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木一十分認真,他那張臉,雷達不動的僵硬,夏宇心沉了沉,狠狠的盯著他,木一微低了低腦袋「我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以為你知道,才把我知道的告訴你。」


    但這句話裏沒有幾分愧疚,嚴格來說,他的意思就是字麵上的意思,世無雙見夏宇臉色不太正常,拉了拉他的衣袖「怎麽了?家裏出什麽事了嗎?」


    夏宇盯著木一,木一又看向世無雙,一腔的怒火想責罵到這個女人身上,萬護法為什麽要召夏宇回去啊,毒宗有規矩的啊,江護法走了夏宇就不能活著。


    喉結動了動,木一又看著夏宇,嘆了口氣,柔聲勸道「你,你收拾收拾東西吧。」


    夏宇輕輕嗯了一聲,世無雙轉身回了屋子,緊跟著夏宇也回來了,木一獨自一人在外麵等著,程鵬晃晃悠悠的從地上爬起來,揉著摔疼了的膝蓋「你,你是誰啊?看樣子不像是個來報喜的啊。」


    木一斜睨了他一眼,不吭聲,跟夏宇一樣,安靜下來,冷下來的時候都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疙瘩。程鵬也不給自己找麻煩,曉得這種人不好接近,就不追著問下去,一瘸一拐的往屋子裏走去,木一看著他,他走幾步回一下頭,回個頭就打個冷顫,一時沒注意眼前,腦袋磕在了門上,木門哐啷一聲悶響


    ,他尷尬的嘻嘻笑著。


    世無雙在收拾東西,夏宇站在一旁,一臉的陰晴不定「你,你別跟我一起走。」


    世無雙怔了一下「江由出事了?」


    「……」夏宇沉了沉心思,上前兩步奪過她手上正疊著的衣服「別問那麽多,我先走,稍後會聯繫萬骨坊的人來接你。」


    「不用收拾什麽東西。」夏宇匆匆從衣櫃裏拿出幾件衣服來塞在布包裏,留世無雙在一旁發愣「到底怎麽了?」


    夏宇又隨手裝了幾瓶傷藥,將包裹繫到自己身上,拉過世無雙來輕輕親了一下「等我。」


    他轉身就走了。


    世無雙踉蹌幾步追了上去,說「還有四個月就出生了,她是個女孩兒。」


    夏宇頭也不回的應了一聲。


    「嗯。」「毒宗並沒有想像中那般糟糕。」木一說「萬護法的性子也很好。」他看了看夏宇,夏宇同時也往這邊看過來,四目對視,木一又慌慌張張的收回眸光「或許情況不會那麽差,蕭宗主都沒有追究你的失職不是嗎


    ?」


    夏宇看著木一,目光呆滯了幾分,人也僵硬了很多,他腦子裏有一個彎一直轉不回來,他曾跟江由說,有我在,就一定會守護主上安全,主上就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影衛規定了不能娶妻生子的。他的呆滯和僵硬,似乎一直在神遊之外,是身邊這匹馬兒載著一個沒有靈魂的軀殼在走嗎?他打了個響指,夏宇眼裏散漫的光才有了一點點焦距,木一道「你別這樣,我認識你的時間比江護法認識的更長,


    我知道你不是背主棄義的人。」


    夏宇不搭理他,馬兒往前走。


    木一說「其實你早就不是毒宗的影衛了。」夏宇以為木一在諷刺他,但是這句話讓夏宇清醒不少,自他和世無雙在一起,就已經不是了啊,他微微怔了一下,木一跑到前麵,攔住了他的去路「就在去年秋天的時候,江護法就把你從毒宗除名了,現在


    的文淵閣已經沒有你這個人的記錄了。」


    什麽意思,夏宇懵了半晌「你說什麽?」


    就是去年秋天的事兒,江護法往家裏捎了一封信,說撤掉了夏宇貼身影衛的職務,原本夏宇的命都是江由的,江由怎麽說都是可以的,自那以後,文淵閣裏調出了夏宇的檔案,一把火燒了,幹幹淨淨。


    什麽意思,就是夏宇現在去毒宗,是連門都進不去的。


    夏宇懵在原地,聽木一講這件事,木一知道的也不多,他去年的時候還去文淵閣問了管資料的那個堂主,結果什麽也沒問出來。


    前段時間萬護法雖然說要把夏宇召回來,主意沒說是什麽。


    木一道「江護法可能是想保護你吧。」


    以江由皇帝的處境,夏宇又有了世無雙,江由便不必把他留在身邊了,放走豈不是更好……叫夏宇回來,也不是回毒宗,是去大瑤,之前江由在的時候,政務都是夏宇協助管理的,現在蕭非忙,朝 中的事近段時間隻是木七一人在打理,木七沒什麽經驗,該如何做完全不知道,萬凡就想起了夏宇


    ,讓他回去教教,巧的是,夏宇初到大瑤那一日,萬骨坊也把自家主人接來了大瑤。「那肚子裏的,是個弟弟還是個妹妹?」禎禎的手總是忍不住往餘涼肚子上摸,在落世千屋後的竹林裏,哪兒有個小竹屋,以往是辦公用,前幾日落世千叫人把書都挪了出來,給餘涼安胎用,又是六七月裏


