者甚多,無論是國人早期的武俠作品,還是rb的電影,漫畫,都有介紹。


    張天野呼出一口氣,說:“你說的這個更難,我還是老實跟你學學,看要怎麽放下,再拿起來吧……”


    “放下也不見得就容易。兩隻手捧滿了東西,你就不能再拿起別的東西。想要拿,就要把手裏的先放下來,這個道理所有人都明白,可就是放不下,為什麽?”風塵笑著,點撥張天野:“這就是人的貪欲,就好像是有些人一樣,吃飯不知道饑飽,明明飽了,還兩隻眼看著吃的,拚命想要往嘴裏塞……我們的思想、精神,我們的靈魂,也是一樣的。後天懵懂時候,來自於外界的各種東西都充斥在裏麵,這些都是你的,誰又舍得放下?可放不下這些,又怎麽拿得起道呢?”


    “道,是什麽?道,生之。”


    “道”即是“生之”,“生”的便是一個人對於外界、自我的認識,就像是一麵鏡子一樣,外界、自我都反應在其中。它反映的東西,和外界一樣大,哪怕外界無窮無盡,反應出來的也是無窮無盡。


    故曰:域內有四大,天大、地大、道大、人亦大。


    一邊說,一邊就換了旁邊一個遊戲,也是考驗敏捷的。就是那種抓突然掉落棒子的遊戲,風塵投了幣,注意力卻似乎並不在上麵,他一隻手插著兜,一邊繼續和張天野說話,“然後呢,反者道之動,弱者道之用……看你那傻逼樣,肯定也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他的手中神奇的多了一根棒子。一根突然掉落的棒子,竟然像是早就被他覺察,就那麽安安穩穩的被他一握,抓在了手裏。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輕巧如意。宛然就是一個嬰兒一伸手,自然而然的抓住飛過的蒼蠅一樣……


    很不可思議,但這就是先天真人。


    “反者,道之動。這句話的意思,用你聽得懂的方式來說,就是我們認識了物質,然後憑借認識,反作用於物質,這就是‘道’的一種運作。你可以理解為這是在闡述人的精神和客觀的物質世界的一種關係:物質決定意識,意識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作用於物質。這麽一說是不是很簡單?”


    張天野一臉大寫的“服”,雖然他政治也很渣,但這種不是很繞的唯物哲學觀點,他還是很容易就能理解的——“所以,弱者道之用。就是說,箭羽就是我們的經驗、知識的一種應用。這樣可以讓箭飛的更穩、更準、更遠、威力也更加大。我們對客觀世界的規律總結,反作用於客觀世界……”


    “就是這麽一個意思,道生之、德畜之……這不是說的很清楚嗎?”風塵在說話的過程中,手裏陸續又多了幾根棒棒……


    張天野……你這麽玩兒遊戲,讓小夥伴兒們活不活了?別人都是緊張不已的去抓,還漏了。你倒好,五根手指,四個手指縫裏都夾滿了,剩下兩根竟然還重複夾了一下……這確定是同一個遊戲?風塵都已經無力吐槽了。


    “不要把《道德經》啊《易經》之類的想的多神秘,多難。大道至簡,裏麵的話一定是可以讓人理解的話,難,為什麽難?是被人注解的難了。你看了王弼的注解,再去看孔穎達的注解,看的越多,腦子就越亂。殊不知,人們爭吵了兩千多年的‘道’為何物,是唯物還是唯心,是什麽還是什麽,實際上,書裏作者已經告訴你了。隻是被無數迷障遮住了眼睛,視而不見罷了。”


    “我去,真的假的?你這是作弊呢吧?”遊戲結束,風塵手裏六根棍子,枝枝叉叉的,簡直了。


    張天野問“真的假的”問的是風塵所言,《道德經》《易經》並沒想象中那麽難。“作弊”說的則是風塵的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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