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瑋子的菩提清心曲像是一條用綠葉編織的藤蔓,死死牽引著數千丐幫弟子。


    本來熱血沸騰,此刻卻是麻木到極致,血液冷卻下來,心智也變得尤為怯弱。


    但音律畢竟是音律,音律可以牽製,卻無法做到一曲殺千人殺萬人。對於這幫人來說,真正將他們帶入的噩夢的,還是這團遮天蔽日的濃霧,還是這逍遙派的大宗師陣法。


    隻見逍遙派的六個人就站在完全對稱的六個點上,齊齊舉起手臂,在他們的腳下,不知何時多了無數條相互連接的白線,猶如牽線木偶上的繩索。


    濃霧之中,這數千丐幫弟子就像一隻又一隻的無頭蒼蠅,迷路般來回亂竄,起初還有幾聲叫罵,待最後的餘溫退卻,便隻剩下無助的哀嚎。因為他們發現每次他們以為要衝出迷霧的時候,就會踏進一團更深的迷霧。


    其實隻有這做陣的幾個人知道,這些傻乎乎的丐幫弟子根本就沒有動,他們隻是在滑稽地原地踏步而已。


    這迷霧中藏著深不見底的凜寒,越是用力,這些人就會感覺越發冰冷,從粗糙的指尖到心頭的脈搏,一切都變得僵硬。


    “快放我們出去!”


    “江湖中人,怎可用這離奇古怪之法!若是讓我們出去,一定會將你們碎屍萬段!”


    他們一遍一遍的呐喊著,不留餘力的呐喊,以為靠著自己的氣勢就能驅散迷霧,或者說就能讓做陣者心智受損,殊不知那一層迷霧就像是一層高聳的障壁,任何的聲音都無法傳到外麵。


    正南位的阿鳥,身披一件寬大的彩衣,彩衣之上畫著一隻五彩斑斕的孔雀,正在招搖著它那絢麗的羽毛。阿鳥手指變幻著手勢,像是在對著夜空指引,她的動作很輕,但來回幾下之後,夜空便對她做了回應,在遙遠的天際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鳥鳴。


    一群浩蕩的鳥群,如翻滾的黑雲一般席卷而來,化為無數支利箭齊齊射入迷霧之中,砸出一聲又一聲沉悶的轟鳴。


    緊接著在東南位的老石也突然揮動起了手臂,他那長滿皺紋的臉上露出一絲竊笑,像是等著這一刻已經很久了,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用自己的拿手好戲來招呼這幫叫花子了,他的腳跟著手臂揮動,姿勢很是滑稽,就像是雜耍玩鬧一般。


    但隻要他一有動作,腳下的岩層就會發出一聲轟鳴。


    這是觀石之術的反逆之為,無形之中,他已經吸收了濃霧中整個岩層中的靈氣,把本來光亮的柏油馬路幻化為了一片荒蕪的斷臂殘垣。


    迷霧之中的丐幫弟子看著腳下的大地一塊塊地崩裂,莫名有種死之將至的壓抑感,他們開始更用力地怒吼,更用力地哀嚎。


    老石的手剛剛放下,西南位的阿花也在同一時間揮起了纖細的手臂,阿花依舊是那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眼角還是掛著那淚痕,她柔軟地在空中輕點了幾下,幾多粉色的花瓣便從天而落,化為一片彩花之雨,一片一片墜落。


    這是一副很奇怪的畫麵,落花,殘石,還有漫天飛舞的鳥群,恢弘著一股沒落的氛圍。


    ……


    ……


    葛駿和吳寬呼吸同時加重,遠遠地看著這幅畫麵,不禁感歎起來。


    “想不到時隔多年,再看到這逍遙派的陣法,還是這般瑰麗奇異。”


    身穿軍裝的老男人仿佛看到了什麽美景一般,眼神中散發出久違的光彩,那種光彩咋看上實在不該出現在他這樣一位老者身上。


    那是孩子看到心愛玩具的表情。


    他們上一次見識這陣法,還是在幾十年前東瀛軍入侵華國的時候,那個時候的他們還都是血氣方剛的少年郎,葛駿是海鯊幫的少幫主,而吳寬則是華國軍北境唯一堅守的大將。


    見識過這陣法的迷離撲朔,他們就越發地想再見識一遍,想滿足自己幾十年來一直留在心底的小小願望。


    兩位長老看得心曠神怡,可那些稍顯年輕的舵主們確實雲裏霧裏,在他們的眼中,陣法就是要克製致勝,就是要以弱勝強,若是在這個標準上來看的話,這大宗師陣法未免有些過於綿軟了,已經出手的三個人不是老頭婦人,就是嬌滴滴的弱女子,所施展的武功也都有奇技淫巧的之嫌,實在是一點也看不出氣勢。


    “兩位長老,逍遙派的這武功真的能救得了我們嗎?”


    葛駿無語地搖了搖頭,沉了沉聲音說道。


    “別以為我看不懂你這表情,你明明就是對這大宗師陣法很是不屑。”


    “長老……我……”被問話的袁書旗馬上低下了頭。“我確實對這逍遙派武功不是很了解,除了這些年那玉瑋子的一些招式之外,我對逍遙派再無更多認知了。”


    “逍遙派很少露世,但不見到逍遙派的武功就要比名門正派弱,現在逍遙派的老仙人可是當今華國唯一一個虛空境,你自己想想陣法到底厲不厲害。”葛駿眼睛一刻也不肯離開下麵,說氣話來也是很不耐煩。“逍遙派本是道家天宗一支,相信席峰主會更了解吧。”


    “逍遙派確實源頭就是我武當一派,早在一千年前我武當還叫做全真派,當時逍遙派的祖師爺逍遙子就是師出全真,不過他自己建立逍遙派之後,這武功路數就和武當全然不同的,逍遙派的武功可以說是整個武林最注重意蘊,最為優美,最有詩意的了。”席應之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緩緩說道。


    “優美?”人們麵麵相覷。


    “像這個大宗師陣法,其實是與繪畫作詩想通的,整個陣法的催動要分兩步走,現在這三個人的武功可以算作第一步,叫做鋪陳。”吳寬解釋道。“落紅殘石昏鴉,直接了當地勾勒出一幅落寞的畫麵,也為接下來的下一步描摹打下了基礎。”


    鴉落殘石花落眼,


    墨染畫卷聲染心……


    “你們這幫粗人,自然不會懂這幫逍遙派人的文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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