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梵此話一出,隻感覺整個世界都陷入了沉默,隻留風聲在小院內回蕩。


    此時無聲勝有聲,表麵的平靜卻遮不住每個人心中的波濤洶湧。


    “賢侄……”薛一冰麵露難色。“我們不是要瞞你什麽……”


    “步梵……之所以一開始不想讓你知道,隻是因為爺爺得病這件事實在是太過重大了,一旦透露出去對整個華國會有很大的危險。”過了許久,還是一旁靜靜聆聽的薛紫凝緩緩開了口。“而且爺爺也得罪了不少人,尤其是一些國外番邦的武者更是對爺爺恨之入骨。”


    “而且賢侄,這種事情你知道了或許反而是件壞事,我們也是在保護你。”


    “這可以理解的,如果那些丐幫子弟知道一幫之主已經瘋癲的話,心會散的。”步梵絲毫沒有怒意,依舊淡然,他做過盟主,所以更知道這江湖的險惡,尤其是這大幫的幫主,是無數人覬覦的位置,自然是要把這事情封鎖起來。“我並沒有責難的意思。”


    薛家的背後果真就是丐幫,是江湖公認的天下第一幫,這樣的身世麵前,似乎薛一冰那省高官的職務也顯得有些不起眼了。


    “又是丐幫嗎?最近似乎很多事情都與丐幫有關……”丐幫心頭暗想。“這齊南果真跟丐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也不由自主多了一份警覺,若薛家就是丐幫的龍頭,又在這齊南的地界。那薛一冰這個齊南省高官的身份就有些耐人尋味了,那前些日子看到的流氓打劫麵館,打工仔猥褻女明星,還有故意傷人致殘的事情怕也跟薛家薛一冰脫不了幹係了。


    這樣就可以理解為什麽齊南陸續發生這樣的事情,警察什麽卻置之不管,原來這背後是有薛一冰這個魯東第一把交椅在撐腰。


    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可理喻,薛家這樣有財力有地位,又有什麽理由去縱容屬下做那種傷天害理的事情了,別人步梵不了解,但光看薛一冰和薛紫凝父女,皆是正直俠義之人,想起那日在麵館還是薛紫凝在丐幫幾個混混手中出手救下了那個麵館老板的。


    “那日我們並不相識,況且一開始我也沒顯露自己的功夫,他們父女二人應該沒必要自導自演這一出行俠仗義之舉的。”步梵之所以前世能做上武林盟主之位,除了武功卓絕之外,其實另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天性謹慎,任何事情他都會思量再三,再做定奪。


    “那這麽說的話,知道薛爺爺有這怪病的人,應該隻有薛家的人了,是不是現在丐幫的所有事宜也都是你們在安排呢?”步梵佯裝無事般發問道。


    可薛一冰卻搖了搖頭,臉上滿是無奈。“既然賢侄已經猜到這一步了,我也沒必要再隱瞞了,父親薛傲的確就是丐幫幫主,而且已經做了三十多年的幫主了,薛家能有這番地位其實也全靠的是父親的支撐,但……但其實我們薛家兄弟三人,包括那些旁係的薛家人其實都跟丐幫沒有任何關係……”


    “你的父親是丐幫幫主,而你們卻沒有加入丐幫,這可真是好生奇怪呢?”這話確實沒法讓步梵信服,要知道江湖上百分之九十的幫派都是世襲製度。


    “丐幫不同於武當、少林這種有萬千追求者的門派,其實實話說丐幫就像是一個巨大的民間組織,本就沒有所謂的家族概念,是個相對生活在暗處的幫派,雖然是江湖第一大幫,血雨腥風也是更為猛烈。再者父親也不想落一個任人為親的壞名聲,從小到大父親從未讓我們兄弟三人參與過任何丐幫的事務……”薛一冰看起來並不像是在說謊。“當然我覺得另一方麵原因是因為父親覺得我們兄弟三人都沒有武學天賦,我哥哥薛一波,雖然是個軍人,但武功也就是煆體境的水準,我的三弟薛一淩則是一點功夫也不會,隻能做個商人,父親這人就喜歡那種武學天才,但很遺憾我們兄弟三人都不是那塊料……”


    “可叔叔你沒有修習丐幫的武功,卻在收集各種武功秘籍,還練了那麽多門派的拳腳功夫,可見你是有一顆武者之心的。”


    “我有心,奈何明月無意啊……哈哈,說我不想加入丐幫是假的,甚至說我不止一次幻想自己也能像父親一樣成為幫主,但沒辦法,現實就是如此……比起父親當年一招擒龍爪就將幾十萬東瀛君壓製在北疆三省,這等成就或許要我們這些後輩一生來仰望了。”薛一冰慢慢歎了一口氣,似笑非笑,表情複雜。“我必須刻意地讓自己不去參與丐幫,丐幫的總舵其實就設在齊南,但作為魯東的省高官竟然都毫不知情,也不知道整個丐幫現在到底有幾個分舵?有多少子弟?”


