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豈有此理!”


    在寧陽城南二十裏處的齊魯聯軍帥帳內,當齊將田耽得知寧陽以及寧陽城外的魏營中,居然升起了楚軍以及楚國上將項末的旗幟後,氣得麵色通紅。


    此時他終於真正明白,為何在這幾個月裏,對麵的魏公子潤始終不肯與他正麵交鋒,原因很簡單,因為在魏公子潤眼中,他根本不屬於這個戰場,他為田耽安排的對手,乃是此刻占據了寧陽的楚國上將項末。


    當田耽將這個結論說出口後,帳內諸人卻仍有幾絲迷惑,而作為主帥的上卿高傒,更是不解地問道:“那……魏公子潤去了何處?”


    “還能去何處?當然揮軍韓國腹地了!”田耽懊惱地說道。


    田耽必須承認,魏公子潤這次出兵宋郡的目的實在是太堅決、太明確了,可他心底卻難免仍有幾絲怨念:我田耽卯足了勁想在這次跟你分個高下,而你卻從頭到尾視若無睹,這樣未免也太不給麵子了吧?


    說起來,按照這個時代「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標準,其實魏公子潤與田耽還是有不錯的交情的,畢竟他們總是在沙場兩軍相見,那也屬於是所出立場上的對立,而並非是因為私怨。


    聽了田耽的話,上卿高傒皺著眉頭不說話,而魯國的將軍季武卻仿佛鬆了口氣似的,聳聳肩說道:“魏公子潤若果真像田耽將軍所說的那樣,率軍攻打韓國去了,這對於我方而言,其實是一件好事吧,為何……”他看了一眼有些懊惱的田耽,似乎是想說田耽為何卻板著一張臉。


    在季武看來,在「魏公子潤」與「楚將項末」兩者當中選擇一人作為對手,那他肯定是選擇項末,畢竟在「四國伐楚戰役」中,麾下僅僅隻有五萬魏軍的魏公子潤,那可是從頭到尾壓製著擁有五十萬大軍的項末。


    當然,季武並不清楚,那時項末之所以在兵力的絕對優勢下卻仍被魏公子潤所壓製,那是因為他軍中斷了糧食,魏軍死死卡住了項末軍的糧道,使得項末軍中的士卒連飯都吃不飽,還能有什麽戰鬥力可言?


    否則,就算魏公子潤再是善於統帥兵馬,也不可能在僅僅隻有五萬魏軍的情況下就壓製項末軍五十萬兵馬吧?真以為項末是沽名釣譽之輩麽?


    倘若季武因為這一點而輕視了項末,那麽相信在接下來的戰爭中,項末必然會讓季武明白,他項末為何能在擁有四千萬人口基數的楚國中,成為新晉的三天柱之一。


    而事實上,在季武說出了那樣的話後,別說田耽頗為無語地看了一眼前者,就連其實不怎麽懂軍事的齊國上卿高傒,心中亦不認可季武所說的話。


    什麽叫做魏公子潤率軍去打韓國,這對於他們齊魯兩國就是一件好事?


    雖然高傒不想承認,但事實上,目前韓國才是正麵抗衡魏國與秦國的國家,一旦魏公子潤率軍偷襲了韓國腹地,導致韓國在這場仗中戰敗,整個中原戰場就隻剩下他們「齊魯越」三個國家,一個舊日霸主,帶著兩個弱國,如何跟魏、秦、楚三個強國抗衡?


    盡管上卿高傒不怎麽擅長軍事,但局勢他還是看得出來的:韓國戰敗,則魏國成為霸主;他齊國作為與魏國唱對台戲的國家,待魏國成為名正言順的中原霸主後,必定會支持楚國製裁他齊國。


    所以說,韓國肯定不能倒,一旦韓國倒了,那他齊國也得跟著遭殃。


    想到這裏,高傒皺著眉頭對田耽說道:“此刻若是我軍追擊魏公子潤,應該還來得及。……寧陽往北,乃是我大齊的東郡,東郡亦有兵馬駐守,未嚐不能阻擋魏公子潤一兩日。”


    聽聞此言,田耽有些意外看了一眼高傒,心想,這位上卿大人雖然不懂兵事,但這次的見解還是相當明智的。


    隻不過……


    “想來寧陽的項末,不會如此輕易放我軍過去。”田耽搖了搖頭說道,臨末又補充了一句:“再者,東郡的兵馬,我也不認為能夠擋住魏公子潤多少時日。”


    在他看來,楚將項末率軍趕到寧陽,從魏公子潤手中接盤與他田耽的戰事,由此可見,魏公子潤與楚國肯定是達成了什麽協議,在這種情況下,項末怎麽可能任由他齊魯聯軍前往截擊魏公子潤麾下的軍隊呢?


