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興安的回稟,疏王額頭上就連懷王被害都沒有動一下的青筋此刻竟然跳了幾跳,他怒容一爆而起,又慢慢平複下來,哼聲道:“怎麽?孤的好兒子竟然不肯出來?”


    興安低著頭侍奉,聞言抬了抬眼角,道:“是,昭王殿下看著像是昏迷,昭王妃殿下說,說……昭王府不安全。”


    ‘啪’的一聲,疏王將折子扣在禦案上:“胡扯!那區區金箭就能要了昭王性命?昭王府不安全?這疏國除了王宮就數他昭王府最安全了!”


    “是,是。”興安忙不迭的表示同意,接著道:“不過昭王妃說刺殺就是在宮裏發生的,所以……”


    話說到此處,興安覺得對麵飄來一股陰沉的氣息,看到疏王不悅的麵色後他哆嗦了一下,不敢再說。


    疏王眯著眼審視興安,琢磨道:“你就見到昭王妃一麵,現在竟也敢幫她說話了?”


    興安馬上意識到自己犯了什麽錯誤,跪下冒著冷汗:“奴才不敢,奴才是王上身邊的人,哪裏會幫別人說話,隻是奴才笨,也隻能照著王妃的話回複,奴才有罪!”


    他不敢抬頭去打量疏王的神色,過了好一會沒聽到旨意下達,才又壯著膽子詢問道:“王上,茶涼了,奴才給您換一杯吧?”


    “不換了。”疏王冷笑了一聲:“走,去看看咱們這位人人稱道的昭王又在打什麽主意了。”


    大內監興安走後,刑部尚書、醫署的醫監甚至是談衝都明白他們已經沒有留下的必要,尤其是刑部尚書和醫監沒得在這裏自討沒趣,牢中隻剩了雲舒和鳳朝歌兩人。


    雲舒足上穿的那隻清水色錦履顯得十分高貴,與這髒亂牢獄顯得格格不入,她提了下鳳朝歌,清泉一般的嗓音帶著嘲諷:“喂,人都走了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


    草垛上的人麵色不好,那是受傷後未能好生休養的蒼白,鳳眸悠悠轉醒,睜眼便是一片文采光華,就連雲舒都止不住嘟囔了一句‘男人生這麽好的皮相做什麽?’


    “夫人,本王這可是受了重傷。”


    雲舒撇撇嘴,看了牆角那隻唯獨被遺棄的紅色小瓶:“回心丹,紫楓露,雪參靈芝和北疆白熊膽,你倒是說說這裏麵那個不是千金難尋的良藥,你竟當糖水喝?”


    鳳朝歌清了清微啞的聲音,神色辨不出表情:“本王小時候比較可憐,日子過得很拮據,沒喝過糖水……”他頓了一頓,又有些好奇:“怎麽?糖水竟是這味道?”


    雲舒像看怪物一般瞅了一眼鳳朝歌,還帶著一絲對他沒有童年的鄙視。


    “嗬嗬,孤還以為自己的兒子要病死在牢中,沒想到和王妃倒是相談甚歡啊!”


    雲舒察覺到疏王略帶不滿的語氣,卻隻是抬頭看了一眼,笑容既好看又謙恭:“父王來的正好,文昭剛轉醒就在怪我對興安公公的回稟太過無禮,他說就算是扛我也應該將他扛回王府,怎能勞父王大駕呢?”


    疏王的眼角抽了抽,青筋跳了跳,覺得雲舒的臉皮,委實算不得薄。


    興安的眼角抽了抽,青筋也跳了跳,臉垮的都快成哭了,娘姥姥哎,剛才王妃殿下可不是這般說的!


    不用多想就知道鳳朝歌這是要坐地起價,所以為防政事泄露,他屏退了興安,可是雲舒卻還安然坐在那裏。


    好吧,於理,雲舒也是受害者之一,此事又涉及到兩國聯盟;於情,她是昭王之妻,自己的兒媳。


    因此,疏王隻是用眼睛夾了雲舒一下,並沒有趕走。


    “你我父子之間便不用客套了,說罷,你到底想怎樣?”疏王站在牢獄門口,被整條通道散發出的難聞氣味搞得暈頭轉向,他皺了下眉。


    鳳朝歌見自己父王的第一句話果然是朝政,抿了抿唇,麵上流露出的不知是早已預見的失望還是顯而易見的嘲諷。


    雲舒環胸坐在牆角,自然沒有放過他的表情,她麵色一動不動,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勾起好看的唇角,將一切情緒收在眼裏“既然父王如此說,那兒臣就鬥膽問一句,懷王的事您打算如何處置?”


    “如何處置?”疏王冷冷看向他:“你不是都替孤想好了嗎?”


    那三條罪狀無論是哪一條,懷王都必死無疑。


    “嗬……”鳳朝歌清冷一笑,不知是哪裏來的衝動,忽然就輕諷道:“這麽說父王還是真心愛護懷王?可是依兒臣所見,隻要父王的王位無恙,我們這些兒子對您本就無所謂吧?”


    疏王聞言並不動怒,隻是有些不耐煩:“你從楚國回來這一路上收服了那麽多民心不就是為了今日嗎?你隻說到底想怎麽樣?”


    鳳朝歌一動不動地盯著疏王,鼻翼有細微的起伏,雲舒在一旁冷眼看著,知道鳳朝歌此刻心情壞到了極點,隻是疏王卻一點也不在意,隻是不想浪費時間。


    “好啊。”鳳朝歌忽然笑了,但那笑容卻十分的涼、十分的淡:“兒臣想要的不多,隻是除了懷王,兒臣鬥膽猜測那射箭的暗衛應是陳氏射出的吧?”


    一向心有七竅、腸有九曲的鳳朝歌竟然說的這般直接,令疏王都有些側目。


    陳氏他並不在意,隻是這樣一來懷王一派的勢力便會徹底消失,朝堂會麵臨新一輪的擢降,而這……才是他好兒子的真正目的吧。


    “再怎麽說,她也是你的嫡母。”疏王眼神深暗的道了一句。


    鳳朝歌目中的光皎亮如月華,他笑的十分清淡,聲音涼薄的令人感覺到寒意:“嫡母如何?兒臣的親母也不過將自己的兒子當成政治工具,難不成她還照顧了兒臣?”


    疏王一貫知道鳳朝歌麵上和善,心中狠極的作風,想了一會最後嚐試道:“若孤不肯呢?”


    那笑是曆經風霜後變淡的輕沙,細膩卻劃人肌理:“那兒臣就隻好讓疏國的百姓明白一下王室中發生的有趣故事。”


    疏王聞言也笑了,那笑中了然的冷意和警告,竟然還有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讚賞,蛇打七寸、殺人攻心,他日日防範的好兒子果然沒讓人失望,無論如何,對於自己民心和王位都是最終要的東西,豈是區區一個陳氏或懷王可比的?


    也果然,他不能放過鳳朝歌,自己的兒子......


    “如你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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