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船上火光衝天,極度的高溫讓飛掠而至的北冥司無法靠近。花船不知被何人劃到了河中間,北冥司暗罵愚蠢。如果這是那些船家女做的,那可就真是自找死路。


    不遠處有一團火焰掉落在河水中,發出淒厲的慘嚎,一陣陣白煙夾雜著怪異的香氣幽幽飄蕩,北冥司眼見自己一口氣快用完,急忙調轉方向,一把拉起這個滾落入水中的船客,轉身向回飛掠,將其一把甩到了岸上。


    殷天人感到有人似乎在不遠處呻吟,回過神細看,竟然是一個渾身濕透滿身焦糊的人!殷天人立馬跪爬幾步,上前去仔細查看。此人身上大麵積燒傷,氣若遊絲眼神迷離,已經是不得活了。


    殷天人透體的冰涼,他從未與死亡距離這麽近,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在自己眼前如花凋謝般消散,悄無聲息抓之不住,深深的無力感鐵錘般重重砸在殷天人心頭,他眼前一黑呼吸一窒,幾乎暈厥。


    怎麽會這樣?怎麽才能救他們!回想自己讀的聖賢書籍佛經道藏怎麽就沒有一篇是用得上的!要書要禮有何用?道祖佛陀儒道至聖又有何用!這一刻,殷天人心中的信仰幾乎崩塌。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殷天人不住的道歉,聲音一聲比一聲悲切,頭顱一次比一次低垂,最後殷天人以頭碰地,泣不成聲,似是天底下再沒有比這更讓人痛心的事,撕心裂肺寸斷肝腸!


    “哭個卵!沒用的東西!有你哭的功夫,早就救了不知道多少人!”


    屁股上突然傳來一股大力,殷天人直接摔了個狗吃屎,抬起腦袋向後看,殷天人看到了一張熟悉的小臉,是阮姑娘。不知怎得,一股難以名狀的悲傷湧上心頭,殷天人猛地爬起一把將阮檸七摟入懷中,口中呢喃:“不要死……不要死……”


    阮檸七渾身僵硬,良久過後突然一拳錘在殷天人小腹上,殷天人身子一軟牙關嘎巴一響,他竟然沒叫出來,手臂反倒是更加用力,似是要將懷中的人兒融入自己胸膛,融入自己血液,這輩子下輩子又不要分開,不要經曆撕心裂肺的生離死別。


    “你丫給我放開!是不是有毛病啊!逛一趟花船你精蟲上腦啊!”


    阮檸七滿臉的羞紅,身體掙紮著鑽出殷天人的懷中,好在此時有夜色和火光的掩護,這才不至於在殷天人麵前出醜。


    “看什麽!還不去幫忙!你非要等到人都死光了嗎!”


    阮檸七丟下這句話,就施展輕功掠向水麵救人。殷天人暫時放下心中崩塌的信念,四處張望後跳上了一條去救人的木船,幾人一齊用力向火船處劃去。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救火隊伍,此時此刻眾誌成城,一心解救遇難同胞。


    “你看看這些人,為什麽大家團結在一起?如果沒有曆朝曆代聖人的教誨,有誰能做到伸出援手?不論是人性本善還是人性本惡,不論是有心行善還是替天行道,沒有書本教導有誰會急他人之所急?所以,你讀的那些書不是沒有用,隻是在起死回生這方麵沒用罷了,你現在做的不正是在救人在續命嗎?”


    一行人中,沒有人比阮檸七更了解殷天人,一眼便能看出殷天人內心的糾結。引經據典她做不到,但淺顯的道理她還是懂的。用事實說話,總好過擺出大道理。阮檸七的話還是起了些作用的,殷天人內察自身,發現自己想要救人的行為也是由於一條條金科玉律的鞭策,一瞬間幾乎崩塌的信仰終於穩住了腳跟。


    “師傅們真應該讓我早點出來,道理從來實踐出,正如我量天一樣,我所追求的不是死讀書讀死書,我要的是證明天下道理,沒有經曆過心境崩塌怎知世間苦?”


    殷天人再次流出了兩行清淚,原來是這樣,終於找到屬於自己的道了。


    水麵上船隻橫流,人影如梭,各人各憑本事施法救人。船上還有很多人被困,大多都是不敢衝過火焰跳下水的,這樣一來殷天人他們可就無計可施了。


    “呦呦呦!挺忙啊!再不上去他們可就真完了。”


    一臉悠閑地盜聖不知何時出現在殷天人身後,坐在船邊上搖頭晃腦,手裏還提著一隻碧玉酒葫,一看便知價格不菲。殷天人被嚇了一跳,手上一鬆,剛救上來的人又被他給放了下去。殷天人手忙腳亂再次把人救起,嘴裏連連道歉,一旁盜聖則哈哈大笑,看熱鬧不嫌事兒大。


    “你怎麽出來的?為什麽不救人?”


    殷天人雖然怕他,但這種時候也隻能硬著頭皮詢問。他能安然無恙的出來身上沒有水也沒有燒焦痕跡,這說明船上一定有能安全通出的通道,隻要找到了通道,船上麵的人就有救了。


    “我說出來有好處嗎?”


