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這次出差之前,老白就給江清波說過穿越者和天道之間的關係。


    江清波這類個體常規來說一旦穿越,首當其衝的就是受到天道自然而然的排斥,氣運會大不如常人,比如他當初出門時挨的那一下以及後來買彩票一個數都沒中,都是他氣運不足所導致的。


    要是江清波知道丘處機在南歸途中就受到過和他同樣的待遇,必定會心中大歎同病相憐。所幸一來老丘是被影響的對象,而不是本體穿越;二來他畢竟武功高超,兼之命大,才能活到現在,換了個普通人早就先被天道克死了。


    丘處機身上到底有什麽秘密,老丘自己都不知道,江清波就更不清楚了,但無論如何老丘的命現在等於是懸在刀刃上,已經不能再拖延了。


    原先江某人是隻打算派人觀察,得了曲三的消息之後他當即傳了丐幫的弟子來。既然對手可能和毒蟲有關,丐幫這些常年和蛇蟲蠍子打交道的人自然最適合不過。


    江清波令弟子傳告鄧舵主,在丘處機那一路人手中加派一些擅長抓捕毒物的,並如果發現有異常,盡可暴露身份出手解救老丘。安排妥當之後,江清波又準備了點東西,打算明天就直接登門直麵丘真人。


    次日一早,江清波便喚了馬浮雲來陪傻姑,自己帶著曲三前往來福客棧。


    將將到得瓦子橋處時便看見鄧舵主正親自在橋頭巡視,舵主見他來了連忙上前說道:“公子,這臨安分舵中所有擅抓蛇蠍的弟子均已到了,都圍在客棧附近。”


    江清波點點頭,便由舵主領著在各個點轉了一圈,又問道:“這夜間可有異動?”


    鄧舵主用手指了指客棧二樓,答道:“客棧附近各點的弟兄都是早上剛換了班的,交班時都說並無異動,丘真人今日也尚未出門。”


    江清波便言道自己這就要登門拜訪,讓眾弟兄都看著點,鄧舵主聽了便去安排了。江曲二人直接走入客棧,叫來小二給了他一張帖子,令他去送與樓上的道長,自己與曲三在樓下等了。


    老丘提防了一晚也未見那毒蛛再出現,不過全真心法本來就講究一個靜坐修煉,此時到也不算太疲倦,他正收了功坐著思量下麵要如何行動,卻聽小二在門外叫道:“道長可曾起了?樓下有客來訪。”


    丘處機聽了這言倒是有些吃驚,他抵達臨安府不過半日有餘,怎的卻已有人來訪了?


    他提劍在手開門取過帖子來一看,卻見這帖子上也無其他內容,隻寫著“江清波拜上”,中間已夾著一頁紙張,打開看了初時不以為然,又怕有玄機,多看了幾遍。


    丘處機突然心中一動,反複念了幾次之後大驚失色,連忙叫道:“這客人可還在?卻勞煩小哥請他上來一敘。”


    當江清波與曲三來到丘處機房前的時候,老丘已經稍整了衣冠,開門之後見了二人,卻是先在曲三身上看了幾眼,想起此人昨日曾在這客棧中見過。又打量了一下江清波,今日裏江清波依舊是文士的打扮,他上前行了一步拱手道:“道長可是長春子丘處機丘真人?”


    丘處機不知對方是敵是友,卻不敢放下戒備,稽首答道:“賤名不足掛齒,貧道無非是一個雲水方外之人罷了,當不得真人二字。閣下便是江先生了?還請進來說話。”說罷退了幾步,讓二人進屋。


    江清波這趟來是抱著能不動武就不動武的打算的,點了點頭就很自然走了進去,曲三進門時卻還防備了一下。


    丘處機見江清波進來的幹脆,到時放了一絲心,又見這跛子拄拐進屋,雙杖行走間卻毫無聲息,落地並無鐵杖沉重的聲音,心中暗自駭然。


    三人落了座中,丘處機指了指桌上先前江清波送來的紙張,開口問道:“敢問江先生,送此詩句給貧道是何含義?”


    江清波傾了傾身子,微微一笑說道:“乃是在下遊戲之作,道長若是見了覺得有意義,那就是與道長有緣,若是道長自覺無甚可入目的,那則罷了。”


    曲三在邊上聽他二人這麽作答心裏倒是奇怪了,一張拜門的帖子而已,又能有什麽機鋒?大哥和道士打禪機,卻不是關公麵前耍大刀了?


    未曾想丘處機聽了江清波這麽說,卻是沉默了半晌,方才說道:“看來貧道卻是個和江先生有緣的。”


    此話一出,更是叫曲靈峰愕然了,偷眼向桌上看去,卻見這紙上其實隻是四句詩。


    “吳越樓台歌吹滿,燕秦部曲惡相侵。萬靈曆難知何極,欲罷幹戈致太平。”


    從文筆角度來看算不得上乘,而且又似隻做了一半的。饒他也是個智機百出的人物,這想破頭也想不出為何大哥的機鋒居然有效了。


    老丘為什麽看了這詩會這麽說?


