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心關?”眼前場景變化,葉舟沒想到還有這麽一重變故。


    還沒來得及多問,接下來那店主就沒了聲音,一片沉寂,仿佛從來沒存在過一般。


    葉舟隻好觀察眼前的動靜,思考破局的辦法。


    濃霧翻滾,灰蒙蒙的一片,形態變幻,形成諸多幻象,似乎下一刻就要從中跳出來一樣。


    突然灰霧從中拉開,他眼前一晃,四周大變,一片遺忘在記憶中已久顯得頗為陌生的場景出現在眼前。


    葉舟環視周圍,發現自己赫然坐在一個教室之中,一個個學生模樣的人圍在一旁緊張而又激動地商量著什麽。


    這些人麵孔看上去陌生卻有點眼熟,他心中一動,這不就是他的高中同學嗎?


    隻是他們一個個麵孔年輕得過分,稚嫩未脫,還像是正在讀書的學生。


    “葉舟,高考成績馬上就要下來了,你怎麽一點都不緊張?”突然前方一個眼眸明媚的女孩轉過來,好奇問道。


    如夢如幻,不知身處何地何時。


    葉舟本能脫口道:“高考已經考完了,其實成績早就出來了隻是沒有公布而已,該是多少就是多少,緊張有什麽用?


    那女孩白了他一眼,“就你清楚!”


    她雙手捂在心口,口中默默祈禱起來,“希望這次可以考個好成績,進入我夢想的大學,脫離苦海!”


    見她一副認真心誠的模樣,葉舟淡淡一笑,而此時四周那些高中同學也一個個麵色緊張。


    他哪裏還不知道自己回到了高考結束填誌願的時候。


    但逝者已矣!


    這或許曾經是一個執念,但對現在的他來說早已是一陣清風來襲,不留絲毫痕跡了。


    葉舟心湖不起絲毫波瀾,眼前這幻境還沒完全成形又急速破滅,恢複了之前灰蒙蒙的狀況。


    經曆了這一遭,葉舟對這問心關已經有所了解。


    似乎這裏存在著某種異力,可以拷問人心,尋找心靈中的破綻以幻象迷惑,隻有謹守本心才能安然度過,其他任何法術和手段都是無用。


    ……


    接下來如他所料,幻象再變。


    葉舟出現在一個廣場之上,人山人海,人頭黑壓壓一片如潮水一般。


    他站在其中,被擠得東倒西歪。


    “哥們,你準備應聘什麽崗位?”


    “我準備做證券!”


    “你呢!”


    “證券一行可不好找工作啊,我還是做it吧!雖然這個累了點,還有中年禿頂的風險,但這個市場需求量大,工資也不錯!”


    ……


    人群中一片喧囂。


    葉舟如同一個小水花,沒入應聘者組成的汪洋大海中,濺不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很快他就渾渾噩噩,隨著人潮進入了招聘會裏。


    人群擁擠,一片黑壓壓的人頭,每一個崗位麵前都有許多人排著老長的隊伍等待著麵試。


    那些麵試官一個個以審視的目光打量著眾人,評頭論足,像是在看一個個待價而沽的貨物。


    一些自尊心強、心理脆弱的人已經是滿臉屈辱。


    鬼使神差的,葉舟就來到一處崗位麵前,這裏招收的也是it人員。


    他陡然驚醒過來,這不是他記憶中畢業後在大型招聘會現場應聘的場景嗎?


    “你是什麽學位?有什麽工作經驗?做過什麽?對職位有什麽要求?……”那麵試官口中一股腦地問了出來,仔細打量著葉舟。


    但葉舟卻是低頭不語。


    那麵試官等了一會就不耐煩起來,“你到底麵不麵試,不麵試就趕緊離開!”


    葉舟不為所動。


    曾幾何時,他也有一顆追逐名利混跡社會的心思,但在踏上修真之路後,這一切都成了過往雲煙了。


    現在他有了一個更高的追求,求長生圖大道,雖然常人萬般不理解,但修真本就是自修,與他人何幹?


    他又何須他人理解?


    麵對四周投來的憤怒目光,葉舟低聲一笑,“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他陡然站起身來,二話不說在那麵試官驚怒目光大踏步中走了出去。


    剛剛走出招聘會的大門,四周的幻象也隨之破滅殆盡。


    “這些幻象能直指我心中的破綻!”葉舟若有所思,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現在看來這問心關雖然麻煩,但未必沒有好處?


    在其中他可以化解心中的執念,尋找到那那顆最純粹的求道之心,對以後的修煉也有著莫大的好處。


    想到這一點,他反而不急了起來,心情略帶著好奇和興奮,等待問心關接下來的變化。


    ……


    高聳的寶塔,古老的廟宇,石板路鋪就的道路上,一個個衣衫斑斕的藏民來回走動著,其中不時穿梭著一些過來旅行的遊客。


    大道兩旁許多藏民在地上擺著小攤位,售賣著一些藏地獨有的小物件和藝術品。


    葉舟行走在其中,身上穿著一套衝鋒衣,灰塵撲撲的模樣。


    一個許久沒有想起的記憶掠上心頭,這不是他在西藏的畢業旅行嗎?


