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兒有些焦慮,呼呼的帶動著細沙,將孤立的枯幹壓彎,漸漸掩埋。土黃色的牆看上去有點久遠,風沙肆無忌憚的衝擊著,滲透進土牆那龜裂的皮膚。牆內的人們很祥和,他們為自己有這麽一個得以安居的地方而幸福。


    這是一個叫做青城的地方,雖然它遠不像名字一般綠意盎然,比起帝國的各大都市,這裏隻能稱作為一個小綠洲。


    青城就是這麽一個建立在綠洲邊圍的小城,但在西部大漠,青城作為西漠中最大的對外貿易區以及第二大城市傲立於黃沙之上,給予人無比的安全感。


    青城外,城門口,來來往往的商販絡繹不絕,今天是每月一次的大集市,隻有大集市的這三天青城貿易區才會完全開放,比之往常要熱鬧不少,作為西漠最靠近“動亂區”的城市,大部分外來交易都在這裏完成,這也是青城得以強大的資本。


    不遠的沙丘上有兩個很古怪的人,他們的穿著與青城格格不入,有點髒,卻很好看,使得每個進出的商人都不由多關注了兩眼,至於牽拉貨車的奴隸,他們是沒有權利抬頭的。


    青城白天很熱,陽光卻不毒,所以一般成年男子都會赤裸上身,女人因為不允許露肩,所以白天很少出門。


    而這兩人罕見的穿著長袖,裹的很嚴實,似生怕被人看了去。衣服很皺,夾帶著黃沙,袖口光亮,可見已經很久沒有換洗過了,估計是趕路趕的很急,途中還遇到了不小的沙暴,二人顯得有些疲憊。


    從體格看其中的一位年紀較小,有些纖弱,唯一流露在外的眼睛很純淨,黑色的瞳孔也表明了不是青城人。青城大多是黃色瞳孔,如沙漠般的顏色。


    另一位男子高大魁梧,堅毅的臉龐看不出絲毫情緒,渾身散發著迫人的氣息,這是經曆過無數生死考驗才能擁有的氣質。


    “到了,我並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先生說您知道以後該怎麽做。”


    嚴淩嘴唇微動,吐出這麽一句話,很平淡,很小聲,楚和是他最為尊敬的人,在沒有旁人的時候一般都會尊稱為先生。


    經曆了接近半年的逃亡,終於來到了父親交代的目的地,男孩抬頭看了眼高大的城門,又環視了一下周圍的漫天黃沙,開闊的視野讓他心中充滿寧靜:“這地方很不錯,不一起留下麽。”


    “我是軍人!我的任務也完成了。”


    嚴淩堅定的回答,好像沒有什麽能比這更為重要。


    “好一位帝國軍人,你是不是忘記了什麽?你先是背叛了尊敬的皇帝陛下,又背叛了你的恩人,我的父親,最後再一次背叛了你所謂的國家希望,軍人理想,那麽為什麽不徹底一點?幫我有什麽不好嗎!”


    男孩有些憤怒,轉爾又想到了什麽,輕蔑一笑:“急著回去送死?”這抹笑,帶著那般悲傷。


    “從我作出決定開始結局就注定了,隻是理由不同而已。在我看來,一切都很合理。”


    一樣的聲音,一樣的語氣,男孩的憤怒與輕蔑對他沒有絲毫影響。


    男孩沉默一會,終究抬起了腳步,向城門走去,沒有回頭,風傳達著他的聲音:“結局的都注定的麽,很合理?真是可笑,迂腐不堪,那麽你是打算用哪種理由去迎接死亡呢?”


    嚴淩沒有回應,看著男孩漸行漸遠的背影,標準而有力的軍禮之後毅然轉身離去,去找尋屬於他的墓地。


    “還是請你多活幾年吧!有一天我一定會回去奪回父親和我所失去的東西,那時候要是沒有你的屍體,會少一份樂趣。”


    男孩背對著擺了擺手,這是他最後的挽留。


    風沙越來越大,看不清物,看不清人,更看不清嚴淩的內心,一個渴望效忠一切最後又背叛了一切的男人,他從沒有因為這些而猶豫掙紮,他隻是做了他覺得自己應該做的事,一切都合情合理。


