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伊鄉的話元尾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悶在暮藍城已久,外麵發生了那麽多自己並不知道的事。


    元尾突然有了出去走走的打算,他想去白沙城看看別人爭來鬥去的熱鬧。要是有可能的話他還想找找水楚人,因為他記得幾年前七星說過,在水楚人手中有幾枚可以治療蟲毒的丹藥。這幾年來他想盡了辦法始終無法徹底祛除蟲毒,那蟲毒雖然沒有讓自己身死魂滅,但沒日沒夜的咳嗽讓他有些崩潰。


    “大人!大人!”相滄急匆匆來找元尾,“島外巡查的斥候來報,說是從白沙城方向來了一群修仙者!”


    “修仙者?”元尾心中一動,想著終於可以大打一場,“多少人?都是什麽境界?”


    “據說有一個凝魂境,還有幾個煉骨境!”相滄道。


    “那不怕。”元尾心中有了底,在這蒼茫漩渦海,他還真的有些有恃無恐。


    元尾安排了相滄陪在自己身邊,青邁則帶著紫魅屋途等人加緊搬運靈石。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海麵上出現了幾個人影,元尾定睛看去時心裏泛起莫名的波瀾。那領頭的兩人他都認識——他們正是邽山帝國的皇帝江震奎和他的妃子閔妃。


    三十多年前,元尾還是一個剛剛突破聚靈境的年輕人,他跟著聶家聶騰去邽山皇城招收弟子,其間與江震奎發生了一些衝突,還與閔妃有了一夜驚心動魄的獸戰。


    三十年時間過後,除了境界上的提高,元尾幾乎沒有什麽改變。而江震奎看上去要老了一些,他身上透露出凝魂境九周天的修為氣息;江震奎身後的閔妃更加豐滿妖嬈,她也已經突破至煉骨境八周天,與元尾堪堪持平。


    “胡俊策,你帶著外人來望沙島有什麽目的?是不是覬覦這裏的靈石?”伊鄉指著江震奎那邊的一個年輕修仙者高聲指責道。


    而那個胡俊策也不甘示弱,“宗主派你們守島,這島上怎麽也來了外人?是不是你伊鄉勾引來的?”


    “閉嘴!”江震奎大吼一聲,他腳踏巨大的飛劍降臨望沙島。江震奎看著元尾感到有些疑惑,“我怎麽看這瘸子如此熟悉呢?”


    閔妃則像是一臉驚喜,“他可是皇上親自封賞的燕郡城郡守呢!這些年你都去哪裏了?我的郡守大人!”


    江震奎身上突然打了個寒顫,他恍然大悟道,“你就是一手打造七彩靈塔、殺死地仙分魂、從何清手中全身而退、還有人親眼見證早已被翎凰一箭射死的元尾?你,竟然出現在了這漩渦海上?你、你到底是不是傳說中的渲墨?!”


    因為有同樣是凝魂境的相滄站在身邊,元尾並不擔心自己的安危,他笑道:“我說我不是渲墨,可你信嗎?”


    江震奎也笑了,“這話要是說在以前,我必定會信你!渲墨是三界裏唯一的傳奇,哪裏是你這種小瘸子所能比得了的。可是現在你的所作所為遠遠超出了我的預料,所以我覺得,你,就是渲墨!如果渲墨未死的消息從我這裏傳播出去,必定會引得第三界再次陷入混亂之中,所以,今天就讓我徹底殺了你吧!”


    話音未落,一麵巨大的方形青銅無字碑出現在江震奎手中,無字碑揮動一片古老的青銅光影從半空狠狠砸向元尾。


    自從江震奎出現的那一刻,相滄就一直緊緊盯著他。相滄此時是凝魂境三周天的修為,雖然比江震奎低了好幾個周天,但好在也是凝魂境。而且相滄一生的功法全部用在防守上,因此是一個名副其實的防守大師。


    “玄武訣!”


    相滄徒手揮動,一個龜背一樣的盾影出現在元尾上空,無字碑擊在盾影上被狠狠彈了出去,而江震奎也踉蹌著後退幾十丈。


    江震奎從沒把相滄看在眼裏,大意之下讓他吃虧不小。撫摸著麻木的雙手,江震奎暗暗吃驚,看來要想得到靈石必須下一番功夫。


    “再來!”


    江震奎懷抱青銅無字碑高高而起,而後從百丈的空中衝著相滄撲來。


    “玄…”


    還沒等相滄念出咒語,元尾拉了他閃到百丈開外,“那碑太重,再擋你的烏龜殼就碎了!”


    果然,無字碑狠狠砸在空地,一個十多丈寬幾丈深的深坑出現在島上。


    “化龍決!”


    元尾迫切的想要與人大打一場,所以一上來就將自己的靈力瘋狂的注入蛇杖,一條巨大青龍咆哮而出直奔江震奎而去。江震奎雙手抱住無字碑抵擋,卻被青龍狠狠擊出幾十丈之外!


    “爹,別打了!靈石都裝完了,我們走吧!”遠處的屋途拍了拍幾個鼓鼓囊囊的乾坤袋衝著元尾大喊。


    “屋途?你怎麽在這裏?你爹也在?鹿吳城也來趟渾水?斷雲也缺靈石?”閔妃看了屋途的出現驚訝的問。要知道屋途的母親閔雨是閔霽的親姐姐,閔霽自然認得屋途。


    “姨娘?!”屋途更是驚訝,“我娘一直找你呢!你又去了哪裏?”