    來不及多想,他腳步莫名地停了下來,站在一個老藏民的攤位麵前。


    他皺紋深深,也不招攬生意,隻是口中叼著煙鬥抽著旱煙,不時噴出道道煙圈。


    攤位上擺放著一些零碎物件,其中有一個破舊異常的木盒瞬間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仿佛其中藏著什麽東西,令他十分不舍,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得到。


    “老人家,這個木盒怎麽賣?”葉舟走了過去,開口問道。


    那老藏民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賣?”


    “怎麽能不賣?”葉舟心中頓時焦急起來,若是不賣這木盒,他又怎麽能得到神秘寶珠?


    “老人家,這木盒你要多少錢呢!一千塊夠不夠!”葉舟心情迫切。


    老藏民不說話。


    “兩千!”葉舟加大籌碼,心中急得失去了方寸。


    到最後他將自己身上所帶的錢都拿出來了,連回去的火車票都買不起了,但那老藏民卻始終不答應,“小夥子,實話告訴你!這木盒裏麵放著一顆石珠是我傳家寶,我不可能賣給你的!”


    葉舟心中惶恐不安,“這老人家為什麽不賣木盒給我,如果沒有寶珠,我又如何踏上修行之路?……”


    正在他惶恐不安時,他陡然覺得不對勁,“嗯?我已經是修真者,寶珠與我合為一體,又恐懼什麽寶珠丟失!”


    葉舟瞬間驚醒過來,大笑一聲不顧那老藏民驚訝的事情,一把抓住那破舊木盒轉身就走,毫不拖泥帶水。


    他轉身一步邁出,四周的景象也迅速化作虛無,再也沒有了絲毫蹤跡。


    葉舟心中升起明悟,“這問心關拷問的是我內心的破綻,第一重幻象是對未來的迷茫,第二重是對命運的無奈,第三重是對寶珠的執念害怕失去,那麽接下來又會是什麽呢?”


    他心中好奇。


    能踏上修行路,寶珠是他最大的憑仗也是最大的執念,他心靈中還有什麽破綻能壓過這個執念?


    ……


    天色漆黑,下一刻他就走在鄉村的小道上,前方出現一個熟悉但許久未歸的房子。


    燈光隱隱,兩個白發蒼蒼的老人相視坐在桌前,吃著晚飯,冷冷清清。


    葉舟看了一眼,麵色變得無比複雜,高興、怯弱、愧疚……


    父母蒼老的程度遠遠超出了葉舟的預料。


    母親那烏黑的頭發不知不覺已經兩鬢斑白,父親筆直的腰杆也彎了起來。


    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中,心情複雜難言。


    “哎!”母親捧著碗陡然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兒子在外麵過得怎麽樣了?一個人在東海闖蕩,許久沒有打電話回來,那裏物價和房價都太高了!他日子過得還好嗎?”


    父親說,“兒子不是說他在外麵過得不錯嗎?每年賺的工資也不低!你別閑操心了。城市壓力大,不要總是打電話去嘮叨兒子。”


    “賺的錢再多又有什麽用?”母親說,“我還是希望一家人團團圓圓過一輩子!”


    ……


    父母關心的話語回蕩在耳旁,葉舟久久無言。


    自從得到了寶珠和九字真訣後,他走上的將是一條與普通人完全不同的道路。


    大道獨行,伴隨他的將是無止境的寂寞。


    萬般前塵皆可拋棄,唯有父母恩情最是難以割舍。


    現在他清楚了,這一重幻象拷問的是他對父母親情的不舍。


    也唯有這為人子女的感恩之心才能壓過對寶珠的執念。


    “既自以心為形役,奚惆悵而獨悲!”葉舟幽幽一歎,似乎明悟了什麽。


    眼前幻象全部破滅,灰霧消散,問心關破了。


    但葉舟閉目站立在原地久久不動,對這一切若有所覺。


    一片空空寥寥的孤獨之感湧上心頭,一片冷冷清清。


    他仍深深沉浸在與父母分離的不舍之中。


    一旦踏上修行路,凡塵俗世都要割舍,哪怕父母親情也不例外。


    葉舟其實早就清楚終有一日會麵臨這艱難的抉擇,所以心有餘悸。


    其實這最後一重幻象他並沒有渡過,隻不過是暫時看破了而已,但心還沒有放下。


    終有一日,他必然會麵臨這一重抉擇,到時候他又會如何做出怎樣的選擇呢?


    或許將是……


    葉舟眼眸豁然睜開,不知不覺堅定了起來。


    此時他赫然已經回到了酒吧的大廳中,那店主就站在他麵前,目光帶著異彩。


    “恭喜道友通過問心關,你獲得了大道邀請碼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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