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思考著這次任務的重點。


    首先:拯救喬新元戰隊。


    其次:消滅外來者。


    盡管沒能從陳鑫那裏得到太多情報,淩子涵仍然通過之前與邵漢光的交談,以及自己對軍團規則的理解,思考探知出部分相關信息。


    喬新元的軍銜是上尉。按照軍規,他可以組建專屬於自己的戰隊,人員配屬數量估計在一百左右。


    陳鑫是少尉,他應該是戰隊的核心組織者之一,說不定還是喬新元的心腹。


    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危急關頭,誰也不會派人求援。畢竟這種事情得消耗大量的金錢和資源。


    無論任務發布者是否軍團成員,都必須付出對應的報酬。尤其這次任務還是緊急征召,酬金數量至少是常規任務的三倍以上。


    盡管如此,也不足以讓流雲城內所有的軍團成員為之動心。


    以軍銜為界定標準,陳鑫無法征召少尉以上的軍官。


    如果淩子涵目前的軍銜與其平級,就不會收到來自邵漢光的緊急通訊。


    淩子涵從未有過抗命不遵的想法,他甚至對這次任務充滿了期待,躍躍欲試。


    ……


    流雲城西麵,第二二七號死亡穀。


    世界上有很多叫做死亡穀的地方。這個充滿恐怖氣息的名字被濫用,甚至成為廣大民眾喜聞樂見的大眾化稱謂。究其根源,地下世界居民對死亡的概念已經變得淡化,手腳四肢乃至體內器官都可以更換,科技進步與每天身處的環境使固化思維得到改變。尤其是傳說中的死神,其形象已經變成了如聖誕老人一般的喜慶狀態。


    就連其手中充滿死亡威懾的黑色大鐮刀,也變成了一株全東方式的變種發財樹。


    喬新元趴在地上,用疲憊且充滿血絲的雙眼盯著對麵。


    他已經沒有身為軍官的從容優雅風度,平時鑲嵌在臉上的傲慢也徹底不見。長達二十四小時沒有休息使他雙眼深陷,淩亂的頭發表麵沾染了太多塵土,更在鮮血與各種汙垢的糾結混合之下,一團一團形成粘黏,散發出令人厭惡的臭味。


    軍服破爛得幾乎不成樣子,完全看不出其本來顏色。


    軍銜最高的指揮官尚且如此,可以想象麾下的士兵們更加狼狽不堪。


    這是一片地形複雜的穀地。


    這個時代沒有國家概念,但民族思維仍然深入人心。


    在東大陸,白人與黑鬼等同於奴隸的代名詞。


    同樣的道理,黃種人在西大陸不受待見,他們永遠隻能生活在社會最底層。


    當然凡事皆有例外,像伊麗莎白這種情況就屬於極端個例。醫生聯合協會在全世界範圍內地位超然,他們真正做到了“科學無國界”,所以隻要是身份與資質接受審核並通過驗證,無論人種、皮膚顏色、種族,在任何地方都會受到尊敬,享其殊榮。


    兩個星期前,喬新元通過線人收到一條特殊情報————聖殿騎士團下屬的一個小型戰隊偷偷越過東、西大陸邊界,進入大陸深處,建立了一個前進補給基地。


    舊時代藍星上以星條旗為代表的最強國家早已灰飛煙滅,然而那塊土地上殘存的白皮仍在繁衍。雖然這個世界談不上真正意義的和平,但生活狀態勉強還算穩定。


    時間長了,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跳出來,叫囂著要重現大亞美利加的榮光。


    聖殿騎士團這種早在千百年前就已經扔進曆史垃圾堆裏的腐朽名稱再次被翻出,成為了一幫瘋子與狂熱者組合共同享有的最佳頂戴。


    有一說一,他們雖然狂熱,腦子卻很清醒。如果沒有繼承舊時代遺留的軍事基礎,並研發出更加先進的軍事技術,遠在大洋彼岸的白皮也不會前往另一塊大陸,像他們囂張跋扈的祖先那樣到處建立軍事基地。


    這個時代沒有界碑。各大集團勢力隻在網絡上劃出一條紅線,用以判定彼此是否越界。


    小範圍的“誤入”在很多情況下都可能發生。有些是無意的,大多數則是故意。但隻要“誤入”行為不是很過分,對所在勢力沒有構成威脅,絕大多數情況下均以主控方發出警告,涉事方主動退縮宣告結束。


    這次侵入東大陸腹地的聖殿騎士團人員數量約為三十名。與正常概念上的邊境衝突不同,這種隱蔽性極高的小規模團隊根本不可能存在所謂的“平民”,所有人都是武裝戰鬥人員,而且大概率是身經百戰的精銳。


    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隊長,現在該怎麽辦?”


