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沒見過你。”


    “我確定我們之間從未打過交道。”


    “我不明白,你找我到底有什麽事?”


    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方嘉良心中的恐懼也隨著時間逐步加深,吞噬了那一點點剛從意識深處冒出來的狂喜萌芽,驚駭和極度怕死的心理迅速發酵,成為統治大腦的唯一念頭。


    “……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我……我就是想認識你……嗯,是的,認識一下。”


    方嘉良不愧是在紈絝圈子裏摸爬滾打浸淫太久的老油條。他強忍著傷痛,很快找出一條看似合乎邏輯的理由。


    至少在他看來是這樣。


    忽然“砰”的一聲巨響,淩子涵再次扣動扳機,烈風手槍噴吐著火光,子彈轟鳴如雷射入方嘉良的右腿,他如觸電般從沙發上彈起,整條機械腿散碎如遭到重擊的玻璃。


    “啊!”


    方嘉良從未有過如此慘痛的經曆。他趴在地上,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仿佛要把肺裏所有的空氣全部隨著痛苦與嚎叫全部排出。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


    “我……我要殺了你。”


    “你跑不掉的,我一定要殺了伱!”


    淩子涵對這些惡毒的詛咒置若罔聞。他伸手拿起擺在桌上的瓶裝酒細細端詳,仿佛自己的職業根本不是雇傭兵、荒野獵人、私家偵探之類帶有暴力傾向的選項,而是非常高貴,專屬於這個時代上流社會的酒類鑒賞師。


    能出現在方嘉良這種公子哥包間裏的酒,自然價值不菲,根本不是木薯酒那種糙口劣質品能夠比擬。


    它們的單瓶售價至少超過五枚金元。


    淩子涵打開背包,帶著鄉下人才有的誠懇與穩重,把桌上未開封的酒一瓶一瓶拿起來,小心翼翼裝進去。


    是的,鄉下人……老實巴交,從不亂花錢,一個鋼鏰都要掰成兩半的鄉下人。


    黑衣保鏢張開嘴,看得呆住了。


    跟在方嘉良身邊這麽多年了,他還是頭一次看到有人在這種場合,以這種方式不慌不忙的盜竊……不,不是盜竊,而是搶劫。


    方嘉良的慘叫逐漸平息,被沉重的喘息取代。


    淩子涵拿起精致的煙灰缸看了幾秒鍾,帶著欣賞的目光把這個漂亮戰利品塞進背包,然後轉向側躺在地上的方嘉良,笑著問:“叫夠了嗎?”


    方嘉良的雙眼已經充滿血絲,他在驚恐之中產生了極度怒怨,咬牙切齒地說:“你跑不掉的,我保證,一定會殺了你。”


    淩子涵再次拔槍對準他的另一條腿扣動扳機。


    槍聲過後,房間裏彌漫著濃烈的硝煙。


    淩子涵撿起方嘉良遺落在沙發上的錢袋,解開係繩翻看,頭也不抬地闡述事實:“你還有最後一個機會,如果你仍然保持現在的態度,我會開槍打碎你的肩膀。在這之後,我會割掉你的腦袋,賣給醫生聯合協會。”


    方嘉良聽得渾身發顫,他努力控製住情緒,發出強自鎮定卻沒什麽用的顫音:“你……你敢……”


    皮質錢袋裏裝有兩百多枚金元,這收獲讓淩子涵心滿意足。他將錢袋收好,轉身注視著半死不活,如金屬垃圾般殘破不堪的方嘉良,淡淡地笑道:“我可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種人。為了錢,我什麽事都做。所以別跟我扯什麽道義和法律。”


    “既然你找我的麻煩,就應該想到我必然會報複。”


    說著,淩子涵將手槍插進槍套,右手五指伸張,一團體積如足球大小的火焰突然出現。


    方嘉良張大嘴,死死盯著那團橘紅的燃燒能量。


    蠢蠢欲動想要在關鍵時候有所動作的黑衣保鏢徹底沒了想法。此時此刻,他甚至有種想要衝著淩子涵跪下去,當場膜拜的衝動。


    敞開的包間房門外,無數圍觀者要麽被當場震撼,要麽不約而同發出驚呼。


    “天啊,他手裏的是什麽?是火嗎?”


    “異能者……我一直以為他們的存在隻是傳說,沒想到今天親眼看見。”


    “包房裏的是什麽人?這家夥又是誰?”


