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巨陽跟在後麵,邊走邊說解釋道:“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老爺是燒還是不燒?燒的話,又是把火?”


    葉宇聞聽此言頓時來了興趣,於是反問:“那孫吏,你覺得我應該燒,還是不燒?”


    “額……此事全憑縣老爺您做主。?首?發不過老爺新官上任,當地鄉紳名流定會送禮道賀,那這賀禮老爺您是收還是不收?”


    這時一旁的童阿寬都聽不下去了,嚷嚷道:“嘿,我說這當官咋這麽多了問題?”


    阿寬雖然是個童,但是跟隨在葉宇的身邊,孫巨陽自然不敢得罪,於是解釋道:“做官就是如此,卑職雖位卑職小,但也看慣了不少世態人情。”


    “孫吏,這收禮是不是還有講究?”


    “老爺英明,這講究可就大著呢,您要是收下了,以後這些人您就得罪不起!做事就得顧及三分。俗話說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軟,就是這個道理!”


    “那我們家少爺就不收,少爺可是富甲一方,豈會缺那點錢財?”阿寬沒好氣的看了孫巨陽一眼,一副傲然的說道。


    孫巨陽也不氣惱,依舊笑嗬嗬的說道:“葉老爺的事跡卑職早有耳聞,但老爺你若是不收禮,就把他們這些人都得罪了!以後什麽事請都辦不成……”


    “如此說來,我這禮是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嘍?”


    葉宇聽了孫巨陽的講述之後,竟把自己給逗樂了。現在他終於明白了,古往今來想做個清官也是不容易啊。


    “按過去的做法,不收顯然不行,可收禮,得有個收法……”


    孫巨陽很是耐心的向葉宇這位新任知縣,講解著地方官員的為官之道。葉宇聽了孫巨陽的這番解說後,可謂是大開了不少眼界!


    收禮,誰的該收,誰的不該收,誰的先送後收,誰的先收後送……這裏麵的學問,讓葉宇覺得做官比做生意還累。回想起當年清流縣的知縣陸坤,葉宇此刻有了些許同情。


    每一任的知縣到任之前,腰裏都會揣著一份本地關係圖,事先都已經打聽得一清二楚,誰家的錢多,誰家的實力雄厚,誰家與官府有關係……


    這些都是一一列在關係圖上,到時候上任也會遊刃有餘。


    孫巨陽的一席話,讓葉宇覺得自己的還得重新做學問,不過不是聖賢文章,而是為官的學問。


    三人走走停停進入一座庭院,院中正堂雖是簡陋不少倒也算整潔。孫巨陽招呼葉宇進入正堂偏房,殷勤地說道:“這裏已經安排好了,一路疲乏,您就先歇著吧,卑職告退!”


    孫巨陽正要退去,葉宇卻將其留下,詢問道:“這安豐縣地理多為崗坡,多為大旱所困,然而不缺水源。隻要修渠引水,萬畝農田定可常年豐收,曆任知縣不興修水利,是因為何故?”


    葉宇的問話讓孫巨陽頗為一愣,在他送走的五任知縣裏,初任之時都是詢問縣裏的鄉紳名流。


    如今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卻是與眾不同,僅憑他的零星講述,就能看得出本縣治理的利弊所在,這不得不讓孫巨陽高看了葉宇分。


    “老爺所言極是,前任張知縣在任之時,為此事讓縣民按人頭納銀,集資上萬銀兩開工修渠,然工程到了一半便出事故,因此便耽擱了下來……”


    孫巨陽見葉宇若有所思,隨即好意提醒道:“老爺是不是想插手此事?”


    “怎麽,這裏頭還有什麽玄不成?”葉宇從孫巨陽的言行舉止中,看出了其中有些異樣。


    孫巨陽猶豫了片刻,隨後好意說道:“若是老爺慷慨解囊修築堤壩是極好之事,然若是插手此事,以卑職愚見,老爺還是不予理會為好!”


    “哦?為什麽?”


    “老爺有所不知,水渠工程當時是有由本縣丁成舉丁員外負責,此人樂善好施精通水利,張知縣對此人頗為賞識,對其委以重任,錢財人力由此人調配!”


    “這不挺好的嗎?有錢有人,又怎會半途而廢?”阿寬聽到這裏,很是不解的問道。


    葉宇坐在一旁冷靜的聽著,最後自言自語道:“都是錢財惹的禍……”


    “老爺說的極是啊,然而水渠修至一半,不想有人告狀,說丁成舉私吞錢財,於是京城派人前來調查,調查的官員乃是監察禦史卓馮凱大人。”


    說起這段往事,孫巨陽依舊忿忿不平:“這監察禦史一到這裏,便不分青紅皂白,將丁成舉掐監入獄!丁成舉死不承認,最後死於監獄之中……”


    “那這監察禦史卓馮凱,如今又在何處就職?”聽著孫巨陽的口氣,監察禦史卓馮凱顯然有些問題,因此葉宇才有此一問。


    “回稟老爺,如今此人告老還鄉就在本縣,卓家是大戶,又與官府關係密切,這一跺腳全縣就要搖三搖啊!”


