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畫的敘事雖然獨特,很難分清時間、地點的差別,但若是細心觀察就會發現:繪畫者將大多筆墨都著重放在壁畫的上半部分,而下半部分,則都是戰爭的敘述,場麵雖然壯闊,卻缺少了許多細節。


    而在上半部分最為醒目的一幅畫麵中,將軍、巫師與匠人站在了一起。這張圖的用色極為大膽,將三人的衣著,動作,甚至表情都描繪得細致入微,惟妙惟肖。繪畫者幾乎完全忘記了自己之前使用的筆法,他落筆圓潤,灑脫,風格與如今三國中的繪畫大師一模一樣。


    師之然伸手,用指甲在這幅壁畫上刮了一下,再將手指輕輕在舌尖一點,皺起了眉頭。


    “怎麽?”


    “顏料還未完全深入石壁當中,顏色略甜,是緋葉所製。”師之然道,“這幅畫繪成的時間最晚,可能不超過十五年。至少,它與壁畫的其他部分,絕不是一個年代的東西。”


    “但這裏的內容很完整。”葉止指著壁畫,“如果這最後一部分是十五年前才繪製上去的,之前這一塊,難道是空的嗎?”


    “原來繪在這裏的圖案,也許早已被毀去了——我們現在看到的這部分,可能隻是繪在原本殘骸上的贗品。”師之然繼續說道,“這幅畫所用的技法和色彩,與下麵的壁畫完全不同。大概是有人毀去了原來的內容,再將這個故事畫了上去。從時間上來看,能做出這些事情的,隻有……隻能是周先生。”


    “這就是他想給我們看的東西?”江破問。


    “十五年……從石室封存的時間來看,我們應該就是第一批看到這幅畫的人了。”葉止取下一盞掛在繩子上的龍血油燈,讓燈光更靠近壁畫一些,“無論如何,看看他究竟想說什麽吧。”


    隨著亮起的光,畫中的每一個細節都得以展現。


    壁畫上,將軍、巫師、匠人齊聚於一尊巨大的雕像之下,這尊雕像實在過於高大,就算是在畫中,也隻能裝得下他的下半身,雕像長袍垂地,露出一隻赤裸的腳來,似乎是之前那幾位長袍人的雕像。


    巫師站在最前,他手持一根拐杖似的長棍,一手抓著,另一手則虛握在空中,不知抓著什麽東西。這部分壁畫用的是三國的繪畫技巧,葉止等人很明顯便可以看得出來:巫師的這隻手雖為抓著實物,卻感覺用盡了力氣,青筋暴起,肌肉緊繃。


    另一邊,匠人一手持著一樣怪異的機器,另一手抓著數枚鐵釘,將巫師手中那虛無縹緲的東西釘在空氣中。兩枚鐵釘已經下去,匠人手中緊握著第三枚,眼神專注,似乎正麵臨生死攸關的大事。


    將軍大張著嘴,麵目猙獰。他一手持刀,一手穩住身體,朝著那虛無縹緲,被釘在空中的東西,正欲劈下!他赤裸的身上,藍色的紋身仿佛正發出輕盈的光亮來,將他手上的黑刀也照亮一塊,也不知道是它真的在發出光,還是這個新的繪畫者用了不一樣的色彩。


    三人麵色凝重認真,絲毫不像是在開玩笑。尤其是將軍手中握著的這柄大刀,更是與其餘畫麵中的兵器大不相同——餘下的壁畫當中,將軍手持的都是一柄半人多長弧形長刀,可隻有在這張畫中,這柄刀的體型變大了不知一倍,比他的手臂都要粗壯不少。刀刃上,有三條尖銳的齒輪突出,仿佛野獸的尖牙利爪一般。乍一看也就罷了,可越是看得仔細,就越發現這柄刀的樣子……


    像極了狂刀。


    葉止當然也想到了這點,他提起了刀:


    與畫中將軍手裏的長刀相比,狂刀顯得更為巨大,也更為狂野,它凸起的齒輪遠不止三個,其中更有兩個被鋼鐵磐石般的履帶覆蓋,並未露出尖牙。再細看,狂刀的刀刃由三塊長短不一的刀片組成,而畫中的黑刀,卻隻有一塊橫向的刀刃。狂刀的斬斷力量全部集中在刀刃上,刀背厚重,刀尖也並未開鋒。黑刀的刀劍卻極為鋒利,更像是一柄以劈砍為主的刀。更何況,自從從石台中拔出之後,狂刀的刀刃上緊緊束縛著兩條黑色鐵鏈,而畫中的長刀,是完全沒有這麽複雜的。


    但葉止的目光,卻仍緊盯著自己手中的狂刀不放,這片刻之間,他仿佛是陷入了沉思,望著自己的狂刀,也望著壁畫上那柄長刀。


    “葉止?”


    “等等。”


    他說著,突然伸出手去,在狂刀的表麵輕輕一撫,隨著他的動作,刀上的鎖鏈居然慢慢消散,如同被陽光消融的濃霧,轉眼便在他手中無影無蹤。兩人還來不及詫異,葉止的手又順著刀刃一揮,狂刀最外側那一柄構成了鋒刃的刀片便“嘩”地一聲縮回了刀內,整柄狂刀一下便縮小了將近一倍。


    師之然與江破二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為別的,這狂刀的內部,根本沒有藏匿這麽大一塊刀刃的位置,這麽一大塊兵器,居然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在葉止一揮手,一彈指間,就輕鬆化為了烏有。


    僅僅是幾秒之間,葉止又是兩個動作,將刀尖處的刀刃,厚重的刀背,負責斬斷與碾碎的齒輪統統收回,眨眼間,狂刀已經變為了一柄與尋常大刀差不多大小的長刀。他向前一跨步,擺出一個與的“將軍”一模一樣的動作,回頭對二人說道:


    “像嗎?”


    豈止是像。即便葉止的身材沒有將軍那般魁梧強悍,但此時,他手中的狂刀幾乎與畫中的長刀一模一樣!


    “你是怎麽做到的?”江破忍不住問道,“我早就聽聞狂刀是一柄狂刀,可他畢竟隻是一柄刀,怎麽能夠……”


    “我也不知道。你們看著稀奇,但對我來說,操縱狂刀的形態就像操縱自己的手腳一樣,我希望他是什麽樣子,他就是什麽樣子。”葉止說著,將刀揚起,“十五年前,距離丹霞山一戰還有整整六年的時間……當時的狂刀,還在百餘米深的地底,他是怎麽知道它的模樣的?他是怎麽……”


    葉止剛剛說到這裏,隻聽見耳邊“嗡”地一聲,眼前的壁畫開始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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