    “你娘?你娘也在這裏?!你們鹿吳城也在乎這點靈石?”閔霽更加驚訝。


    江震奎在第三界呆了幾十年,他自然知道閔霽口中所說的斷雲是誰,也猜出了屋途和他娘的身份。


    “我說小瘸子怎麽會如此有恃無恐,原來是還有靠山!大概你能從翎凰箭下逃脫也是因為斷雲的幫助吧?!”江震奎似乎是恍然大悟。他甚至來不及招呼一聲閔霽就匆匆收了青銅無字碑破空而去。要知道斷雲可是化神境、閔雨是凝魂境大圓滿的修為,他們中的任何一人都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


    元尾和相滄麵麵相覷,想不到江震奎空有如此高的境界竟然色厲內荏到如此程度!想不到一場大戰竟然以這樣一種方式結束。


    看著江震奎倉皇而逃,閔霽有些黯然,“屋途,你爹你娘呢?”


    “我又沒說我爹我娘在這裏!”屋途壓低了聲音,“我剛才叫的那個爹是他!他叫元尾!哎?對了,我爹說他和一個叫閔妃的有一段情,那個閔妃不是我娘,那一定就是你了!姨娘你說,你和我爹是不是老相識?”


    閔霽看了看元尾,眼睛裏有些驚訝、還有些歡喜。


    閔雨和閔霽是親姐妹,但是兩人同姓不同命。閔雨嫁給了獸王斷雲並且在境界上突飛猛進。閔霽則要遜色不少,她隨著閔雨在鹿吳城修煉多年,最終卻因為嫉妒閔雨的生活而離家出走。她輾轉各地最終無意間遇到江震奎,閔霽的美貌、精明吸引了江震奎,江震奎答應她做邽山帝國的閔妃,這讓閔霽砰然心動,這也是她出現在邽山皇城的原因所在。


    屋途聽了閔霽的經曆忍不住大翻白眼,“姨娘你也太沒出息了,一個凡人帝國的妃子就讓你心動?我爹元尾是鱗族之主,你有沒有興趣來做個主母啊?”


    “鱗族主母?”閔霽睜大了眼睛,“這小瘸子真的是渲墨重生?他真的是鱗族之主?”


    “行了行了!”元尾打斷了兩人不著邊際的談話,“閔妃,你怎麽會出現在漩渦海?”


    “額…”閔霽突然溫柔起來,“燭陰之災近在眼前,第三界各方勢力為了爭奪財富已經亂成一團。我們本來想去白沙城搶些逐浪宗的靈石,可是水楚人躲著不露麵,白沙城大陣開啟隻許出不許進。我們隻好收買了逐浪宗的一個弟子想些別的門路,這才知道在望沙島上藏著大量靈石…對了,以後不要叫我閔妃,就叫我閔霽好了!”


    閔霽看著元尾一陣無言,像是有了更多興趣,“小瘸子,我當年送你的那個金印你扔了嗎?當初我並不知道裏麵藏了一個老妖怪的魂…”


    元尾掏出一直藏在身邊的金印道,“還在呢!閔…師姐…你最近還好嗎?”


    兩人支支吾吾,不約而同想起了曾經的那個夜晚…


    閔霽留了下來。


    閔霽呆在江震奎身邊幾十年,已經知道他太多太多的秘密。比如,真正的江震奎隻是個普通的凡人,而現在的江震奎隻是來自昊陽界一個地仙的一縷分魂,那個地仙名叫江屯。江屯之所以將自己的一縷分魂潛伏在第三界,目的自然是要控製第三界、搜刮第三界的財富。而像江屯這樣的修仙者並不在少數,比如邽山帝國的穀橫刀……


    “第三界已經不可救藥,第三界的修仙者隻能苟延殘喘……”閔霽感歎道。


    元尾聽了心裏不是滋味,他反駁道:“師姐別喪氣啊,我覺得昊陽、燭陰之所以能夠肆虐第三界,主要還是我們第三界不爭氣。還沒等災難降臨,第三界人人自危四散而逃,要是我們同心協力,說不定也能改變一切!”


    閔霽卻笑他傻,“小瘸子你想的天真。我們第三界境界最高的是化神境的斷雲,還有就是隻聞其名不見其身的榆錢兒。可在昊陽界、燭陰界,地仙不下十人,據說還有幾個天仙。要是第三界膽敢有什麽不軌的想法,隻需要一個地仙降臨就能輕而易舉的平定……你說,我們有反抗的理由和意義嗎?”


    元尾黯然道:“知其不可為而為之……誰能做到這一點?”


    兩人相對無言,閔霽看著元尾突然嫣然一笑,“我還真的希望你就是傳說中的渲墨呢!如果渲墨還在,至少我們第三界不會淪為任人宰割的地步!”


    元尾心裏一動,他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評定渲墨對於第三界的意義。


    “當渲墨重生的消息傳來,江震奎完全沒了鎮定的樣子。他不止一次的跟我提起渲墨的凶殘。他說在昊陽界,幾乎每一個宗門都會樹立起一尊渲墨的塑像,每一個修仙者踏上修仙路的目的都隻有一個,那就是防止第二個渲墨的出現!他說年幼時每當自己偷懶懈怠,師父都會指著渲墨的塑像教訓自己,說如果修煉不到仙境,渲墨動怒時自己絕對不會有逃走的勇氣!”閔霽笑道,“我能感覺出他的恐懼!深深地恐懼!所以我希望渲墨能夠真的重生!”


    渲墨讓昊陽界感到害怕?一股自豪油然而生,似乎自己的前生也並不怎麽差!


    “師姐,你這樣離開江震奎會不會惹惱他?”元尾問。


    “江震奎早就盯上了別人!”閔霽欲言又止,“我在不在他身邊對他來說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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