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nbsp&nbsp&nbsp杜若半躺在床榻上,捧著一卷竹簡仔細閱讀著。


    &nbsp&nbsp&nbsp&nbsp她自幼便陪伴著小姐讀書識字,周天行和秦澤也是,普通家奴哪有能讀書識字的。但是袁采然、袁采薇兄妹二人庶出偏房,身邊可支有的貼身下人不多,所以很早就培養他們,希望將來能予家主有大用。


    &nbsp&nbsp&nbsp&nbsp杜若讀過不少書,卻從未接觸過墨家典籍,而她此刻所看的,卻正是墨璿的一卷關於這方麵的書籍,裏麵關於機關巧器的描述讓杜若大開眼界,麵前仿佛開啟了一道門戶般,一時看得如癡如醉。


    &nbsp&nbsp&nbsp&nbsp人影一閃,墨璿從外麵走出來,麵色歡喜。


    &nbsp&nbsp&nbsp&nbsp杜若急忙收起竹簡,挺身坐起:“璿姐姐,你回來啦?可打聽到我天行哥和阿澤的消息沒有?”


    &nbsp&nbsp&nbsp&nbsp墨璿笑吟吟地道:“恭喜你了,若兒妹妹,你那小情郎還有那個秦澤全都沒死,已經逃之夭夭了,王家正懸賞捉拿他們呢?不過,想來他們已逃出幾百裏外,抓是抓不到了。”


    &nbsp&nbsp&nbsp&nbsp“真的!”杜若欣喜若狂,忍不住雙手合什,虔誠地道:“謝天謝地!他們沒事就好!”


    &nbsp&nbsp&nbsp&nbsp“你要謝天謝地,都不如來謝我!”


    &nbsp&nbsp&nbsp&nbsp墨璿笑著放下竹簍,正想繼續打趣,忽然一隻鴿子飛來,斂翅落在窗台上,咕咕直叫。


    &nbsp&nbsp&nbsp&nbsp墨璿眉頭一皺,走過去取過鴿子來,托在掌心,從那鴿腿上取下一個小竹管,一揚手放飛了鴿子,打開小竹管,從中取出一個紙卷,慢慢撚開。


    &nbsp&nbsp&nbsp&nbsp杜若看了這才知道,墨璿姐姐養那些鴿子,居然是用來傳訊的。


    &nbsp&nbsp&nbsp&nbsp“真是豈有此理!”墨璿看罷紙卷,氣得黛眉蹙緊。


    &nbsp&nbsp&nbsp&nbsp杜若疑惑道:“怎麽了?”


    &nbsp&nbsp&nbsp&nbsp墨璿搖搖頭,道:“我門中長老互相爭鬥,打傷了人!”


    &nbsp&nbsp&nbsp&nbsp杜若吃驚地道:“同門相爭?這是為什麽?”


    &nbsp&nbsp&nbsp&nbsp墨璿苦笑道:“我墨門钜子十多年前離奇失蹤了,他失蹤前正當盛年,所以也不曾指定繼任的钜子,而我墨門中才藝卓絕、桀驁不馴的大有人在,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術者武者兩派更是各有擁戴,所以這钜子之位,一直虛懸著。”


    &nbsp&nbsp&nbsp&nbsp墨璿籲了口氣,繼續道:“我是武者一派的大師姐,就是因為不喜歡這種紛爭,更不願意被人擁為首領,這才躲出來,誰知道,門中還是不得清淨。剛剛那信上說,裘長老打傷了穆長老。”


    &nbsp&nbsp&nbsp&nbsp她看了杜若一眼,解釋道:“裘長老是我武者一派的高手,而穆長老的機關術則堪稱一絕。”


    &nbsp&nbsp&nbsp&nbsp杜若恍然道:“原來是這樣……”


    &nbsp&nbsp&nbsp&nbsp墨璿想了一想,道:“不行,我得馬上回去,要不然,難保他們會鬧成什麽樣子。”


