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重的話音剛落。


    那出言挑釁他的江湖漢子就立刻霍然起身,大叫道:“小子,你故意的是吧?!”


    說著,就要朝著陳重過來的樣子。


    隻是他才甫動,就聽到正廳堂上有個溫潤的聲音傳來,說:“廖當家,這裏是顧家可不是你沙海幫,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被那聲音一說,大漢立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貓一樣,停止了動作,尷尬地摸了摸頭,朝著堂上拱了拱手說道:“方公子教訓的是,是我老廖魯莽了。”


    說著又坐了回去。


    而陳重此時已經從角落裏走了出來,聽到那聲音,心想,原來這家夥就是廖當家,這麽粗野無禮,怪不得教出來的手下也是那種廢物貨色。


    想到這裏,陳重又忍不住轉頭朝著堂上看去,他現在這個角度已經可以把堂上的情況一覽無餘了。


    當先看的,是剛剛發話的人,也就是今天這一出好戲的主角之一,方公子。


    隻見在正廳主位的下手第一張椅子上,正端坐著一位唇紅齒白的俊俏公子,錦衣玉服,氣度不凡,一看就知道是大家族子弟。


    見陳重看過去,那方公子看他,年紀不大,眼眸裏卻已經有著深不可測的光了。


    陳重又抬頭往上看,終於看到了傳聞中的武林城第一美人的芳容。


    顧白鹿的美,不是單純的用驚豔這樣的詞就能形容的,又或者說,驚豔這種詞,太俗氣了一點。


    顧白鹿的美,就像是她的聲音,如雨一樣潤,又像是風,或者月。


    如風似月。


    就仿佛看到她的那一瞬間,陳重之前腦海裏勾勒的那幅煙雨朦朧堤上行裏的青傘女子,在那一刻驀然回首了,淺淺一笑,便已是整個湖光山色。


    她的美,沁人心脾。


    無怪乎,會有沉魚之說。


    陳重微微有些沉迷,但是很快,他的注意力,就撤了出來,因為,他終於,看到了,他此行的目的,雞犬不留!


    隻見就在顧白鹿的懷裏,正躺著一個六七歲模樣的孩童,正沉睡著,卻眉頭微皺,好像在夢中也有可怕之事。


    就在這個孩童的頭上,陳重看到了他夢寐以求的東西,第一行字,血紅色,雞犬不留。


    隻是讓陳重疑惑的是,就在雞犬不留的後麵,還有一個分割線,分割線後麵,是黃色的四個字,逢凶化吉。


    這是……什麽情況?


    一體雙命?


    就在陳重疑惑的時候,他猛地感覺到自己的肩膀一沉,隨後是一股劇痛傳遍全身,差點他就痛的坐倒在了地上。


    等到他回過神來,就聽到有人在他身旁粗聲粗氣地說道:“怎麽了,小子,看傻了?”


    陳重這時才知道自己這是被這個廖當家給陰了,這家夥是個高手,高到了以陳重現在的實力根本沒辦法反應過來的地步,剛剛那一掌拍下來,陳重感覺整個身體都差點散架了,要不是他已經練了驚怖功,怕是要直接被拍暈過去,而且陳重隱約覺得自己身體裏好像被那一掌注入了什麽東西,感覺怪怪的。


    “你對我做了什麽?”陳重忍不住皺眉說道。


    “沒什麽,跟你打個招呼而已。”廖當家說完就走回去了,“提醒你癩蛤蟆別想吃天鵝肉的老理。”


    陳重皺著眉頭,這時也查不出自己身體到底出了什麽問題,隻能暫時不管,他終於是來到了柳大師的麵前,說道:“柳大師,請吧。”


    而聽到陳重這樣的說話,之前勸過陳重的那個中年命師葛豐立刻低聲慘叫了起來:“完了完了,這小子怎麽這麽不知好歹啊,鬥命那是常事,柳大師也沒法追究,這麽明知不敵還要強上,是完全不給柳大師麵子啊,柳大師要是生氣起來……完了完了,我剛剛才和這小子說過話。”


    他自己剛自語完,就發現身邊的幾個人都像是躲瘟疫一樣,躲了開去。


    “陳小兄弟,師承何處啊?”柳大師好像並沒有因為陳重的態度生氣,還是笑眯眯的,問了一句。


    “在下無門無派,開始吧。”陳重一副大師模樣,抬手讓柳大師先出手。


    他這副做派,讓剛坐回去的廖當家又笑了起來,和身旁的人說道:“這小子,年紀不大,口氣倒是不小,柳大師何等樣人物,技壓全場,這小子明知不敵居然還上來丟臉,英雄救美也不是這麽救的啊,更何況,還不是英雄,怕是個狗熊。”


    廖當家說得難聽,滿座的人卻都笑了起來,所有人都在看著陳重搖頭,就仿佛在看著一個小醜一樣。


    陳重麵對這些,隻是微笑不語。


    柳大師到了這個時候,也不客氣了,笑著點了點頭,看著陳重沉吟了一會,隨後咦了一聲,說:“你是……凶命?”


