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喲, 小柳啊，你這花生長得可真好！”包老太好像第一次才見到菜園子裏長的東西一樣, 瞪大了眼睛滿臉驚喜的說道, “我看別人家園子裏的莊稼長得可沒這麽好呢！”
柳素素笑著道：“我也覺得我這花生長得挺好。”
說完，就把花生往竹筐裏一放，接著彎下腰繼續挖了起來。
正等著她搭話, 好把話題轉移到沼氣池上的包老太愣了愣, 她也不知道柳素素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隻能扯了扯笑又道：“小柳啊, 我看你這用來肥田的肥料不錯啊, 就是不知道對花生有效, 紅薯用起來有沒有用啊？”
柳素素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這話說得, 花生和紅薯不都是長在地裏的莊稼嗎, 這還分有沒有用的？”
包老太就等著她這話, 立馬就要開口說那就把你們家的肥料拿過來給我用用吧，下一秒就聽到柳素素帶笑的聲音傳來：“不過我聽說，隻有一種肥是最有效的。”
包老太疑惑：“什麽？”
“自己家的。”
柳素素笑著道, “自己家的地當然要用自己家的肥這才有效果啊。”
包老太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她這是什麽意思, 看到柳素素揶揄的目光後, 頓時明白了, 柳素素這是在諷刺她不想著自己動手, 就想著不勞而獲呢！
包老太是縣城人，兒子又是團長, 平時被人捧著慣了的, 以為自己一開口柳素素肯定就會答應, 結果哪知她不僅不答應，還把她嘲諷了一遍。
包老太的臉立馬就紅了, 冷哼了一聲：“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一點糞嗎？”農村裏來的眼界就是這麽低了，一點糞都寶貝的不行。
說完，一甩臉子就走了。
柳素素繼續幹自己的，看都沒看她一眼，也根本沒注意到包老太難看的臉色。
她又不是傻子，就以黎玉桂那種脾氣，肯定一早就跟包老太說明了兩人間的恩怨，現在她還主動過來問東問西的，擺明了就要占便宜。現在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即便隻是沼氣池裏的一點肥料，那都是她和韓烈辛辛苦苦把秸稈運回來的，憑什麽要給外人？
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盤！
柳素素也不怕得罪他們，反正想從她這裏占便宜可沒那麽容易。
她想的沒錯，黎玉桂確實一早就跟包老太說過柳素素，所以這會兒包老太一回去，就抱怨上了。
“……果然小家子氣，我用她的還是看得上她呢！”說著說著，包老太又忍不住有些埋怨黎玉桂。
她沒來之前還不知道，黎玉桂都搬過來這麽久了，竟然還一點活都不幹，天天就在家裏好吃懶做的，這要不是她隻想著吃喝玩樂，把園子、田裏什麽的都給拾掇起來，那他們家不也有沼氣池了？
她還用得著今天被柳素素下麵子嗎？
要不是看在黎玉桂懷孕的麵子上，她今天是要好好說說她的！
黎玉桂一看包老太的眼神不太好，就縮了縮脖子，以前她覺得自己運氣好，不僅男人聽她的，就連婆婆也對她很不錯，但包老太來了這段時間後。她就發現自己是大錯特錯了。
包老太是看著好，平時說話都客客氣氣的，但心裏卻陰著壞呢，這要是讓她失了麵子，保不準等會兒會在包飛翔麵前說什麽。
一旁的包飛娟也在那拱火：“娘，這樓下住著的也太過分了吧，嫂子，走，咱們去給娘討個公道！”
黎玉桂可不想去，在她看來，現在她是處處都比柳素素強的，要是就為了一點肥料的事跑去找她，那不就相當於自己落了下層嗎？
那可不行！
黎玉桂想了想，就道：“娘，要不你去買點肉回來吃吧，咱們稱兩斤肉開開葷，也好讓那些不長眼的小人看看，到底是誰過的日子更好一些！她有肥料又怎麽樣，比得上咱們家有肉吃嗎？”
包飛娟一聽有肉吃就眼前一亮，連忙看向包老太。
包老太就笑了，還不等黎玉桂鬆口氣，就聽她開口道：“玉桂說得對，咱們確實該買點肉回來吃吃，正好，娘手裏沒錢了，玉桂你拿點錢和票出來，我明天一大早就去買。”
黎玉桂：“……”
一聽這話，她差點沒氣的吐血。
又是這樣！
自從包老太來了以後，她就擔心包老太要自己把手裏的錢交出來都給她，黎玉桂心裏是急得不行，不僅是因為她不想給，最主要的是，她一直都大手大腳的，包飛翔的津貼她都花的差不多了，還哪來的錢給？
但這件事肯定不能讓包老太知道，就連包飛翔也不行，因為她為了不出去幹活，一直都謊稱自己是把錢都給存好了的，這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花錢這麽快，肯定會趕她出去做事的。
但令黎玉桂意外的是，包老太來了之後，還一直沒說過讓她把家用上交的事。
黎玉桂原以為自己就躲過一劫了，但她卻是高興的太早了。
因為包老太雖然嘴上不讓她把錢交出來，可但凡家裏需要花錢買個什麽東西，都要讓她給錢給票，不僅如此，從她來了之後，包飛翔的津貼都直接交給她了！
