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話是這麽說,但南裕澤不認為若是那一天江由做了皇帝,沒了皇家的束縛,不需要做戲給別人看的時候,蕭非不會為了今天的事而收拾江由……


    好了說了不準說別人的事情,南裕澤試探著問葉青青「真的不想找你的親生父母嗎。」


    葉青青很平靜,緩緩的將目光移到窗外「先回家吧,我想回去。」


    南裕澤眸中晦暗,陰惻惻的讓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那埋的很深得溫柔,一點都沒有泄露出來。他們走的第二天,是葉致的葬禮,老子沒死兒子先死了,大瑤皇帝又一個心肌梗塞險些死過去,江由拖著那副半死不活的身子被逼著去給皇帝侍疾,夏宇在一旁杵著明顯就感覺到江護法的耐心……快到頭了


    。


    一旁仍在開壇做法的茅鱗與萬凡相視看了一眼,外麵滿朝的文武將相都伏地而哭,大早上的天氣都很壓抑,蒙著一層層的烏雲,鬼知道這是茅鱗求來的雨,還是因著最近大瑤江山的氣數有變。皇後許敏一口咬定是江由指使程辰澈害死的葉致,瘋狂的喊「別以為本宮不知道,你們沆瀣一氣蛇鼠一窩,就攛掇著我大瑤的江山,本宮今日還就告訴你,就算致兒死了,你也不可能登基,你算個什麽東西


    ,本宮還有寧兒……」「來人,帶皇後下去,別擾了父皇的清靜。」江由自個臉色白的透明如紙,可大殿上,他的話如今是最頂用的,霍青玄抱著的葉禎哇哇的哭鬧,外麵一道驚雷閃過,大瑤太子麾下的幾個朝臣見皇後被拖出去


    ,一窩蜂全湧了進來「江由,你別忘了你是什麽出身!」


    幾人怒斥「你永遠不會有資格登上大瑤的帝位,別以為你暗害了太子殿下,你就能頂替了他的位置……」


    夏宇看了看那些被侍衛攔著的朝臣,又看了看站在病床前早已體力不支的主子,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隻能袖口中拿出藥瓶子,倒出一粒藥丹「主子,吃下吧。」


    江由微微嘆了口氣,拿起那顆藥丹,閉著眼睛一吞而下,大瑤老皇帝沒死,卻也不能動彈了,躺在床上瞪著老大的那顆眼珠子,唇瓣一張一合的,他問「青青走了沒有?」


    江由回答「前兩天剛走。」


    也就江由能看得懂老皇帝在說些什麽了,大家都以為他在自言自語,夏宇一顆心懸在嗓子眼,就怕江由一個撐不住一頭栽下去再也起不來,就怕如今下葬了太子明日昭告天下在下葬江王。


    大瑤老皇帝艱難的點點頭「禎兒呢,禎兒在哭嗎?」


    江由看了霍青玄一眼,她跪在那些嬪妃中間,沒有抬頭,也沒有像那些女人一樣抽噎著肩膀,就淡淡的跪在那裏,清麗的容顏依舊清麗,江由微微勾唇「把小皇子抱來。」


    「不必了。」老皇帝看著江由,吃力的抬起胳膊指著江由「你,恨我嗎?」


    江由搖搖頭「兒臣前兩日去看了母後的墳墓,那裏風水極好,您若願意,兒臣安排你們合葬。」說真的,江由對蕭竹書尚隻是一絲半縷的情感,也隻是埋在回憶裏,時不時翻出來想想,隨著時間,隨著春去秋來,隨著花開花落,消殞在泥土裏。親生母親尚且如此,大瑤皇帝又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


    江由一個毒宗護法,能有什麽熱血的心腸,去惋惜一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男人的去世。或許曾經江由想過,如果有一天見到了自己的父母親,要質問他們為什麽拋棄自己,但在產生這個想法並深入這個問題的時候,午飯被別人搶光了,晚飯被別人搶光了,餓著肚子繼續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


    ,江由才發現,自己真他媽的蠢,活在當下,管他媽的過去未來,我現在隻想要你快點死,我就能繼承你的皇位了,老頭子!大瑤皇帝深深的閉上眼睛,一行濁淚順著深凹下去的兩頰流下,打濕了枕頭,連喉嚨都變得黏膩,他想捂著嘴卻做不到,他想著眼睛朝上是會讓眼淚回到眼眶,可枕頭還是濕了,人死前,是能看到這輩子


    的。


    江由手指探上老皇帝脈,冷著那張臉,也沒有淚,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皇上,歿了。」


    大悲無淚,蕭竹書,你那睡覺的地方甚好,又怎能沒人陪呢。


    大瑤皇帝仿佛又看到那年,紅牆樓閣的青瓦上,那宅子裏有微弱的燭燈,燈光散漫,映著那個女人的身形都有些模糊,她抬頭是蒼空,他便是滿目的奢求,竹書,我若不是帝王,該多好。


