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止嗬了一聲,搖頭說道:“無論如何,我也不願如此任人擺布。他把我當做棋子,怎知我這顆棋子不會將棋手板倒?”


    “哈,就是你身上這分魄力,最教人喜歡!趁著龍火還沒有熄滅,我們……”


    兩人說到這裏,才發現江破並未跟上來,他獨自一人仍站在那一麵雕刻著怪異文字的石牆下,不知在思考著什麽。


    “龍王?”師之然喊了他。


    江破沒有轉過目光,他依舊盯著那些文字,過了一會兒,才說道:“這個周先生,曾來過白衣樓。”


    “什麽!”


    他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讓兩人大為詫異,葉止快步到他身邊,問道:“怎麽,你想起什麽事情了?”


    “之前我留給你的信物,你可交給了白塔中那個姓楊名勉的男人?”


    “嗯。他也將過去的事情都與我說了。”


    “楊勉此人,武功劍術雖然不及四劍,但初入江湖便加入白衣樓,是樓內很有威信的元老,他一向待我極好,該說的不該說的,都會告訴我聽。”江破加快了語速,望了一眼後麵的師之然,“幾年前,就在你冒充師父的第一年,他曾與我說過一件事情:那時候,師父在前往丹霞山之前,曾有一個中年人找到過他。”


    “哦?就是九年前那一次?”


    “沒錯。這些事情,崔於堅遮遮掩掩不肯講,但楊勉從不顧慮,大概是那時候發現師父的行為有些古怪,他便將往常的事情都與我說了。我之前並未在意,可看到這些文字的時候,卻讓我想起來了——楊勉曾說,那中年人神神秘秘的,身周卻有一股劍意環繞,讓人無法輕視。他與師父在房中夜探,不準他人進入,可一炷香的時間過後,師父便要送客,說這個神秘人‘胡言亂語,信口開河’。”


    “蕭千澈……應該不會如此無禮。”葉止道。


    “對,似乎是這神秘中年人所說的話,令師父氣憤異常,一刻也忍耐不得。當時楊勉就在身邊,見師父如此,立刻就要趕這個人出去。但此人隨即拿出三塊甲片,交給師父,師父隻一看,臉色就變了,細看之後,便與那人再次進入屋中,關上了門,還吩咐其餘弟子,絕不能讓任何人靠近。”


    “他們說了什麽?”


    “楊勉是個老實人,忠心耿耿,是絕對不會偷聽的。但他對我描述過,說那三塊甲片是龜殼甲骨,上麵的內容也十分簡單,隻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圖案罷了:兩橫,一豎,一斜。”


    “就是我令牌上的這個字?”師之然道。


    “就是這個字!”江破指著牆麵上的字,“那個中年人,恐怕就是周先生了!”


    “之後呢?”


    “楊勉說,師父之前從未有過去丹霞山的念頭,可就在與這個中年人會麵後不久,便立刻準備動身前往。楊勉本就是駐守丹霞山多年的元老,立刻得到重用,隻第三天,便與師父一起出發了。再過不久,就是那件事……”江破說到這裏,才停頓了一下,“師父在山中與魔教聖子的那一戰,會不會就是……就是那個周先生計劃好的?”


    “那可就不得了了。你的意思是,非但我們三人是這周先生的棋子,就連大名鼎鼎的白衣樓主蕭千澈,也是他用完即毀的棄子?”師之然道。


    江破狠狠瞪了師之然一眼,後者卻笑了一聲,別過了頭去。


    “現在下定論還為時過早,等結束了嚴家村的事情,我們再去白衣樓問個明白。”葉止說道,“時間沒有多少了,我們繼續往下看,瞧瞧這壁畫當中還有什麽古怪!”


    江破點了點頭,這才慢慢將目光從那麵牆壁上挪開,與兩人一起向後走去。


    壁畫之上,戰爭並未結束,那誇張、燥烈、血腥的筆法與用色,也並未從繪畫人的筆下消失。但奇怪的是,他卻沒有將更多的筆墨花費在激烈殘酷的戰爭中,甚至不肯多用一張畫來描寫“怪人”與“影子”的戰鬥。僅僅是下一張,他便將視角轉向了另一個地方。


    在畫中,這是一個封閉的房間。沒有華美的裝飾,沒有複雜的設計,隻有空曠的空間與燃燒的火光。房間內,那個披散下長發的長袍女人坐在王座上,有三個怪人,分別跪伏在她的腳下。


    三人看了這麽多張壁畫,一直到這一張,卻感覺到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仔細觀察之下,才發現問題出在哪裏——


    第一次,這是所有壁畫中的第一次:這三個跪在地上的怪人,有了自己的麵容。


    在此之前,所有的“怪人”都是一模一樣的。同樣的身高,同樣的身材,同樣的麵容,同樣的表情。沒有高矮胖瘦,沒有喜怒哀樂,有的,隻是那一張嚴肅的,石雕一般的臉。直到現在,真正能夠被稱之為“人”的,便是跪伏在王座下的這三個人。


    三個人似乎都是男人。第一個人赤身裸體,沒有頭發,胡須花白,身上繪滿了藍色的花紋,手持一柄獵刀,似乎是一個戰士。第二個人穿得厚重,耳朵上掛著一個方方正正的,手掌大小的耳環,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似乎也是藍色的。第三個人穿著與長袍人一樣的藍色袍子,隻不過沒有兜帽,三人之中,唯有他抬著頭,似乎正與王座上的女人對話。


    接下來的壁畫中。披著長發的女人消失了,這三個人成為了主角。


    赤身裸體的戰士開始鑄造兵器,他將自己關在一個滿是熔爐的房間中,廢棄的兵器堆成了一座小山,但這些兵器當中似乎沒有一件能令他滿意。戴耳環的人行走各地,帶領怪人們毀掉了雕像與城池,所有追隨他的怪人,都戴著與他一模一樣的耳環,隻是依然沒有相貌。


    而第三個藍袍怪人,他孤零零待在之前曾經出現過的那個巨大機關麵前,抬著頭,不知在思考些什麽。下一張壁畫中,他用一柄尖刀將自己的手臂割開,讓鮮血流進了那個複雜的機關當中,機關也似乎開始了工作,泛出一陣藍光。


    故事到這裏戛然而止,又是一大段的壁畫被利器抹去。三人走過這一段被毀壞的壁畫,剩下的內容,就隻有最後的十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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