黎玉桂氣得不行，但又沒辦法，隻能打腫臉充胖子，把手裏所剩無幾的錢又拿了出來，準備數給包老太。
現在的豬肉還沒漲價，八毛五一斤，她剛準備拿一塊七出來，包飛娟就直接搶了整整兩塊過去，笑著道：“嫂子你別數了，咱們好不容易吃一次肉，就買兩塊錢的！”
說著，就把錢交給了包老太。
黎玉桂真的要氣死了，她沒來就沒多少錢了，這次有多賠進去了三毛！
現在誰家不是吃不了肉啊，難道就你金貴，兩斤肉都不夠吃？！
可這吃肉的主意是她說出來的，此時根本什麽都不能說，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算了，明天她就拿著做好的肉下去一趟，要是能氣到柳素素，那也算是這錢花得值了！
——
但黎玉桂的如意算盤沒有打成，第二天包老太是買了肉回來不假，但她節約慣了，怎麽舍得一口氣全都做完，就隻切了五分之一都不到下來，和大蒜苗一起炒了，剩下的就全都醃了起來，留著下次再吃。
肉本來就少，包飛娟和包飛強兩人就跟餓死鬼投胎一樣，一上來就飛快的夾走了幾塊，而包飛翔訓練了一天本來就餓了，夾肉夾的更多，埋頭苦吃，根本沒想著還有個黎玉桂。
黎玉桂本來還等著這些人讓她先吃的，結果一眨眼就發現碗裏的肉快沒了。
這還哪裏矜持的下去，頓時也搶了起來，但失了先機，搶到最後麵紅耳赤的，也隻有三塊肉而已。
黎玉桂氣得很，可沒人在意她，大家都在認真吃自己的飯，她生了半天悶氣，隻能拿著碗出去了。
一想到待會兒柳素素和她那幾個孩子，會用多麽羨慕的眼神看著她，這才心裏稍微舒服點。
但當她調整好表情，帶著得意和炫耀走下樓梯時，突然就聽到院子外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竟然是鍾師長來了！
不僅是鍾師長，還有好幾個人跟在他後麵，而那些人手裏，竟然還抬著一隻羊！
一隻最少都有二十斤的野山羊！
“小柳，小柳你在家嗎？”鍾師長可沒半點心思放在黎玉桂身上，還沒走進來就喊了起來。
柳素素正在家裏鹵花生。
這次花生豐收，除了一大部分要拿出去榨油以外，剩下的，她留了一部分下來打算日後炒著吃，還有一點就鹵成了鹽水花生，給幾個孩子當零嘴吃。
怕他們吃不慣，柳素素一開始也不敢多弄，但沒想到幾個小家夥不到兩天就吃完了，正好今天星期六不上班，她就幹脆再弄一點，正燒著火呢，就聽到了鍾師長的聲音，以為出了什麽事，連忙跑了出來。
等看清楚院子中間的東西後，柳素素著實愣住了：“這哪來的這麽大的山羊？”
一個小炮仗朝著她撲了過來，是韓程，拉著她的手邀功道：“娘，是我們抓到的！我們一起抓到了一隻羊！”
柳素素還有些不敢相信，看向鍾師長，還有他身後的幾個戰士，以為是他們抓到了把這個功勞給了幾個孩子。
鍾師長知道她在想什麽，連忙搖了搖頭：“小柳你這次可猜錯了，真的是他們抓到的！”
因為柳素素和張團長說了有人亂挖菜的事後，現在每天鍾師長都會讓人上去巡邏，防止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今天他是正好閑著沒事，就想著也來走走，看看山上到底什麽光景了。
在路上，就碰到一群小家夥正在鬼鬼祟祟的觀察著什麽，鍾師長一看就發現了小路，把他喊了過來，問他這是在幹嘛。
小路連忙道：“鍾爺爺，我們是在抓山羊呢！”
鍾師長還有些疑惑：“抓山羊？”
小路就把韓烈上次買了羊肉回來，柳素素做成烤肉給他們吃的事解釋了一遍。鍾師長一聽就明白過來了，這是嘴饞了，又跑上山想找找有沒有野山羊吧？
“不過這裏可沒有，想找的話就得往裏麵去。”鍾師長雖然沒抓過野山羊，但也是在外麵行軍打仗過的，對這些也明白一點。
一聽這話，小孩們的頭就低下來了。
娘雖然允許他們來山上，可一早就說好了不能往裏麵走的，怕遇到野豬、捕獸夾什麽的有危險，他們答應了娘，肯定就不能違反。
羊肉也就沒得吃了。
鍾師長看著一群垂頭喪氣的小家夥們，隻覺得好笑：“正好我們要上去看看，要不你們跟著一起來吧？”
反正巡邏也不是什麽麻煩事，到處走走就行，有他和小戰士們看著，也不怕會出事了。
幾個孩子一聽，哪有不答應的，點頭如搗蒜一般連忙跟了上去。
鍾師長其實也就是帶他們來看看而已，想借這個機會讓孩子們滿足好奇心，知道山上沒養之後，以後就不想著往上麵跑了，免得遇到危險。
但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次他們進山，還真的遇到了野山羊！
當時有個小戰士正在喊鍾師長看地上的土，因為他發現這一塊區域比起別的地方，好像比較濕潤一些。
鍾師長一聽，連忙蹲下來用手碾了碾土，想看看怎麽回事，這要是真能濕一點，說不定還能到這裏種點東西試試看。
還沒研究出個子醜丁卯呢，就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尖叫聲：“快攔住快攔住！”
鍾師長回頭一看，就發現幾個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後麵去了，不僅如此，就在他們不遠處，竟然還有一隻正在撩蹄子連跑的山羊！
鍾師長嚇了一跳，生怕幾個孩子被撞到，孩子多又不能直接開木倉，趕緊叫上戰士們跑了過去。
他打算去救人，可幾個孩子卻一點都不怕。