    &nbsp&nbsp&nbsp&nbsp她看了杜若一眼,道:“你腿上傷勢未愈,況且,王家以為你摔死了,才未通緝你,你若露麵,必定不妥,不如跟我回墨門天機城吧。”


    &nbsp&nbsp&nbsp&nbsp杜若遲疑道:“可我想打聽天行哥和秦澤的下落。”


    &nbsp&nbsp&nbsp&nbsp墨璿道:“王家懸賞重金捉拿他們,他們又不傻,還能待在汝南?此時指不定逃去天涯海角了,你等在這裏又有何用?況且你腿腳現在不靈便,你不跟我走,誰來照顧你?跟我走,說不定反有機會遇到他們。”


    &nbsp&nbsp&nbsp&nbsp墨璿所言自有道理,杜若思索片刻,隻得答應下來。


    &nbsp&nbsp&nbsp&nbsp當下,墨璿便匆匆收拾,棄了這小屋,背了杜若離開天中山,到了山外,先買了驢子,馱了杜若,便匆匆上路了。


    &nbsp&nbsp&nbsp&nbsp此時綿綿秋雨忽起,不過墨璿備的有蓑衣,二人穿上蓑衣,戴上鬥笠,一人騎驢,一人步行,走在蒙蒙雨幕的曠野之中,如詩如畫。


    &nbsp&nbsp&nbsp&nbsp……


    &nbsp&nbsp&nbsp&nbsp綿綿的秋雨如絲如縷,為整個天中山脈蒙上了一層薄霧般的感覺。


    &nbsp&nbsp&nbsp&nbsp山崖上,一株不知生了多少年的古鬆冠蓋如雲,卻仍舊傲岸挺拔著。


    &nbsp&nbsp&nbsp&nbsp周天行與秦澤默默地站在古鬆下,當日二人被追殺到這裏時,就曾背靠這株古鬆,著實與王家的家將遊俠兒周旋了十幾個回合,傷痕累累的樹幹似乎還在訴說著那場慘烈的對決。


    &nbsp&nbsp&nbsp&nbsp一頭叼著獵物的野狗懶洋洋地邁著小碎步,從旁邊的草叢中跑了出來,綿綿霏雨讓這頭野狗十分的不舒服,它低頭把獵物放到路邊後,抖掉了一身雨水後警惕地伏低了身子,盯著兩個人,威懾地從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吼聲,待見二人一動不動,似乎全無戰意,這才放心地叼起獵物揚長而去,準備享受它的美味。


    &nbsp&nbsp&nbsp&nbsp這條野狗看得周秦兩人心髒驟緊,因為它口裏叼著的並不是兔子野雞之類獵物,而是一隻人手!


    &nbsp&nbsp&nbsp&nbsp在來之前,兩人就很小心地在天中山周圍偵察了一番,以防備那些王家的遊俠兒搜索,隻可惜王家已被山上那頭“妖魔”給嚇破了膽。這兩日隻顧祈福做法,甚至連山上那些家將遊俠兒的屍體都沒有收取,任由其曝屍山道,這就便宜了那些烏鴉野狗之類的野獸。


    &nbsp&nbsp&nbsp&nbsp若兒已經死了,難道她也要落得這樣屍骨不全的下場?


    &nbsp&nbsp&nbsp&nbsp想到這裏,周天行就感到有隻無形的大手在不停地蹂躪著自己的心髒。讓他痛徹心扉!


    &nbsp&nbsp&nbsp&nbsp秦澤看出周天行的神情,勸慰道:“我背你,我們下去看看。”


    &nbsp&nbsp&nbsp&nbsp說完,秦澤作勢伏低身子,他有疾行神功,要從這兒奔到山下,也不過片刻功夫。


    &nbsp&nbsp&nbsp&nbsp周天行搖搖頭道:“我來!”