    聽到凶命兩個字,那些角落裏的命師也是驚疑不定起來,盯著陳重看了一會,他們也不是真的廢物,能進到這裏,都是有些斤兩,頓時也是看出了門道。


    “色呈血紅,的確是凶命,這家夥……”葛豐第一個自語。


    其他人也是嘖嘖稱奇。


    凶命這東西不常見,但是在命理界也不是什麽珍惜物種,但大多是拿來觀研的,很少有人會自己身上帶一個凶命,因為哪怕以命師的手段,也很難真正駕馭的了凶命。


    而在場其他人,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正所謂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


    不過因為凶命兩個字,高居主位的本來一直都好像心不在此的顧白鹿,倒是多看了陳重一眼。


    “九錢凶命,對嗎,陳小兄弟?”柳大師這時說出了一個答案。


    聽到這個答案,角落裏的葛豐哀歎了起來:“哎,這小子,真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九錢凶命,別說是柳大師了,我也秤出來了,真是的,以為帶個凶命就厲害一點嗎?不自量力。”


    “不錯。”陳重點頭,並不意外,如果柳大師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那他也鎮不住今天這場子。


    而聽到陳重點頭應是,那一邊的廖當家又不甘寂寞了,哈哈大笑道:“小子,搞了半天你自己束手認輸了,真沒意思,還以為你有什麽呢,原來真的是狗熊,下去吧,以後別出來丟這種臉了,秤什麽命,回家養豬吧!”


    隨後,就是滿堂的笑聲。


    陳重對此充耳不聞,隻是看著柳大師,說:“然後呢?”


    柳大師聞言一愣,說:“然後什麽?”


    “你隻說對了我的命重,卻沒有說我的命,到底是什麽。”陳重不依不饒。


    柳大師的神色終於變了變,笑意收斂了一些,眼底有些發冷,說:“小兄弟,年輕是好事,卻不是你肆意妄為的資本,除非是天命師,否則誰敢妄談看穿命格。”


    最後幾個字,柳大師已經有些聲色俱厲。


    角落裏的葛豐臉色也已經很難看,止不住搖頭歎息:“蠢小子啊,蠢小子,怎麽敢這麽得罪柳大師,他以為他是誰啊,居然敢說這種話,這是擺明了在譏諷柳大師這麽些年還沒入天命師啊,真是嫌命長啊。”


    其他幾個命師也是暗自點頭,看陳重已經像是在看一個死人,得罪一個天元地命師,後果可不是光死那麽簡單。


    “你沒有說我的命格。”陳重還是搖頭。


    “喂,小子,別裝模作樣了,我老廖雖然是個粗人,也知道除非是天命師,不然是看不穿命格的,該你秤柳大師的命了,秤不出,就滾下去吧,別在這裏丟人現眼!”廖當家這話一出,滿堂的人也都是用鄙夷的眼神看著陳重。


    而堂上,方公子卻是看向了主位上的顧白鹿,說:“白鹿,我知道你還在等仙洲府的人,但用這樣的手段,實在沒必要的。”


    他話裏的意思,已經把陳重當做是顧白鹿推出來的一個拖延時間的炮灰小醜角色。


    柳大師這時也不再理陳重,而是看向了堂上的顧白鹿,說:“顧小姐,其實有些話,我早該告訴您的,最近仙洲府出了些事,所以方大人去了仙洲府,顧小姐您等的人,也來不了了。”


    他這句話說完。


    整個廳堂裏的人都看向了顧白鹿。


    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至極。


    山雨欲來,此時,烏雲已經濃到了極點,隻差一點就是瓢潑大雨。


    一襲月白色長袍的顧白鹿眼睫微低,正要說些什麽。


    卻是一個聲音,忽然在廳堂裏響了起來:“五兩三錢,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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