這山羊頂著腦袋的樣子確實嚇人，換做一般的孩子估計早就嚇得跑了，但他們一想到烤羊肉那無比誘人的滋味，一雙雙小眼睛就亮了起來。
不僅不怕，反倒還十分興奮，他們想找羊可是太久太久了，現在終於等來了一個，一定要把羊給抓住，無論如何都不能給跑了！
“快攔著！”
“小前把它往旁邊趕！”
“繡繡你躲遠些！”
大家看著亂跑的羊就跟看到了擺在碗裏的烤肉一般，你一言我一語的喊了起來，孩子本來就多，這麽一喊，所有人都慌了陣腳，眼見著山羊馬上就要從他們身邊溜走了，韓錦頓時急了，情感快過理智的喊道：
“繡繡躲開，不要過來，小前小程往後退，大哥、大強、牛蛋，我們往那邊趕，朝著那棵樹墩子！”
韓錦的聲音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耳中，他們想都沒想就按照他說的來做，山羊本來就跑的快，加上怕人，幾個孩子早在上山前手裏就找了一根木棍，是專門用來防身的，棍子這麽擋著，山羊根本無處可逃。
就在鍾師長等人趕過來的那一刻，“嘭”的一聲，羊撞倒在了差不多有半人高的木墩子上，暈死了過去。
鍾師長和幾個戰士皆是一愣，但小家夥們可就開心極了，圍著山羊就跳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我們終於有肉吃了！”
“快來，我們快把羊抬回去見娘！”說起吃的，韓程絕對是最積極的那一個。
但他人矮身子短的，哪有這麽大的力氣，別說他了，其他幾個孩子跑過來也抬不動這隻羊。
鍾師長反應過來，趕緊讓幾個戰士過去幫忙，對於大人來說，二十多斤的羊就是輕而易舉了。
“吃羊肉去嘍！”一群小蘿卜頭跟在後麵，雄赳赳氣昂昂的往前走著。
鍾師長在最後麵，深深的看了韓錦一眼。
心裏滿是驚濤駭浪。
而此時，柳素素聽鍾師長說完，發現竟然真的是幾個孩子抓到的羊後，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了。
“娘，我們可以吃肉了嗎？我都餓啦！”韓程可不管她娘驚不驚訝，他現在就想吃肉！
柳素素回過神來，不僅是韓程，其他幾個孩子也都一臉期待的看著她。笑了笑便道：“這要等你爹回來處理幹淨才能弄，娘可殺不了羊。”
但現在才五點呢，爹要等到六點才能回來，到時候再弄，天都要黑了！
韓程急得不行，就在這時，鍾師長笑道：“我來吧，我以前殺過這些，小韓估計都沒我會弄。”
柳素素想了想，這養雖然是幾個孩子抓到的，但畢竟是幾個戰士幫忙抬回來的，見者有份，一人多少都要分一點才行，等韓烈回來他們肯定就走了。
柳素素就點點頭：“成，那麻煩您了。”
她給小家夥們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把戰士們留下來，自己去廚房拿刀和熱水過來，給鍾師長打下手。
鍾師長留下來不僅僅是為了殺羊的，他還有事想跟柳素素說，就是韓錦的事。
剛剛他沒說清楚，這會兒他把韓錦在這場“圍剿行動”中的表現詳細的說了一遍後，柳素素都呆住了。
一時都忘了自己見不得這麽血腥的場麵，要轉過身去回避一下。
還是鍾師長拿菜刀剁在砧板上的聲音令她反應了過來：“您沒聽錯？這真的是小錦說的？”
不是她看不起韓錦，而是韓錦雖然早就開始說話了，可一直以來，都是幾個字幾個字往外麵蹦的，即便隻有他們兩個人相處時也是這樣，說明他不是緊張，而是短時間內改不過來。
柳素素也不想逼孩子，想著可能等長大之後就好了，但鍾師長現在竟然告訴她，韓錦口齒清晰的指揮一群孩子去抓了一隻山羊？
她抬眼看了看正蹲在雞圈旁邊，一臉認真的喂雞的韓錦，小家夥感受到了她的視線，連忙轉過來回了一個軟乎乎的微笑，整個人都跟糯米團子一樣乖巧可愛。
柳素素實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家的糯米團子竟然已經有了能獨當一麵的時候。
鍾師長笑了笑道：“我當時也很驚訝。”
當時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發號施令的人除了韓錦，換成另外任何一個孩子他都沒這麽震驚……哦，不對，韓程也除外。
但偏偏就是韓錦。
而且這小家夥做完以後，半點沒想著邀功，高興的和兄弟們一起想著要怎麽把羊給抬回去了。鍾師長相信，要不是自己在那親眼看到了，這件事韓錦肯定跟誰都不會說。
鍾師長想了想道：“小柳，你們家小錦未來會有大前途啊，他適合去軍隊。”
柳素素一愣。
鍾師長是認真的，三歲看老，韓錦已經八歲了，現在能看出來這孩子未來會成長成什麽樣。
“說不定他會比小韓更有成就，更適合當兵！”鍾師長斬釘截鐵的道。
柳素素笑了笑，心裏也高興，但更多的是擔憂。
當兵可能在別人看來是一件好事，畢竟在現在這個年代，就沒有比這個更穩當的事了。可隻要是軍人家屬都知道，當兵是好，但卻心驚膽戰，每次韓烈出去出任務她都害怕的不行，更何況是韓錦？
“我知道了師長，您的意思我記住了。”不管怎麽樣，韓錦還小，就算去當兵，那也還有好幾年，以後的事還是留到以後再說吧。
她不希望韓錦去，但如果小孩真的想去，柳素素就會支持。
鍾師長確實動作很快，用了沒多久就把羊處理好了。
