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恨與憤怒帶給元尾深深的絕望,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搶回羽鳶的魂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夠擺脫這煥魂丹的控製。


    絕望如冰,在元尾魂魄裏孕育出源源不絕的寒意。


    源自魂魄的寒氣冰封了天地、也冰封了元尾,元尾心中所想的、神識所感觸到的、軀體內充斥的隻有冰冷的仇恨與憤怒。


    在這冰冷中,兩萬年前渲墨的孤傲、狂妄與兩萬年後元尾的純真、善良開始變得模糊不清,一個全新的魂性開始孕育、成長、強大。在元尾的魂魄裏,不再有糾結不再有迷惘,有的隻是仇恨和憤怒,他要複仇!


    躁動不安、變幻莫測的應龍魂有了它應該有的樣子,元尾魂魄已定!他不再是前生也不再是今世,而是一個全新的元尾,一個被現實折磨、摧殘這的不屈元尾。


    那煥魂丹中的藥力找到了宣泄口,催動應龍魂影在狂躁的嘶鳴聲中一次一次暴漲,混亂的靈力終於能夠在元尾靈脈中勢如破竹一瀉千裏,元尾強勢突破凝魂境三周天!


    不知道過了多久,掙紮的應龍魂影突然消失在元尾體內,跪著的元尾抬頭,他的身體重新被自己的魂魄所支配。


    元尾慢慢從寒冰中站起,那比鋼鐵、石壁更硬的堅冰在元尾身邊如清風如柔水,絲毫不會限製他的一舉一動。


    “寧律!燭陰獵人!”


    元尾一字一句的念道,每一個字都帶出徹骨的寒意……


    苦蔭城廢墟已經少見修仙者的身影,巨大的天坑早已成了一個冰窖,傷及魂魄的寒氣縈繞其中,凝魂境之下境界的修仙者根本無法在此停留。


    這天,天坑的邊緣處來了幾個人,他們看著苦蔭城廢墟有些猶豫。


    “爹,正如傳言中的那樣,這苦蔭城的確已經傾覆。隻是為什麽這裏溢出絲絲寒氣,而這寒氣讓人感到莫名的熟悉?”說話的中年人一身白衣,下頜留了短短的黑須,臉上滿是憂傷。


    “這寒氣如六穀高原中的寒氣一模一樣能夠傷及魂魄,翎劍,你還沒有突破凝魂境,所以千萬不能進入這天坑中。等我去那裏看看,說不定那掠走羽鳶魂魄的燭陰獵人會藏在這裏!”兩人中另外一人則是滿頭赤色須發的老人,他高大的身材看起來有些疲憊。


    這幾人正是羽鳶的父親翎凰、哥哥翎劍以及羽族赤羽宗的幾個凝魂境長老和一眾煉骨境強者。


    幾年前羽鳶被燭陰獵人掠走魂魄,翎劍境界低淺隻好倉皇逃走去找翎凰。等到翎凰等人聞訊而來那燭陰獵人卻不知所蹤。從此,父子兩人便踏上追殺燭陰獵人的道路,他們聽說苦蔭城有凝魂境燭陰獵人出現,這才匆匆趕來……


    “爹,你看!你看!”翎劍一把拉住翎凰,驚訝道。


    翎凰抬頭這才驚覺,那苦蔭城廢墟中飄起了零星雪花,從深深地下飄飄灑灑升了上來。他伸手接住一片在掌心,雪花如梅花大小、晶瑩剔透,六隻花瓣如六支銳利利箭整齊的刺向周圍,在每一支箭頭都沾染了一點暈開的墨色。


    “這裏怎麽會飄起雪花?”翎劍好奇的探過頭來。還沒等他看清雪花的模樣,眼睛中傳來一陣刺痛。


    “這雪花裏隱藏著好大的仇恨、好強的憤怒!”翎凰看著兒子瞬間充血的雙眼驚訝道。


    天坑中雪花飛的越來越急,幾息過後整個天坑逐漸白茫茫一片被飛揚的雪花所充斥。


    “有人從下麵上來了!”翎凰拉著翎劍帶領眾人遠遠退開。


    正如翎凰所說,紛紛擾擾的雪花裏一個黑色身影扇動巨大鱗翼緩緩飛了上來。那鱗翼是如此出眾,在三界中或許隻有元尾一人才能擁有。


    “是元尾!”


    翎劍怒吼一聲,他顧不上自己與元尾境界上的巨大差距,拉弓搭箭射向空中的黑影。


    “是誰?”


    元尾身影晃動,他一手抓了羽箭怒吼。在他身邊上下飛舞的雪花帶著寒氣、死氣頃刻將羽族眾人淹沒。不過等元尾看清翎劍的身影,不由驚喜的叫出聲來,“翎劍?翎劍師兄!”


    “我不是你師兄!元尾,你還我妹妹!”翎劍眼角流血,他扯下自己的本命羽怒吼一聲,“碎靈箭!”


