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子從陡坡上滾落,一塊臉盆大小的斷牆晃動了幾下,沒能堅持多久,終被裏麵的人一腳踹開,沿著陡坡滑到了地上。


    小胖子哈爾從狹窄的通道內鑽出,接下來是昏迷中的秦大雷,最後才是身形瘦弱的少女。


    “呼!累死了…累死了…”小胖子癱坐在地,無視了令人作嘔的惡臭,他現在隻想好好睡上一覺,借此消除身心的疲倦。


    然而他不能,秦大雷的狀況很糟糕,假如不及時得到醫治,有六成幾率會嗝屁,成為丟人的穿越者一員。


    小胖子掙紮起身,背起了一百多斤的負重,輕輕踢了一腳少女,威脅道:“起來,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不想死就去前麵開路!”


    他如此著急,當然是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


    脖子上套著狗項圈,失去了引以為傲的力量,這已經夠艸蛋的了,如果秦大雷再出意外,那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由於多日沒有進食喝水,少女早就沒了力氣,能堅持到這已經算是奇跡了。


    “太陽美嗎?”


    少女沒有起來,環抱著自己的小腿,被頭發遮蓋的淺灰色雙眸中,有恐懼,有期待,有好奇……種種種種。


    因為常年生活在地下,他們的視力出現了退化,聽覺則正好相反,小胖子在前進過程中,會時不時的低聲抱怨幾句,內容全被她聽了個清楚。


    被人這麽突然一問,小胖子愣了半晌,下意識的回答道:“太陽是一顆恒星,由71%的氫和26%的氦,以及少量的較重元素構成,他采用核聚變的方式向太空釋放光和熱……”


    持續一分鍾的長篇大論下來,少女早已懵的找不著北。


    在她的設想中,小胖子表達的應該是,太陽偉大而神聖,帶給人們希望、光明和溫暖……反正就是各種美好。


    想著想著,少女忽然笑了,她打算親自去看看,於是不可思議的奇跡再次發生,她那疲憊不堪的身軀,竟又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


    “出發吧!前麵的路沒那麽難走了。”


    小胖子聞言,略感可惜的閉上了嘴,背負著秦大雷緊隨其後。


    下麵的路的確好走許多,最多就是一些倒塌的牆壁和碎石,不用攀爬也無需鑽洞。


    大概走了半個鍾頭的樣子,摸牆前進的少女終於停下,語帶歡快地說道:“到了,你先把人放下,上麵有窨井蓋,我現在沒力氣推不開。”


    黑暗漫無邊際,到處都是悉悉嗦嗦的聲音,小胖子呼出一口氣,將秦大雷小心放下,自己則照著少女的指示,抓住釘在牆上的金屬爬梯,開始緩慢向上攀爬。


    下水道大概有六米深,相當於兩層樓的高度,爬梯表麵鏽跡斑斑,經常會捏到令人毛骨悚然的蟲子,從最底下到最上麵,他被咬的次數絕不少於五次。


    小胖子忍著瘙癢和疼痛,單手抓著梯子,另一隻手向上摸去,滑膩膩的觸感隨之傳來,還伴隨著陣陣惡臭,鬼知道是些什麽東西。


    “嗎的!”小胖子破口大罵一聲,收束心神不去多想,手臂發力向上一頂,窨井蓋被成功頂起。


    小胖子鑽出腦袋,四下張望了一番,除了黑以外什麽都看不到:“這就是強者的世界嗎?”


    “往梯子靠牆的方向走,摸到牆後右拐,裏麵是我家,大門背後有塊發光石,你可以用它來照明,最左邊的那間屋子裏有麻繩。”


    “知道了。”小胖子爬出下水道,尊照少女的指示,在一扇破木門後,找到了一塊雞蛋大小的發光石。


    光源慘綠暗淡,配合此刻的環境,照理說是有點嚇人的,但小胖子卻跟看見了親娘一樣,要不是害怕有毒,他真是恨不得親上兩口。


    靠著微弱的光源,小胖子開始搜索房間,正堂大廳中空空如也,連張能坐的小板凳都沒,妥妥的家徒四壁。


    “真是有夠窮的。”小胖子感慨了一句,通過沒有門的門口,來到了左手邊的房間。


    靠牆的位置有張石床,上麵鋪著獸皮毯,除此之外就是石桌石椅,和一些不知用途的小工具,以及掛在牆上的一捆麻繩。


    拿上繩子離開破屋,小胖子回到了下水道中。


    用麻繩將秦大雷和自己拴在一塊,兩人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離開了臭氣熏天的下水道。


    他們剛一坐下準備休息會,昏迷中的秦大雷忽然醒了,並且吐出了一個字。


    “水。”


    “雷哥,你感覺怎麽?”