    盜聖說的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看得殷天人很想在他那張臉上畫個小王八。


    “好你個大頭鬼!你要不說,就別怪本姑娘不客氣!”


    一聲嬌喝從水麵上飛奔而來,與之而來的還有一股凜然殺氣。盜聖頭也不回,單手一拍船沿,身體拔高而起,木船則隨之左右搖晃,河水灌入船中,驚得一幹人連連驚呼,大喊保持穩定。


    “有本事別跑!慫你娘啊!見死不救的敗類!有娘生沒娘養的賤種!吃狗屎長大的蛀蟲!”


    阮檸七氣得牙根直癢癢,爬上船來破口大罵,風中傳來盜聖的大笑聲,人卻已經沒了蹤影。


    “不用指望他救人,他沒害人就不錯了。”


    北冥司躍上船來稍作休息,他皺眉看著眼前馬上就要被燒垮的花船,如果再不想辦法上去,裏麵的人就真的沒得活了。


    “咦?你們聽,上麵好像有人在打鬥。”


    帶著幃帽的任素素出現在不遠處的另一條船上,眾人側耳細聽,這才發現船上果然有乒乓的兵器相交之聲,由於外麵人聲鼎沸,如果不是任素素提醒,任誰也聽不到。


    “司徒兄,幫我拿一下,我上去看看。”


    殷天人西側一條船上,一人將手中長劍交給另一名佩刀之人,自己則後撤一步,準備踏船借力。花船此時火勢甚旺,溫度之高根本無人敢近身,更不用說穿越丈餘高的火牆了。殷天人幾人麵麵相覷,都覺得這人是不要命了。


    隻見這人右腳後撤,左腳前弓,雙腿一同猛然發力,身體騰空而起。在此人騰空而起的瞬間,北冥司忍不住輕呼一聲:“好高深的武功!”此人踏船之時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其用力之大,但起跳後船身絲毫未動,僅僅在船身周圍蕩起了幾條水波,之後便再無其他。


    那人雙掌齊出,一股氣流在他雙手掌心噴湧而出,一舉吹開了火屏。這是何等深厚的內功,竟然可以憑借內力噴吐吹開熊熊烈焰!北冥司殷天人以及阮檸七不禁吞了口口水。


    上去的人自然是王雲子,上船之後王雲子登時愣在當場,隨後便是徹骨的寒意!滿地鮮血與焦屍訴說著曾經這裏發生過何等慘烈的屠殺,眼前一幕幕鮮紅讓他感到毛骨悚然!這究竟是何人所為?何人竟敢如此無法無天!


    王雲子雙目登時赤紅一片,心中再也無法忍耐殺性,殺氣騰騰開始在花船上瘋狂搜尋,絲毫不顧及不時射來的炙熱火舌。一樓沒有,二樓沒有,三樓也沒有!這花船上竟然無一活口!王雲子震驚不已。


    不死心的他又從三樓仔仔細細的搜查了一遍,果然還是沒有,就連關於殺人縱火犯的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這簡直就像是一場計劃周密的謀殺!何人如此大膽,但在大淩都城犯案!


    “王兄!快出來!船要支持不住了!”


    外麵傳來司徒柩的呐喊聲,王雲子還沒等出去就又聽得外麵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什麽?王雲子在裏麵!”


    “糟了!是老徐!”


    王雲子可沒想到徐瀟會突然出現,急忙收斂殺意擺出一副驚恐的神態,又將臉上抹黑,衣服迅速用火焰一燎,將自己弄的極為狼狽,歲後才向外喊道:“老徐!快救命啊!”


    除了徐瀟,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人明明剛剛是自己進去的,怎麽出來就要別人救命了呢?他們哪裏知道王雲子的秘密,要是讓徐瀟知道自己武功高強甚至遠勝與他的話,徐瀟還不把自己打死!瞞了他這麽多年。


    王雲子後退兩步,緊接著一道身影便破火而入,此人手中長劍在身前舞成旋風,硬生生撕開了一個口子。王雲子略顯驚訝,看徐瀟這一手劍法,他應該也踏入一流上等了。應該說真不愧是櫻花劍客,竟然出去一趟再見實力就有了質的飛躍。


    “你怎麽會在這兒。”


    徐瀟皺眉看向滿臉壞笑的王雲子,後者嘿嘿笑著說道:“路過路過!順手救人。對了,咱們趕緊走吧,我搜查過了,這裏一個活口都沒有了,真是太可怕了!”說著,還打了個冷站。


    “你這樣還進來救人,真不怕丟人現眼。”


    徐瀟皺著眉打量慘目人睹的船艙,心中默默哀悼,隨後拉起王雲子,手中“焚瑞”狂舞。名為“焚瑞”的劍在遇到熊熊烈火後竟然爆發出別樣的神采,劍身宛如融入火焰一般,赤紅絢爛,王雲子不禁感歎,徐瀟這些時日的奇遇還真是不一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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