    當然,雖然是這般判斷,但當日田耽還是嚐試了一下,他派北海軍大將「仲孫勝」率領八千齊軍向西北而行,想嚐試看看能夠繞過寧陽前往「平陸」——因為他至今都沒有收到魏軍踏足魯國境內的消息,因此,魏公子潤肯定是走了「平陸」這條路。


    寧陽往平陸,向西勢必要經過「汶(wèn)上」、「梁山」一帶,此前魏軍早早就在這裏設下了營壘,而楚軍在接盤這邊的戰事後,亦接管了寧陽這一帶的城池與魏營,生生卡住了齊軍想要追擊魏公子潤的去路。


    在得知齊軍來犯時,駐守汶上的楚國新銳驍將「乜(niè)魚」當即率兵出營阻擋,看他這架勢,雖然並不打算就此與齊將仲孫勝的北海軍作戰,但也表明了「誰也別想經過此地」的態度。


    這個「乜魚」可不簡單,在「四國伐楚戰役」中,他原是宿縣守將吳沅的副將吳潘身邊的親兵,當吳沅、吳潘相繼在與魏軍的鏖戰中戰死之後,乜魚與殘部投奔項末,受到了後者的賞識,提拔為三千人將,堪稱是楚國年輕輩將領中的佼佼者。


    雖然尚且年輕,領兵經驗仍然不足,但項末安排他守在汶上,卡死通往平陸的去路,卻是綽綽有餘,畢竟乜魚接管的這座魏營,乃是依山傍水而建立,且營外部署了諸多的拒馬與鹿角,因此可以說占據絕對優勢。


    齊將仲孫勝所率領的北海軍,在幾乎沒有什麽攻城器械的情況下,想要突破乜魚的汶上營寨,這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雖然細論起來,魏公子潤麾下的商水軍曾殺了吳沅、吳潘二將,使得乜魚至今仍牢記著這段仇恨,但作為一名將領,他此時當然要著眼於大局,聽從將軍項末的吩咐,死死卡住汶上。


    最終,齊將仲孫勝在遠遠觀瞧了汶上楚營半響後,無奈地選擇了原路返回,回軍營向高傒以及田耽二人述說此事。


    聽到仲孫勝的匯報,田耽亦不感覺驚訝。


    在他想來,既然魏公子潤早早就想好了讓楚軍接盤、而他自己則率軍偷襲韓國的戰略,那麽在此之前,肯定是做好了萬全之策。


    要怪,就怪他田耽自己先前沒能看穿魏公子潤的真正意圖,並沒有提前搗毀魏軍當時在汶上建造的營壘。


    而得知此事後,上卿高傒則與田耽私下商議:“既然平陸這條路被楚軍卡死,不如向東,從魯地繞行前往東郡,阻擊魏公子潤。”


    田耽聞言認真沉思了片刻。


    還別說,從魯地繞行,當然也可以抵達東郡,隻是這樣繞行的路途太遠,至少要比魏軍晚個七八日才能抵達東郡,到時候魏軍恐怕早已突破了東郡那一帶的封鎖,渡河攻入了韓國境內,介時他齊軍才堪堪抵達東郡,這樣的阻擊有什麽意義?


