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以為你是根骨極差,卻不想,你在劍道天賦之上,卻是超過我浣衣下院所有弟子。”


    “方逸,你可知道,自從早年你能夠將劍閣一層內的所有功法修煉一遍,能夠自創《煙蘿步》,吾便已經留意上你。”


    “可是,很早的時候,劉師叔便已是收你為徒了。”方逸翻了個白眼,他此刻托著頭頂的九曲黃河雖然不是很費力,卻要裝出麵色蒼白,說話也很費力的模樣。


    “可那個時候,你可稱每位大劍師都為師叔。”步罡滿臉帶笑,“方逸,你可知,當年所有內門五峰的弟子,都對你羨慕嫉妒恨。”


    說著,他劍上屬於幽冥炎雀的烈焰消失了。


    隻留下了貪吃獸獸魂灰蒙的氣勁。


    “吾天賦不如你,但後天勤能補拙,這一劍,吾是借著獸魂之力,但也是吾之劍道,吾等浣衣下院內門弟子,人人都是鑄劍師,自己付諸心血鑄造的長劍,想要承受獸魂之力,便必需以血煉之法,將長劍煉製為自己的本命長劍。”


    “那不是……”方逸微微皺眉,“需要修為達到築基期,以靈識蘊養,才能在劍身上留下印記嗎?”


    “那是通靈劍器,而我的這一把長劍,若是我能踏入築基期,它自然可以成為通靈劍器。”


    “這便是血煉之法的好處。”


    “不過,我修煉《萬獸劍法》這麽多年,吸收的獸魂早已超過百道,但因為妖族的修為強弱,獸魂被吸收之後,存在的時間,也有長短,有的幾日便消失,有的可以存儲許久,但每一次將獸魂從劍內召出來,我的力量也會受到反噬。”


    “我沒有師父那樣強大而堅毅的心神,可以讓獸魂附著在身上,但我卻可以煉化獸魂之力,將其附著在劍上。”


    “這一式,本是獸魂之力,但也是我的萬獸劍意,方逸,你有劍域雛形,我敢登台和你一戰,便也準備了一式劍域雛形,你且看好了。”


    言罷,步罡手中的長劍上,突然出現無數劍紋,一道道詭異的文字從劍身上跳出,化作一團團巴掌大小的劍魂。


    其中,有妖虎,有妖狼,有妖蟒,大多都是百年以上,開了靈智的精怪,也有達到煉氣巔峰,快要成為口吐人言妖將境界的妖族,那是一隻毛發雪白的二尾妖狐,那是一隻足有一人多高的泰山猿族。


    它們紛紛在慘叫中,被貪吃獸給吞掉。


    步罡渾身都在顫抖,貪吃獸在吞噬掉這麽多可怕的獸魂之後,它的力量已經恢複到了築基期全盛時期,若是此刻反噬,身為劍主的步罡,必死無疑。


    但它,卻是張大了嘴,伸出舌頭,在嘴唇上舔了舔,腋下的目光轉向了方逸頭頂的九曲黃河。


    “唰”它的身影突然消失無蹤,步罡頭頂,卻突然出現了一道數十丈高大的恐怖身影。


    羊身人麵,眼在腋下,護持人手,匍匐於虛空之上,它有著來自上古的荒遠氣息,有著妖王的恐怖威勢。


    甫一出現,在場眾多大劍師紛紛肅然相視一眼。


    “這是……饕餮虛影嗎?”


    “區區煉氣期劍修,竟是能夠憑借貪吃獸的獸魂召喚出他血脈本命之源的饕餮虛影?”


    曲雲端站起身來,雙目凝神,“非也,此乃貪吃獸的本能反應,它本就是築基期的妖修,早已誕生妖識,此番,卻是感受到了九曲黃河的生命威脅,這一擊,若是它接不下,必死無疑。”


    說著,曲雲端看了一眼一旁安然正坐的曲越,“二弟,情況若是不對,你且出手中斷比鬥。”


    “是。”曲越立即頷首應下。


    “還不夠還不夠。”比劍台上,步罡滿臉瘋狂,手中長劍內蘊藏的妖族獸魂早已是全部被貪吃獸吞噬一空,此刻,饕餮虛影已經是張開了血盆大嘴,那恐怖的下嘴唇,掉到了他的頭頂,而上嘴唇,卻在數十丈高的鼻下。


    這一張,恍若萬年血窟,帶著屍山血海般的腥臭,迎麵撞上了九曲黃河。


    “咕嚕咕嚕”渾濁的黃河水,大股大股湧入饕餮虛影嘴裏,消失在虛空之中,方逸體內的靈液正在迅速消失,一息一滴,轉眼間,便隻剩下十滴。


    “沒用的,罡兒的這一式,若非是窮途末路,也不會消耗十餘年來積累的數十道獸魂,這一劍,便是堪破天下劍域雛形的一擊,沒有劍域,能夠抵擋吞噬劍意。”劉承宗滿臉胸有成竹,站起身來後,臉上已經是露出了喜色,這一戰,在他看來,步罡必勝無疑。


    “方逸不過煉氣巔峰,這一身靈氣和頭頂的九曲黃河,撐不了十息,他,必敗無疑。”


