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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正文————


    洪德二十年五月到七月,魏國朝廷格局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首先是東宮太子趙弘禮因『北一軍營變』之事遭到詬病,因雍王、襄王、燕王、慶王、肅王五位皇子以及諸多官員的攻擊下,在朝野聲譽大跌。


    最後,在駱瑸的勸諫下,東宮太子趙弘禮上奏垂拱殿,自免『太子』之銜,隨即搬離東宮,在城內另辟府邸,總算是續了一線生機,未被雍王等人徹底逼上絕路。


    但不可否認,東宮算是徹底栽了,雖然仍有東山再起的可能,但論當前的形式,已遠遠不如雍王弘譽。


    正所謂樹倒猢猻散,東宮太子這棵大樹倒了,曾經在樹蔭底下納涼的眾原東宮黨貴族、世家,紛紛改換門庭,以至於趙弘禮在城內的新府,門可羅雀,幾無人問津。


    世態炎涼,司空見慣。


    如今的東宮黨,也就隻剩下與原東宮太子趙弘禮存在親眷以及聯姻關係的幾支貴族世家,比如王皇後的娘家『鄭城王氏』、原太子妃的娘家『濟陽李氏』,還有一些與這兩支存在著聯姻關係的家族。


    除此之外,就算是曾經隱晦地支持東宮太子趙弘禮的一部分趙氏王族,此刻亦抱持觀望態度。


    毫不誇張地說,如今的東宮黨,隻剩下原本的十之一二。


    而相對應的,隨著原太子趙弘禮的失勢,雍王弘譽的聲勢大增,逐漸成為儲君的有力人選之一,而另外一位,則是慶王趙弘信。


    慶王趙弘信,是目前幾位皇子中,除肅王趙弘潤外唯一一位有軍隊支持的皇子,南梁王趙元佐的五萬『北二軍』,以及天水魏氏的家臣薑鄙將軍的五萬『北三軍』,共計十萬編製的軍隊,相當了不得。


    “太子黯然退場,現在是雍王與慶王的對手戲了……”


    在肅王府內的書房裏,趙弘潤如此對宗衛長衛驕感慨道。


    兄弟鬩牆這種事,在王族並不罕見,相反司空見慣,當初太子趙弘禮還未倒台時,趙弘潤就預測過這件事。


    唯一的偏差,僅在於太子趙弘禮靠著駱瑸那一招以退為進續了一線生機罷了,但也僅此而已,短時間內若無沒有什麽特殊情況的話,那位原太子是別指望東山再起了。


    不過這些事與趙弘潤並無關係,畢竟在雍王與慶王兩者間,趙弘潤對這兩位皇兄都沒有什麽惡感,當初之所以協助雍王,無非就是懊惱太子趙弘禮將他的弟弟桓王趙弘宣拖下水,因此伸腿踹了一腳作為報複罷了。


    可沒想到,東宮雖然垮了,但他的弟弟趙弘宣卻執意要重整北一軍,為此,兄弟倆在前兩日因為這樁事又吵了一回。


    而更讓趙弘潤感到不悅的是,昨日他的弟弟趙弘宣不知用什麽辦法說服了他們的父皇,以至於魏天子居然同意了這件事,允許趙弘宣離開大梁,前往安邑整頓北一軍。


    搞什麽啊?!


    難道這對父子不知道北一軍如今是什麽狀況麽?!


    眼下的北一軍,可是被全民唾罵啊!


    因此,趙弘潤決定今日前往垂拱殿,與魏天子理論理論。


    可沒想到的是,他剛剛決定今日前往垂拱殿,沒過多久他便受到了他父皇的召見,令其入宮參見。


    趙弘潤不敢耽擱,畢竟魏天子很少主動召見,一般都是在發生了什麽重大事件的前提下,因此,他連早飯都顧不上吃,帶著眾宗衛們騎馬風風火火地趕到了皇宮。


    進入皇宮後,趙弘潤直奔垂拱殿。


    然當他來到垂拱殿後,他意外地發現,垂拱殿內並無魏天子的身影,反而有一位以往很少出現在這裏的人,雍王弘譽。


    不得不說,當看到雍王弘譽的時候,趙弘潤下意識地想問:皇兄怎麽在這裏?


    可待等他看到垂拱殿內多了一張案幾,而雍王弘譽正坐在這張案幾後幫忙批閱奏章時,他這才恍然大悟:雍王,已然步入『監國』的階段了。


    “弘潤,你怎麽來了?”注意到趙弘潤的到來,雍王弘譽放下了手中的毛筆,好奇地詢問道。


    而此刻垂拱殿內三位中書大臣,處於禮貌亦陸續放下手中的毛筆,朝著趙弘潤拱了拱手。


    趙弘潤依次拱手還禮,隨即如實說道:“我是得父皇召見,因此前來垂拱殿。”


    “父皇?”雍王弘譽愣了愣,困惑地說道:“父皇這兩日龍體欠安,正在甘露殿歇養,既然父皇召見你,你應該前往甘露殿。”


    “甘露殿?”趙弘潤微微一愣,疑惑問道:“不是延福殿,而是甘露殿?”


