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屍在人世間以怨晦之力修行,以眾生鮮血宣泄無盡孤寂。


    朱天鵬身上出現的這些負麵之力,其實就是所謂的怨晦之氣。


    心生,則種種魔生;心滅,則種種魔滅。


    此時的他,正沉浸在自己的黑暗幻想中,渾然不覺對麵正有一頭僵屍對他垂涎三尺。


    儒釋道三教都強調心的力量的修煉,王陽明龍場悟道提出“知行合一”;釋迦摩尼菩提樹下徹悟“正心正念、戒斷貪嗔癡”;南華真人在心齋中揭示“修心在明道”……


    因為對道的理解不同,他們修行的過程也不相同,但大道三千、殊途同歸,都是對於明心見性的探索。


    而僵屍在人世間以怨晦之力修行,其實也是一種對於心的力量的修煉。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這其實就是一種魔道的修行方式。


    魔道的修煉雖然很容易在一開始就獲得很強大的力量,但隨著修行的深入,想要做到撥開迷霧、明心見性也就越難。


    以至於,絕大多數的魔修,往往都很難修成正果。


    甚至於,更多隻是沉淪為徹頭徹尾的魔,喪失了自我,天地不容!


    從某種意義上講,魔道雖然帶了一個“魔”字,但那隻是為了有別於正道而已。


    事實上,那些真正的魔道巨擘,譬如魔祖羅睺、冥河老祖之流,都是能夠明心見性,對各自堅持的道有清晰理解的存在。


    他們雖然在很多時候被冠之於“魔頭”二字,但又不是真正意義上的“魔”。


    真正意義上的魔,早已沒了自我,沉淪在偏執的念頭中,成為隻會殺戮的工具。


    很多魔道修士會在修行後期會沉淪為魔,即便是自詡正道的儒釋道修士,往往也會因為心魔的侵蝕而淪為魔,魔似乎無處不在,對於修行中人來講,不分正邪道魔,這是他們的劫!


    修行過程中會有各種各樣的劫,而此時,朱天鵬就遇上了他的劫。


    一旦不能在短時間內清醒過來,便會有迷失自我,沉淪為魔的危險。


    他才隻是築基期的修士,連元嬰都沒有修成。按理說修行過程中的三災九劫還不到找上門來的時候,但這是他自己主動找上門來的。


    僵屍,尤其是像東夷大祭司這種融合了僵屍始祖血脈的僵屍,他們身上散發著的怨煞之力,很容易就能勾起普通人的負麵情緒,從而使對方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對於修道者來說,所謂心的力量,就是他們的元神之力。


    朱天鵬連元嬰都沒修成,更別說元神之力,心的力量在怨煞之力的麵前簡直就是不堪一擊。


    此時的他正是沉溺於往日那些黑暗的記憶中,莊生曉夢迷蝴蝶,是真是幻,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難去辨別了。


    即便這些記憶本身上並非是他親身所經曆過的,但在僵屍神秘的力量影響下,這一切都變得那麽真實。


    論及想象力,後世泛濫的文娛業早將腦洞開到了諸天萬界。


    別看朱天鵬雖然隻是一個人,但他此時產生出來的那些負麵之力卻是足足比得上一個軍團。


    東夷大祭司貼著臉、貪婪的吸收著朱天鵬身體周圍不斷產生著的那些霧氣。


    因為血祭過程被打斷的原因,他雖然覺醒了一部分嬴勾的能力,但這具僵屍之體在力量上卻是饑渴無比的。


    朱天鵬渾身的負麵之力,對他來說簡直就像是一塊磁鐵,瘋狂的吸引著他。


    他一嗅一嗅的享受著這種力量增長的暢快,暫時壓製住了自己瘋狂的殺念。


    殺雞取卵終究不是他這種智者會做的事情,暫時來說,他隻是把朱天鵬當成了一隻會下蛋的母雞。


    不過,他並不知道,對於敵人的“仁慈”,往往就是對於自己的殘忍。


    原本朱天鵬已經有些沉溺於那些黑暗幻想中不可自拔,那塊一度被他寄於了深厚希望的殘玉,隻是將這一切當成了主人的意淫,絲毫沒有插手的打算。想要靠他自己那點微末的道行去醒悟過來,根本就沒有可能。