    葉宇微微歎了口氣,隨後搖了搖頭,詢問死於牢獄之中的丁成舉,死後是否留下些什麽東西。在葉宇看來,既然寧死都不認罪,那多數是被冤枉而死的。


    若是能夠留下什麽線索,或許能夠翻案也是未嚐可知。


    結果一問之下還真是探得了一些線索,丁成舉死後留下一張水利圖,並再三囑托家人,他的冤情就在這張水利圖上。


    可讓眾人不解的是,圖上隻畫了一半水渠的構架設計,既無數字又無文字,眾人看罷都覺得是丁成舉臨死之前的無稽之談。


    可是當葉宇詢問這水利圖現在何處時,得到的結果卻是頗為遺憾,因為這張圖已經丟失了。葉宇對此卻是冷冷一笑,思忖著還真有人心虛啊!


    沉思了片刻,葉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衝著孫巨陽笑道:“孫吏,難道你就不想給本官送些賀禮嗎?”


    “送禮?”


    “是啊,不僅要送,還要多送,大張旗鼓招搖過市!就說新任知縣廣收禮物,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哎呀,老爺,卑職就是變賣了所有家當,也拿不出手啊……”


    孫巨陽沒想到眼前的年輕知縣,變臉比翻還快,方才還是正氣凜然詢問民生,這一轉眼的功夫就要大收禮物。


    看著一臉哭喪的孫巨陽,葉宇卻是爽朗的笑了:“那就真說假送,也好來個拋磚引玉!”


    “老爺,請恕卑職多嘴,您有萬貫家資何必如此自汙名譽?以老爺如此年輕就三元及第,將來定是登閣拜相之才,如此豈不……”


    “誒,孫吏不必多言,就按本官說的照辦就成!”葉宇擺了擺手,示意孫巨陽可以退下了!


    孫巨陽見葉宇如此決絕,心中不免感歎,一個如此優秀的後生,就這麽被貪字蒙蔽了雙眼!可惜!可惜!


    等孫巨陽離開房間,葉宇轉過頭來對阿寬冷靜道:“城北太平街有個叫一品香的茶莊,你以我的身份到那裏查一查這安豐縣的舊聞!”


    “是!”


    ……


    安豐縣城裏,城西坐落著一處奢華的大宅,庭院裏鳥語花香甚為雅致。院中一名身著輕便服飾的老人,正緩慢有序的練著五禽戲。


    五禽戲源於華佗所創的養生之法,類似於後世的瑜伽,這老者雖是須發皆白但卻格外精神,麵色紅潤宛如剛過不惑的中年人。


    此人正是告老還鄉的,前監察禦史卓馮凱。


    這時從月亮門外走進一名中年女婢,來到近前欠身行禮道:“請老爺用餐!”


    “在何處?”卓馮凱收了招式,運氣平穩的隨口問道。


    中年婢女低頭回應道:“還是老地方!”


    隨即由中年婢女引路,卓馮凱邁著八字步向隔壁小園而去。


    待來到偏僻的小園廂房,便看到三名女子已然等候多時。這三名女子倒不是十分苗條,反而有些微微發胖,尤其是胸前雙峰飽滿的呼之欲出。


    卓馮凱瞥了一眼房中三名女子,不耐煩道:“為何又是這三個?你瞧瞧,又老又醜,三個人加在一起的奶水,也不夠老夫飽餐一頓的!”


    “老爺,已經派人四處尋找去了,一定要到那生頭胎、年輕美貌、充足的女子!老爺您就先用著,等尋到之後,一定為您準備……”


    中年婦女說完之後,便向一旁侍候的女子,按順序到卓馮凱的近前,解開上衣乃至內在褻衣,露出豐盈雪白的前胸,在卓馮凱的麵前晃動。


    卓馮凱早已習慣了這種用餐方式,於是雙目一閉張開那快沒牙齒的大嘴,一口就含了上去……


    身子微微前後緩動,吱吱地吸吮聲充盈著整個房間。


    “老爺!”這時門外傳來卓府管家的聲音。


    卓馮凱一抹嘴,打了一個飽嗝,示意這些衣衫不整的奶娘退下,這才不悅地開口道:“進來吧!”


    管家走進房內,將一封信函呈遞給卓馮凱:“老爺,這是京城來的信件!”


    “哦?京城來的?”


    卓馮凱急忙打開信函,通覽其中內容。隨即略有驚訝之色,隨即問道:“這新任知縣葉宇,到任之後有何動靜?”


    “回稟老爺,這新任知縣到任之後就傳出消息,說是大肆收禮來者不拒!”


    “誰變蠍子誰蟄人,這小子如此富裕還想大撈一把,真是夠貪心的!”卓馮凱冷冷嘲諷道,“派人給我死死盯住這小子,若有舉動及時向老夫稟報!”


    “小人明白,這就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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