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藥師就帶三個孩子在這破舊民宅裏住了十日,每日依舊教三人詩書商經,武功兵法。三人學習刻苦,遠勝往日。


    十日後,駐守蒙軍逐漸減少,黃藥師打點行裝,帶三人離開,前往桃花島。


    四人步行出城,路上,兩個蒙兵打扮的人邊巡邏邊用漢話聊天。


    楊若冰偷偷問道“太爺爺,那些蒙人為什麽會說漢話?”


    黃藥師道“蒙兵陣中,有不少是漢人降卒,其中大都是跟隨主將一起投降的。”


    楊若冰道“兵將投降固然有見風使舵,貪生怕死之因,但大宋昏君奸臣也難辭其咎。”


    隻聽得那矮個士兵道“彪哥,我聽說開城那日,郭靖夫婦向我們四十萬大軍衝來,可有此事?”


    那“彪哥”答道“正是,當時我正在先鋒隊看著城門吊起,我們都以為是呂文煥帶隊來遞降表,不料一男一女騎著馬出門,我們正發愣,襄陽城居然響起進攻號角,那男女二人居然手持武器向我們衝來,後來才知道,那就是郭靖夫婦。”


    那矮個士兵道“兩人?兩個人進攻我們四十萬?”


    那“彪哥”道“是啊,那對男女勇猛異常,所向披靡,生生殺開了我們先鋒隊,衝到了中軍,足足打了半個時辰,損失了數百人,才將他們殺死。”


    那矮個士兵道“那郭靖夫婦怎麽死的?”


    彪哥道“我也沒看到了,聽中軍的弟兄說,他們兩一直殺到中軍,那女的先死的,男的把女的背在身上,又殺了百人才倒下,死的時候,兩人的手還緊緊抓在一起。據說,後來阿術主帥還帶領眾人到他們的屍首前行禮,並厚葬了二人,然後城頭那個敲鼓的男人和吹號角的女子也相繼自刎了。”


    三人聽那兩個兵士之言,恨得目眥欲裂,耶律木靈正要動手,被楊若冰拉住,又走了一截,到較僻靜之地,龍破天突然衝向二人,拔出那“彪哥”腰間短刀,一刀刺入其腹中,那高個士兵,嚇得呆在原地,剛要叫喊,黃藥師出手如風,點住二人穴道,再將刀劍塞入兩人手中,互刺而死。反手打了龍破天一個耳光,沉聲喝道“行事莽撞,你可知這樣做會害死多少襄陽百姓的性命?”


    龍破天冷汗淋漓道“孩兒知錯了。”


    楊若冰從腰間掏出銀子,放在兩具屍首之間,又勸道“太爺爺息怒,破天哥哥聽聞郭爺爺,黃伯母殉城之事,情難自已,因此莽撞出手,下次決計不會了。”


    四人一路不再滋事,順利離開襄陽。


    出城後,包括黃藥師在內,四人一聲不吭,走出十裏後,龍破天突然停住了腳步,轉身看著襄陽,雪後初晴的陽光裏,襄陽城如同罩上了一層光暈,那麽的祥和和安靜,再也看不出那五十年的廝殺和遍地的骸骨。十二歲的龍破天,靜靜地望著襄陽城,突然,他發出一陣狼嚎般的吼聲,那吼聲中有怒火,有悲傷,有無奈,更多的是仇恨,那吼聲氣息充沛,連綿不絕。


    黃藥師默默不語,龍破天的一聲狼嚎,深深的震撼了他,一百年來,他沒有見過一個十二歲的孩子,有如此深厚的內功,如此刻骨的仇恨,即使是楊過,耶律齊,郭破虜也不能企及。他看著眼前這個麵目猙獰的孩子,和清麗無雙的楊若冰,英姿果敢的耶律木靈,倍感欣慰,因為他發現,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自己的忍辱偷生將換來三根刺,三根會深深紮進蒙元政權心窩的毒刺。


    數日後,四人來到東海邊,等待接應船隻。


    黃藥師一襲青衣,在海邊默默而立,他掏出玉笛,輕輕吹起一曲《夕陽簫鼓》,此時,日暮西山,天空如血,桃紅色的雲彩倒映在海麵上,紫色的海麵仿佛燃起大火,仿佛聽到戰士的喊殺,垂死的哀嚎,低低的嗚咽。老友和後輩,全部離他而去,隻有這大海,永遠這樣詭異而美麗。他必須活下去,活到他可以去死的那一天。一生叛經離道,獨來獨往的他,將在那海中的小島上,忍辱偷生,把三個半大的孩子撫養成人,教育成材。


    笛聲中,一艘大船緩緩駛來,船頭兩名秀麗婦人俏然而立,左邊青衣女子體態輕盈,姿式飄逸,眉黛鬢青,臉色晶瑩,膚光如雪,一看就是溫潤如玉,文靜含蓄的大家閨秀。右邊白衣女子身形纖細,婀娜苗條,隻是走路有點微跛,兩片薄薄紅唇略見上翹,一看就是聰明精乖,外向活潑的女子。


    船身靠岸,二女向黃藥師行禮,幾個啞奴下船搬運四人的行李,二女則接過眾人的隨身包裹。


    那白衣女子見了楊若冰微微一愣,端詳了一會喃喃道“表姐你看,這孩子像不像龍姊姊。”那青衣女子莞爾一笑道“這麽大人了,還是喜歡亂說,也不怕別人笑話。”又轉向楊若冰笑道“她口中龍姊姊可不是常人,是神雕大俠楊過的夫人小龍女,我們姊妹與神雕俠結拜兄妹,卻多年未見,她見你和龍姊姊一般清麗脫俗,因此語言唐突,姑娘莫怪。”聲音極是嬌柔清脆,令人聽之醒倦忘憂。


    黃藥師道“她沒看錯,這個孩子,就是楊過與小龍女之女。”接著簡單介紹了三子來曆,二女即驚訝又歡喜,拉著三子,細細端詳,噓長問短。後來聽到襄陽城破,郭靖黃蓉等人殉國,楊過小龍女也遠赴他鄉,生死未卜,不禁潸然淚下,泣不成聲。那白衣女子,拉著楊若冰低聲說話,不時哭泣,那青衣女子卻把耶律木靈和龍破天輕輕抱在懷中不住安慰。龍破天在其懷中,耳根發紅,卻不舍離開。


    這二女中青衣女子叫程英,性格外柔內剛,白衣女子叫陸無雙,性格外剛內柔。二女是表姐妹,都是江南陸家莊的千金小姐,都曾被那“赤練仙子”李莫愁苦苦相逼,都曾遇見年輕時的楊過,都在一番波折後,最後入了桃花島,成為黃藥師弟子,同時管理島上諸事。


    大船漸漸靠近桃花島,但見島上峰巒起伏,林木參天,山海雲霧,時隱時現。碧海金沙與藍天白雲交相輝映,靈岩怪石與濤聲鳥語相映成趣,但誰都沒有心情賞玩這樣的奇觀異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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