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梵仿佛進入了一個無聲的世界,一個隻剩下黑暗的世界,那是他最深處的心境,一個在他每日的夢中揮之不去的世界。


    在他的眼前是泰然山的山頂,還有堆滿整個山路的屍體,那些都是他的侍從……


    阿福和阿呆也死掉了,兩個孩子蜷縮著身體,小腦袋埋在石碓裏,血早就染紅了他們的衣服。


    “你們連孩子都不放過!!”


    步梵看著眼前的那些故人,歇斯底裏地吼著。


    “我哪裏做的不對?你們為什麽要反我!”


    “步梵狗賊,你禍國殃民,罪該萬死,就讓老叫花子結束你這條狗命好了!等你死了,咱們到黃泉路上再開懷痛飲一番。”


    一道狠辣的降龍掌朝著步梵拍了過來,步梵連連躲閃,才僥幸躲過一劫,但手臂還是被掌風掃到,鮮血直流。


    “步盟主,人有人道,天有天道,即使是我也沒法容你。”那是張真人的聲音,他長袍飄飄,手中的浮塵突然擺動起來,浮塵在空中揮騰,匯成一道劍氣直直朝步梵的胸口刺了過來,步梵躲閃不及直接被刺穿了胸口。


    “步施主,我少林本不該做這殺生之事,但為了芸芸眾生,這一掌我不得不打。”達摩大師突然揮出一掌,一道金色的巨型掌印如泰山壓頂一般砸在了步梵的胸口,那是達摩大師的成名武學禪宗大手印,直接把步梵打得五髒移行。


    步梵已經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這時一個一身彩裝的少女緩緩朝她走了過來。


    “風荷……是你……”


    “步大哥……”


    “連你也要反我是不是?你竟然站在他們一邊。”


    少女早已淚流滿麵了,她看著步梵傷痕累累的樣子已經泣不成聲。“既然你要死,就死在我的懷裏好嗎?”


    步梵隻感覺心口一陣劇痛,是那五毒教主曲風荷把最毒的蠱種在了他的心頭。


    ……


    鴆龍殿的氣氛此時詭異到極致,局勢早已不是三個女人能夠控製的了。


    “這樣下去不行的,再在心魔中呆下去他體力完全透支的,一旦內力耗盡神仙也救不了他了。”阿瀾焦急地說。“教主趁著他還有殘存的意識,趕快把他拉上來吧……他不動了,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是啊,姐姐,步梵哥哥竟然一直在喊曲風荷教主的名字,他一定是瘋掉了。”


    曲離兒看著步梵的身體,白皙的肌膚之上突然泛出一道又一道的白煙。


    “似乎有轉機!”曲離兒驚聲喊道。“我能感受到皇蟲草似乎被一股力量給牽製住了。”


    “快看步梵哥哥的身體,在燃燒著火焰,和那日那群丐幫人圍攻我們時一模一樣。”曲螢兒不安地攥著拳頭,眼睛一刻也不肯離開步梵。“那日也是這般情形,步梵哥哥被那些叫花子打住本來就要死了,突然就活了過來。”


    剛剛心魔時間太長,步梵對自己體內的內力早就失去了控製,一般人的話本就應該一命嗚呼了,就在這瀕死的狀態下,匯集在他丹田處那股拜火教的內力突然又爆發出來,拜火七訣的浴火重生直接把步梵從鬼門關拉了回來,給了他短暫的蘇醒。


    熊熊烈火本就是為焚盡世界罪惡而存。


    這股力量把步梵的內力引向了正軌,北冥功和禦龍訣來回催動起來,皇蟲草的劇毒與那百煉坑毒物的毒竟然真的開始互相抵消,墨綠色的煙氣從步梵的每一顆毛孔中噴射而出。


    “這是……波斯那邊的拜火教武功。”曲離兒此時甚至比她的妹妹還要緊張,手心手背早就全是汗了。“看剛剛的樣子,有點像是波斯拜火教的一門內功,讓他有在地獄之門前麵掙紮的機會,隻是這個時間會很短暫,若時間過了儀式還不能完成,估計就會當場暴斃。”


    “可姐姐你看他身上流出的血已經慢慢變成紅色了。”


    “但他現在仍然在心魔裏,心魔走不出來,即使儀式完成了也會變成一個瘋子……”


    “那可怎麽辦啊?”曲螢兒急得直跺腳,不安地來回走動。“我們能不能把他叫醒。”


    “不行,心魔這種東西我們五毒教並沒有控製之法。”


    阿瀾狠狠地把手砸在地板上。“可惡!就差那麽一步了。”


    就在這時,百煉坑坑底突然傳來了一陣陣巨響,隻見那一直在圍繞著步梵挪動的觀心蟒突然立起身來,六隻眼睛散發出詭異的光芒,張開血盆大口,蠢蠢欲動地看著步梵。


    然後那蛇頭朝著步梵襲去,竟一下咬住步梵的胸膛,鮮血噴湧而出。


    “姐姐!觀心蟒攻擊了步梵哥哥,該怎麽辦?”


    “觀心蟒……這一咬,似乎完全沒有惡意。”曲離兒震驚地看著坑底,也有些不知所措。“你看觀心蟒並沒有咬他的要害處,說明並不想要他的命。”


    觀心蟒咬著步梵的身體,竟慢慢把他從坑底脫了上來,然後一甩頭把步梵像死狗一樣甩回鴆龍殿裏。


    “他好像要蘇醒了……觀心蟒幫他破開了心魔!”


    ……


    步梵望著那一個個故人的身影,心頭怒火難平,他催動起他能用的所有武功去攻擊那些人。


    他灰色的衣衫正在驚濤駭浪的山風中呼嘯,手掌上的鮮血淌個不停,在地上匯成了緩流。


    殘陽如血,山風如刀。


    “你們有你們的選擇,我也有我的選擇,如果有來生,我還會做這武林的盟主!”


    步梵想要呼喊,卻感覺喉嚨發不出聲,而眼前那些故人的身影在中了他一掌之後,竟像風中紙屑一樣突然散開了。


    他們化為一縷又一縷的風飄遠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泰然山的景象也在急劇的轉變,那山石,鬆柏都在迅速地消解,然後一道又一道的橫梁正在拔地而起。


    “這不是泰然山,這是五毒教的鴆龍殿才對!早已不是那個世界了,我還在糾結什麽呢?”


    “他們並沒有想要殺我啊……那是我自己的選擇。”


    突然間步梵的耳畔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


    “步梵哥哥醒了,太好了,步梵哥哥醒了。”


    “這……皇蟲草已經著生在他的心上了,百煉凝血術……真的完成了。”


    “呼!”


    那些女人歡快地呼喊著,眼角閃著淚光,臉上是久違的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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