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逢!


    封秀士拖著一條傷腿,緩緩走在後街小巷上。


    其實此時的西市,就算大道上行人也不多,不過這臨街店鋪的後巷,更加雜亂,還有便溺之物,因此更少人來。


    可是,偏偏這時,那三名殺手一頭撞了進來。


    雙方各據小巷一頭,彼此俱是一怔,旋即,三名殺手便露出狂喜之色,立即拔刀,向他衝了過來。


    封秀士苦笑,隻能拔劍。


    他腿腳不靈便,既已被發現,想要逃,根本擺脫不了對方,唯有一戰。


    軟劍似靈蛇,狂刀如匹練,這一場大戰,殺得異常凶險。


    不消片刻,三個殺手又都添了幾道新傷,那軟劍飄忽,著實地不好抵擋。


    不過,由於三個殺手的相互配合,封秀士無法在占據優勢後對其中一人盡施殺手,所以三人受的都是輕傷。


    封秀士腰部挨了一刀,另外腳上的傷已經被為輾轉騰挪而綻開,鮮血之流。隻有一條腿可以盡力施展的情況下,封秀士的武功大打折扣,雙方一時拚了個勢均力敵。


    這時,巷口有一個老軍挎刀路過,忽地察覺巷中動靜,扭頭一看,不禁大吃一驚,立即飛也似地跑開,去招呼夥伴了。


    封秀士軟劍咻咻,在一個殺手胸前又豁開四道口子,其中一道比較致命,將那人肚腹豁開,內髒都留了出來。


    趁著此人失去戰力,封秀士單腿一躍,伸手一扳牆頭,縱身翻了過去。


    那兩個殺手也殺得性起,隨之翻過了高牆。


    封秀士一過牆頭,便是暗叫一聲苦也。


    他本指望能借助建築之利逃脫,誰料這家店鋪的格局並不利於逃走,一翻過牆頭,便是一個齊齊整整的院子,兩廂是庫房,院中還有一口井,正前方是前麵店鋪的後門,門戶緊閉,顯然是從裏邊閂上了。


    “看你還往哪裏跑,棄械投降,饒你不死!”


    兩個殺手貼著牆根站定,獰笑著舉刀朝向封秀士。


    封秀士臉上仍十分鎮定,但心裏卻很清楚:大勢去矣。


    今日死在這兩個無名小卒手中,他並不在乎,實際上他也聲名不彰,籍籍無聞。可是,家主的消息還沒有傳到太子手中,他實在不甘心就此死去。


    封秀士瘸著一條腿,踉蹌退了兩步,忽地瞥見左手那間庫房的門是虛掩的,封秀士登時跌撲過去,一頭搶進了房間。


    兩個殺手注意到了他的舉動,搶過來阻止,卻晚了一步,封秀士先一步閃進房中,手中軟劍繚繞,封鎖了整個門戶,兩個殺手再度被逼退,其中一人肩上又多了一道傷口。


    封秀士迅速關上門,將閂放下,急促地呼吸著,倚著貨架跌坐下來。


    旁邊貨架盡頭,李魚和第五淩若正在說話。


    李魚此時已經醒來,雖然氣力不足,說話不多,但神誌已經清醒。


    情愫在第五淩若這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心中已經悄然產生,一個初戀少女望著她的情郎,隻要偎依在身邊,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一句話語,甚至隻聽著他的心跳都不會厭,都恨不得天長日久,盡皆如此。


    而對李魚來說,他此時已經明白,他與第五淩若的情緣應該就始於此。


    但是這時間線對第五淩若來說,是正常的,對他來說,卻是錯亂了時空的一種交集,因此,他也不確定,自己還能不能活著,能不能回去自己的時代,亦或如第五淩若記憶中的他:死去,死的無聲無息。


    所以,此時對李魚來說,那種心境也是異常的特殊。


    對眼前這個少女,他既有憐惜,又有好奇,他甚至有想法很偉大地把她責罵離開,從而結束這段情緣,免得誤人一生。但是,就算他想這麽做,顯然也不能是這時候。


    一個十五歲少女,在這兵慌馬亂的世界中,不僅她對外界充滿了恐懼,真要把她趕出去,也必然會遭遇莫測的風險。李魚依舊篤定,這場亂子不會持續太久,最多再捱得三兩日,重歸太平,再思分開就是了。


    就在這時,前門突然被人撞開,旋即傳出金鐵交鳴之聲,叱喝喘息之聲,第五淩若矍然一驚,張口欲呼時,李魚反應極快,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以目示意,叫她噤聲。