    步梵思忖了片刻,回答道。“這種尋求公正的做法是令人佩服的,但薛老爺爺讓你們所有薛家人置身事外,等同於說是自己在一個幫派的角鬥中孤軍奮戰,這樣豈不是很容易被人架空嗎?我看是薛爺爺為了保護你們才會這麽做吧。”


    做過盟主的人自然知道江湖的血雨腥風,一下也便看清了問題的本質。


    步梵看過太多的幫派組成,每一個幫主無一例外都都會在自己身邊安插一些親信的,而且因為作為掌門,在內在外都會得罪很多人,所以一般都會讓自己的親信子女繼承自己的衣缽。


    像薛傲這種自己子女一概不能參與其中的做法還是第一次聽說,仔細想想,確實是有利有弊,而且以步梵一個盟主的閱曆來說,是弊大於利。


    “丐幫的很多人都是父親過命的兄弟,都是當年一起與東瀛廝殺的死士,相信他們對父親還是會很尊重的。”


    步梵笑著搖了搖頭,心想著薛一冰雖然是一省之長,但因為沒加入過任何幫派所以對江湖的慘烈並不太了解。


    過命的兄弟亦不是永恒的,這世界太多的表麵兄弟,前世這種事情就曾發生在他身上過,沒有人比他更懂。


    “薛爺爺一個先天境高手自然是可以震攝出那些人的,可現在他已經病了,那些人還會信服嗎?”


    “其實丐幫知道父親得病的人隻有駱叔一人,他對外都是說父親在閉關修煉,所以不能與兄弟們相見。”薛一冰回答。“平時的政務處理也都是父親傳達給駱叔,然後由駱叔傳達給下麵的舵主。”


    “駱叔?又是駱叔嗎?薛爺爺真的好相信駱叔,就不怕這個人也覬覦幫主的位置嗎?薛叔叔本身那狀態就沒法決策,這不等同於丐幫大權全都交到駱義爺爺的手上了……“”


    步梵這句話問出來,薛一冰渾身直接打了個哆嗦,臉色有些難堪。“這……這賢侄可不能瞎說,駱叔可跟我們薛家幾十年了,我沒出生時他就是父親的好兄弟了,想當年他們兩個都是窮乞丐,討到一份李莊白肉也會兩個人吃……”


    “哈哈哈,叔叔我是開玩笑的。”步梵笑出聲來。“這丐幫的事情,我一個高中生自然是沒法窺探的,既然是過命的兄弟,基本的信任還是要有的。”


    薛一冰慢慢舒了口氣。“賢侄,其實說我沒有私心是假的,你知道我父親做丐幫幫主已經幾十年了,按常理來說,今年穀雨之日就是丐幫大會了,屆時父親應該讓出丐幫幫主的職務……”


    “穀雨之日,丐幫大會,這日子已經很接近了……叔叔說過自己不能參與丐幫事務的,莫不成叔叔也有成為幫主之心嗎?”


    “父親……在受傷之前曾經對我說過,希望紫凝能以後做丐幫的幫主……”


    “哦……”步梵看了一眼在一旁直直矗立的薛紫凝,那少女眼神很是複雜,既有渴望,又有憂慮。“那小丫頭是什麽想法呢?”


    “丐幫在一百年前都已經四分五裂了,是爺爺重建建立了丐幫,這也是爺爺一生的血汗,這半輩子的基業怎能拱手讓人,紫凝雖然是個弱女子也很想為爺爺分擔憂愁。”


    步梵看了一眼這白皙純淨的少女,雖然是習武之人,但一眼看去也是美麗動人,這樣一個十八歲的少女要做丐幫的幫主,這想法讓步梵都大為震驚。


    “有點意思……一個女孩子做丐幫幫主的確有點意思。”步梵說道。”若是穀雨之前,薛老爺爺醒不過來又當如何是好?”


    薛一冰長長歎了口氣。“那我們薛家也要爭上一爭,雖然希望渺茫。”


    “那看來這薛老爺爺的病,我穀雨之前必須要治好才行了。”


    “賢侄……這種情況下你還願意相信我們薛家嗎?”薛一冰愣在原地,眼神動容。


    “這樣好了叔叔,接下來的日子就讓薛老爺爺和紫凝留在這宅院好了,一是紫凝可以練功,二是還能方便我照顧老人。”步梵淡淡說了一句。“江湖救急的事情,沒有不幫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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