    想到這裏,田耽搖了搖頭說道:“事到如今,我軍怕是追不上魏公子潤的軍隊,眼下唯一的希望,就是前兩日派出的信使,看他能否在魏公子潤偷襲韓國之前,將這個消息送到韓國的王都邯鄲,叫韓人提高警惕。”


    原來在兩日前,即是田耽叫大將仲孫勝嚐試追擊魏公子潤麾下魏軍的時候,他就已經派了幾名親兵擔任信使前往韓國預警。


    至於那幾名親兵能否順利且提前將「魏公子潤欲偷襲韓國腹地」的消息帶到韓國,田耽也不敢保證,反正他已經盡到了自己的職責,把該做的事都做了。


    而此時,汶上守將乜魚也已經派人將齊軍企圖追擊魏公子潤的這件事,稟告於駐守寧陽的大將項末,讓得知此事的項末感覺有些好笑。


    因為他即將準備進攻魯國,然而田耽居然還有空去想魏公子潤的事,這倒是也有點意思。


    兩日後,楚將項末估摸自己麾下的兵將們歇息得也差不多了,遂悍然起兵,踏入了魯國王都曲阜境內。


    這個舉措,直接引燃了寧陽戰區僵持數月的平靜局麵。


    此時,田耽終於醒悟了魏公子潤與楚國的私下協議,認為魏公子潤肯定是將魯國‘賣’給了楚國,是故楚將項末才會在他們楚國大舉進攻泗水郡的情況下,帶領十萬軍隊,屁顛屁顛地趕來寧陽接盤。


    不過對此他也沒什麽好說的,畢竟「魏秦楚衛四國同盟」與「韓齊魯越宋五國聯合」的陣營劃分已經十分明朗,無論是魏國將魯國賣給楚國,亦或是楚國有意進攻、甚至是吞並魯國,這都是理所當然的。


    唯獨,此刻被魏公子潤放回魯國王都曲阜的魯王公輸磐,心下稍稍有些嘀咕。


    魯王公輸磐並不認為魏公子潤此番是縱容楚國覆滅他魯國,否則,魏公子潤何必將他放回?直接將他交給楚將項末,讓他魯國因此投鼠忌器,這不是更好麽?


    基於這一點,魯王公輸磐認為魏公子潤心中其實並不希望楚國吞並他魯國,因為這不符合魏國的利益——雖然說魏楚兩國目前是同盟關係,但相信魏國肯定不願意看到一個得到了他魯國工藝技術的楚國。


    當然,這隻是魯王公輸磐自己心底的猜測,對於他魯國目前的狀況是沒有絲毫幫助的,畢竟他魯國目前的最大威脅已經不再是魏公子潤,而是楚國的上將項末。


    事實上,魯王公輸磐猜得沒錯。


    因為在率軍前往東郡的途中,宗衛長呂牧就在詢問趙弘潤這個問題,詢問後者:既然縱容楚國攻打魯國,為何不將魯王公輸磐移交給楚將項末?


    在呂牧看來,縱使魯王公輸磐在前去寧陽之前,已經準備到了身後事,但他終歸是魯國的王,一旦落入楚將項末手中,無疑可以成為一張關鍵性的好牌。


    但正如魯王公輸磐所猜測的那樣,雖然趙弘潤利用魯國這個誘餌,成功地將楚將項末引到寧陽接盤與田耽麾下齊魯聯軍的戰爭,但這並非是他的初衷。


    記得在這場曠世之戰爆發之前,趙弘潤曾對太子妃羋薑斷言過,斷言未來二十年內,楚魏兩國應該不可能會出現最根本的矛盾,然而這個推測,是建立在楚國當前技術實力的基礎上,可楚國若是一旦得到了魯國的工藝技術,那麽,楚國發展自身國力的時間,無疑將大大縮短。


    可能十年工夫,楚國就會變得無比強大,到那時候,楚國還會繼續默認魏國去摘取中原霸主的桂冠麽?不太可能吧?


    毫不誇張地說,待等到那個時候,「魏楚之盟」恐怕也難免步上「齊魏之盟」的後塵,繼而爆發魏國與楚國為了中原霸主之名的戰爭。


    因此,縱容楚國覆滅魯國,其實是不符合魏國利益的,隻不過,鑒於河內郡那邊時機成熟,趙弘潤急著揮軍偷襲韓國腹地,卻奈何田耽仍對他苦苦糾纏,是故,在不得已的情況下,趙弘潤才會與楚公子暘城君熊拓達成這個默契,默許楚國去攻打魯國。


    在聽完趙弘潤的講述後,宗衛長呂牧這才恍然大悟,隨即,他皺著眉頭說道:“殿下,您認為魯國擋得住項末麽?或者說,田耽擋得住項末麽?”