    他之所以會這樣問,那是因為甘露殿好比是魏天子的書房,而延福殿才是魏天子的寢臥。


    一般情況下,魏天子很少在延福殿歇息,這跟趙弘潤在其肅王府內很少到他自己的主臥去睡、而幾乎下榻在女眷居住的北小苑一個道理。


    在一座府邸中,主臥對於男主人來說,幾乎是可有可無,因為府邸的主人,很多都習慣將書房當做臥室,比如說趙弘潤。


    但問題是,雍王弘譽方才說魏天子『因為龍體欠安正在甘露殿歇養』,這就不對了,哪有在書房歇養的?這種時候怎麽也得去延福殿吧?延福延福,這個寓意極好的名字又不是白給起的。


    而麵對著趙弘潤的疑惑,雍王弘譽聳聳肩,露出一臉『我哪曉得』的表情。


    見此,趙弘潤也沒有再多問什麽,拱手告辭,徑直前往甘露殿。


    還別說,當趙弘潤來到甘露殿後,他還真在殿內瞧見了魏天子,後者正興致勃勃地在書桌上習字,趙弘潤怎麽看都不覺得他父皇是『龍體欠安』的樣子。


    “弘潤來了?”


    眼角餘光瞥見趙弘潤從殿外邁步走入,魏天子微笑著打了聲招呼,隨即笑著說道:“來看看朕的字。……如何?”


    趙弘潤依言走了過去,朝著書桌上的紙張瞥了一眼,隨口說道:“還行吧,湊合。……每日批閱奏章還能抱持這種水準,不錯了。”


    本來等著兒子誇讚自己兩句的魏天子仿佛潑了一盆涼水似的,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說道:“會不會說話?朕的字畫,那可是千金難求的!”


    “得了吧。”趙弘潤撇了撇嘴,不屑地說道:“千金難求,靠的是字畫上那枚父皇的私印,可不是父皇的字畫。……兒臣就是隨便找一幅小兒塗鴉,再找父皇蓋個私印,照樣能賣千金。”


    “你……”魏天子被噎地說不出話來。


    在旁,老太監童憲與宗衛長衛驕皆暗自偷笑。


    其實說實話,魏天子的字還是挺不錯的,但是就像趙弘潤所說的,魏天子這些年來每日批閱奏章,甚少有時間練字,因此寫的字難免有失曾經的水準,至少在翰林署,字體比魏天子優秀的學士那是一抓一大把。


    “不練了!”被兒子奚落了一番,魏天子興致大減,隨手將手中的毛筆丟在書桌上,從桌上端起一杯茶喝了起來。


    喝了兩口,他瞥了一眼趙弘潤,似笑非笑地問道:“從垂拱殿過來的?”


    一聽這話,趙弘潤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父皇,這樣戲耍兒臣有意思麽?……召見兒臣時,直說在甘露殿不就完了?非要兒臣再跑一趟垂拱殿?有意思麽?”


    豈料聽了這話,魏天子卻微微一笑,淡然地說道:“讓你跑一趟垂拱殿,自然有朕的用意。……你沒發現垂拱殿那邊多了什麽麽?”


    趙弘潤微微一愣,隨即好似醒悟了什麽,皺眉說道:“多了一張案幾?”


    “對,多了一張案幾。”魏天子笑眯眯地說道:“多了一張……已經有人坐了的案幾。……你往返垂拱殿那麽多趟,至今還未坐的地方吧?羨慕麽?”


    趙弘潤當然聽得懂魏天子話中深意,翻了翻白眼說道:“我才不稀罕在那裏得個座席咧。……那麽大點地方,空氣也不好,終日坐在那裏批奏章,簡直比坐牢還慘!”


    “混賬!”魏天子氣樂了,罵道:“你幾個皇兄,誰不想坐那個位置?”


    “皇兄是皇兄,兒臣是兒臣,請父皇莫要混淆。”趙弘潤淡淡說道。


    魏天子聞言搖了搖頭,隨即好似想到了什麽,笑著說道:“弘潤,你知道麽,那日朕問弘譽,問他你可想當太子,弘譽扭扭捏捏,隻說不想,當時朕就與他開了個玩笑,說『既然你不想,那太子之位就空置著吧』,當時他整張臉都變了……哈哈哈哈。”


    “真是惡趣味啊,父皇。”趙弘潤撇了撇嘴,淡淡說道。


    魏天子搖了搖頭,沒有理睬趙弘潤的奚落,自顧自問道:“弘潤,你說,當時弘譽他心中在想什麽呢?”


    “這兒臣哪知道。”趙弘潤聳了聳肩。


    聽聞此言,魏天子笑眯眯地說道:“朕知道。……事實上朕當時也在考慮,倘若朕既不賜予他『太子』頭銜,亦不給他『監國』的殊榮,你猜弘譽會怎麽想?朝臣又會怎麽想?”


    “……”趙弘潤深深看了一眼魏天子,表情冷淡地說道:“別人怎麽想兒臣不知,兒臣會選擇與父皇同歸於盡!”


    魏天子愣了愣,隨即哈哈大笑。


    見魏天子笑得這般暢快,趙弘潤沒好氣地說道:“父皇今日召見,就是為了打趣調侃兒臣?”


    聽聞此言,魏天子臉上的笑容這才緩緩收了起來,隨即正色問道:“弘潤,聽說你與弘宣鬧地挺僵?”


    “……”趙弘潤默默地點了點頭。


    見此,魏天子似提點般說道:“弘潤,你知道你是在走朕的老路麽?”


    “……”趙弘潤抬頭看了一眼魏天子,張了張嘴,卻啞口無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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