    話音剛落,四周突然傳來一陣驚呼。


    他凝神看去,卻見方逸的身影突然消失,再次出現,竟然已經是來到十餘丈空中,將身子出現在那饕餮虛影的血盆大嘴前。


    “不好。”曲雲端麵色微變,曲越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座上,下一刻,便已經是靠著飛劍化虹之術,來到空中。


    但他沒有靠近,因為,方逸這一劍,竟然是直接刺進了饕餮虛影的血盆大嘴裏。


    “想要葬送掉自己的長劍嗎?”步罡怒吼一聲,“這便是我的劍域雛形——吞天噬地。”


    方逸手中的長劍,正在迅速支離破碎。


    外表的鐵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潰散,劍柄也開始脫落。


    “九天重力場”,方逸沉喝一聲,一股磅礴的重力,從他體內湧出,體內十滴靈液全部在這一刻炸開,劍身上突然迸射出一道足有數尺長的劍氣,他手腕翻轉,劍身一卷,“回旋。”


    “泥牛入海”


    “重之劍勢。”


    “轟……”一聲巨響,這一片天垂突然崩潰,大片的天地靈氣潰散,驀然出現在血盆大嘴裏的泥潭突然炸開,血盆大嘴也頓時消失無蹤,那饕餮虛影消失的刹那,一道灰蒙之氣,遁入了萬獸劍內,反觀步罡,嘴裏猛地噴出一口怒血,血濺七步之外,整個人轟然倒地。


    全場鴉雀無聲,唯有站在比劍台一側的築基期執事迅速登台,上前檢查了步罡的傷勢,麵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方逸,“步罡重傷昏迷,無力再戰,第十比劍台,方逸守擂第八場,勝。”


    步罡被抬走了,臨走之前,劉承宗甚至沒有去過問一聲。


    “劉師兄,這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啊,吾錦州諸派圍剿長白妖族在即,罡兒也算是吾等內門弟子中出類拔萃的弟子,此番重創,就連唯一的獸魂也險些魂飛魄散,怕是一時半會兒,難以恢複戰力了。”梅君子笑道。


    劉承宗沉吟片刻,“讓他吃些虧也是好的,吾有機緣得到貪吃獸獸魂,他有億萬之一的機會將其煉化,吾本以為,他無法將其掌握,卻不想,他竟是靠著這一獸魂,領悟了一式劍域雛形,看起來,倒是我有些小覷這位弟子了。”


    梅君子饒有興致地看了一眼此刻又盤坐調息的方逸,“可他,還是敗在了方逸的劍下。”


    “當然。”劉承宗笑了笑,目光落在台上方逸的身上,“此番,倒是得感謝這個臭小子,莫非是他,還無法讓吾看清這貪吃獸獸魂的隱患。”


    說著,他從懷裏一掏,取出一物,隔空拋到台上。


    “嗯?”方逸一睜眼,便看到眼前懸浮著一個劍囊,他麵色一驚,靠著靈識便發現了遠處緊盯著自己的劉承宗。


    “臭小子,這劍貓,歸你了。”方逸的耳邊多出一道傳音,他微微一愣,便看到劉承宗扭身和身旁幾位同門開始交談。


    他小心翼翼地掀開劍囊一角,正好便看到裏麵躺著一隻和大殿上空懸浮的劍貓一模一樣的靈物。


    他麵色一喜,小心翼翼地將其挪到自己的劍囊內。


    此刻,四隻劍鼠,一隻劍貓,他吸納天地靈氣的速度能夠提升一倍多。


    此刻掏出兩粒劍氣丹捏碎服下,不多時,修煉速度倍增十餘倍。


    感受著丹田內靈液的恢複,方逸臉上露出幾分感激之色。


    他也明白,這一戰,他施展了自己第二個底牌,但也算是擊敗了步罡,浣衣峰的一名內門種子。


    但在劉承宗看來,內門前十的虛榮,對他這位弟子而言,不太重要,隻要他的劍道走對了,此番受到挫折,讓他看到劍道上的缺陷,便已是足夠了。


    而方逸,也算是步罡麵前一塊上好的磨劍石。


    “說起來,這麽多年,貌似還是第一次見麵的時候,得到過步師叔的一塊劍佩。”方逸閉上眼,繼續調息,外界的事情,與他不太重要,他還需要戰兩場,才能取勝。


    “下一場,便由吾來吧。”一道身影搶先落在方逸的台上,環抱著雙臂,緩緩落座。


    “古修?”在台下圍觀的弟子們麵麵相覷,這家夥,不是之前曲越定下的守擂十人之一嗎?


    他們回身看去,不知何時,韓超已經是占據了古修原本坐在的比劍台。


    “卑鄙。”人群中響起一道聲音。


    “誰人不知韓超早已投靠了那真傳古梟,古修這是有意認輸。”


    “可是,人家沒有違背規矩,他,還有第二次挑戰的機會。”


    “哼,他選擇此刻鏖戰八場,早已是筋疲力盡的方逸,便是小人之舉。”


    “不錯,我等劍者,便是與人有生死之仇,要勝,也當是勝得光明磊落。”


    一時間,群山之間,竟是有不少人為方逸鳴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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