柳素素給幾個戰士們一人分了一斤，剩下的差不多還有二十斤，她又分了四份，打算除了自家以外，鍾師長、呂靈芝和陳楠家裏一人五斤。
鍾師長連連擺手：“可千萬別，你要是真讓我拿回去了，你嬸子都要給你送回來的！”
他什麽都沒幹，就是幫個忙而已，怎麽能一下子就拿走這麽多肉？
柳素素見鍾師長實在不想要，就道：“那要不待會兒您把餘嬸子和小藝都叫過來吃飯？咱們晚上一起烤肉吃？”
韓程在旁邊幫腔道：“對呀鍾爺爺，我娘烤的肉可好吃啦！”
鍾師長其實也有些不想麻煩柳素素，可一想到她那一手好手藝，便有些饞了，笑了笑道：“行，那就麻煩小柳了。”
但他是師長，肯定不方便來其他人家裏吃飯，所以最後隻有餘紅英和鍾藝來了，不過也不打緊，到時候他們吃好了，再烤一點讓鍾藝帶回去給鍾師長就行了。
除此之外，還有呂靈芝和陳楠兩家人都來了，大家一起聚在院子裏，打算大快朵頤，好好的吃一頓。
照例是烤羊肉，柳素素做過一次後，家裏的幾個孩子簡直念念不忘。
不僅自己念念不忘，還要到處炫耀，讓別人也跟著饞，大強和牛蛋幾個早就聽了好幾回了，在家裏一說，連呂靈芝和陳楠都期待不已。
韓烈今天回來的稍微早一點，幫著柳素素一起把羊肉切成了塊，放在白酒裏麵稍微醃了醃，去除掉了腥味後就能烤了。
餘紅英幾個都會做飯，雖然從來沒烤過羊肉吃，但柳素素教了兩遍後她們就會了。
王團長等人也跟著一起學了起來，畢竟烤肉費功夫，與其等別人烤好了拿過來吃，還不如就自己烤，不僅快一些，大家也都能吃到。
她們在這邊烤著，柳素素就去廚房裏用清洗幹淨的羊雜碎燉了個清湯，加了白蘿卜燉的，清甜的滋味喝在肚子裏特別舒服，等到吃完了烤肉再來一碗湯保準美滋滋。
湯還要煨一會兒，柳素素控製好火之後，就出去準備一起烤肉了。
剛走出來，手裏就被塞了好幾串烤羊肉串，烤的外焦裏嫩的，上麵還灑著均勻的辣椒和孜然。
“試試看辣不辣，辣的話我就少加一點辣醬。”韓烈笑著道。
柳素素沒想到他給自己烤好了這麽多，連忙咬了一口，有點燙，但就是因為這點燙燙的口感，令那股子辣味和羊肉獨特的香味融合的更好了。
“好吃！”柳素素眼前一亮，連忙舉了一串放在韓烈麵前，“你也試試？”
她心裏想著韓烈從回來一直忙到現在，又給她烤了這麽多肉，自己肯定什麽都沒吃，保不準已經餓壞了，先吃一點墊墊肚子也好。
而且他們這會兒正站在廚房旁邊，大夥都在院子裏烤肉，肯定沒注意到這邊。
但柳素素明顯低估了眾人的八卦程度，正當韓烈借著她的手咬了一口肉時，呂靈芝就誇張道：“瞧瞧，人小韓對小柳多好，烤了那麽多肉全都是給小柳準備的，我都等了好久了，也沒看到你想著讓我先吃一口！”
呂靈芝一邊說一邊瞪了王團長一眼，陳楠本來沒在意這個的，一想，好像還真是，轉過頭一看，就看到邢小軍正著急忙慌的擦著嘴，生怕被她也訓一頓呢。
陳楠：“……”
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一旁的柳素素臉上馬上就紅了，鍾藝笑著道：“素素姐，你別害羞呀。”
柳素素擺擺手：“我害羞什麽，我這是，辣的！”
話音剛落，小路就連忙跑了過來：“娘，你吃我的，我的不辣！”
柳素素剛想讓他自己吃，韓錦、韓繡繡還有其他幾個孩子也圍了過來，都要把自己手裏的肉串給柳素素吃。
他們雖然不知道剛才呂伯母說的那話是什麽意思，但小蘿卜頭們立馬就反應過來了，他們也要烤肉給娘吃，可不能讓爹（韓叔叔）一個人逞威風了！
一群孩子一打岔，柳素素也不害羞了，心裏暖洋洋的，把肉串都拿了過來：“好，那娘今天就托你們的福，當一回甩手掌櫃了。”
這話一出，幾個孩子點點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飛快的跑到爐子邊，烤的更加起勁了。
看到他們這樣，大強和牛蛋幾個自然也不能吃獨食了，都給自己娘烤了起來。
平心而論，孩子們把握不好火候和調料，烤出來的味道自然是沒那麽好的，但畢竟是一片心意，大家都吃的笑眯眯的。
呂靈芝感歎道：“還是孩子比男人有用啊！”
王團長就笑，塞了一塊最大的肉到她嘴裏：“快吃吧你！”
“哈哈哈！”
院子裏爆發出巨大的笑聲。
黎玉桂站在樓上，看著歡聲笑語的眾人，聞著烤肉無比誘人的香氣，隻感覺自己碗裏的那兩片肉變得沒滋沒味了起來。
包老太幾人自然也被這動靜吸引出來了，一想到他們吃點肉都要摳摳搜搜的不行，而柳素素等人則是能吃一整頭羊，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就這還想著給人家好看？
別笑掉大牙了吧！
——
柳素素不知道樓上這群人的心理活動，此時她心情特別好。
韓烈洗完澡回來，見柳素素坐在床上一邊寫信，臉上還帶著笑，坐過去低聲道：“就這麽高興？”
“當然高興，吃了這麽多肉，你不高興？”要說柳素素從前真沒覺得，光是一頓簡簡單單的食物，就能給人帶來無比的喜悅和滿足。
但當她來了這裏之後就切身實地的感受到了，不管什麽，都沒有肚子裏麵飽飽的還有油水，更讓人高興了。
韓烈笑了笑：“我當然也高興，這是給娘寫的？”
“嗯，到時候寄肉回去順便把信給搭回去。”
今天四家人一起把羊肉吃了個飽，但二十斤肉呢，一口氣肯定是吃不完的，還剩下來了四五斤，柳素素想分，但大夥怎麽說都不願意要了，畢竟這羊本來就是韓家的幾個孩子出力多才能抓到的，而且他們都吃了這麽多了，再要肉拿回去，良心都過不去啊。