    用不著回頭喬新元也知道那是張海峰在說話。他是自己這支團隊裏最能打的人之一,也是突擊小隊的隊長。


    “……等。”喬新元幾乎是從齒縫裏無比艱難的發出這個音節。


    絕大多數人很難在公開場合承認自己犯下的錯誤,喬新元也不例外。


    提供消息的線人叫張巧蘭,是個長相甜美的妹子。雖有些胖,卻真正是鮮嫩可口,肉肉軟軟的那種。喬新元與她有過好幾次露水情緣,張巧蘭在床上的表現令他滿意,而且這女的情到激動的時候總會亢奮尖叫,什麽歐巴、爸爸、哥哥、老公之類的特殊稱謂張口就來,根本不管彼此之間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真實關係。


    男人都這樣,對於曾經有過身體層麵親密接觸的女人,那怕因為各種緣由無法與對方結婚,卻多多少少有著與老婆截然不同的另類觸感。那種感覺就像心裏最嫩的那塊肉突然被潑灑了蜂蜜或檸檬汁,在甜蜜與劇酸之間反複糾結。


    張巧蘭說:有人幫著自己拉生意,告訴她這裏有一群荒野上的人需要特殊服務,問自己有沒有興趣。看在錢的份上她答應了,於是中間人弄了一輛車,載著包括她在內的五個女人前往指定地點。抵達之後,她很詫異荒野穀地裏居然出現了一個小型定居點,更重要的是這裏的居民全是白皮。


    她當時本能的想要拒絕,可來都來了,而且對方先給錢再做事,尤其付錢的時候很爽快,直接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砸過來,她心裏的擔憂和各種不快瞬間煙消雲散,對於白皮的本能厭惡也消散了大半,甚至把自己的客人容貌與網絡資料上阿湯哥之類舊時代明星進行對比,在蹂躪中享受那份特殊快感。


    說到底,張巧蘭對喬新元的愛意遠遠超過其他男人。生意結束,提起褲子離開這個荒野上的新建定居點,她立刻以最快速度聯係上喬新元,迫不及待將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盤托出。


    起初,喬新元以為張巧蘭在編造故事。


    後來調查了一下,發現她沒撒謊。


    身為青龍軍團上尉,喬新元的戰隊擁有一百多號人。其中直接聽命於他的直屬扈從更是多達十二人。就武裝程度而言,雖然無法與軍團一線精銳相提並論,卻也堪比守備部隊。


    權衡利弊,他決定幹一票。


    對於“消滅外來者”這種事,無論青龍軍團還是本土集團勢力,都報以絕對支持的態度。


    白皮與黑鬼的人頭可以換錢,這在某些城市與定居點已經成為一門很賺錢的生意。


    如果確定對方身份是目的性極強的潛伏及侵入類人員,賞格還會在原來的基礎上增加三至五倍。


    張巧蘭自告奮勇主動提出在前麵帶路。這讓喬新元在感動之餘,徹底打消了心中最後一絲顧慮。


    自己睡過的線人,應該不會欺騙自己。


    率隊進入穀地之後,喬新元覺得這次任務沒有想象中那麽困難。他沒有發現對方派出來的哨兵,甚至連武裝團隊最常見也是最為懼怕的區域信號屏蔽情況都沒有出現。喬新元潛意識覺得這群外來的白皮隻是一群荒野流浪者,搞不好連基礎武裝都沒有配備。


    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中了埋伏。


    四周高崗上響起令人頭皮發麻的恐怖槍聲。對方的射擊精準度高得嚇人。幾乎槍槍命中目標要害,直接從身體中部將其打斷。這種程度的重傷雖不致命,中彈者卻當場失去行動能力,躺在地上發出痛苦呻吟,在大腦完全喪失生理功能徹底死亡之前,什麽都做不了。