    趙弘潤想了想,說道:“在我看來,田耽、項末,不分伯仲,短時間內,雙方應該是難以分出勝負的,可田耽終歸是齊人,這就個問題。”


    “這是為何?”呂牧不解問道。


    在旁,似屈塍、晏墨、翟璜、南門遲等一些鄢陵軍、商水軍的將領們,亦好奇地等著趙弘潤的解釋。


    見此,趙弘潤遂解釋道:“雖然項末有十萬兵力,但在實力上,我反而看好田耽麾下的齊魯聯軍,但是在任城,仍有我大魏的李岌、周奎、蔡擒虎三將,可以照拂一下項末,因此我認為,項末與田耽各有優勢,再加上是在魯國境內作戰,因此我斷定,項末與田耽短時間內難以分出勝負。但是在泗水郡,齊國是肯定擋不住楚國那號稱百萬的大軍的。到時候泗水郡一破,暘城君熊拓揮軍齊國「東海」、「琅琊」兩郡,繼而威脅齊國的王都臨淄,在本土遭受威脅的情況下,田耽以及他麾下的齊軍,很有可能被調回國內,抵擋楚軍。而一旦田耽被調走,魯國恐怕……”


    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皺著眉頭說道:“田耽若被調走,項末的優勢就大了,不單單隻是兵力上的優勢,更關鍵的原因在於,魯國並沒有什麽擅長用兵打仗的將領,如何擋得住似項末這般的名將?”


    聽聞此言,宗衛長呂牧以及在旁的諸將們恍然大悟,且心中暗暗佩服眼前這位太子殿下對於整個戰局的精確把握。


    兩日後,趙弘潤率領十萬大軍經過「平陸」,繼續往北,準備攻打齊國的城池「無鹽」,打開通往韓國的道路。


    然而,待等他率領大軍趕到無鹽縣時,他卻驚訝地看到,本該屬於齊國的這座無鹽縣,城牆居然遍插「衛」字旗幟。


    『這是什麽情況?』


    不得不說,當時就連趙弘潤也愣住了。


    而他麾下的諸將們,更是麵麵相覷,一臉的難以置信。


    衛國,居然攻陷了無鹽?


    要知道在魏人心中,衛國一直以來都隻是一個為魏國負責搖旗呐喊的小弟角色,論國土麵積以及實力,卻在中原各國中墊底——這跟當代的衛王衛費不思上進有關。


    因此,在這場波及中原的曠世之戰中,雖然衛國緊跟魏國的腳步前後對韓國、齊國、魯國、越國、偽宋宣戰,但包括趙弘潤在內,幾乎絕大多數的魏人,都沒有指望衛國能在這場仗中作出什麽貢獻,替魏國分擔一下來自韓軍或者齊軍的壓力。


    就像在「韓齊魯越宋五國聯合」中純粹湊數的偽宋一樣,衛國在「魏秦楚衛四國同盟」中,其實也是一個湊數的角色,這場仗真正的主力,顯然是魏國、秦國、楚國三者,至於衛國嘛,負責在旁搖旗助威即可。


    這個認知,使得趙弘潤根本沒有去關注衛國的動靜,可沒想到的是,衛國居然不聲不響地,就攻陷了齊國的無鹽縣。


    “這……這怎麽辦?”


    商水軍的大將伍忌與副將翟璜跑來請示趙弘潤,因為按照計劃,他們將在今晚配合青鴉眾強行拿下無鹽城,且商水軍上上下下的兵將們,由於在寧陽苦熬了數月,也是一個個摩拳擦掌,按耐不住。


    可沒想到,作為大軍必經之路的無鹽縣,居然似乎被衛國被攻陷了,說實話,這還真有點打擊商水軍的士氣。


    麵對著伍忌、翟璜二將的請示,趙弘潤摸著下巴琢磨了半響,才從「衛國居然能攻陷無鹽」這樣的驚人之事中回過神來,隨即笑著說道:“這還能怎麽辦?這是好事啊!去,派人跟駐守無鹽的衛軍打個招呼,就說我軍要借道。”


    “遵令!”伍忌、翟璜二人抱拳領命,當即就派了幾名士卒前往無鹽城下。


    齊國的無鹽縣,果真是被衛國給攻陷了麽?


