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一條曲折的山林小道,兩人來到一個芳草萋萋的山穀,腳下不遠處一條淺溪潺潺而流,溪水明淨甘洌,水草扶搖,淺溪過後是一座優雅小院,院前有一小塊藥圃,裏麵姹紫嫣紅花香撲鼻。


    “這是我閑時種下的藥草,也沒什麽珍貴的,隻是你以後如果要煉丹,我可以教你一些。”卞維祿穿過藥圃來到小院,指向十步之外正前方一座小殿。


    “那是我平日練功的地方,如果你有什麽問題想要請教我,可以隨時來找我。”


    然後,他又指著左邊一件廂房道:“以後你就住那間屋子,雖然不大,倒也舒適。”


    至於修煉的事情,卞維祿隻字未提。


    楚勝不著急,先在玉蟾宗安定下來修煉到斬龍境,以後的事慢慢說。


    卞維祿安排好了,滿是皺紋的雙眼盯著前方發了一會的呆,才淡淡的說道:“時候不早了,你先回房歇息吧,明天我再帶你去看一下別的地方。”


    楚勝揖了一禮走向自己的房間,屋外,卞維祿的身影在院中站了片刻大步離去。


    “咚咚咚!”


    清晨,一陣敲門聲傳來,楚勝翻身而起,驚覺自己睡過頭了,臉上一紅連忙衝到門前打開了房門。


    門外朝陽刺目,卞維祿臉色微沉,看了一眼衣裳不整的楚勝,淡淡道:“穿好衣服,跟我走。”


    入門的第一天就睡了個大懶覺,楚勝頗為尷尬,轉過身用最快的速度的穿好衣服,跟了出來。


    “我帶你四處看看,你多留意,記住回穀裏的路。”卞維祿說完大袖一卷帶著他掠上了半空,緩緩飛向其它的山峰。


    “這是刑堂。”


    “這是煉丹房。”


    “這是主殿涅羅殿,是平日裏宗主與長老議事的地方。”一路上,卞維祿每經過一座山峰大殿就停留片刻做一番介紹,許多弟子看到他時都會禮貌的躬身行禮。


    也有一些女弟子看到俊秀出塵的楚勝眼生的很,眼角含羞帶笑的議論紛紛。


    “咳,玉蟾宗雖然不是名門大派,但在方圓數千裏也是小有名氣,你以後行事要遵守門規,不要胡亂生事。”卞維祿語氣怪異的說了一聲,帶著楚勝飛離了那些女弟子的視線。


    來到一座青峰上空,卞維祿帶著楚勝落在了地上,向正前方一座大殿走去。


    “這是宗內儲藏和發放靈藥的地方,等下你帶一本‘藥石經錄’回去,要將裏麵的藥草全部記住。”當卞維祿說到這裏的時候,楚勝發現他的眼中有一絲莫名的狂熱。


    看來這個祿伯對煉丹製藥倒是有幾分熱忱。


    拿了藥經,走出大殿,兩人迎麵撞上了一個紫衣老者。


    “原來是卞維祿師弟!”紫衣老者哈哈一笑,眼睛一轉望向卞維祿身旁的楚勝。


    “喲,這是你新收的徒弟?嘖嘖,可惜啊,明珠暗投,白白毀了一顆好苗子。”紫衣老者語氣冷嘲暗諷,極為囂狂。


    楚勝轉眼一看,卞維祿雖然臉有怒色,卻始終沒有開口爭論,像是被這紫衣老者說道慣了。


    “我們走!”無痕聲音低沉,帶著楚勝穿過紫衣老者,想要快速離開。


    “卞維祿師弟,怎麽這麽急著走?要是你這新收的徒弟待不過三個月要到我這裏來,你說到時我是收還是不收?”紫衣老者轉身望著兩人背影大聲叫道,仿佛要讓整座山峰的人都聽到。


    卞維祿臉色更加難看,衣袖一拂,帶著楚勝向著三觀峰疾飛而去。


    一路之上,卞維祿臉沉似水,又變回了那個悶葫蘆的樣子。


    楚勝暗想:看來祿伯和那個紫衣老者積怨已深,以後有機會,自己一定要為祿伯出這一口氣。


    來到三觀峰,方向一轉,兩人來到了濺月穀。落到地上,憋了一肚子氣的卞維祿終於爆發,一聲冷哼便獨自發著悶氣向著院子衝去。


    此後三天,楚勝都沒有看見他。


    楚勝隻好自己去宗內藏書的地方,尋找可以解決重塑經脈的方法。


    一天,他正好在藏書閣裏翻閱典籍,忽然走進來幾名陌生的弟子,個個都是陰陽怪氣,滿臉戲謔的看著他。


    “楚勝林師弟?”一個弟子問。


    楚勝輕輕行了一禮:“不知道幾位師兄找我有什麽事情。”


    “沒事沒事,”一個弟子擺了擺手,“我們就是覺得可惜,你說你拜師拜哪一個不好,為什麽要拜一個最不中用的?”


    幾名弟子大笑。


    楚勝合上手中的玉簡,道:“我就是個打雜的,選誰還不都是一樣。”


    打雜的?幾個人臉色一變,態度分明來了個大轉彎,一個個大失所望的樣子。


    其中一個弟子輕輕咳了一聲,道:“這你就可就錯了,”“不管是打雜的還是親傳弟子,走在宗門裏外人看你的眼光全憑一張臉麵,你要是繼續待在卞維祿那裏,全宗上下沒一個人會把你當人看。”


    “對!打雜的就是看門的狗,俗話說打狗看主人,靠山很重要!”眾人附和。


    這分明就是一群來挑事的,楚勝好整以暇的問道:“幾位師兄這話是什麽意思?”