    但隨著這位東夷大祭司瘋狂的索取,他身上的那些負麵之力卻在某個臨界點上開始急速的減少起來。


    慢慢的,他已經開始有些恢複了些許的神智。


    玄功運轉,屏氣凝神。


    朱天鵬微微的睜開眼睛,迎麵就是對上了東夷大祭司那雙失去了焦距的嗜血眸子,這讓他整個人在瞬間就是汗毛炸立了起來。


    他在腦中急速的思索著應敵之策,但卻有些絕望的發現,這樣近的距離,無論他選擇怎麽做,都是無法全身而退的。


    另一邊,那位一臉陶醉的東夷大祭司也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那隻雞下的蛋越來越少,到最後,甚至於徹底的停了下來。


    “嗯?”他那血色的眸子裏開始有一對慘白的瞳孔慢慢張開。


    見到對麵直勾勾盯著他發呆的朱天鵬,東夷大祭司嘴裏發出一陣瘮人的桀桀怪笑,終於要到了殺雞取卵的時候了嗎!


    “哈哈~小羅道長,乖乖將射日神弓交出來,或許本座還能給你個痛快的死法!”


    朱天鵬有些恍然,那個在森林裏追殺他的農夫剛才就是被這老怪殘忍廝殺了,對方顯然是通過某種邪惡的巫術搜索了農夫的記憶。


    不過現在已經不是想這些事情的時候了,無論射日神弓是不是在他手裏,這老怪也不可能放過他。


    感受著對方身上彌漫過來的寒冰之力,朱天鵬咬了咬牙,激發了身體裏全部的火元力。


    幾乎是在瞬間,他便成了一個火人。


    不過讓他有些失望的是,這些熊熊大火絲毫沒有震懾到對方。


    轟的一聲,兩個人拳頭撞在了一起。


    冰火交接,映亮了整個山坳。


    ……


    山坳之外,一隊鐵甲騎兵正在馳騁而至。


    “將軍,前麵就是逄氏祖地了!”逄國的一個祭祀殿巫祝在前給眾人領路。


    話音才落,遠處便是傳來一陣巨響。


    山坳深處,寒冰烈焰,瞬間就是映亮了大半個天空。


    “看來我們來的正是時候。”馬上的年輕將軍舔了舔嘴,有些躍躍欲試的說著,拍馬急去。


    在他身後,一隊騎兵緊緊跟隨著。


    ……


    山坳深處,朱天鵬臉色冷峻,在察覺到眼前這個東夷大祭司的寒冰之力根本就不是他的火焰能夠壓製之後,當下心思一轉,改為持弓而戰。


    “射日神弓!”看著朱天鵬手裏的那張弓慢慢凝聚出一道暗淡的光箭,東夷大祭司不驚反喜。


    朱天鵬心中清楚,三足金烏的精血雖然強大,但更多的是用來改造他的肉身了。這也就造成他此時能夠掌握的火焰隻是普通的火焰,想要壓製嬴勾的黃泉冥河之力,確實是差了一些。


    但他此時將周身火勁凝聚在這一箭之中,不但是動用了屬於後羿血脈的那點力量,更是將體內的火焰進行了一定程度的壓縮和淬煉。


    畢其功於一役,這一箭射出,灼熱的火勁瞬間就是破開了東夷人凝聚出來的冰甲。


    烈焰升騰,屬於後羿的破滅箭意也在侵蝕著東夷大祭司的心神。


    可惜,朱天鵬能夠發揮出來的後羿血脈之力十分有限,與那滴金烏精血一樣,後羿的精血更多的也是用來改變了他的體質。


    “這便是射日神弓的力量!?”東夷大祭司感受著胸膛傳來的刺痛,恨不得馬上就將這張看似毫無特點的弓據為己有。


    原本在融合了嬴勾之血後,對於射日神弓他已經不再那麽執著。


    畢竟巫祝不同於道者,即便是得到了射日神弓,他能夠發揮出來的力量也是十分有限。


    但現在,他知道想錯了,這張弓遠比他想象的還要強大!


