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聲響起的時候,莫西山腳下的村屋的屋門忽然都開了,每一間村屋裏都有人走出來。


    不得不說,陳重的預感真的很準。


    這些人自然不是村民,他們每一個人,放到武林城裏,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


    但是今夜,他們每一個人都不能露麵。


    很是默契而無聲地互相對視著,然後這些人都帶上了麵具。


    戴麵具的人裏自然也有方公子和風大師。


    他們處在隊伍的最前端,也是由他們引領著眾人朝著山上走去。


    這是一場圍剿,對於武林城第一家的圍剿。


    然後就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方公子和風大師正在說著話。


    這自然是用了特殊手段的,一種隻有命師才懂得秘術,利用命力製造一個小範圍的聲音隔絕空間,其他人都聽不到。


    “你的人沒問題吧?”方公子一邊向山上走去,一邊不動聲色地問一旁的風大師。


    “公子請放心,我師門的人出手,縱然是事後少司命親來,也定然覺察不出什麽異常。”風大師也是不動聲色,說,“隻是之後拿下了那陳重以後,還請公子將他借予我幾日,然後公子想怎麽處置他都沒問題。”


    “隻要你做的成,給你也無妨,但若是……”若是怎麽樣方公子沒說,他直接說,“這武林城,你怕是待不下去了。”


    “這我自然省的。”風大師點頭。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方公子莫名地笑了起來,“陳重,任多少人想要保你,這一次,你也死定了。”


    另一邊,蘭芳也同樣聽到了琴聲。


    聽到琴聲的那一刻,他也看到了正在擦拭手中長刀的淩雲。


    在淩雲的腳下,是三具穿著武林府捕快府的屍體,並非是被吸幹鮮血而死,而是被人用刀直接斬死的。


    斬殺他們的人自然不是別人,正是武林府的總捕頭淩雲了。


    “淩捕頭好興致啊,月夜殺人,殺的還是自己人,可真下的去手啊。”蘭芳在這個時候又變回了慵懶放蕩的模樣,摸著自己敞開的胸膛笑著說道。


    “今晚這裏要死一個武林第一家的家主,總得要死幾個人陪葬的。”淩雲也沒了那日在沙海幫時的謙恭了,表現的很是冷淡,像是根本不在乎蘭芳的身份地位一樣。


    “說得好啊。”蘭芳輕輕拍掌,然後繼續說道,“不過我也真是佩服淩捕頭,那日不過是在沙海幫看了一眼陳老弟,就能根據其他的線索布下這麽大一個局,無愧為府台大人座下第一名捕,‘機關算盡’,破案厲害,害人更厲害啊。”


    “陳重此人實在危險,尤其是他身後那個妖刀,以一人之力滅沙海幫,喪盡天良,今夜我們都是為民除害。”淩雲終於擦完了刀,說,“走吧,我們去找個好地方看戲,也好叫蘭大人放心,你的陳老弟,今晚少不了一根毫毛的。”


    “不是我的,是少司命大人的。”蘭芳糾正了淩雲的說法。


    今夜暗流湧動,能有這個局麵,是不知道經過了多少交易才定下的結果。


    毫無疑問,武林府府台和司命台少司命也有一樁在裏麵。


    ————————


    陳重自然不知道山裏山外此刻到底在發生什麽,他現在全副心神都被麵前的草廬給吸引住了。


    草廬裏有他救命用的‘赤地十裏’命格。


    “聽先生琴聲,也是雅人,何苦自縛此地,不得開心呢?”陳重的前身之所以會被害,就是常年沉溺各種玩樂,疏於修煉,武道一途自然是弱雞,但是在琴棋書畫,茶道,花道等等奇淫巧技方麵,卻是一絕,哪怕被魂穿以後,很多東西忘了,剩下的部分也足夠陳重裝一把名士風流了。


    所以他第一時間就聽出來,草廬裏的人琴聲中隱含著一種掙紮的情緒,他想要追尋自由,卻又被某種東西束縛住了。


    聽了陳重的話,草廬裏的琴聲倏然而至了,隨後是一把中年人的嗓音出來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罷了……”


    那人歎息一聲,隨後,草廬的門被推開了,一個中年文士從裏麵走了出來,此人五官端正,一襲長袍雖然簡陋,卻在這山野之間自有一番風流,十足的名士風範。


    “敢問先生高姓大名?”陳重想了想,這件事未必沒有轉機,這個人好像很吃名士這一套,到時候把他說高興了,直接把命換了也不是難事。


    “在下高珙,山野之人,當不起高之一說。”那中年文士一邊說著,一邊搖了搖頭道。


    “高珙高先生?”這時,一旁的顧白鹿忽然開口了,略微有些驚訝的樣子,說,“您……”


    “我十年已經死了對嗎?”中年文士高珙忍不住笑了一下。


    “武林名士高珙,昔年也是武林文壇一絕,無論詩作,還是策論,都另辟蹊徑,別出機杼,父親曾言您若學武,必然又是一位宗師人物,可惜十年前您忽然發狂,之後自盡於家中,如今看來,內中別有隱情啊。”顧白鹿將眼前這個中年文士的情況都說了出來。


    “十年前,我新出生的孩兒天生凶命,命不久矣,我又怎麽忍心看他夭折……”說到這裏,高珙又是一聲笑,“許久沒和人說話了,竟變得囉嗦了,不說了,隻是顧小姐你我雖素不相識,昔年乃父卻與我有過幾麵之交,真乃豪俠,言談中也常誇讚幼女聰慧,我一直不得見,還引為遺憾,不想今日終於得見,卻是我要殺小姐了,也是造化弄人,待會我殺了小姐,再自行了斷,去地下找顧先生請罪吧。”


    明明是殺人的話語,這高珙卻是說的清淡異常,猶如吟詩作畫。


    可以聽出來的是,此人必然是受人要挾了,要殺顧白鹿。


    但是無論他有什麽苦衷,無論他多麽風雅,這世上絕不會有人會坐等別人來殺自己的。


    所以顧白鹿也很清淡地回了他一句說:“高先生殺不了我的。”


    “殺不了也要殺。”高珙說完,整個人,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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