    李魚捂著第五淩若的嘴巴,輕輕扭頭向前看去,看不到人,但是聽呼吸聲,是有人闖進了這倉庫,如今就倚著貨架,在正對門的位置,隻要向這邊轉兩步,就能看到盡頭的他們了。


    李魚不知道來者是何人,心中暗暗提防,遊目四顧,尋找著可資利用的武器,這時卻覺掌心一熱,還帶些濕意。


    李魚下意識地一縮手,扭頭一看,第五淩若滿臉羞暈,在吹彈得破的肌膚上布下了緋紅的一層。眸波中含著羞喜,看著他的樣子,忸怩得說不出的可愛。


    方才,竟是她情難自禁,忍不住用舌尖舔了李魚的掌心一下。


    李魚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小姑娘就是這樣,不知道輕重,活潑的過份,她歡喜那就是她歡喜了,根本不分場合。不過,此時這般的第五淩若,與十年後那個氣質芳華,卻如深穀幽蘭般矜持孤寂般的女人竟然是同一個人,李魚心中更是心疼。


    無論如何,不能讓這樣一個女孩子受傷。


    李魚抿了抿嘴唇,用手扶著地,慢慢坐了起來,從旁邊貨架上拈了一塊用來墊東西的青磚,並把第五淩若往身邊拉了拉。


    第五淩若看他做起,十分驚訝,有心阻止,又怕出聲會驚動前麵的人,這時看他舉動,才知道他是要保護自己。想到如張威之流,平日裏甜言蜜語,山盟海誓,一遇危難卻是馬上逃之夭夭,把她棄如蔽履。


    而李魚,沒對她說過什麽動聽的話兒,甚至態度相當的不友好,可是每逢危險,卻從未把她放下,第五淩若的眼圈兒登時一紅。


    兩個殺手忌憚封秀士的軟劍犀利,一時不敢硬闖,便僵持在門外,封秀士稍作喘息,急急打量倉庫中情形,卻是暗自絕望。


    他本指望這倉庫中能另有逃生之路,可是一瞧裏邊情形,果然是用來儲放東西的庫房,連窗子都沒有,隻有幾個通風的小孔。


    封秀士並不死心,扶著貨架站起來,向旁邊走了幾步,想再看看後麵情形,結果他走出兩步,向後一繞,一眼就看到了李魚和第五淩若。


    第五淩若膽怯地往李魚身後縮了縮,忽地意識到李魚已身受重傷,忙又搶到他身前,將他擋在身後,微微抿起了小嘴,甚是倔強的模樣。


    門外,兩個刺客喊起了話:“兄弟,投降吧,你逃不掉!我們敬你是條漢子,隻要你降了,絕不殺你!”


    封秀士掃視了一眼倉庫中的模樣,微微一笑,舉步向李魚和第五淩若走來,為了顯示自己並無惡意,將劍背到了身後。


    “不要怕!”


    封秀士微笑地對第五淩若說,慢慢蹲下了身子,從她肩頭掠過,看向她身後的李魚。


    “你是昨兒逃出歸來客棧的那人?”


    “我本來是去歸來客棧躲避戰亂的,拜你所賜!”


    “抱歉,我也不想連累你,隻是,有時候你做什麽,是身不由己的。”


    門外,殺手的聲音嚴厲起來:“你再不出來,我們兩兄弟可衝進去了!”


    封秀士恍若未聞,隻對李魚道:“我和他們,都是見不得光的人。如果被他們衝進來,我固然難免一死,你和這位姑娘,一樣活不了。咱們做場生意如何?”


    李魚道:“什麽生意?”


    封秀士道:“我把災禍引開,而你,要替我送個口信給人知道。”


    李魚盯著封秀士,封秀士依舊微笑地看著他,等候著他的回答。


    封秀士知道他沒得選擇,想活命隻能答應,但他從李魚的眼神中還是看到了一絲疑惑,他知道李魚在疑惑什麽,於是主動說道:“從你昨日的行為來看,你這人膽子並不小,為人也機警,傳個話這麽小的事,我相信你能辦得很好。沒錯,你如果承諾了,可以再毀諾,可我現在隻能賭。”


    封秀士眸中露出一絲感傷:“你現在,沒得選擇!我,也一樣!”


    “我答應你!”


    李魚沒讓他再說下去,外邊的人隨時可能衝進來,時間對他們雙方來說都很重要,如果再遲延片刻,一旦外麵的人殺進來,兩個人就什麽交易都不用做了,一起死吧。


    “你傳信給當今太子,一定要親口告訴他。就說,仁智宮告變,是針對太子的一個陰謀,目的就是逼他反。叫太子切勿中計,一定要親赴仁智宮鳴冤請罪,仁智宮那邊,有很多人依舊心向太子,必可保其無恙。如果運作得當,讓皇帝知道那人的歹毒,反會因禍得福!”


    封秀士說完,就慢慢站起,向外走去。


    李魚壓著聲音,低聲道:“太子信我?”


    封秀士道:“你就說,曾蒙太子贈予玉馬者,傾心回報!”


    封秀士說完這句話,已經繞過貨架,他陡然提高了聲音,長笑道:“既然躲不得,那便拚個你死我活!”


    說完這句話,封秀士一腳踹開房門,仗劍在手,昂然走了出去!


    :求點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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