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翠兒本來還為自己一大清早起來就洗床單找好了借口,如果有人發現問起的話,就說自己晚上做噩夢出了身大汗,這才至弄濕了床單。反正現在正是盛夏,天氣本就炎熱,稍動一動就出汗,也實屬正常。而且驚夢盜汗,也是很尋常的情況,常有之事,不會惹人生疑。


    正這般想著呢,不承想一拿起床單,就忽然發現床單少了一塊。而且少的那一塊,還正是自己昨晚做那羞人之夢時,夢中不覺,所打濕的那一塊。少的部位,露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窟窿,明顯是被人特意裁了去。


    這一驚,著實是非同小可,讓她驚恐異常。臉上人皮麵具底下的那張臉,早已是變得煞白。隻是有那張麵色臘黃的麵具擋著,這才沒顯出來。但這張精巧細致的麵具上,同樣能傳達出她的驚恐表情。


    這整個劉府上下,誰人能無聲無息,讓她毫無所覺地潛入她房內,偷走裁割了她那一塊床單去?而且那人別的不偷,隻偷床單,還專偷她做那羞人之夢時所打濕的那一塊,豈非是說明,自己的一切舉止,甚至可能連自己昨晚做了什麽夢,都被那人知道的清清楚楚?


    此時她雖衣服俱全,但卻感覺像是不著片縷地站立在冷風之中,似乎被人一下瞧了個通通透透,再無任何秘密可言,更是不由渾身發冷地抱臂裹緊了自己。


    心中一時驚恐之下,她就那麽環臂抱著自己,呆立在原處,也不知該做什麽,又或能做什麽。


    她早已暗中打探過,整個劉府內修為最高的,就是劉破虜本人,目前是內力境六重修為,隻比她高一重小境界。


    按理來說,一重小境界的差距,並不算太大。如果昨晚真是劉破虜潛入她房間的話,她絕對能夠發現。就算當時因為那場羞人的怪夢後,她精神十分疲憊犯困,但該有的警醒還是有的。隻要房中稍微有些異動,她絕對能驚醒過來。


    但她昨晚再睡著後,卻是一覺到了天亮,沒察覺到有任何異動。而且她昨晚門窗都是關好的,起床後也都還關的嚴實,並沒撬過的痕跡。當然,對於內力境高手來說,由外麵打開房門,再臨走時關上,也並不是什麽難事,不能完全以此作準。


    呆立著細想一番後,她覺著這事應該不可能是劉破虜做的。她以丫環的身份混進劉府時,劉破虜便已帶人離府,外出公幹去了,直到昨天方才返回。而劉破虜回府時,她因為身份低下,卻是沒資格去迎接。因此直到現在為止,她都還沒有真正地跟劉破虜打過次照麵。劉破虜根本就沒見過她這個新來的“丫環”,還不認識她,自然也不可能去留意她,而懷疑她的身份。


    另外,如果劉破虜已是察知她的真實身份,獲悉到了她的一切秘密的話,肯定早就直接帶著人上門抓她了。何必還鬼鬼祟祟地偷摸進她房間,故弄神秘玄虛地偷走那塊被她體液所打濕的床單,還故意專門裁割下那塊。那有何用意,就是為了驚嚇她?應該不至如此。


    所以,她細想之後,認為應該絕不會是劉破虜。是劉破虜的可能性,甚至不足百分之一。


    但如果不是劉破虜,那按理應該也就不是劉府的人了。因為整個劉府上下,隻有劉破虜的修為最高,才有可能做到無聲無息潛入她房內後,裁割偷走了那塊特殊床單,然後又無聲無息離去。整個過程,絲毫沒被她發覺。


    劉破虜之下,本來還有個修為稍差一籌的總教頭呂世成。跟她一樣,也是內力境五重修為,而且這人很精擅輕功,也有可能做到這種事。但可惜,這人在前天晚上就已經死了。並且死的頗為有些憋屈,堂堂的內力境五重高手,竟然被個外力境八重的低淺武者給臨死爆發拉了墊背,拚了個同歸於盡。