柳素素也就不勉強了，想著明天把羊肉曬一曬，到時候寄回去，讓柳淑榮他們也嚐一嚐。
“對了，二姨那裏也寄點吧？”柳素素道。
其實她每次寄東西回去都想著給韓二姨寄的，但韓烈都說不用，也就上次從南省回來，寄了一點海鮮過去。
韓烈垂眸想了想，點點頭：“就寄一斤，別寄太多了。”
一斤其實有點少了，但韓烈這麽說了，柳素素就點了點頭。
韓二姨那邊的情況韓烈沒跟她說過，她也就沒問，等到韓烈想說的時候，自然會明白的。
把信寫好，柳素素又拿了一張紙過來：“韓烈，你給二姨也寫封信吧？”
“不用，我直接打電話就行。”韓烈說完，見柳素素還想說什麽，長臂一撈，把人撈到了自己懷裏，低聲道：“媳婦，娘和二姨的事解決了，你是不是該解決一下我的事了？”
“你的什麽……”
話音在唇齒之間消失，柳素素趁著自己還有力氣的時候，趕緊把紙筆放到了床頭櫃上。
現在紙筆可不便宜，不能被韓烈給糟蹋了——
這是她還能思考前最後一個念頭。
而等到第二天一早，柳素素一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男人真的不能吃太多羊肉！
——
現在每天不下雨，天氣好得很，加上幹燥，兩個日頭下來羊肉就曬得差不多了，也不能太幹，本來就沒多少肉，太幹了更加沒得多少吃的了，隻要稍微曬掉一點水分，寄回去的時候不會壞就行了。
郵局在軍區外麵，離村子比較近，柳素素把包裹和信都寄出去之後，原本是想著直接回去的，走了沒兩步突然看到不遠處有人支著一個小攤，上麵放著一小塊一小塊黑色的東西，外麵糊著泥巴，看上去跟泥團沒什麽兩樣。
柳素素開始還沒什麽想法，但當她走近，看清楚了這是什麽後，眼前猛地一亮。
那老鄉在這裏擺了老半天了，還一直無人問津，見柳素素有興趣，連忙道：“這是洋薑，同誌，你要換一點嗎？”
“喲, 小柳啊，你這花生長得可真好！”包老太好像第一次才見到菜園子裏長的東西一樣, 瞪大了眼睛滿臉驚喜的說道, “我看別人家園子裏的莊稼長得可沒這麽好呢！”
柳素素笑著道：“我也覺得我這花生長得挺好。”
說完，就把花生往竹筐裏一放，接著彎下腰繼續挖了起來。
正等著她搭話, 好把話題轉移到沼氣池上的包老太愣了愣, 她也不知道柳素素是裝不懂還是真不懂，隻能扯了扯笑又道：“小柳啊, 我看你這用來肥田的肥料不錯啊, 就是不知道對花生有效, 紅薯用起來有沒有用啊？”
柳素素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這話說得, 花生和紅薯不都是長在地裏的莊稼嗎, 這還分有沒有用的？”
包老太就等著她這話, 立馬就要開口說那就把你們家的肥料拿過來給我用用吧，下一秒就聽到柳素素帶笑的聲音傳來：“不過我聽說，隻有一種肥是最有效的。”
包老太疑惑：“什麽？”
“自己家的。”
柳素素笑著道, “自己家的地當然要用自己家的肥這才有效果啊。”
包老太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她這是什麽意思, 看到柳素素揶揄的目光後, 頓時明白了, 柳素素這是在諷刺她不想著自己動手, 就想著不勞而獲呢！
包老太是縣城人，兒子又是團長, 平時被人捧著慣了的, 以為自己一開口柳素素肯定就會答應, 結果哪知她不僅不答應，還把她嘲諷了一遍。
包老太的臉立馬就紅了, 冷哼了一聲：“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一點糞嗎？”農村裏來的眼界就是這麽低了，一點糞都寶貝的不行。
說完，一甩臉子就走了。
柳素素繼續幹自己的，看都沒看她一眼，也根本沒注意到包老太難看的臉色。
她又不是傻子，就以黎玉桂那種脾氣，肯定一早就跟包老太說明了兩人間的恩怨，現在她還主動過來問東問西的，擺明了就要占便宜。現在誰家的日子都不好過，即便隻是沼氣池裏的一點肥料，那都是她和韓烈辛辛苦苦把秸稈運回來的，憑什麽要給外人？
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盤！
柳素素也不怕得罪他們，反正想從她這裏占便宜可沒那麽容易。
她想的沒錯，黎玉桂確實一早就跟包老太說過柳素素，所以這會兒包老太一回去，就抱怨上了。
“……果然小家子氣，我用她的還是看得上她呢！”說著說著，包老太又忍不住有些埋怨黎玉桂。
她沒來之前還不知道，黎玉桂都搬過來這麽久了，竟然還一點活都不幹，天天就在家裏好吃懶做的，這要不是她隻想著吃喝玩樂，把園子、田裏什麽的都給拾掇起來，那他們家不也有沼氣池了？
她還用得著今天被柳素素下麵子嗎？
要不是看在黎玉桂懷孕的麵子上，她今天是要好好說說她的！
黎玉桂一看包老太的眼神不太好，就縮了縮脖子，以前她覺得自己運氣好，不僅男人聽她的，就連婆婆也對她很不錯，但包老太來了這段時間後。她就發現自己是大錯特錯了。
包老太是看著好，平時說話都客客氣氣的，但心裏卻陰著壞呢，這要是讓她失了麵子，保不準等會兒會在包飛翔麵前說什麽。
一旁的包飛娟也在那拱火：“娘，這樓下住著的也太過分了吧，嫂子，走，咱們去給娘討個公道！”
