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人。”枯連皆悲抬起頭來,仰望高座上的虞瀾,“我從不向某些人一樣,認為自己是神。”


    “我們可以創造傳奇!”“


    並不是‘我們’!”枯連皆悲似乎對虞瀾的話極為厭惡,他一揮袖,寒風再次在無光閣中揚起,他的身邊結起白霜:“你想要利用太吾洛完成自己的目的,你是在玩火。”


    “太吾洛又如何?假書生又如何?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們依舊如此懼怕一個連身體都沒有的幽魂?這樣的人,也敢說自己是一代梟雄?”


    “我也從未覺得自己是梟雄。”枯連皆悲道,“隻是我們從不玩弄自己無法掌控的東西。小心、謹慎、絕不越界,這就是‘九天’最初存在的意義。虞瀾,你越界了。”


    “哈!”虞瀾不答,麵色逐漸變得陰冷。“


    你本是我們的人,但你自視太高,已經變得過於危險了。”“


    淵主想要如何?殺了我這個老頭子嗎?你做得到嗎?”


    “你怎知我做不到?”


    枯連皆悲說罷,寒氣再次向著虞瀾的高座聚攏,可這寒氣距離虞瀾越近,便越是稀微,最後竟如水汽般散開去。就在兩人之間,一潭黑水慢慢從地麵的石板處咕咚咕咚漫出來,散發出一陣令人渾身不安的灼熱。這黑水逐漸畢竟枯連皆悲,卻也在他腳下兩米處停了下來,任它如何陰詭,也無法侵蝕枯連腳下的堅冰一步。


    兩人似乎早知會變成如此,都控製著堅冰與黑水,向著身下退去。枯連手掌向上,空手托起,寒氣聚集,緩緩道:“你老了。即便我身在你的領域中,要向擊碎它,也是輕而易舉。”


    “淵主未免太看不起我了。”虞瀾牙關打顫,身子似乎冷得發抖,一隻黑貓從他身後的長袍中一躍而出。他的身子不動,嘴唇也不動,唯有黑貓幽綠色的眼睛一轉,聲音居然是從貓的身上發了出來:“這些年來,我努力早江湖中尋找其餘七人的蹤跡,終於被我發現其中的幾人。”枯


    連皆悲動作明顯一頓,道:“你說。”“


    你想知道?你不是想殺我嗎?”“


    等你說完,再殺也不遲。你找到了誰?”


    虞瀾的五官紋絲不動,倒是那隻黑貓的臉上,居然露出了人類似的笑容。這一抹笑意從貓臉上湧起,顯得更加陰森可怕:“我找到了他,我把他殺了!”“


    誰?”


    “白鹿。蕭千澈!”虞瀾道,“再往後,我又找到了銀龜,你猜他是誰?”


    枯連皆悲眯起眼睛,問:“你還與誰講過他們的身份?”


    “一些對這個問題感興趣的人,有些人願意花大價錢買下他們的身份——我說的大價錢,可不是錢。”枯


    連皆悲當然知道虞瀾所說的“有些人”到底是誰,他更知道虞瀾這話中的意思究竟是什麽。“九天”是當今世界上擁有最強大力量的九個人,他們組成了這個脆弱的聯盟,但為了自身的安全或是其它的目的,他們亦隱藏了自己的身份,甚至連同為“九天”的其餘人都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誰。一旦有人知道了“九天”身份的秘密,他就擁有了威脅這九人的能力。而


    最早被虞瀾得知身份的人就是他:玄水淵主、“千山鳥飛絕”枯連皆悲。


    虞瀾繼續說道:“我本以為你的身份已經沒有價值了。可沒有想到,你居然並沒有死在玄水淵與白衣樓的那一戰。這樣一來,被我知道身份的人就有……”他


    先伸出了兩根手指,然後是三根,四根,五根。最後他放下手來,黑貓又說話了:“隻要我願意,你們自以為是的組織就會在頃刻之間淪陷。無論是你,還是其他的幾人。千裏之外那個讓你們懼怕得不敢出身的男人,都會知道你們的名字。”“


    你想讓我饒過你?”枯連皆悲道。


    “饒過?枯連淵主許久不在江湖,可能還以為自己是僅次於聞人決之下的天下第二吧?這裏是王都深藍無光閣內,你雙腳踩在我的領域上。老頭子一身殘廢,但我若是想走,你還真攔不住我!”


    虞瀾說到這裏的時候,那從枯連皆悲體內湧出的極寒之氣早已繞過兩人麵前的黑水,從牆壁,柱子,天花板上慢慢朝著虞瀾蔓延而去。無法被陽光照耀的房間內布滿了霜氣與寒冰,可虞瀾依舊站在原地,臉上,也並沒有被逼到絕境的窘迫。“


    那你就是在炫耀了?你以一己之力打敗了我們八個人,讓那個穿著金袍的男人衝我們而來,你能得到什麽呢?”


    “我得到了‘永生’!”“


    這話從一個骨頭都快散架的老頭嘴裏說出來還真是諷刺。”枯連皆悲突然歎了一口氣,“我到現在都沒有動手,是想聽聽你究竟想要做什麽。我想知道究竟是什麽,讓我們當中曾經最為清醒的人背叛了我們。但你既然瘋了,我再追問下去也沒有意義。我最後再告訴你一件事,你在五指山的那步棋,已經被我們吃掉了。”


    直到枯連皆悲說到這裏,虞瀾的臉色才是真的變了,他並不是害怕枯連皆悲剛才所說的每一句話,他害怕的,隻是其中的一個用詞:我


    們。是


    “我們”。“


    你說的……我們……是誰?”


    “紫鴉與我吃掉了你早就布下的暗棋,青鳥剪掉了你的羽翼,銀龜撤掉了忠於你的傀儡,而紅獅阻擋了你所有的援軍——你以為會在計劃中助你一臂之力的人,一個都沒能入關。除了我們,還有一個蕭千澈的老朋友,也已經想殺你很久了。”


    “你們……都知道彼此?”“


    不,是你的舉動迫使我們聯手,如果你還活著,我們當中的所有人都不會安全。紫鴉、青鳥、紅獅、銀龜,還有你殺掉的白鹿蕭千澈。這就是你所知道的所有人了嗎?事到如今,你知道藍是誰的顏色嗎?”


    虞瀾說不出來,他長袍下的黑貓也陷入了沉默。


    “你剛才說,你要是想走,我就攔不住你。你現在可以試試看,你的領域是否還能助你脫身?”


    虞瀾後退了一步。他一手抓在高座的扶手上,一手伸出三隻手指,立在自己胸前,但無論他嚐試多少次都是一樣。此時此刻,他的領域,已經被封住了。他向後的退路,也早已被一個人鎖死。


    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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