    ……


    青城雖然不算大,卻是應了那句“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作為西漠最大的經濟區,往來的部落商販絡繹不絕,一般的貿易也很原始,雖然有黃金與白銀製成的圓幣作為貨幣單位,依舊不缺乏實物之間的交換,隻要兩邊覺得合理就行,所以很多商販往來都是拉著一大車子的東西,把本來就不寬敞的道路堵了個水泄不通。


    “呐呐,你是外麵來的人嘛,穿的好奇怪。”


    “外麵是什麽樣子的,聽說有用不完水是真的嘛。”


    “天這麽熱,你穿這麽多沒事麽。”


    貿易區最多的不是商人,不是奴隸,而是一群群結伴而行的流浪兒,他們卑微的乞討,或進行一些可惡的小動作,又或者無憂無慮的享受著鬧市的繁華。


    這個年紀對於新奇的事物總是向往的,剛進貿易區,男孩就被一幫差不多大的流浪兒圍住,東拉西扯,似乎想把這麽個新奇的玩意據為己有。


    男孩有些不知所措,蹩手蹩腳的從口袋裏拿出一疊紙幣一股腦塞了過去,流浪兒接過紙幣看了看,扯了扯,對著男孩奇怪的問道:“這畫的真好看,是你畫的嗎,怎麽都是一個樣子的啊,可以吃嗎?”


    “這裏連紙幣都還沒通行嗎?”


    男孩有些詫異,雖然從書本上就知道這裏因為地處大陸邊緣,又因為環境問題所以有些原始,但沒想到會落後成這樣,不過這樣一來他也有些苦惱,自己可是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換成了紙幣帶過來的,現在這些紙幣都變成了廢紙,那晚飯怎麽辦?這個時代沒有錢是萬萬行不通的。


    “走開,走開,小屁孩湊什麽熱鬧!”


    不遠處傳來一聲凶狠的喝罵,出自一位有點略胖的中年人,身後跟著一批車農,看樣子是個富足的商人。


    一般部落商販都是自己趕車,隻有少數強大的部落才有奴隸,商人背後的車農赤裸的上體有明顯的鞭痕,手腳也有勒痕,很明顯是奴隸,這種奴隸多為部落戰爭的失敗者,或者被拐賣的人,在大部分人眼裏與牲口無異。


    男孩有一點厭惡,因為商人正微笑著向他走來,金色的門牙讓人說不出惡心。


    “走開!”


    商人惡狠狠的訓斥著流浪兒,變臉極快,又笑著將他們手中的紙幣收走,讓手下打發了一些食物。


    流浪兒拿著食物,聞了聞,然後屁迭屁跌的跑遠了,還不忘回頭對著富商作作鬼臉,大一點的孩子忙點頭感謝,說一些祝福的話。


    “孩子,你的父母在哪啊,一個人很危險,想要吃什麽想買什麽和伯伯說。”


    富商很努力的擠了個自認為還不錯的笑容,讓男孩一陣惡寒。


    “不了,我父母就在前麵,謝謝伯伯,再見。”


    男孩將剛剛富人的表現看的清楚,明白這胖子不是什麽真善人,自然也不會打什麽好主意,從穿著看,應該不是普通的部落商人,很大可能是對外進行交易的。


    這對自己不是什麽好消息,說的越多出錯的可能性就越大,於是招呼了聲便急匆匆的離去。


    走了一段距離,似乎又忘記了什麽,連忙小跑回來揶揄道:“你笑起來真惡心。牙也難看,都不刷牙的嗎?”


    這半年的旅程受到不過不少襲擊,使得男子極為小心,如果真的是與外麵有交流的商人,那麽自己就要想辦法處理掉,現在自己的裝束太明顯。


    富商一愣,等反應過來時男孩已經跑遠了,立馬吩咐道:“阿二,準備跟上去。


    富商身後還有兩名護衛,手腳處有勒痕,應該是從奴隸中選拔上來的,二人十分健碩,眼神充滿戾氣,一看就知道飽經戰亂的洗禮。


    “臭小鬼。”


    富商有點玩味的罵了聲,將剛剛搶下的紙幣收了起來:“這小鬼肯定有古怪,出手闊綽,身上衣物卻不幹淨,明顯經曆過風沙,應該是為了趕路,給我好好查查,不過先不要動他,沒準是筆大買賣!”


    “知道了,大人。”


    其中一人聽到吩咐應一了聲,便尾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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