黎玉桂可不想去，在她看來，現在她是處處都比柳素素強的，要是就為了一點肥料的事跑去找她，那不就相當於自己落了下層嗎？
那可不行！
黎玉桂想了想，就道：“娘，要不你去買點肉回來吃吧，咱們稱兩斤肉開開葷，也好讓那些不長眼的小人看看，到底是誰過的日子更好一些！她有肥料又怎麽樣，比得上咱們家有肉吃嗎？”
包飛娟一聽有肉吃就眼前一亮，連忙看向包老太。
包老太就笑了，還不等黎玉桂鬆口氣，就聽她開口道：“玉桂說得對，咱們確實該買點肉回來吃吃，正好，娘手裏沒錢了，玉桂你拿點錢和票出來，我明天一大早就去買。”
黎玉桂：“……”
一聽這話，她差點沒氣的吐血。
又是這樣！
自從包老太來了以後，她就擔心包老太要自己把手裏的錢交出來都給她，黎玉桂心裏是急得不行，不僅是因為她不想給，最主要的是，她一直都大手大腳的，包飛翔的津貼她都花的差不多了，還哪來的錢給？
但這件事肯定不能讓包老太知道，就連包飛翔也不行，因為她為了不出去幹活，一直都謊稱自己是把錢都給存好了的，這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花錢這麽快，肯定會趕她出去做事的。
但令黎玉桂意外的是，包老太來了之後，還一直沒說過讓她把家用上交的事。
黎玉桂原以為自己就躲過一劫了，但她卻是高興的太早了。
因為包老太雖然嘴上不讓她把錢交出來，可但凡家裏需要花錢買個什麽東西，都要讓她給錢給票，不僅如此，從她來了之後，包飛翔的津貼都直接交給她了！
黎玉桂氣得不行，但又沒辦法，隻能打腫臉充胖子，把手裏所剩無幾的錢又拿了出來，準備數給包老太。
現在的豬肉還沒漲價，八毛五一斤，她剛準備拿一塊七出來，包飛娟就直接搶了整整兩塊過去，笑著道：“嫂子你別數了，咱們好不容易吃一次肉，就買兩塊錢的！”
說著，就把錢交給了包老太。
黎玉桂真的要氣死了，她沒來就沒多少錢了，這次有多賠進去了三毛！
現在誰家不是吃不了肉啊，難道就你金貴，兩斤肉都不夠吃？！
可這吃肉的主意是她說出來的，此時根本什麽都不能說，隻能打碎牙往肚子裏咽。
算了，明天她就拿著做好的肉下去一趟，要是能氣到柳素素，那也算是這錢花得值了！
——
但黎玉桂的如意算盤沒有打成，第二天包老太是買了肉回來不假，但她節約慣了，怎麽舍得一口氣全都做完，就隻切了五分之一都不到下來，和大蒜苗一起炒了，剩下的就全都醃了起來，留著下次再吃。
肉本來就少，包飛娟和包飛強兩人就跟餓死鬼投胎一樣，一上來就飛快的夾走了幾塊，而包飛翔訓練了一天本來就餓了，夾肉夾的更多，埋頭苦吃，根本沒想著還有個黎玉桂。
黎玉桂本來還等著這些人讓她先吃的，結果一眨眼就發現碗裏的肉快沒了。
這還哪裏矜持的下去，頓時也搶了起來，但失了先機，搶到最後麵紅耳赤的，也隻有三塊肉而已。
黎玉桂氣得很，可沒人在意她，大家都在認真吃自己的飯，她生了半天悶氣，隻能拿著碗出去了。
一想到待會兒柳素素和她那幾個孩子，會用多麽羨慕的眼神看著她，這才心裏稍微舒服點。
但當她調整好表情，帶著得意和炫耀走下樓梯時，突然就聽到院子外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竟然是鍾師長來了！
不僅是鍾師長，還有好幾個人跟在他後麵，而那些人手裏，竟然還抬著一隻羊！
一隻最少都有二十斤的野山羊！
“小柳，小柳你在家嗎？”鍾師長可沒半點心思放在黎玉桂身上，還沒走進來就喊了起來。
柳素素正在家裏鹵花生。
這次花生豐收，除了一大部分要拿出去榨油以外，剩下的，她留了一部分下來打算日後炒著吃，還有一點就鹵成了鹽水花生，給幾個孩子當零嘴吃。
怕他們吃不慣，柳素素一開始也不敢多弄，但沒想到幾個小家夥不到兩天就吃完了，正好今天星期六不上班，她就幹脆再弄一點，正燒著火呢，就聽到了鍾師長的聲音，以為出了什麽事，連忙跑了出來。
等看清楚院子中間的東西後，柳素素著實愣住了：“這哪來的這麽大的山羊？”
一個小炮仗朝著她撲了過來，是韓程，拉著她的手邀功道：“娘，是我們抓到的！我們一起抓到了一隻羊！”
柳素素還有些不敢相信，看向鍾師長，還有他身後的幾個戰士，以為是他們抓到了把這個功勞給了幾個孩子。
鍾師長知道她在想什麽，連忙搖了搖頭：“小柳你這次可猜錯了，真的是他們抓到的！”
因為柳素素和張團長說了有人亂挖菜的事後，現在每天鍾師長都會讓人上去巡邏，防止這種事情再次發生。今天他是正好閑著沒事，就想著也來走走，看看山上到底什麽光景了。
在路上，就碰到一群小家夥正在鬼鬼祟祟的觀察著什麽，鍾師長一看就發現了小路，把他喊了過來，問他這是在幹嘛。
小路連忙道：“鍾爺爺，我們是在抓山羊呢！”
鍾師長還有些疑惑：“抓山羊？”
小路就把韓烈上次買了羊肉回來，柳素素做成烤肉給他們吃的事解釋了一遍。鍾師長一聽就明白過來了，這是嘴饞了，又跑上山想找找有沒有野山羊吧？
“不過這裏可沒有，想找的話就得往裏麵去。”鍾師長雖然沒抓過野山羊，但也是在外麵行軍打仗過的，對這些也明白一點。
一聽這話，小孩們的頭就低下來了。
娘雖然允許他們來山上，可一早就說好了不能往裏麵走的，怕遇到野豬、捕獸夾什麽的有危險，他們答應了娘，肯定就不能違反。
羊肉也就沒得吃了。