    月亮湖的湖水,急促的細雨唰唰而下,水滿水漲。不遠的蒼山,和不遠的那個被燒毀的墳墓。


    這聲音急促高漲,一聲傳過一聲,大瑤老皇帝歿了。


    一層層傳下的呼聲,天上越下越大的雨,劈裏啪啦的敲打著窗戶,江由眼前一黑,在沒知覺。


    似乎整個大瑤都籠罩在一片寂靜之中,今天,許世安被押上刑場。劊子手的大刀還沒落下,幾百個黑衣人從四麵八方湧出來,瓢潑的大雨下,皇宮裏匆匆貼出的老皇帝歿了的皇榜,被濺上瓢潑的血跡。


    一番爭搶,許世安險些被人救走,本來朝廷監刑的那些個侍衛都死的差不多了,眼看這件事就成了,一旁酒樓裏看完全程的落世千揮了揮手「一個不留,許世安不死,提頭來見。」


    馮常遠跪地「是!」


    黑衣人來,朝廷的人死完了,又來一波赫衣人,許世安心裏咯噔一下「快,撤離。」


    撤離?落世千冷笑,拿起身邊的弓弩瞄準了一黑衣人背上焦急的許世安,他是一個將軍,深知用兵之道的將軍,深知如果不撤,就得全軍覆沒的將軍。


    弓弩拉開了,外麵的大雨落地時都是血紅色的,那條街鬧的雞飛狗跳,許世安也不知道是和誰勾搭上了,援軍來的比大理寺的人都快,誓死要保許世安離開。毒門數百個影衛,漸漸力不從心。落世千的弓弩始終瞄準著許世安,卻始終都沒有放開那把箭,甚至手心都握出了汗,若今天讓許世安跑掉,改日他帶著大瑤一半太子麾下的朝臣造反,江由得死,江由一死,毒門就會落入許敏手上,許世


    安手上。


    想到這裏,他額頭上豆大的汗珠。


    許世安正瘋狂的大吼「撤離……」落世千眼神微眯,一道利箭,從酒樓發出去,穿透許世安的腦門,滿麵的血,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話還沒喊完的嘴依舊張著,大雨嘩嘩的往他嘴裏灌,仰目看天,他轟然倒地,正倒在那張皇榜上,頭


    枕著大瑤老皇帝的死訊。


    可落世千的那道箭還沒射出去,他下意識向旁邊看過去,蕭非同樣手持弓弩,緩緩的放下,沖落世千緩緩一笑「過來坐?」


    「世千。」方清峰猛地撞開酒樓那間房的門,急吼吼的喊「堂冥不見了。」


    程辰澈本來是要跟許世安一起在今天行刑的,可隻看到了許世安一個,沒有看到程辰澈,大理寺也沒有,方清峰四處找遍了,都沒有。


    室內突然安靜下來,隻有外麵嘩嘩的大雨的聲音,蕭非勾起唇角「那你先去忙吧。」


    落世千丟下弓弩,和那個沒有射出去的箭「嗯。」


    幾把黑傘從酒樓裏出來,幾人從哪還沒有止住的混戰旁走過去,從許世安的屍體旁走過去,馮常遠滿身的血看了這邊一眼,落世千微微張口「撤,趕緊撤。」馮常遠就落世千一個眼神也懂他是什麽意思,何況是這麽明顯的口型,皇家禦林軍多半在皇宮守護老皇帝的屍體,一半才剛剛趕過來,除了滿地的屍體,滿滿一條街道的血河,這裏什麽都沒有,家家緊閉


    著窗戶,天更陰沉了,風更大了,吹的帝都的樹都在搖晃,死命的搖晃。


    王大明從大理寺一路找到太子葉致的靈堂都沒有找到程辰澈的身影,連十七都沒有看到,傍晚時皇宮傳來消息,許敏跑了,自從許世安一死,許敏就跑了。這是霍青玄送來的消息,宮中侍衛抓住了許敏一個守宮死士,緊趕著用刑逼供,說許敏從大理寺哪裏綁了程辰澈,一路往南沼走了,路線是早先規劃好的,到了南詔或許會有人接應,誰還能接應許敏?除


    了葉寧,難不成還是大瑤嫡長公主葉青青不成?


    落世千緊緊握著那張霍青玄送來的書信「追,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大雨一連下了好幾天,先後葬了大瑤皇帝,又葬了太子葉致,楚堂煜在給江由施針,忍不住嘆息「這孩子,活不過五十歲了。」


    萬凡在一旁看著,動了動嘴角卻什麽也說不出來,什麽也不想說。


    江由笑了笑「無礙,五十年足矣,吩咐下去,準備登基大典,不服者,殺無赦。」


    蕭非杯中的茶水又涼了幾分。


    南裕澤的馬車才剛到大瑤邊境,守城的將士緊緊關了城門,上麵貼著白書「強行出入境者,格殺勿論,下麵文書是江王府。」好快,走的時候江由還昏迷不醒,如今已經是皇帝的不二人選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最渣不過坑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米多多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米多多並收藏最渣不過坑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