    “沒別的意思!”一名弟子眼睛都快抬到天上去了,“就是給你點個醒,你要是想在玉蟾宗混個人樣,就要選個中用點的師父,否則這以後的日子可不好過!”


    “那幾位師兄覺得誰最中用?”楚勝問。


    那幾個弟子一看楚勝還算識相,互相對望一眼笑了笑,“這還用說?誰不知道咱們宗裏辛道古辛師叔修為高深,門人趨之若鶩,他那裏正好少了個添茶倒水的,你去合適!”


    辛道古就是楚勝和卞維祿之前遇到的那位紫衣老者。


    “添茶倒水?”楚勝已經知道誰在背後作梗,沒了興趣配合他們,拿起書架上的古籍繼續翻閱,“幾位師兄請回吧,我還是覺得跟著卞維祿長老的好。”


    “你不要給臉不要臉!”本來以為隻是一個剛入宗的愣頭青,隨便說說就能讓他入套,哪裏知道他會油鹽不進。


    楚勝冷冷的看著這幾位,道:“幾位師兄這麽明目張膽的挖牆腳可不好,尊師重道是六域人人奉行的大禮,難道你們可以一天換一個師父?”


    “你——”一個弟子忍不住跳起想要狠揍楚勝一頓。


    “誒,不要衝動。”另一名弟子伸手將他攔住,宗內是禁止私鬥的,尤其是體現在他們這些不出名的弟子身上,沒有特權又觸犯門規的話,到頭來是自己吃不了兜著走。


    “我們走,小子,你可別後悔今天說過的話。”留下這一句狠話,那幾名弟子悻悻離去。


    這件事很快被人傳開,有的人對楚勝恨得咬牙切齒,也有的人對他這種行為大加讚賞,到最後卞維祿也知道了這件事。


    一天,楚勝正在打坐,房門忽然砰的一聲被人撞開,卞維祿興衝衝地的走了進來,斜眼問道:“那‘藥石經錄’你可背熟?”


    楚勝微微愣了一下,道:“祿伯,我都記住了。”


    卞維祿臉色一緩,語氣柔和了幾分,看著他道:“你跟我來。”


    來到小殿,兩人相對而坐,卞維祿將目光停在楚勝臉上許久,才開口說道:“來我這小小的濺月穀,是不是委屈了你?”


    楚勝一怔,反問道:“祿伯您說的哪裏話,對我來說在哪裏修煉都一樣,何況濺月穀清淨閑逸,比起外麵那些浮誇喧鬧的環境要好的多。”


    卞維祿眼中泛過一抹異彩,這少年心性倒是遠遠超過常人,不急不躁,凡事又能看得通達透徹,但是轉瞬他眼中的明光一黯,楚勝這樣回答,說明這少年的內心還是渴望修煉的。


    “我這三觀峰是宗中末流,我也是三位師兄弟中最無能的一個,你如果怨我也是理所當然。”卞維祿頹然坐下。


    楚勝輕輕搖頭,“祿伯,我是說真的,我不怨你。”


    “為什麽?”卞維祿心中驚奇,追問道:“難道你不想修煉高深的功法嗎?”


    楚勝輕輕笑了笑:“就算是玉蟾宗宗主言傳身教,而我又能脫穎而出,頂多也隻能在玉蟾宗無敵,相比整個太初界這都算不了什麽,既然這樣,我又怎麽會怨你。”


    卞維祿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自己竟然看走眼了,眼前這少年可不簡單啊。


    “可惜你經脈俱廢,不能修煉仙法,不然我還真想把你收作親傳弟子。”


    楚勝點頭,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


    沉默了半響,卞維祿忽然目光灼灼的望著他道:“我想要你去‘蜃虺山脈’幫我采些靈藥,你願不願意?”


    蜃虺山脈?


    楚勝早就有去蜃虺山脈的打算,但不是現在,要不然也不會出現在玉蟾宗,而以自己展現的部分實力,隻身前往蜃虺山脈那可是無比凶險的事,卞維祿這麽做看來是要考驗自己。


    楚勝想靜觀其變,瞳孔深處劃過一抹笑意,點了點頭。


    第二天淩晨,卞維祿再次叫來楚勝,神秘兮兮的塞給了他幾個小瓶一張黃符,還有一個儲物袋。


    “這瓶是太清丹,吃了可以補氣壯神,本來是給那些修煉了真氣的人使用,不過對凡人也有很大的幫助。這瓶是散魂水,毒性極強,你要小心使用,遇到危險或許能幫上你一把。”


    顫巍巍的拿出最後一張黃符,卞維祿肅神色嚴肅的交代起來:“這是你的保命之物‘遁光符’,不到萬不得已不要輕易使用。”


    楚勝奇道:“為什麽?”


    卞維祿神色古怪,一臉肉疼的樣子:“因為這種符我也隻有幾張,還是好不容易從宗主那裏要到的,遇到危險的時候用了它你可就沒有後著了。”


    楚勝心中一動,想起在毗濕界荒地的時候就見過公羊羽用過靈符這種神奇的東西,卞維祿能夠把這麽重要的靈符給自己,說明自己在他心中還是有點分量的。


    “祿伯,你放心,我一定把你要的靈藥采回來。”


    接過儲物袋,楚勝頭也不回的大步向外走去。


    卞維祿一愕,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蒼老的麵龐慢慢浮現出一絲欣慰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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