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馬車回到了顧家大宅,陳重有些沒想好要怎麽和顧白鹿說去參加司命大會這件事。


    於是最後,他幹脆選擇直接和顧白鹿說了。


    因為正好,或者說,每一次,隻要司命台有什麽風吹草動,顧白鹿都會在大堂裏等著陳重回來。


    這從側麵說明了一件事,那就是顧白鹿在司命台裏麵也有人。


    不過這也很正常,若是顧白鹿在司命台裏沒有人,反倒顯得不正常。


    所以陳重反而很坦蕩了起來,在椅子上坐下,喝了一口剛泡的茶,他看了一眼顧白鹿,漫不經心地說道:“你知道多少?”


    “不多,我就知道,有個司命大會,要你去參加。”顧白鹿也喝一口茶,眼神和語氣都是淡淡,依舊是沒有半點情緒的模樣。


    但陳重卻很有些習慣了,並覺得這樣挺好,相比起和方開鳳的虛與委蛇,這樣舒服多了。


    當然,顧白鹿很漂亮,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我得去。”陳重沒有問你想不想我去,這種問題沒意義,還顯得很曖昧,仿佛他和顧白鹿有什麽一樣。


    雖然他們曾在草廬裏一起合奏,在月下一起並肩殺敵。


    但那什麽也代表不了。


    所以就說的幹脆利落一點好了,免得真的好想舍不得,徒惹人遐想。


    這個世界上最不該做的事情就是,給人虛假的美好,又立刻破壞它。


    “那你就去。”顧白鹿也沒多說什麽,一如既往的很直接,直白。


    “好。”陳重點了點頭,站起身,說,“三天後我會出發,你有什麽事情需要我做,這三天裏,可以告訴我。”


    顧白鹿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你有什麽需要我幫你準備的,都可以告訴我。”


    聽起來,就像是告別的話語了。


    然後大家誰也沒有再看誰一眼。


    之後的三天裏,顧白鹿並沒有找陳重做任何事,倒是陳重找她置辦了一些路上要用的東西,去仙洲府要用的東西,比如說足夠多的命石,金錢。


    然後到了第三天,陳重將要出發的時候,顧白鹿找到了陳重,將一個人給了他。


    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陳重有些日子沒見了的,和他頗有些淵源的顧白鹿的弟弟顧青崖。


    可以說,要不是顧青崖,那麽他可能已經死了,要不是陳重,顧青崖可能也已經死了,或者,顧白鹿現在已經嫁給方公子了。


    現在,他們之間的命運又要糾纏在一起了。


    因為顧白鹿要陳重帶顧青崖走。


    “既然你要仙洲府,正好,我在那裏還有個親戚,你把我弟弟帶去,他差不多也該開蒙了,仙洲府的學塾比武林府好些,早些去適應也好。”顧白鹿說著似是而非的話,因為當著孩子,自然不好將那些血淋淋的東西說出來。


    於是孩子也說起了孩子話,隻聽顧青崖用一副沒睡醒的語氣,奶聲奶氣地揉著眼睛,說道:“姐,我不想去上學,我想留在家裏陪你,好不好嘛?”


    “阿青,你想留在家裏也行,我每天看你練一個時辰字。”顧白鹿麵對自己的弟弟,難得地露出了溫情的一麵,輕聲說道,說出來的內容,卻是風格不改,一樣是非常殘忍直接。


    顧青崖一聽,立刻苦著個臉,說:“那……我還是去上學吧。”


    說完,他還好奇地悄悄看了陳重一眼,仿佛並不記得陳重這個救命的大恩人。


    “舍弟頑皮,麻煩你了。”顧白鹿又說。


    陳重點了點頭,看著一派天真的顧青崖,忽然有一種被托孤的荒謬感。


    所以,終於,在出門前,他還是忍不住對顧白鹿說了一句:“萬事小心。”


    “恩。”顧白鹿點了點頭,還是看不出情緒。


    上了馬車,這一次完全就是輕裝簡行,就一輛馬車,趕車的是寧斷,車上除了陳重和顧青崖以外,還有一個寧偏。


    帶上寧偏,是陳重的意思,他沒有跟寧斷說什麽,但是寧斷後來大概也明白了。


    這一次離開了武林城,也許下次再回來,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


    又或者,不回來了?


    當然,這一次是方開鳳讓陳重去參加這個司命大會,當然不可能一點護衛力量都沒有,方開鳳親自開口,撥了九騎命衛給陳重,每一個都是化命境界的好手,可以說是陣容豪華了。


    這一天下午,武林城微雨,陳重坐著馬車離開了顧府。


    顧白鹿沒有多送,看了一會馬車就會直接轉身回府了。


    倒是顧青崖這孩子,掀開車簾一直看著自己的姐姐眼淚汪汪,依依不舍,這是他第一次出遠門。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和自己的親姐姐將會遭遇什麽,隻是單純的有些舍不得。


    “別看了,你姐早就進去了。”陳重拍了拍顧青崖的腦袋,笑著說道。


    “呼,終於脫離我姐的魔抓了,好開心啊!哈哈哈哈,我終於可以想怎麽玩就怎麽玩了!”沒想到這小子一轉臉哪還有什麽眼淚汪汪,馬上活蹦亂跳,差點就要衝出馬車了。


    陳重無奈地搖了搖頭,心想真是不知事的孩子。


    顧青崖卻是真正的放飛自我了,在馬車裏蹦了一會,看了一眼陳重,又看了一眼一旁安靜坐著的寧偏,跑到寧偏旁邊坐了下來,笑嘻嘻地問寧偏道:“這位小姐姐,你好漂亮啊,叫什麽名字啊,我能和你做個朋友嗎?”


    寧偏看了顧青崖一會,然後說:“不能。”


    陳重忍不住笑了起來,寧偏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溫溫柔柔,小綿羊一樣,但其實骨子裏完全是個桀驁的人,這一點,從她那天可以彈出那麽鋒利的《十麵埋伏》就能知道。


    顧青崖被噎了一下,好像有些不知所措,然後摸了摸腦袋,說:“可是……我長得這麽可愛,你……怎麽可以這樣呢?你……”


    寧偏不理他,直接閉上了眼睛,開始假寐起來。


    顧青崖氣的跳腳,在車裏蹦來蹦去,又閑不住,跑到寧偏旁邊試圖和她說話。


    陳重看著這一幕,心想旅途倒也不會太寂寞。


    然後他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微雨的武林城,在心裏說。


    顧白鹿,祝你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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