    這還真是事實。


    倒推數個月,就在韓國與魏國在僅僅相隔五日的情況下相互宣戰之後,衛國的君王衛費,亦毅然對韓國宣戰。


    當然,這個宣戰純粹就是像趙弘潤所認為的那樣,充其量就是表明衛國這次會站在魏國這邊,在輿論與大義上抨擊韓國,使魏國占據大義的至高點,至於衛國是否會真的出兵幫助魏國,相信大部分是世人都不會這麽認為。


    要知道,在當年「五方伐魏」時,韓軍就派了一個司馬尚,便攻陷了衛國東北部的半壁國土,殺得衛軍節節敗退,而如今,韓國駐守邊疆的悍將齊齊出動,衛國豈敢引火燒身?


    於是乎,在魏、秦、楚三國軍隊陸續出動的時候,就隻有衛國久久不見動靜。


    當然,對此,魏、秦、楚三國也不在乎,就連趙弘潤,事實上也並沒有將衛國真正列入戰爭序列。


    但是,衛公子瑜卻不滿足於他衛國僅僅隻當個看客。


    其實,或許就連趙弘潤也不知道,在「魏或者韓」的選擇上,衛公子瑜曾經有過猶豫,記得在「五方伐魏戰役」韓國戰敗之後,事實上韓國也曾派人與衛公子瑜聯係,企圖將這位在衛國極有威望的衛公子,拉攏到他們韓國一方。


    甚至於,在韓國對魏國宣戰之後,釐侯韓武也曾派人秘密聯係衛公子瑜,希望衛公子瑜能在關鍵時候幫他們戰勝魏國。


    釐侯韓武認為,衛國太弱了,弱到魏國平日甚至不會對這個附庸國有所防備,因此,倘若衛公子瑜能在關鍵時候倒戈,狠狠插魏國一刀,這將大大增加他韓國在這場仗的勝算。


    因此,他囑咐當時派去的韓使對衛公子瑜言道,倘若衛國這次能在關鍵時候倒戈,助韓國擊敗魏國,那麽,韓國非但可以支持衛公子瑜成為衛王,也可以與衛國一同瓜分魏國等等。


    必須承認,釐侯韓武提出的待遇,不可謂不優厚,至少當時衛公子瑜有所猶豫。


    甚至於在那名韓使離開之後,衛公子瑜仍獨自坐在書房內猶豫不決。


    忽然間,他心中一動,從書桌後站起身來,走到書架旁,從書架上拿下一個錦盒,待打開後,從盒子裏取出了一份手劄。


    這份手劄,即是他表弟魏公子趙潤前一陣子故意送給他的那份關於「耐火磚」的工藝記錄,補全了蕭鸞給他的魏國鍛鐵工藝記錄,使得衛公子瑜名下的鍛造作坊,總算是在冶鐵這一項中有所突破——雖說這個突破其實就是照搬魏國的冶鐵技術。


    這本關於耐火磚的手劄,衛公子瑜已命人抄錄了許多拓本,交給他衛國的工匠,但是這份原本,他卻珍藏了起來。


    用於提醒自己,他欠他表弟魏公子趙潤一個天大的人情,並且他也由衷承認,他表弟趙潤的確是一位讓人敬佩、至少是讓他敬佩地無話可說的雄主。


    於是,在重新翻閱這份手劄的期間,他心中已做出了決定:支持魏國!


    與衛王費不同,衛公子瑜是一個非常務實的人,既然他真心決定背靠魏國,那麽,自然要在這場曠世之戰中有所作為,而不是像他父王衛王費那樣,僅僅隻是喊了一句「討伐韓國」的口號。


    因此,在衛王費並不支持的情況下,衛公子瑜選擇了出兵,真正參與這場曠世之戰。


    韓國,他自然不敢招惹,是故,衛公子瑜就選擇了與他衛國接壤的齊國東郡。


    畢竟在他看來,齊國要同時麵對魏、楚兩國的進攻,應該顧及不上他。


    於是乎,就在世人誰也沒有關注衛國的情況下,衛公子瑜傾盡他麾下這兩年訓練的軍隊,攻打齊國東郡,攻陷了包括無鹽在內的好幾座齊城,一方麵為他衛國開疆辟土,另外一方麵,也陰差陽錯地,替趙弘潤此番率領的魏軍,打通了通往韓國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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