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之位!大汗之位!


    金輪聽到這個詞還能強裝鎮定,可在他身後的答爾巴和霍督卻明顯有些站不住了,答爾巴搶先開口問道:“你們這些南蠻子該不是想誆騙我師吧?”


    答爾巴平時生性魯莽,經常說錯話,可這次金輪卻絲毫沒有阻止這二弟子的發問,隻是默默盯著黃榕,想從她臉上看出一些蹊蹺。


    “大師,如今宋室氣數雖然將近,可蒙哥眼中最大的釘子卻不是外敵,而是對他大汗位置有威脅的兄弟叔伯,四王爺天賦英才,可這十幾年裏除了滅了大理,一直再也沒有執掌一軍的機會,是也不是?”


    黃榕的話不快,可每個字都宛若釘子一般釘在金輪法師的心窩裏。


    自從蒙哥上位之後,原本南線的作戰權限逐漸被金帳一一收回,忽必烈原本已經積累了不少的人脈聲望,可被蒙哥切割得支離破碎。


    原本金輪是仗著國師的身份走的高端路線,但藏傳講的是一個修轉生修來世,無憂居士出現之後丟下了一個“長生”的果子瞬間博得了蒙哥的信任,將金輪從雲端打入了凡塵,如今可以說是和忽必烈同病相憐,抱團取暖。


    但再怎麽抱團,怎麽扛的住高高在上的皇權?


    “黃幫主這話卻是誅心了,而今我蒙國威震四海,大汗天資卓越,平定天下指日可期,萬世基業即將開始。。。”


    “可這萬世基業可與王爺有關?可與大師有關?”黃榕冷哼一聲,直接打斷了金輪的話。


    不等金輪回話,黃榕便繼續說道:“大師,我夫君當年也是成吉思汗的金刀駙馬,位屬先汗兄弟輩,西征花剌子模立功無數,對這蒙國汗位的傳承之了解可不比大師少,若是四王爺以為占著兄弟的情分,那就大錯特錯了。”


    她起身緩緩轉了一圈,用竹棒在地麵上畫了一個圓圈,再用幾條線將圓切成了幾塊。


    “當年大汗帳下四子,長子術赤奉命西征,後由拔都繼任,又對窩闊台汗有擁立之功,賜金帳之名,立為金帳汗國,這西北的疆域無人動得。”這一塊大約占了整個圓的五分之一還要多些。


    “察合台為大汗次子,雖然他於蒙哥不和,但畏兀兒以西直至阿姆河的領域乃是當年成吉思汗親自封賜,疆域也有萬裏,聽調不聽宣。”黃榕點了點第二塊占了五分之一的區域。


    “蒙哥登基之後,窩闊台汗這一族如今勢危,已經再難站上台麵,我夫君乃是拖雷汗的安答,對他的子嗣自然了解,蒙哥其人心胸狹窄,乃是數一數二的梟雄,托雷嫡係四子裏除了他也就旭烈兀比較聰明,自請西征波斯,也因此得了蒙哥的信任,得以獨分一塊。”


    這第三塊餅除去之後,整個圓麵僅剩了大約一半的麵積。


    黃榕指著這最後的區域問道:“而今蒙哥對忽必烈、阿裏不哥這兩個親弟弟如何?四王爺執掌伐宋,到現在可有半點分封的意思?況且四王爺仰慕我漢人文化,和阿裏不哥政見不一,也因此被蒙哥握在手心兩相製衡,大師不在乎,我作為忽必烈的伯母看在眼裏卻也心寒啊!”


    聽到這裏,金輪法師臉上終於露出了驚愕的表情,便是在後麵裝作隨從的江清波都暗歎不已,心中大呼幸好先說服了黃榕做這謀劃。


    好個黃榕!


    換了他自己想要如同在指環王世界那般連橫合縱,一來壓根不具備那個聲望,二來對這當前的天下大勢決計不如黃榕這般了如指掌,三來站在以武力說話的金輪麵前更是難以受對方重視,哪能如此句句敲在對方心頭的弱點?


    金輪這會心中正在百般盤算,身後的霍督卻突然冷笑了兩聲搖著扇子晃了出來。


    “黃幫主,你百般巧舌,想憑幾句話便挑撥我蒙人內鬥,師父,您老人家卻萬萬不可上當,如今大汗所立的功績萬古難有,四王爺便是做個閑散親王,卻也勝卻他人無數。”


    金輪法師皺了皺眉頭,霍督的話雖然不合他的心意,可裏麵至少有六成是真話,黃榕再怎麽勸說,目的都是為了讓自己資敵,他這些年吃了郭黃、楊龍這兩對夫妻不少的虧,怎麽能輕易上當。


    “霍督,休要多言,為師自有計較。”


    和方才縱容答爾巴開口不同,金輪這會先將自己的三弟子訓斥了一番,霍督隻得向後退了幾步,可眼神裏依舊陰冷無比。


    “你們所想的無非是讓四王爺與大汗決裂,還不是為了延續著宋室江山的氣數?黃幫主,雖然老衲與四王爺如今處境不比以前,可你我依然是敵非友,今日這次便當故人見了個麵,休要再提了。”


    金輪反複思量了幾次,幹脆站了起來撂下了這麽一番話,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可既然江清波約他們到了這裏,哪裏有容金輪撤身的餘地?三人轉身剛剛走出了幾步,便被黃榕一句話釘在了原地。


    “大師,若是我並不為宋室江山,還能協助忽必烈完成一統大業呢?”


    !!!


    金輪法師猛然轉過身來,袈裟上的勁力吹得篝火明滅不已,他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近二十年裏蒙軍屢次攻宋未果,最大的障礙便是郭靜黃榕夫妻二人,而今她卻說要相助忽必烈一統?


    “黃幫主莫不是消遣老衲?令夫妻若有這樣的心思,早便可以在大汗麾下獲得分封,當年成吉思汗也有勸郭靜南攻,以漢王相許,這樣的條件都未讓他動心,現在卻說這個?”


    金輪向前走了幾步,一雙利目盯著黃榕不放,想看她又能編出什麽樣的借口。


    “大師,我夫君為人,天下皆知,他守衛襄陽為的是這宋庭皇帝老兒,還是天下蒼生?”


    黃榕不慌不忙反問了一句。


    金輪法師沉默了片刻,歎了口氣道:“尊夫郭靜當得起大俠二字,便是老衲也不得不佩服,賢伉儷守襄陽多年,未曾受朝廷半點封賞,甚至除了江湖中人,南宋幾乎少有人知道你們二十多年苦守之事,不為名利,實為天下百姓。”


    “這便是了!早在貴國崛起之前,靜哥哥便從未起過建功立業的心思,宋國的官他半點不在乎,可成吉思汗攻西他卻多有出力,一則是有先大汗的庇護養育之恩,二則是金人肆虐,為求一個天下太平,原本蒙宋兩國交好,若非窩闊台與蒙哥狼子野心,燒殺擄掠,我夫妻何必要挑這辛苦的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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