    嘈雜的人聲越來越大。


    大部分圍觀者都感到疑惑,畢竟異能者的存在距離他們太過於遙遠,也脫離了正常範疇的生活。雖然網絡在地下世界仍然存在,但就資訊與各方麵信息數量來看,豐富程度遠遠比不上舊時代,知道“異能者”三個字的人極少。


    有幾個人明白事態嚴重性的家夥神色驟變,悄悄向著人群後麵退去,慢慢挪向酒吧門口。


    黑衣保鏢麵帶恐懼,雖然保持著勉強還算鎮定的站姿,整個人卻忍不住開始顫抖。


    淩子涵分開雙腿,俯視著躺在地上的方嘉良。


    “我不會殺你。”他重複了一遍之前說過的話,拔出格鬥刀,用刀尖在對方那張塗抹了太多護膚品,柔嫩光滑的臉上輕輕戳了一下,紮出一個迅速淹沒金屬尖端的鮮紅凹陷。


    “我們現在就走吧!我隻要你的腦袋,不要身體。”淩子涵把刀刃橫架在方嘉良脖子上,略微用力切割了兩下,毫無反抗能力的方嘉良立刻感到頸部皮膚已經裂開,肌肉層斷裂的觸感是如此清晰,進而擴張延伸至大腦,產生了比之前強烈無數倍的恐懼。


    他要殺了我。


    他絕不是嘴上說說那麽簡單。


    他正在將這種可怕的事情變成現實……不,應該是付諸行動。


    “不要,你不能這樣。”


    “放了我……不要殺我。”


    “住手,不要這樣。無論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不要殺我!”


    方嘉良被嚇慘了,強烈求生意識推動著他不顧一切發出尖叫。


    淩子涵停下手上正在切割的動作,認真地問:“你能給我什麽?”


    “你想要什麽?”方嘉良的語速很快,他從未像現在這般思維敏捷。他很清楚,這才是唯一正確,也是對方最滿意的回答。


    淩子涵笑了,不似之前那種堪比魔鬼般的冷酷,而是真正的心滿意足。


    “你能給我多少錢?”他停頓了一下:“或者應該說,你覺得你自己值多少錢?”


    “我現在能拿出來錢的隻有四千金元。”方嘉良大口喘息著,急急忙忙解釋:“我和你之間無冤無仇,所有事情都是羅彪那個混蛋搞出來的。”


    “我保證,我說的這一切都是真話。”


    淩子涵注視著方嘉良那張被血水、汗液和汙垢塗抹得麵目全非的臉,心中一片釋然。


    這與他之前的猜測差不多,羅彪是所有問題的起因。


    “好吧,就按照你剛才說的,四千金元。先把錢給我。”淩子涵一直是個很現實的人。


    他沒對楊彥撒謊,今天過來的確是為了“收賬”。


    方嘉良射你破損眾多的傷口在反複抽搐,產生愈發強烈的痛感。


    他很清楚,現在絕不是討價還價的時候。隻要能活著,能保住性命,無論對方開出的條件有多麽離譜,自己也必須老老實實接受。


    何況淩子涵的要求並不過分,自己說了四千金元,他隻要這個數。


    保鏢從房間角落裏撿起被炸斷飛到那個位置的斷肢,按照方嘉良的吩咐打開便攜式電腦,輸入賬號和密碼,從斷肢前段拎起還算完整的食指,對準指紋識別窗口用力按去。


    轉賬完成。


    看著個人賬戶裏新增的數字,淩子涵再次展露出迷人的笑。


    “看來我們已經達成和解。”他伸手抓起方嘉良破碎的肩膀,將其身體從地上扶直,認真地問:“你現在想去醫院?還是我把你送回家?”


    舊時代堵在學校門口專門欺負低年級學生“拔毛”少年的說話口氣跟他一模一樣。


    “……去我那裏吧!”方嘉良失去了太多的血,他現在感覺很糟糕,奄奄一息,然而強有力的維生係統可以確保大腦存活期延長至四十八小時。


    淩子涵沒有說話,以目光進行探詢。


    方嘉良努力仰起頭,看了一眼站在對麵的黑衣保鏢:“他知道位置,你跟著他走。”


    現在這種狀況已經是糟得不能再糟。方嘉良徹底沒了耍手段的想法。


    他有專屬於自己的修護車間。


    醫院那種地方絕對不能去,除了讓更多人知道自己的糗事,根本不會帶來任何好處。


    看得出來,這個年輕的異能者是為了錢不擇手段的那種人。


    他已經拿到錢,就意味著自己得到了安全保障。


    ……


    方嘉良的私人宅邸距離酒吧不遠。


    兩小時後,浸泡在液體培養艙裏的他感覺恢複了活力。雖然手腳四肢尚未完成安裝,但重新接上的生物組織已經開始運作,大腦思維能力也變得正常。


    他主動提出要見見淩子涵,與其麵談。


    會客室的裝修風格不算豪華,甚至可以說是簡單又低調。這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了淩子涵對方嘉良的看法。


    “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很奢侈的人。”坐在椅子上,看著斜躺在對麵液體培養艙裏的方嘉良,淩子涵大有深意地說。


    “錢是個好東西,隻是具體怎麽用,還得看情況。”方嘉良臉色慘白,他正處於恢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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