    小胖子趕忙鬆開麻繩,扶住了秦大雷,頤指氣使地對少女嗬斥道:“你還愣著幹嘛,沒聽見要水嗎!”


    少女無言,掙紮爬起,此地不是沙漠,水這玩意並不缺,離這不遠就有口連通著地下河的井。


    從臥室中取了石罐,少女踉踉蹌蹌的朝水井走去,過了五六來分鍾,她捧著水了回來。


    秦大雷後腦疼痛,人神誌不清,耳邊嗡鳴聲不斷,視線一片模糊,又因為失血過多,是以口渴的厲害。


    “水。”他複又重複了一遍。


    小胖子從少女手中接過石罐,小心翼翼的湊到他嘴邊,用哄孩子的語氣說道:“雷哥,水來了,你張嘴,我喂給你。”


    冰涼的地下水,略微帶著點醒神效果,秦大雷喝了半罐,勉強能正常說話了,隻是聲音低沉沙啞,聽不大清。


    “我們在哪?”


    “邪教徒建立的地下城。”


    “我的儲物戒指還在嗎?”


    小胖子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這個問題不難回答,動手摸摸就能知道。


    但問題,戒指在沒在手上自己會不清楚?這可是有精神烙印的儲物戒指,雙方在一定距離內是存在某種聯係的。


    秦大雷現在這逼樣,是要死翹翹的節奏啊!


    “喂!希婭特,哪裏能給他治傷?”


    少女正捧著石罐,小口小口的喝水。


    聞言,她抬起了頭,淺灰色的眼中閃過了猶豫。


    “說!不說我就弄死你!”小胖子再度威脅,身上殺意沸騰,他可不是說著玩的。


    站在原地躊躇半晌,少女害怕極了,隻好抬手指明方向:“酒館的老瘸子會治療法術,不過他收費很貴,我們付不起的。”


    顯而易見,三個人除了衣服外,並無其他身外之物。


    “哼。”小胖子不屑一笑,神情頗為高傲:“診金我自有辦法,你隻需要在前麵帶路即可。”


    在皇宮陷落前夕,他的太太太太爺爺,就將一切希望,湊都封印在了他的靈魂深處,類似龍族的傳承記憶。


    因此,他才是帝國最寶貴的財富。


    小胖子重新背起秦大雷,在少女的指引下,朝著貧民窟酒館緩慢進發。


    隨著時間的向前推移,路上漸漸有了行人,全是神色匆匆破衣爛衫,為了活下去而忙碌奔波。


    小胖子盯著一個個遠去的背影,心中若有所思,與這些生活的陰暗之地,終年朝不保夕的人相比,自己所受的苦難與折磨,又算得了什麽?


    比如前方帶路的少女,連太陽未見過,吃飽穿暖更是奢求。


    一時間,小胖子充滿了幹勁,然而這隻是精神方麵,付出實際行動還是算了吧。


    複國這個傳說級別的任務,難度何止爆表,想要達成目標,最起碼也要花費幾代,甚至十幾代人的心血,而且成功率還低的可憐。


    “逃出地下城,與這支隊伍打好關係,付出一定代價,讓他們送我去鮫人國,最好能辦個身份證明。”


    以上是小胖子新的目標,就連謀生手段他都想好了,開一家神秘學商店,靠著帝國千年的知識儲備,下輩子衣食無憂還不是輕輕鬆鬆。


    要是有興趣,說不定還能建立個商業帝國。


    小胖子傻兮兮的樂著,四周環境在不知不覺間,出現了極大的變化。


    最直觀的就是亮,鑲嵌著發光石的燈柱隨處可以,雖然還稱不上亮如白晝,但亮如清晨還是能達到的。


    這條街是貧民窟的商業街,街道兩邊開著許多小店,生意看起來還不錯,最吸引人的是一輛賣烤魚的手推車。


    小胖子舔了下嘴唇,經過這一連番的破事,他早就餓的是饑腸轆轆,於是下意識地摸向了口袋。


    然而,裏頭比他的臉還要幹淨,除了空氣就是空氣。


    “喂!希婭特,你們用什麽交易買賣?”