    有些貪婪的盯著朱天鵬手裏的木弓,一柄柄寒冰之力凝聚的刀槍劍戟,開始瘋狂的朝著朱天鵬斬殺過去。


    朱天鵬以弓代劍,憑借強大的力量,瘋狂的抵擋著。


    “好!”


    便在這時,一聲喝彩傳來。


    接著,朱天鵬便是看到一隊騎兵馳騁過來。


    當先的是個朱纓金甲的年輕人,橫提一柄大刀,英武不凡。


    正在猜測這人身份,對方已經揮刀向那舞動風雪的東夷大祭司斬去。


    “轟!”的一聲,大刀撞在東夷大祭司的身上,發出一陣金鐵交接之聲,電光爆射。


    那年輕將軍隻覺虎口一麻,接著便見一條長著白毛的手掌拍了過來。


    “砰!”的一聲,他坐下便是一空,戰馬的整個頭顱已經被硬生生的拍碎,鮮血濺了他滿臉。


    與此同時,他也終於看清了對方的樣貌,掉落下去的時候,忍不住同時叫道:“僵屍!”


    他原本以為對方能夠施展風霜對敵應該是東夷的某個大祭司,以自己的武力,這一刀必能將之斬殺。但結果卻是出人意料,對方竟然是頭僵屍。


    “休得傷害我家將軍!”危急關頭,騎兵們見到將軍一個來回便被對方拍飛馬下,紛紛持弓遠射。


    東夷大祭司雖然已經有了僵屍之體,但骨子裏還是一個普通人,下意識的抵擋起來,給了那年輕將軍脫困的機會。


    年輕將軍翻身滾落的地方距離朱天鵬不遠,想到來人可能是逄國的將軍,朱天鵬隨手將乾坤袋中的一瓶療傷藥扔給了對方,繼而麵色凝重的看著了遠處與弓騎大戰的東夷大祭司。


    以他目前的實力,即便是借助射日神弓的力量,也無法傷害這東夷大祭司分豪!


    不過方才那一箭也讓他看到了,自己的火焰並非無法抵擋對方的寒冰,隻要力量不是那麽分散,至少也能做到旗鼓相當。


    這也難怪,畢竟三足金烏可是掌握著太陽真火的存在,他現在雖然因為力量太弱的原因還無法將火元力凝練成太陽真火那樣強大的存在,但借助射日神弓卻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對體內的火元力進行一番淬煉和提升,從而做到破開對方的寒冰之力。


    就在這時,那個年輕將軍將朱天鵬的療傷藥吞下幾顆,抹去嘴角溢出的鮮血,拱手感激道:“多謝壯士相救,在下薑文煥,不知壯士如何稱呼?”


    “薑文煥?”朱天鵬聽得眼睛一亮,封神演義中的凡人當中,薑文煥的武力值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現在看來,也的確是勇武不凡,“原來是小侯爺,在下朱天鵬。”說著,看到薑文煥裂開的虎口,又道:“怎麽樣,傷的不輕吧!”


    薑文煥苦澀道:“是啊,這個東夷人比我想象中要狠,居然變成了僵屍。”


    與此同時,東夷大祭司已經成功的將那些騎兵逼退,眼裏閃爍著危險的光芒,嘴裏念起了一段晦澀的巫咒。


    遠處的演武場上,一個個古老的血色符文,仿佛都有了生命,紛紛鑽入那些屍體的腦海,像是一種奇妙的咒法,賦予了他們一種全新的生命。


    他們一個個的重新站立起來,唯一的變化就是眼睛變成了純粹的白色。若是仔細去看,就會發現其中有一個神秘的印記,像是一片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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