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凡懵了,他當時愣在原地沒有動,那玉佩的流蘇在風裏流蕩著,是暗紅色的,像是在流動的血一樣,靜靜的在風裏,在萬凡眼裏。


    傻傻的一動不動,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嚇呆了。


    方華又重複了一遍他剛剛說的話「那是一個屍體。」


    那是一個屍體。


    萬凡腦袋裏迴蕩著這句話,從四肢百骸侵入每一條經絡。


    這風不是春天的風嗎?為什麽會這麽冷呢?跟著那句話一起涼透了自己。


    他知道,方華肯定是撒謊騙他的。


    久久沒有回音,方華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樣,又加重了語調很直白的說了一句話「我沒有騙你,你跟我去取就是。」 那是一個小破屋,在林子的邊緣,這林子也是奇怪的很,中間靠後的樹木長的都十分粗大茂盛,隻這房子四周的樹,都立了春了,還未發芽,光禿禿的,枝丫四處歪斜著,有些枝條子都戳到了房子,蓋


    住了屋瓦,這應該是許久沒有人打理了。


    老房子牆上長著青苔,圍著院子的籬笆也很矮,翻身就能進去,門上還有窟窿,但院子庭子裏還是打掃的很幹淨的,這時將近黃昏,這老房子裏偶爾傳出來的磕碰聲,尤為詭異。


    顯眼的是,院子裏有棺材。 那棺木直紮進萬凡眼裏,他癡傻的表情又呆愣幾分,杵在門口沒有隨著方華走進去,門前那些礙眼的枝椏,就像毒宗裏江由住的那間宮殿,後麵養著大片的竹林,陽春三月裏,忙的時候,江由就會在裏


    麵住些時日,那時候萬凡去找他,就站在林子外麵等他出來。


    他會自己沿著那條石子小路,慢慢的走出來。


    然後笑著看著自己「久等了。」


    不同的是那屋子在竹林裏麵,這屋子在竹林的外麵,就在自己麵前,他不會再沿著那條石子小路走出來,也不會從這個小屋子裏走出來,萬凡往前走了一步。


    那他就走進去。


    手上握著江由的玉佩,那玉涼的徹骨。


    死了嗎?


    月堂冥站在吏部尚書府門前,直勾勾的盯著門口那侍衛,他在思考,十七死了沒有。


    十七正在裏麵灌程徹喝酒,程徹雖然花心,但他跟程辰澈差不多,心眼單純,說話做事都十分直白,十七肚子裏有娃是不能碰酒精的,他便騙程徹說出他的故事來。


    程徹說自己曾經是有一朵爛桃花的,那個愛情故事發生在江南多雨的六月裏,瀟瀟細雨鬱鬱竹林,瓊樓獨棟,他走過一條小巷,抬眸時看見一個姑娘在閣窗前坐著,在侍弄一盆花。


    姑娘家的笑很甜美,程徹回憶說「她有一雙柔美的手,還有細膩的心思,她的眼睛像是會說話。」


    原諒程徹吧,他沒有程辰澈會說話,他用自己僅限的文學素養來形容那個女人,臉蛋像紅蘋果,眼睛彎彎的像月牙,是一個如明月般散發著光芒的人……


    十七「……」他無語了好一陣子,跟程徹說「通俗來講,您這是一見鍾情。」


    嗯……相逢始在雨季,簷下見你,便歡喜於你,餘生多指教。


    程徹說到這裏的時候一臉高興「她叫單名一個曦。」 十七作為一個看客,一個聽故事的人,他的直覺告訴他這應該是一個很美好,淒婉的故事,如果程徹肯完完整整的講出來的話。這故事應該會在十七心裏留下波盪來,因為程徹深邃的眼睛,癡迷的表情


    ,實在是對愛的一種精美的詮釋。


    男歡女愛,不過如此。


    十七錯了,他還是很天真,程徹說「我就上了樓,給了老鴇幾百兩指著那姑娘說要贖她。」 重點來了,十七以為故事發生在程徹贖走她之後,然後!!!程徹的臉就從癡迷換成了絕望,從深情款款換成了迷惑,他一本正經的看著十七,接著說道「我回家扒下她的褲子之後,發現她是一個男人。


    」


    十七「……」


    好的吧……你讓我靜一下。十七默默的撇開臉,他現在不想直視程徹,他覺得自己的出生是一個錯誤,他可能是聽了一個假故事,這就是爛桃花?