    不到半個鍾頭,喬新元團隊被射殺了四十二個人。


    在這種可怕的戰績麵前,所有人都被嚇壞了。


    如果是麵對麵的攻擊導致傷亡,哪怕傷亡再大也可以接受。畢竟作戰這種事情除了強調人員裝備等方麵的實力因素,還得看運氣。


    槍聲來自四麵八方,從射擊軌跡判斷,對方占據了有利地形且擁有良好的偽裝。紅外探測器根本找不出任何可以辨識的熱源,在漆黑一片的陌生環境下,就算有著地形自動搜索分析儀的幫助,也很難在混亂中尋找出路。


    進來的路已經被堵死,一塊從天而降的巨大岩石封住了穀口。雖然那個方向仍然留有縫隙,卻僅能容納一人側著身子緊貼石牆與岩塊勉強穿過。


    喬新元連續派了好幾個人從來路方向嚐試著突圍,都失敗了。


    對方在暗中設置的狙擊手牢牢鎖定了這個位置,來一個殺一個,繼續下去隻是白送人頭。


    到了這個時候,就算喬新元再沒有腦子,也知道這是個該死的陷阱。尤其是張巧蘭這個賤一貨,她利用自己對她的信任,坑害了所有人。


    就在喬新元無比暴怒的一把抓住張巧蘭頭發,想要從她嘴裏問個究竟的時候,這女人臉上忽然露出詭異的笑,然後張開嘴唇,吐出一隻黑色爬蟲。


    那是一隻外形與蟑螂頗為相似的蟲子。區別在於最上端的一對前肢有著堅硬甲顎,如刀片般鋒利。


    張巧蘭整個人當場癱軟下去,腹部被一股令人恐懼的力量從內部撕裂,無數黑色爬蟲從她的體內鑽出,密密麻麻多達數百隻。


    能夠在青龍軍團擁有上尉軍銜的人,隻要不是通過家族勢力設置任務送錢成為軍官的鍍金者,都經曆過血與火的洗禮,對這個世界的險惡與黑暗程度有著詳細了解。


    “控蟲者”是一種非常神秘的存在。據說這種神秘力量源於舊時代的巫術,並且與蠱術和降頭術進行融合。


    在遙遠的舊時代,這種秘術被人為籠罩上一層詭異的麵紗。降頭師和蠱師之所以在東南亞一帶有著很高的地位,與其說是受人尊敬,不如說是為眾人所畏懼。


    從科學角度進行分析,這其實是利用生物特征對蟲體進行掌控,以幼蟲或蟲卵的模式植入目標體內,進而影響中樞神經係統,對大腦產生外力控製的一種方法。


    科學的盡頭是神學,但某些神學在科學的觀察下會變得透明。


    在實驗室裏通過係統化養育而成的蟲體,是這個時代最好的蠱苗。與舊時代一樣,作為目標的被控對象,隻要被母蟲寄生,進而在體內產卵,蟲子幼體分泌的直接影響被控者大腦,然後以聲音誘導模式輸入命令,最終失去自我意識與神智,徹底淪為人形工具。


    最可怕的是,當受控者體內蟲卵發育成熟,將生理組織作為營養品肆意啃食的時候,成蟲分泌的體液已經對受控者產生了痛覺神經阻斷效應。所以張巧蘭至死也不會察覺體內的異狀,隻是在腹部撕裂身體斷開的時候,才駭然看到從體內蜂擁而出的密集蟲群。


    情急之下,喬新元隻能命令眾人就地尋找掩護,並按照之前的約定放出燈光信號。


    他是一個謹慎的人。哪怕是再有把握的情況下,也必須預留一個作為後備力量的小隊。


    對方沒有強攻,隻是尋找機會射殺不慎冒頭的目標。


    這愈發堅定了喬新元的猜測。


    張巧蘭雖說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成為對方的誘餌,但她至少給自己提供了一份有用的情報。


    這幫外來的潛入者數量不多,隻有三十人左右。


    軍團成員從不畏懼麵對麵的廝殺。


    可對方不敢這樣做。


    那意味著人員損失數量直線上升,哪怕其實力足以全殲喬新元團隊,也必須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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