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衝霄抱著靈靈,傻愣愣地看著白貓欺負“小貓崽”,回過神後以流電環移來一張可笑欠條,就著月光看了又看,察了又察,可還是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還是那普普通通的紫紋白紙。狄衝霄將欠條移回原處,心想難怪玉祖會說不用費神去找,原來這些可笑欠條在遇上欠債人獸後就會自行幻形。


    等了一會,狄衝霄發現荒原獸尊還在接受大白貓那“愛的蹂躪”,出於好意,小聲提醒獸尊,那隻白貓很弱的,幾乎沒有靈光。


    七尾猞猁道:“人類,它是極弱,可它是玉祖以自身落毛為靈料幻變而成,也是本尊寫下的欠據,本尊要是敢有違逆,玉祖立會知道。切,欠條是玉祖的命根,竟然會交托在你一個人類手裏。煩請收回欠條,本尊最近沒有積累,但多少能還些利錢。小貓兒一事就依你的意思,本尊樂得不管。”


    狄衝霄道:“怎麽收回?玉祖沒說。”


    “若它真是玉祖送你的,你就是欠條主人。你碰一下,拿在手裏就行。”


    狄衝霄輕點白貓,果見白貓回還為欠條,收在手裏。此時欠紙終顯現不尋常處,無形威壓令狄衝霄有種當初對著魔皇幻身的感覺。狄衝霄心下震驚,這還隻是落毛而成的靈器,玉祖之強隻怕不比魔皇差上多少。狄衝霄再看紙上字,心下納悶,道:“獸尊,既然玉祖交托我代為收債,我自然不能有負所托,可你不用怕成這樣啊。尖耳小乖乖借尾尖毛兩撮,五分利,這有什麽,荒原上靈珍多得是嘛。呃,你耳上有毛啊,借什麽毛?誰的毛?”


    七尾猞猁恨聲道:“你以為本尊想借麽?當時耳尖毛讓玉祖給咬掉了,又將貓尾巴甩了過來,換了你是本尊,是借毛,還是不借?”


    “這個,還是借吧。難怪你耳尖毛是白的,與毛色不相稱,我還以為你生來就是這樣。那這張欠條要怎麽還,也是還獸毛麽?五分利是高了些,可本金就是些毛,該不難還吧?”


    “不難還?本尊一想起這欠條就覺著當時寧可被玉祖咬死吃了。人類,你以為五分利是什麽意思?”


    狄衝霄道:“說起來,放債生息這事我們人類最在行,什麽利滾利、砍頭利,花樣多了去的。玉祖這麽愛鬧,絕不會是年利,利滾利的月利唄。”


    七尾猞猁極是不屑地噴出鼻氣。


    靈靈可不關心什麽利不利,湊了過來,搶走狄衝霄手中欠條。欠條離手,重又化做大白貓。靈靈與假玉娘玩耍起來。


    狄衝霄想了想道:“不是月利,難道是天利?這可真是心黑。不過以獸尊的實力,若是有心還債,一天足夠,按天來算也是平常。”


    “無知的人類。本尊告訴你,你身前所有欠條上的利都是息利,凶獸與人各有各的時間計算,但都要呼息,一次呼息的時間就增五分利。利上滾利。計利上是先將本金折算成人類用的金銀,收利時優先收金銀珍玉,若是交上靈珍,便要按金銀折算。本尊哪看得上那些毫無靈光的閃亮石頭,所以一向懶得積累。”


    狄衝霄驚呼:“天爺!那可是魔神獸的毛!根本就不是金銀能換到的!這都是什麽鬼債?!你欠了多少息?”


    “十多年的息。不過十多年和十多天沒區別,都是一筆根本沒可能還清的惡債。欠就欠吧,反正玉祖收債時是隻要你有還就行,不問多少。”


    狄衝霄歎道:“難怪玉祖當時說收收利錢就好,原來它根本就沒打算收回本錢。這鬼欠條真是一點也不美好,獸尊,你隨便給我些毛,充抵本利,我做主將欠條還給你了。”


    “你想要多少毛隻管薅,可欠條,本尊想要但不能要。不止本尊,所有欠債人獸在沒強過玉祖之前拿回欠條,不僅無用,還要欠下更多的債。附帶生不如死的刁難。”


    狄衝霄歎息無語,上前自七尾猞猁身上取下一大團柔軟絨毛,叫過靈靈,拿回欠條,隨手撕成碎粉。


    輪到七尾猞猁傻愣了。


    狄衝霄道:“玉祖還真是天下第一等愛鬧,大大凶獸至尊一隻,要金銀珍寶有什麽用嘛。本利收訖,往後互不相幹。欠條是我撕的,與獸尊無關。”


    七尾猞猁明白了,雙耳撇後,道:“你這個人類對找死極有興趣。”


    狄衝霄聳聳肩,道:“沒法子,我的覺醒心念就是守護一切美好,這種閻王債我是不知道究竟才會承諾,如今知道了哪還會有心情收債。按說該全毀了的,不過玉祖就是胡鬧逼人獸借物可也是真有付出的,我會在遇上欠債人獸後問明當時的緣由,再以我的心念重新評定欠條,收取本利。反正玉祖交托我收債時並沒說不可以這麽做,有的是混賴借口。”


    七尾猞猁道:“比起別的人類,你非常有意思。不過這不是本尊欠一個人類人情的理由,以後這片荒原,隻要本尊還在,你隨時可以來,小猞猁們絕不會找你麻煩。”


    狄衝霄靈光一閃,忙道:“不用這麽麻煩,獸尊知道屍水蝕魂沼方位麽?告訴我就算人情互抵了。”


    “本尊是這片荒原的主宰,當然知道。隻是你找那片泥沼做什麽?那種靈脈,活著的生靈最好不要接近。”


    狄衝霄道:“該怎麽說呢,前次我在荒原撞上了屍水靈脈,結果被一具屍骨拚成的龍獸傀儡給轟了出來,事後細思時我總覺著那具骨架不太像是傀儡,很有些好奇,就想去看看,或許能得到些有趣東西。獸尊先前說得很對,我這個人類對各種找死的事一向都很有興致。獸尊對龍骨知道多少?”