鍾師長看著一群垂頭喪氣的小家夥們，隻覺得好笑：“正好我們要上去看看，要不你們跟著一起來吧？”
反正巡邏也不是什麽麻煩事，到處走走就行，有他和小戰士們看著，也不怕會出事了。
幾個孩子一聽，哪有不答應的，點頭如搗蒜一般連忙跟了上去。
鍾師長其實也就是帶他們來看看而已，想借這個機會讓孩子們滿足好奇心，知道山上沒養之後，以後就不想著往上麵跑了，免得遇到危險。
但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次他們進山，還真的遇到了野山羊！
當時有個小戰士正在喊鍾師長看地上的土，因為他發現這一塊區域比起別的地方，好像比較濕潤一些。
鍾師長一聽，連忙蹲下來用手碾了碾土，想看看怎麽回事，這要是真能濕一點，說不定還能到這裏種點東西試試看。
還沒研究出個子醜丁卯呢，就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尖叫聲：“快攔住快攔住！”
鍾師長回頭一看，就發現幾個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後麵去了，不僅如此，就在他們不遠處，竟然還有一隻正在撩蹄子連跑的山羊！
鍾師長嚇了一跳，生怕幾個孩子被撞到，孩子多又不能直接開木倉，趕緊叫上戰士們跑了過去。
他打算去救人，可幾個孩子卻一點都不怕。
這山羊頂著腦袋的樣子確實嚇人，換做一般的孩子估計早就嚇得跑了，但他們一想到烤羊肉那無比誘人的滋味，一雙雙小眼睛就亮了起來。
不僅不怕，反倒還十分興奮，他們想找羊可是太久太久了，現在終於等來了一個，一定要把羊給抓住，無論如何都不能給跑了！
“快攔著！”
“小前把它往旁邊趕！”
“繡繡你躲遠些！”
大家看著亂跑的羊就跟看到了擺在碗裏的烤肉一般，你一言我一語的喊了起來，孩子本來就多，這麽一喊，所有人都慌了陣腳，眼見著山羊馬上就要從他們身邊溜走了，韓錦頓時急了，情感快過理智的喊道：
“繡繡躲開，不要過來，小前小程往後退，大哥、大強、牛蛋，我們往那邊趕，朝著那棵樹墩子！”
韓錦的聲音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耳中，他們想都沒想就按照他說的來做，山羊本來就跑的快，加上怕人，幾個孩子早在上山前手裏就找了一根木棍，是專門用來防身的，棍子這麽擋著，山羊根本無處可逃。
就在鍾師長等人趕過來的那一刻，“嘭”的一聲，羊撞倒在了差不多有半人高的木墩子上，暈死了過去。
鍾師長和幾個戰士皆是一愣，但小家夥們可就開心極了，圍著山羊就跳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我們終於有肉吃了！”
“快來，我們快把羊抬回去見娘！”說起吃的，韓程絕對是最積極的那一個。
但他人矮身子短的，哪有這麽大的力氣，別說他了，其他幾個孩子跑過來也抬不動這隻羊。
鍾師長反應過來，趕緊讓幾個戰士過去幫忙，對於大人來說，二十多斤的羊就是輕而易舉了。
“吃羊肉去嘍！”一群小蘿卜頭跟在後麵，雄赳赳氣昂昂的往前走著。
鍾師長在最後麵，深深的看了韓錦一眼。
心裏滿是驚濤駭浪。
而此時，柳素素聽鍾師長說完，發現竟然真的是幾個孩子抓到的羊後，驚訝的嘴都合不攏了。
“娘，我們可以吃肉了嗎？我都餓啦！”韓程可不管她娘驚不驚訝，他現在就想吃肉！
柳素素回過神來，不僅是韓程，其他幾個孩子也都一臉期待的看著她。笑了笑便道：“這要等你爹回來處理幹淨才能弄，娘可殺不了羊。”
但現在才五點呢，爹要等到六點才能回來，到時候再弄，天都要黑了！
韓程急得不行，就在這時，鍾師長笑道：“我來吧，我以前殺過這些，小韓估計都沒我會弄。”
柳素素想了想，這養雖然是幾個孩子抓到的，但畢竟是幾個戰士幫忙抬回來的，見者有份，一人多少都要分一點才行，等韓烈回來他們肯定就走了。
柳素素就點點頭：“成，那麻煩您了。”
她給小家夥們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把戰士們留下來，自己去廚房拿刀和熱水過來，給鍾師長打下手。
鍾師長留下來不僅僅是為了殺羊的，他還有事想跟柳素素說，就是韓錦的事。
剛剛他沒說清楚，這會兒他把韓錦在這場“圍剿行動”中的表現詳細的說了一遍後，柳素素都呆住了。
一時都忘了自己見不得這麽血腥的場麵，要轉過身去回避一下。
還是鍾師長拿菜刀剁在砧板上的聲音令她反應了過來：“您沒聽錯？這真的是小錦說的？”
不是她看不起韓錦，而是韓錦雖然早就開始說話了，可一直以來，都是幾個字幾個字往外麵蹦的，即便隻有他們兩個人相處時也是這樣，說明他不是緊張，而是短時間內改不過來。
柳素素也不想逼孩子，想著可能等長大之後就好了，但鍾師長現在竟然告訴她，韓錦口齒清晰的指揮一群孩子去抓了一隻山羊？
她抬眼看了看正蹲在雞圈旁邊，一臉認真的喂雞的韓錦，小家夥感受到了她的視線，連忙轉過來回了一個軟乎乎的微笑，整個人都跟糯米團子一樣乖巧可愛。
柳素素實在有些不敢相信，自家的糯米團子竟然已經有了能獨當一麵的時候。
鍾師長笑了笑道：“我當時也很驚訝。”