    少女腳步不停頭也不回:“銅板和銀幣,據說還有金幣,不過我沒見過。”


    小胖子點了下頭,邪教徒也是人,想要活著必須得吃東西,地下世界不適合種植作物,隻能跑去地麵購買,想要養活上萬張嘴,這座城市附近絕對有礦!


    兩人又往前走了段距離,停在了街尾的一家酒館門口,小胖子抬頭掃了眼招牌,將名字念了出來:“惡龍酒館,嗬~也真是敢取。”


    嘈雜的喧嘩聲隔著大門仍舊清晰可聞,小胖子皺眉步入酒館,裏頭烏煙瘴氣,一大群人正圍著中心擂台,興奮的嘶吼著叫嚷著。


    擂台上是兩個精壯的赤膊男子,高個子渾身浴血,鼻梁骨都被打斷了,但繞是如此,他依舊不打算投降。


    輸了,可沒錢拿。


    他們的到來,並未引起多少關注,少女拉了拉小胖子的衣袖,示意他跟上。


    兩人擠開人群,朝東北角的後門走去。


    那裏站著個人高馬大的守衛,方塊臉不怒自威,甫一靠近,凶悍的殺戮氣息便撲麵而來。


    “是個狠人。”小胖子給他貼了個標簽。


    方塊臉不出意外的攔住了兩人,他的聲音很粗獷,與自己的造型完美契合,不去拍電影有點可惜了。


    “來治傷的?”方塊臉問道。


    小胖子將秦大雷放下:“沒錯,他快要死了。”


    方塊臉沉吟半晌,讓開了位置,既然開門做生意,那就沒有將客人拒之門外的道理。


    撩開蕩下的簾子,兩人扶著再次昏迷的秦大雷走進裏屋。


    紛鬧的嘈雜聲陡然消失,淡淡的藥香縈繞鼻翼,僅隔了一道簾子,卻仿佛是兩個世界。


    小胖子摸了下纏在脖子上的破布條,這是用來遮掩狗項圈的。


    “過來吧。”蒼老的男聲從黑暗中傳來,隨著他話音一落,房間裏爆發出了一團耀眼的白光。


    少女驚訝瑟縮,低頭不敢直視,小胖子則翻了個白眼,他還是頭一次見用照明術裝逼的。


    這間屋子大概二十個平方,有書架、書桌、藥櫃、寫字台、沙發、人體骨架……以及坐在高背椅上,正打量著他們的老頭。


    老家夥年約七十,頭發花白其貌不揚,除了一對明亮的黑眼睛外,再沒有其他地方值得注意。


    小胖子以公主抱的方式抱起秦大雷,走到了寫字台對麵。


    黑眼老頭大手一掃,桌上的雜物瞬間消失。


    “放上去。”


    小胖子照做,將秦大雷放到桌麵,緊接著他後退一步,眼睛微微眯起,仔細地觀察起老頭。


    “傷成這樣還活著,生命力有夠頑強的,他是職業者吧。”黑眼老頭語氣篤定,手上動作不停,竟然跳過了談價環節,直接開始了治療。


    翠綠色的光華從他掌心中竄出,緩緩湧進了秦大雷體內。


    小胖子見狀,瞳孔瞬間放大。


    “生命汲取!這老家夥是死靈法師,怪不得不談價錢,原來是不怕我付不起!”


    秦大雷的傷勢非常嚴重,但魔法這玩意不講科學,僅僅過了不到十秒,他的生命體征就穩定了,隻不過人依舊處於昏迷狀態。


    “睡一覺就好了。”


    黑眼老頭坐下,不著痕跡的掃了兩人一眼,淡淡道:“看你們的樣子也拿不出錢來,這樣吧……”


    “誰說我拿不出。”小胖子打斷了他的話。


    “哦~”


    “我需要紙筆。”


    黑眼老頭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了一支墨水筆,和一本小牛皮封麵的筆記本。


    小胖子拿起筆攤開本子,琢磨了一陣後,刷刷刷的寫了起來。


    黑眼老頭起初隻是閑的無聊,打算找點樂子玩,哪成想不經意間的一瞥,就驚得他差點魂都飛了。


    “這…這……”


    “別那麽大驚小怪,不過是安全轉化巫妖的一種方法而已。”小胖子裝逼成功,扳回了一局。


    寫了一頁紙後,他忽然停筆,學著黑眼老頭的語氣,漫不經心的說道:“人這一餓啊,記憶力就不太好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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