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蘇子臻已經回府,之前他在沈意之手上所寫,乃是雲舒的‘舒’字,這就是要告訴他此事是公主謀劃,用的是將計就計,可不知為何,他心中總覺得不安。


    蘇子臻將看不下去的公文丟在一旁,放下筆、心煩意亂地喊道“付管家!”


    連喊了兩聲都沒人應,煩躁之意更盛,於是他冷下臉,對門口的小廝問道“付管家去哪裏了?”


    門口的小廝見他臉色不善,都打起十二分的小心,答道“回大人話,剛才門口來了個沈府的侍衛,所以管家去前廳招呼,並吩咐小的先伺候大人。”


    是沈府的人?蘇子臻聞言,趕緊從桌前站起來,二話不說就朝著前廳走……這麽多年追隨,他知道雲舒一向對朝堂的局勢算無遺策,但這次有些不同尋常,因為雲舒的信中再三囑咐:如果朝堂局勢不好,此計便作罷。


    到了前廳,看到沈府侍從正和自己府中的總管說話,蘇子臻隻一眼就認出,這個侍從正是下朝後自己見過的那位。


    這侍從臉色慘淡,手中捧著一封帶著血跡的書信,令蘇子臻信中一沉,莫非沈意之這次真的遭遇到什麽麻煩?


    “付管家,我家大人說了,若他不能活著回來便讓小人來府上找蘇大人,這信也是給蘇大人的!”他聲音微顫,深思恍惚地說道。


    “你這是什麽意思?你是說你家大人死了!”蘇子臻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一把揪起侍從的衣領,臉色冷的嚇人。


    侍從被他冷酷的聲音嚇了一跳,這位大人聲名在外,其嚴厲冷酷就連丞相和自家沈大人都要禮讓三分,於是有些害怕道“回、回稟蘇尚書,我家大人被人重傷到隻剩下一口氣,太醫、太醫說……”


    “說什麽?!”蘇子臻攥緊了自己的手和侍衛的衣領,顯然對他的吞吞吐吐的樣子很看不上,心中十分焦慮。


    侍從嚇得腿一軟,也不管蘇子臻是不是還拽著他的衣領,‘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頭,聲音哀戚“太醫說我家大人傷的太重,快要不行了,大人出事前曾叮囑過小人,他今日身死恐會引起朝堂政亂,而能力挽狂瀾的,唯有蘇大人!”


    蘇子臻睜大了眼,聽到沈意之將死的消息時,連連後退了幾步,隻覺得胸口鈍澀、呼吸困難,他咬牙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打開那封印有桔梗花的密信。


    快速掃了一眼,然後取出自己的印鑒和密信交給沈府侍從,對他囑咐道“既然他讓你來給我送信,想必是信任你的,馬上拿著這兩樣東西去丞相府找方大人,他看了之後就會明白,你在那裏等方大人的回複。”


    “那大人你呢?”侍從憂慮問道,想起自家大人確實囑咐過他將信封交給蘇大人然後護送他去丞相府,隻是為何蘇大人卻讓自己一個人去?


    蘇子臻麵上閃過一絲憤恨和執拗,對府中的付管家吩咐道“備馬,我要進宮去找一個人!”然後他隨手指了門外一人,又道“府中有一株先王所賞的白參,你帶著它去沈府,記得囑咐太醫一定盡力保下沈尚書的命!”


    吩咐完所有人,蘇子臻才急忙忙出府而向著楚宮的方向離去。


    他一路快馬來到長定門前,顧不上宮裏的規矩,蘇子臻沒有下馬,而是直接朝著後宮而去。門口的禁衛大驚,誰也沒想到一向穩重的蘇尚書會如此無視法度,禁衛官兵一路追到了碧瓊苑門口,眼看著蘇子臻走了進去。


    禁衛們麵麵相覷,知道碧瓊苑是田貴妃所生的二殿下、雲清的殿閣,他們因為知道雲清的身份敏感,所以都不敢擅闖進去,隻得留在殿外派人通稟楚王。


    蘇子臻進了碧瓊苑,一邊長驅直入一邊口中高呼“二殿下,臣蘇子臻有要事求見殿下!”


    所行之處除了滿地藥圃,沒看到什麽宮人和內監。


    因為碧瓊苑處於宮中最為偏遠的一角,沒有人願意來服侍,因為自田貴妃因謀逆罪被賜死後,楚王對其子雲清也心生猜忌,因此在他成年行冠禮後也沒有在京中為他開府建邸,隻是撥了這麽不尷不尬的一處居所。


    蘇子臻闖進書房的時候,雲清正在窗明幾淨的桌案旁看一本《藥經》,白色的衣袖正用一根繩子攏起,同時手中握筆正記錄些什麽。


    “蘇大人?”雲清訝異的看過來,和善的眼中帶著疑惑,隻因一向穩重的蘇子臻隻穿了常服且行色匆匆。


    “二殿下!”蘇子臻連禮都來不及行,上前對他長話短說“兵部尚書沈大人被人刺殺而致重傷,此刻性命堪憂,府中所請太醫都說回天乏術,臣知殿下醫術精深,懇請下顧。”


    “沈大人被人刺殺?”雲清擱下筆,有些反應不過來,沈意之身為兵部尚書,掌朝廷武選、軍馬、甲械之事,有誰能?又有誰膽敢刺殺他?


    蘇子臻見雲清不動,心中著急,於是後退一步,叩首誠懇道“臣知道此番前來可能會給殿下帶來麻煩,可沈意之是楚國朝臣,且身居高位,不能不管不顧啊!”


    雲清看著他悠悠歎了口氣,眼中含著悲憫之態,卻淡淡拒絕道“蘇大人,你可知我若隨你出了這個門會有什麽後果?當初父王下令讓我閉門思過,非死不得出碧瓊苑一步你也是知道的,此番我跟你去便是抗旨欺君……”


    “臣明白!”蘇子臻再叩首“臣此番打馬直入後宮,已是不敬之罪,若王上怪罪殿下,殿下便說是受臣脅迫,絕不會讓您為難,隻求您現在去看一眼沈意之,他還不能死!”


    蘇子臻沒有起來,接著道“他不僅是身居高位的尚書,更是廣陵殿下的摯友和臂膀,殿下應知、沈意之此番受難,矛頭對準的是他身後何人!”


    雲清聽完這番話,看著他的表情變了。


    除了對朝堂的厭倦和身為醫者的悲憫,雲清還覺得有些無奈,片刻之後,他終是輕輕一歎“罷了,莫說醫者父母心,就是上次韓延宗之事我也欠了廣陵一條人命,此刻,就當還她吧…”


    蘇子臻終於鬆了一口氣,深深一拜“多謝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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