    “本尊沒興趣去屍沼裏泡著,並不清楚,不過龍獸骨頭屍沼深處多得是,不稀奇。這片荒原其實有很多無盡埋骨之地,萬骨湖與鬼火原不過是最大的兩處。天亮之前,你該能在這五處中的一處找到它。相距雖散雖遠,可以你的速度繞一圈並不難。”七尾猞猁搖動第五尾,將心中所想傳給狄衝霄。


    狄衝霄大喜謝過,抱起靈靈,飛離而去。


    七尾猞猁伸個懶腰,隱入夜色之中。


    神殞荒原自古以來就是一片遼闊荒原,各個時代有不同的名稱,直到三百多年前成為滅神師們大戰之地,死傷極眾,這才新有了神殞之名。相比人類的滅神大戰,獸群之間的死拚在荒原上更為常見,且從古至今從沒斷過,就是大多數獸鬥不為人知,因此而成的無盡埋骨之地也就是鮮為人知。


    狄衝霄依著獸尊傳來的記憶在神殞荒原往來飛奔,費了不少時間才探索完四個偏僻穀地,雖是沒有找到屍水蝕魂沼,但四處地層深處皆有三層水脈,且淵水一層比一層粘稠苦澀,正與當初萬骨湖下方的情況一般無二。隻是水脈大小有別。


    狄衝霄於一處小丘上暫停休息,觀月思索。先前每一次都是恰好晚了一步,狄衝霄弄不清真是湊巧,還是靈脈有所察覺提前移轉了。


    靈靈萬事不理,隻管追著一隻夜行鼠獸耍。倒黴鼠獸嚇得是魂飛魄散,翻身就倒,血凝骨僵,竟是嚇死了。靈靈沒了興致,一尾巴掄飛死鼠,回到狄衝霄身前。狄衝霄抱起靈靈後望,看著那假死鼠獸回魂複生,鑽進土裏溜之大吉。


    狄衝霄輕語:“沒用啊,我是能假死,可假死後沒法動啊。靈靈也沒法像我一般假死得毫無破綻。”


    靈靈道:“那哥哥將身體變大些就好啊,大魚在火池裏裝死翻肚皮時我就躲在他肚子裏麵,那些大鳥沒一個能發覺。”


    狄衝霄道:“是個好主意,隻是哥哥還沒有增幅或是幻形神係,沒法變成大個子。要是找黑神魂那家夥幫忙,他非借機大折騰不可。咦,等等,我好像想到什麽了。對啊,咱們沒法變大,可以變小嘛。靈靈,走,咱們去萬骨湖抓一條大魚去,這回一定行。要快,離天亮沒多少時間了。”


    靈靈應聲抓起狄衝霄,向萬骨湖飛去。


    半個時辰後,狄衝霄來到獸尊所說的最後一處偏僻窪地。此處是荒原自古以為就有的獸墳所在,荒原各時代的霸主們在擊殺前來挑釁的獸群後都會將獸屍扔在這裏,以此警示其餘有意奪巢的獸群。地域雖是不大,可地層下的獸骨遠比萬骨湖、鬼火原加一起還要多些。


    狄衝霄察看地理後退到七裏外,帶著靈靈鑽進一具巨大魚屍。狄衝霄躲在魚肚內,借用雷靈絲操縱這具剛剛雕琢成的魚屍戰獸躍入溪湖,自溪湖直入窪地下方的地底水脈。靈靈裹著一層死魚皮,躲在魚嘴處,靈光獸眼在幽暗淵水裏尋找通向更下一層的淵底水眼。過得一會,靈靈有所發現。狄衝霄得到知會,控魚逆水眼而下,稍取淵水舔嚐,隻覺粘稠苦澀,較之萬骨湖那回還要強了五七分,心下大喜,這還是第二層水淵,靈脈必在此處。


    再下一層,淵水又要粘稠些,淵水苦到發澀,且無任何魚獸。


    狄衝霄由此越發肯定屍水蝕魂沼就在下方,小心起見散去雷靈絲,自幻形袋中取出岩石加重魚屍,令魚屍戰獸沉在淵底,再行通過連著魚鰭魚尾的魚骨,純憑臂力操縱魚屍戰獸遊行,好似劃船。很快,靈靈發現淵底水眼。狄衝霄操縱魚屍戰獸移了過去,由得水眼將魚屍戰獸吸了下去。靈靈將魚嘴合上,退回魚腹。


    一陣震顫後魚屍戰獸重歸沉穩,狄衝霄心知到了地方,自魚腹而出,打量滿蘊無盡死氣的泥沼、難以計算的森森白骨,開心大笑,能遇上荒原獸尊還真是一件走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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