    兩隻白色翎羽化作利箭,帶著風雷劈開黃色風沙、白色冰雪直撲元尾。可是等到距離元尾不足一尺這一切靜止了下來,翎羽輕輕飄在元尾麵前,沒有半點殺氣。


    “師兄,你這話什麽意思?”元尾怒道。


    “什麽意思?羽鳶被你蠱惑不肯回家,這才被燭陰獵人所害!這難道不是你的罪過嗎?”翎劍大聲嗬斥。


    “我與羽鳶師姐兩情相悅,又怎能談得上是蠱惑?!當年我魂魄未定怕傷害師姐,所以才苦勸師姐離開。我也知道師姐怕我出意外一直暗地裏跟著我,為了保證師姐安全,我曾特意繞道落英城,直到師姐跟到落英城後我才悄悄離去。誰又知道她會遭遇不測!”元尾懊惱道。


    “呸!既然你和羽鳶相處多年,你不知道羽鳶的執拗嗎?當初她為了尋你在白沙灘棕鹽窟苦苦等待幾十年,她怎麽又會輕易離開?她的確回到了落英城,也曾回到赤羽宗。可是沒有停留一天,她便重新踏上尋你之路。我曾問她要去哪裏,她說不管哪裏,隻要遠遠看著你安然無恙她便知足……”翎劍潸然淚下。


    羽鳶!元尾心中呐喊著被痛苦淹沒,在痛苦的深海,他無法呼吸。


    “掠走師姐魂魄的是燭陰獵人寧律,在我有生之年,我元尾一定要誅殺寧律尋回師姐魂魄!”元尾咬牙道。


    翎凰和翎劍同時驚呼:“你見過羽鳶的魂魄?她在哪裏?”


    元尾黯然:“她被燭陰獵人寧律做成了器魂!”


    “器魂?!”


    翎凰和翎劍同時狂噴一口鮮血,翎劍化作一隻白雀如白光閃過直啄元尾雙目。而翎凰空拉弓弦,靈力化作利箭射向元尾。羽鳶被人當做器魂這樣的羞辱則能讓人不瘋狂!


    元尾並不想以死殉情,他閃身躲過翎劍,胸口卻結結實實被翎凰所射中。元尾後退幾十丈,他胸口衣衫盡毀露出一片黑色龍鱗,一個晚大的傷口血肉模糊、龍鱗碎裂深可見骨。不過,傷口隨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修複,幾息之內新的龍鱗已經長成,傷口也完好如初。


    翎凰駭然,他自然明白眼前的元尾真真正正就是渲墨重生。


    “箭陣!”翎凰冷冷命令道。


    狂風呼嘯,羽族眾修仙者扇動羽翼飛上半空將元尾團團困在其中,幾十張強弓被拉滿、對準元尾,隻等翎凰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兩位聽我說,當初易神喻強迫我服下煥魂丹,因為藥力泛濫的原因導致當時我根本無法動彈,所以隻能眼睜睜看著寧律離去!從今往後,誅殺寧律救出師姐就是我最大的使命!”元尾急忙解釋道。


    “你要是真心,為什麽不去死?”翎劍早已癲狂。


    “易神喻賜你煥魂丹?到底怎麽回事?”翎凰拉住翎劍問元尾道。要知道,當初易神喻可是刺殺元尾的最堅定支持者。


    元尾這才把自己在苦蔭城的經曆簡單說了。翎凰聽完沉默不語,良久,這才自言自語道:“易神喻前輩見識非凡,她的安排確實有一定道理!”


    “爹!難道這元尾不僅不能殺,我們還得供著他?”翎劍怒道。


    “你沒有聽到燭陰獵人要誅殺所有化神境修仙者嗎?!而且這些年我一直有強烈的預感,怕是我也無法安然度過此次燭陰之災!這燭陰獵人不再給第三界任何希望,如果元尾重現渲墨盛事,我倒是讚同易神喻前輩的做法,願意認他為主!”翎凰道,他又看了看那幾個凝魂境長老,“你們又是怎麽認為?”


    “燭陰獵人不想讓我們活,我們就一定會死!既然這樣不如讓我們痛痛快快的大殺一場!”


    “是啊是啊,遙想兩萬年前有渲墨的存在,我們第三界哪裏曾受過這樣的窩囊氣!竟然自己無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那時候的第三界可叫帝山界,是三界之首!”


    “可是現在的元尾隻是凝魂境修為,他能否挨過這燭陰之災?”


    ……


    長老們議論紛紛,竟然也有了留下元尾的念頭,至於是否認元尾為主,怎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元尾,我可以留你一命!”翎凰道,“不過,你要隨我我找回羽鳶的魂魄!”


    “倘若找不到師姐魂魄,我元尾將會自絕天地!”這自然是元尾心中唯一的念頭。


    翎劍雖然憤怒,但也自知此時殺死元尾隻是白白浪費力氣,還不如帶著他一起去尋找羽鳶魂魄的下落,於是也就不再多說什麽。一群人暫時湊到一起商量以後的對策,最後還是決定一路打聽追尋寧律的去處。


    ……


    隨著時間流逝,混亂的第三界更加混亂,所有修仙聖城均出現了燭陰獵人的身影,這讓第三界修仙者更加惴惴。不過,也有消息傳來,一個名叫帝山獵人的隊伍開始大肆獵殺燭陰獵人,死在他們手中的不乏燭陰界凝魂境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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