    呂世成被孫虎臨死爆發,拚了個同歸於盡的那天晚上,她也在現場。但很可惜的是,從孫虎砸落掉入劉元豐的院內主屋後起,再到呂世成緊接著追至隨後落了進去。之後那間屋子裏發生的事,她也同樣沒有看到,不知道裏麵具體發生了什麽。


    而且她當時正趁亂出手,要突襲挾持劉元沛,也顧不得那邊。直到挾持劉元沛得手後,問起那邊情況,才知孫虎竟臨死爆發拚死了呂世成。她還因而感歎與惋惜自己出手晚了,沒能救下孫虎。


    呂世成既然已死,那自然也絕不可能是呂世成。剩餘的吳帆、孫秀華夫婦,隻是內力境二、三重,修為都比她差,也就更加不可能不被她發覺了。至於目前同在一個院子的劉元英,才隻是內力境一重,修為更差了,也就更不可能。


    所以,這件事很可能是某位路過的高人做的,目的或者隻是跟她開個玩笑。這才毫無聲息地進出來去一趟,卻不動她本人分毫,而隻是偷裁了那塊床單嚇唬她。


    當然了,也不排除劉府之內,還有什麽隱藏的高手。就像她一樣,說不定也有其他人掩藏身份,混跡在這劉府之內。畢竟劉破虜身為鐵衣衛統領,又極受提管鐵衣衛的大太監萬剛重用,是當今天下赫赫有名的十八犬之一,手底下不知有過多少冤魂人命,又有多少仇家對他咬牙切齒,想要殺他報仇泄恨。


    所以,在這些人中,也難保會有人跟她想到一處,生出了同樣主意與想法的人。她畢竟才進府不久,又身份太低,許多地方對她來說是禁地,不能隨便出入。所以到現在為止,也還並沒把整個劉府的人認全。因此,也不排除有這種人。隻是,如果真是這種情況的話,那此人無聲無息進出一趟她房中,裁割拿走那塊特殊床單,又是何意?


    想了一會兒,實在讓她苦惱想不明白,而且也不能完全確定現在是什麽狀況,偷偷潛入她房中,裁割拿走她那塊特殊床單的人,又究竟是抱著什麽目的。尤其想到那特殊之後,她又是不禁臉紅羞臊。若此刻被她知道是誰所為,她絕對有殺了對方,殺人滅口的心思,就算是妄殺無辜,也在乎不得了。反正昨晚她因一場羞人春夢而情動及身的秘密,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否則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砰砰砰……”


    正接著出神思忖此事時,忽然外麵響起敲門聲,讓她不由驚嚇了一跳。卻是她想的太過出神,完全沒留意到門外的腳步聲。


    “小翠,快起床,大少爺已經醒了,我們要過去服侍!”不等她問,門外便立即響起小荷的聲音,向她大聲道。


    “哦,知道了,我已經起了!”


    聽到是小荷的聲音後,柳翠兒略鬆了口氣,然後連忙把那件破床單與昨晚換下的衣服一起揉作一團,先胡亂塞到床底下,便連忙過去開門。


    倒是聽小荷提起劉元豐,她心中卻是不禁一動,忽然有些沒來由地懷疑是不是劉元豐做的。但隨即又想到這小子分明是個大傻子,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楚,話都說不囫圇整句,且毫無半點修為在身,又怎麽可能會是他?自己也實在是心急多疑,想多了。


    可接著再想起昨晚的那場羞人怪夢,而夢中的那個男子就正是劉元豐,她還是隱隱感覺到這事有些古怪。劉元豐這個最不可能的大傻子,還是顯得尤為可疑。反正她總覺著有些古怪,這傻子身上的疑點也頗多,實在是讓她不得不懷疑。而且劉元豐的傻,也未必沒可能不是裝的。


    待會兒時機合適的話,說不得倒要試探一下,確認確認。就算最後確認的結果是錯的,不是劉元豐,也至少先把這大傻子給排除了,懷疑的對象少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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