    原來去年他在中秋賞月的時光曾寫了半首律詩,這四句乃是單單詠中秋夜的,乃是;


    “自古中秋月最明,涼風屆候夜彌清。一天氣象沉銀漢,四海魚龍躍水精。”


    他自己乃是個文武雙全的人物,律詩一道往往是前半首詠物詠景,後半首要加以言誌。前四句寫完之後一直覺得是自己平日裏難得的佳作,這後四句也就不願意將就,平時閑暇常有所思,卻是一直難以續上。


    今日老丘見了江清波這四句,覺得恰好道盡了自己心中之意,又和自己的四句前後貼合,自是震驚。


    江清波見曲三在旁邊直勾勾的用好奇的眼神看他,隻是笑笑不語。


    要說這後四句詩原本要到二十年後丘處機年長勸阻成吉思汗西行時,因見遍了天下蒼生落難方才有感續上,那時他年事已高,所著原詩充滿對和平年代的向往,再無痛恨之意。


    這正是江同學在出差前想到老丘此時還是火爆脾氣的年紀,就將這幾句做了一下改動,打算拿來和老丘搭訕用的。詩中意境也變成了感念天下蒼生受苦,痛恨挑起兵士之人,欲以一己之身求太平的意思,卻正合了丘處機當下的胃口。


    他見老丘受了影響,也就趁熱打鐵說道:“道長不知,在下曾有一件家傳的物事,聽聞似乎是被道長得了,若是一般的物事也就罷了,此物卻是頗為陰毒,他人獲得了隻有壞處,特來尋道長一探究竟。”


    丘處機聽了這話更是發愣,他這些天在蜘蛛的騷擾下委實吃了不少苦頭,昨天夜裏打坐之時也在苦思原因,今天被江清波尋上門來這麽一說,他才恍然大悟,原來問題到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裏他急忙問道:“江公子所言之物是何?可是與那毒蛛有關?”


    江某人其實哪裏知道到底是什麽東西,他存粹是將老丘的行為聯係起來詐言的,隻想如果說的不對再用其他話來修補,聽了老丘這麽一說,他也不多想,順著竿子就應道:“此物正是和毒蛛有關,道長卻為何得知?”


    丘處機變了變臉色,說道:“貧道在這四五日裏已是受了那毒蛛兩次襲擊了,這第一次更是一不小心吃了大虧,不知閣下祖上到底是何來由,竟然和此等妖物有關。”他想到自己吃的虧,心中忿忿,語氣也不好了起來。


    曲靈峰見他態度不佳,當即一拍桌子喝道:“你這道士,拿了我大哥的東西交出便是,哪來那麽多廢話。”


    老丘正在氣頭上,被他這麽一點更是站了起來,說道:“爾等與毒物有幹,想必也不是什麽正派中人,這卻是話不投機便想動手嗎?”


    曲靈峰嘿嘿一笑,說道“動手便動手,怕你不成?”也不起身,坐在那裏便一掌揮出。他離著丘處機尚有一丈多遠,這人未動彈,掌力卻發了出去。


    丘處機一開始便知道這跛子不是個庸手,此刻卻仍然吃了一驚,連忙一個側身躲開,隻見這淩空的一掌有如實質,直接將他身後的行囊打落在地。


    丘處機當下大怒,拔出劍來便是一招“漫卷天河”刺了過去。曲三武功可以以一人之力壓製黑風雙煞二人,更是高過丘處機不止一籌,他也無需顯露本門武功,雙杖靈動之間便和丘處機戰為一團。


    江清波拍拍腦門,這還是打了起來,他反應沒那麽快,隻來的及喊了一聲:“切勿動手。”卻哪裏來得及,丘處機自然不會聽他的。好在曲靈峰聽了之後手上留了三分力氣,不然要是一個失手把老丘打殘了,這後麵的簍子就捅大了。


    他正躲到一邊急得搓手,一陣眩暈感卻湧了上來,隻覺得體內有什麽東西正要掙紮破體而出,未及片刻一株瓊花的虛影就從他胸中鑽了出來,枝幹猶如觸手一般揮舞。


    江清波大驚失色,看看曲丘二人,猶自打個不停,曲靈峰顯得頗為遊刃有餘,還不時朝他這邊看一眼以免他卷入戰團,但好似沒看到任何異樣一般。


    江清波定定神,朝瓊花所指的方向看去,隻見地板上有一顆玉石,這質地便和他當初所見瓊花寄生的玉石無二,玉石此刻也在微微放光,顯出其中有一朵白花來。


    “這就是影響了老丘的東西麽?”


    江清波心中大喜,正要上前看看怎麽處理,悉悉索索之聲響起,這玉石後麵床下陰影中竟然一次爬出了八隻碗口大小蜘蛛,直奔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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