    程徹似乎沒有看出來十七已經不願意聽了,他還興致勃勃的拉著十七接著說「不,不,這不是重點,那確實是一朵爛桃花,影響了我一生的性取向,你聽我說……」 「放開他!」月堂冥一腳踹開門,然後收回腳,落日的光從敞開的大門處肆無忌憚的衝進來,映著月堂冥的身影都高大起來,按並不妨礙他的陰沉,那是從骨子裏逼出來的生氣,屋子裏倆人都被這突如其


    來的聲音驚住了,齊刷刷的扭頭去看。


    程徹看到的是閻王,十七看到的是自己老公。


    那一刻,倆人心境是不一樣的,月堂冥一步步走進來,每一步都走的很堅定「放開他!你的手!撒開!」


    月堂冥指著程徹的手「放開!聽到沒有!趕緊的給我放開!」


    程徹被他那嗬斥的氣勢給嚇傻了。 月堂冥見他還不鬆開拉著十七的手,就很生氣「我說了你給我放開,不要碰他!」他霸氣側漏氣勢洶洶的過去,一把打掉程徹拉著十七衣袖的手,然後提著十七胳膊把他從地上拽起來,立刻打橫抱進懷裏


    。


    程徹當時懵了半晌,直到十七被人搶走……


    他才緩過神來結結巴巴的說「你,你是誰啊?誰讓你進來的?侍衛!侍衛!!!」


    「行了不要叫你那些飯桶了!」月堂冥瞪了他一眼,又看向十七,十七把腦袋埋在他懷裏,因為實在是沒臉見人,怎麽還是被他找到了?


    程徹喝了點兒酒,有些暈暈乎乎的腦子踉踉蹌蹌的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月堂冥說「你!你誰啊!」 月堂冥看了看十七,確定十七沒有喝酒,而且沒有受傷之後,他一腳踹上程徹的肚子,他剛剛喝進去的酒水就盡數全吐了出來,十七抓著月堂冥衣服的手緊了緊,月堂冥感覺到了,冷眼敲了敲十七,說


    氣話道「怎麽,你心疼了?」


    十七「……」自認情商還不算低的十七覺得自己這時候不該說話,但是內心覺得這麽看著程徹被打是十分不道德的。他結結巴巴的中和了一下,說「主子,您消消氣。我以後不敢在離家出走了。」


    他語氣放的很軟,輕輕的拽著月堂冥的衣服「別生氣了。」


    然而實際上他連抬頭看月堂冥的勇氣都沒有,被踹的一臉懵逼瞬間醒酒的程徹迷迷糊糊艱難的看向這邊「就,就是你啊?」 那個十七為之守身如玉的那個人?程徹仔細看了兩眼,發現自己確實是不如他,無論從長相還是身高還是什麽,而且,這男人氣勢赤裸裸的直逼當今聖上江由,看起來身份也不會太低,然後他就無意間


    眼睛一斜,看到了他腰上垂著一塊玉佩,上書毒門門主。


    程徹心裏咯噔一下,就又猥瑣了幾分,大氣也不敢出。


    月堂冥不理會十七的服軟,讓影衛把程徹架起來,言詞問道「你都對十七說了什麽?一字不差的在複述給我聽!」


    十七「……他沒跟我說什麽,我沒有被別人帶壞。」


    「你閉嘴!」月堂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回去在收拾你!」


    十七「……」


    程徹「……」他真的被影衛架了起來,然後一人拿著棍子站在他麵前,說實話這劇情來的太快他還是沒反應過來,他懵逼那會兒子已經結結實實的挨了一棍子,疼的麵部都扭曲起來。


    十七「……」


    月堂冥「!!!說!」


    「我,我跟他說,說……」


    難道要說讓他脫了衣服服侍自己嗎?以程徹多年為人的經驗來說,他不該這麽說,但是又實在說不出來別的,就道「我,我跟他講了我的初戀!」


    「哦?」月堂冥斜睨了一眼十七,十七又把腦袋往他懷裏埋了埋「主子,別聽。」


    月堂冥來了興致「那就說來聽聽。」


    十七捏著他衣衫的手又緊了緊,很緊很緊。程徹那個花樣作死的傻子,那種故事要是講給月堂冥聽,月堂冥一個生氣不活活掐死他?


    然而程徹並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的理智屈服給了影衛手裏的棍子,他開始把那個江南多雨,回眸一笑的動人愛情故事講給月堂冥聽,可能是因為被打疼了吧。


    他說那個臉蛋長的像紅蘋果的時候聲音都是顫抖和抽搐的。


    月堂冥實在是聽不下他動人的描述,鬼的臉蛋像蘋果眼睛像月牙,他輕咳了一聲「你可以跳過這一段。」


    十七淚奔,不能跳啊,往後跳就是美女變野獸的事實了啊!!


    然後程徹十分認真而且哆嗦的說「我,我把他帶回去,帶回家,扒了她的褲子之後,後,發現,他,他,他居然是個男的!」 嗯,故事的後來是這樣的,他覺得這人男生女相也很漂亮,自己這幾百兩銀子不能白花,就硬是把人家給上了,完了那個單名叫曦的人活兒確實不錯,他就自此喜歡上了男人,這嗜好一發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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