    的好天氣,就是蚊蟲很多,煩悶之際,禎禎便湊了過來。


    「妹妹。」餘涼看著禎禎,說話有些僵硬和生疏。


    她這應該是第一次正兒八經麵對麵的見葉楨。


    以前都是跟著落世千見過一兩次,她近日著了風寒,身子骨不大好,在這萬毒山上有些怕生,又正縫上方清峰去世,她就很少出門。


    這孩子長的確實可愛,但到底是王族的血脈,又是真金白銀養出來的,小小的年紀,那股子氣勢就出來了。


    「那她能跟我一起玩兒嗎?」禎禎問。


    餘涼被問懵了「可她還在肚子裏啊。」


    聽到外麵侍衛說參見落護法,餘涼便從石頭凳子上站起來,果然那條路上就有白衣的身影,落世千自是聽到這裏的對話,甚怪的過去抱起禎禎來「瞎鬧什麽?跑到這裏做什麽?」


    「我沒有瞎鬧。」葉楨掙紮著從落世千懷裏跳下來「娘親說,我很快就會有小夥伴了,而且是個很漂亮的小姑娘。」


    餘涼微微笑了起來,葉楨說很漂亮的姑娘那時候,聲音裏都帶著高興,落世千有聽霍青玄說,禎禎想要一個小夥伴。


    兩個男孩子在一起不好管教,落世千當時就說,餘涼懷的是個姑娘。


    落世千的孩子,當是很好看的姑娘吧。禎禎就一本正經的從自己懷裏拿出一枚小玉石頭來,上麵仔細拴著一根紅繩,那玉落世千認得,大瑤國庫裏的東西,到了晚上,在燈光下,能瞧見裏頭的遊絲,像是星星一樣散落著,還能映出水一樣的波


    紋來。


    禎禎出手倒是大方,他跟落世千說「那這是我的見麵禮,以後這小姑娘要跟我一起玩兒的。」


    「……」這……落世千或許可以理解為這是他收到的最清奇的一份……定親禮物了,餘涼從禎禎手裏接過這塊兒玉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孩子實在是特別的可愛。晚上落世千說帶餘涼去吃點兒好吃的,就是山下他常去的那家客棧,路上與餘涼談起這件事,落世千就笑著說「禎禎這孩子怎麽說也算是我看著長大的,小時候成日裏的哭鬧,下著雪就在雪地裏打滾,誰都


    哄不好,那時候我就斷定,這孩子長大了鐵定比程辰澈還不好管。」


    「我以前從馬隊裏聽說的你不是這個樣子的。」餘涼說,她也是憋了很久才敢說出這些話來,她笑道「他們說你是個頭上長犄角的惡魔。」


    落世千「……你爹爹是怎麽說我的?」


    「他說你很難管教,就像你現在說禎禎一樣。」


    「也可能就像你以後說我們的孩子難管教一樣。」落世千笑道。


    很巧,他在這家酒館裏遇到了夏宇。


    一進門就瞧見了的,他坐在角落裏,和一個男人,倆人正說些什麽,落世千想想便覺得好笑,好像以前也在這家酒館裏遇到過夏宇。


    幾乎是落世千一進門,夏宇就感覺到了,氣息不一樣,那些會武功的和不會武功的於夏宇來說,就像區別男人和女人一樣簡單,當然不排除一些人妖。


    夏宇回頭看了一眼,一眼看出是落世千來。


    落世千就走了過去「你是什麽時候回來的?」


    「就今天,剛到這裏。」


    落世千見夏宇對麵坐著的那個男人很麵生,沒有見過,但直覺告訴他應該是影衛無疑,算算時日現在世無雙的肚子也該跟餘涼的一樣大了,夏宇萬不該在這種時候帶著世無雙從晉臨奔波到這裏。猜測歸猜測,落世千還知道一種緣由,就是江由去世的消息,現在大瑤朝上的那個可是毒宗正兒八經的主子,這是前段時間落世千跟月堂冥說起過的事兒,別看現在關係處的融洽,都是因著南裕澤打的那


    場仗。等時日一過,毒門危不危險得看運數落世千微微點了點頭,找了個清淨地方同餘涼坐下,餘涼雖然跟落世千在一起很久,但是半點不知道朝政上的事,也不曉得毒門的什麽事,一來是她因著懷孕初期吃了毒藥,導致孕期的身子一直不太好,


    落世千就想著這些事以後慢慢說也不遲。


    更巧的是,夏宇遇到萬骨坊的仇人了。就在吃飯的這家酒館裏,說書的剛把手中板子一拍,一人就腰間別著大刀,霸氣側漏的走過來問夏宇世無雙的下落,他說他手底下的人在晉臨見過他們倆,猜測倆人是夫妻,奈何查不出夏宇一點兒背景來,一路從晉臨跟到了大瑤,實在是按捺不住了,今個晚上提著刀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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