    &nbsp&nbsp&nbsp&nbsp周天行攜住秦澤的手臂,二人突地縱身而起,便向崖下疾躍而去!


    &nbsp&nbsp&nbsp&nbsp要想報仇,當然還要先熟悉一下二人的異能,二人先為鄒陽留了字,烹了肉,然後一路行走,一路做了許多嚐試,熟悉自己所擁有的異能,周天行已經知道自己的緩慢力場不僅可以作用於他人和物體,還能作用於看似無形的空氣。


    &nbsp&nbsp&nbsp&nbsp二人被風刮得衣袂飄飄,獵獵聲響。


    &nbsp&nbsp&nbsp&nbsp眼看將至地麵,周天行突然伸手在身前一劃,一圈無形的氣場忽然將二人籠罩了起來,原本直線下墜的速度立時變得遲滯下來,使喚得二人就如同兩片輕盈的羽毛,緩緩向地麵飄去。


    &nbsp&nbsp&nbsp&nbsp異能的重點在於意念,其實不用說話,也不用動作,隻是周天行習慣了,實際上用一定的動作來啟動異能,也確實比隻一動念,似乎要容易一些。


    &nbsp&nbsp&nbsp&nbsp生活需要儀式感嘛。


    &nbsp&nbsp&nbsp&nbsp一個無形的光圈籠罩了二人,在光圈的外圍,有點點星光流動。


    &nbsp&nbsp&nbsp&nbsp無形而有質的力場不僅降緩了他們下墜的速度,甚至連空中綿不絕的雨絲也隔絕開了,力場內的雨絲飄得極慢極慢,幾乎看不到它們的下墜。


    &nbsp&nbsp&nbsp&nbsp離著地麵還有一人多高,周天行就放開了力場,二人身形頓時向下一墜,崖下的樹葉鬆針已不知積累了多少年,兩人一落地,腳下立刻一陷,之後,“砰”地一聲悶響,落葉呈環形漣漪狀擴散開來。


    &nbsp&nbsp&nbsp&nbsp這處山崖下低凹背陰,因常年不見陽光,散發著一股濃鬱的腐敗樹葉的氣息。


    &nbsp&nbsp&nbsp&nbsp二人搜索了一陣,隻驚走了幾條長蟲,根本沒有發現杜若的屍體。


    &nbsp&nbsp&nbsp&nbsp周天行臉色蒼白起來:“就是從這兒墜落下來的,怎麽會不見了,難道……已經被野獸吞噬了?”


    &nbsp&nbsp&nbsp&nbsp周天行一想到杜若死後還不得安寧,被野獸破壞了遺體,不由得心如刀割,“砰”地一拳打在一顆粗壯的樹上,因為用力過猛他的手被粗糙的樹皮給刮掉了一塊皮肉,鮮血淌了出來。


    &nbsp&nbsp&nbsp&nbsp可手上的痛楚,卻遠不及周天行心中的痛苦。


    &nbsp&nbsp&nbsp&nbsp秦澤心中也是悲痛不已,但怒火和恨意降低了這痛苦。


    &nbsp&nbsp&nbsp&nbsp秦澤嘶啞地道:“天行,你冷靜一些。”


    &nbsp&nbsp&nbsp&nbsp周天行大慟道:“若兒就這麽走了,我連她的遺體都沒能保住!都沒能保住啊!”


    &nbsp&nbsp&nbsp&nbsp周天行說著,兩行淚水緩緩地爬了下來。


    &nbsp&nbsp&nbsp&nbsp秦澤緊咬著牙關,兩頰的肌肉都繃了起來,他看著周天行漸漸軟倒在地,雙手緊緊攥著腐葉啜泣,卻一言不發.


    &nbsp&nbsp&nbsp&nbsp直到周天行慢慢收了悲泣之聲,起淚水與雨水混淆的臉,秦澤才紅著眼睛道:“若兒妹妹,在天之靈不遠,她正看著我們。天行,起來,我們去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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