當時他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發號施令的人除了韓錦，換成另外任何一個孩子他都沒這麽震驚……哦，不對，韓程也除外。
但偏偏就是韓錦。
而且這小家夥做完以後，半點沒想著邀功，高興的和兄弟們一起想著要怎麽把羊給抬回去了。鍾師長相信，要不是自己在那親眼看到了，這件事韓錦肯定跟誰都不會說。
鍾師長想了想道：“小柳，你們家小錦未來會有大前途啊，他適合去軍隊。”
柳素素一愣。
鍾師長是認真的，三歲看老，韓錦已經八歲了，現在能看出來這孩子未來會成長成什麽樣。
“說不定他會比小韓更有成就，更適合當兵！”鍾師長斬釘截鐵的道。
柳素素笑了笑，心裏也高興，但更多的是擔憂。
當兵可能在別人看來是一件好事，畢竟在現在這個年代，就沒有比這個更穩當的事了。可隻要是軍人家屬都知道，當兵是好，但卻心驚膽戰，每次韓烈出去出任務她都害怕的不行，更何況是韓錦？
“我知道了師長，您的意思我記住了。”不管怎麽樣，韓錦還小，就算去當兵，那也還有好幾年，以後的事還是留到以後再說吧。
她不希望韓錦去，但如果小孩真的想去，柳素素就會支持。
鍾師長確實動作很快，用了沒多久就把羊處理好了。
柳素素給幾個戰士們一人分了一斤，剩下的差不多還有二十斤，她又分了四份，打算除了自家以外，鍾師長、呂靈芝和陳楠家裏一人五斤。
鍾師長連連擺手：“可千萬別，你要是真讓我拿回去了，你嬸子都要給你送回來的！”
他什麽都沒幹，就是幫個忙而已，怎麽能一下子就拿走這麽多肉？
柳素素見鍾師長實在不想要，就道：“那要不待會兒您把餘嬸子和小藝都叫過來吃飯？咱們晚上一起烤肉吃？”
韓程在旁邊幫腔道：“對呀鍾爺爺，我娘烤的肉可好吃啦！”
鍾師長其實也有些不想麻煩柳素素，可一想到她那一手好手藝，便有些饞了，笑了笑道：“行，那就麻煩小柳了。”
但他是師長，肯定不方便來其他人家裏吃飯，所以最後隻有餘紅英和鍾藝來了，不過也不打緊，到時候他們吃好了，再烤一點讓鍾藝帶回去給鍾師長就行了。
除此之外，還有呂靈芝和陳楠兩家人都來了，大家一起聚在院子裏，打算大快朵頤，好好的吃一頓。
照例是烤羊肉，柳素素做過一次後，家裏的幾個孩子簡直念念不忘。
不僅自己念念不忘，還要到處炫耀，讓別人也跟著饞，大強和牛蛋幾個早就聽了好幾回了，在家裏一說，連呂靈芝和陳楠都期待不已。
韓烈今天回來的稍微早一點，幫著柳素素一起把羊肉切成了塊，放在白酒裏麵稍微醃了醃，去除掉了腥味後就能烤了。
餘紅英幾個都會做飯，雖然從來沒烤過羊肉吃，但柳素素教了兩遍後她們就會了。
王團長等人也跟著一起學了起來，畢竟烤肉費功夫，與其等別人烤好了拿過來吃，還不如就自己烤，不僅快一些，大家也都能吃到。
她們在這邊烤著，柳素素就去廚房裏用清洗幹淨的羊雜碎燉了個清湯，加了白蘿卜燉的，清甜的滋味喝在肚子裏特別舒服，等到吃完了烤肉再來一碗湯保準美滋滋。
湯還要煨一會兒，柳素素控製好火之後，就出去準備一起烤肉了。
剛走出來，手裏就被塞了好幾串烤羊肉串，烤的外焦裏嫩的，上麵還灑著均勻的辣椒和孜然。
“試試看辣不辣，辣的話我就少加一點辣醬。”韓烈笑著道。
柳素素沒想到他給自己烤好了這麽多，連忙咬了一口，有點燙，但就是因為這點燙燙的口感，令那股子辣味和羊肉獨特的香味融合的更好了。
“好吃！”柳素素眼前一亮，連忙舉了一串放在韓烈麵前，“你也試試？”
她心裏想著韓烈從回來一直忙到現在，又給她烤了這麽多肉，自己肯定什麽都沒吃，保不準已經餓壞了，先吃一點墊墊肚子也好。
而且他們這會兒正站在廚房旁邊，大夥都在院子裏烤肉，肯定沒注意到這邊。
但柳素素明顯低估了眾人的八卦程度，正當韓烈借著她的手咬了一口肉時，呂靈芝就誇張道：“瞧瞧，人小韓對小柳多好，烤了那麽多肉全都是給小柳準備的，我都等了好久了，也沒看到你想著讓我先吃一口！”
呂靈芝一邊說一邊瞪了王團長一眼，陳楠本來沒在意這個的，一想，好像還真是，轉過頭一看，就看到邢小軍正著急忙慌的擦著嘴，生怕被她也訓一頓呢。
陳楠：“……”
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
一旁的柳素素臉上馬上就紅了，鍾藝笑著道：“素素姐，你別害羞呀。”
柳素素擺擺手：“我害羞什麽，我這是，辣的！”
話音剛落，小路就連忙跑了過來：“娘，你吃我的，我的不辣！”
柳素素剛想讓他自己吃，韓錦、韓繡繡還有其他幾個孩子也圍了過來，都要把自己手裏的肉串給柳素素吃。
他們雖然不知道剛才呂伯母說的那話是什麽意思，但小蘿卜頭們立馬就反應過來了，他們也要烤肉給娘吃，可不能讓爹（韓叔叔）一個人逞威風了！
一群孩子一打岔，柳素素也不害羞了，心裏暖洋洋的，把肉串都拿了過來：“好，那娘今天就托你們的福，當一回甩手掌櫃了。”
這話一出，幾個孩子點點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飛快的跑到爐子邊，烤的更加起勁了。
看到他們這樣，大強和牛蛋幾個自然也不能吃獨食了，都給自己娘烤了起來。
平心而論，孩子們把握不好火候和調料，烤出來的味道自然是沒那麽好的，但畢竟是一片心意，大家都吃的笑眯眯的。
呂靈芝感歎道：“還是孩子比男人有用啊！”
王團長就笑，塞了一塊最大的肉到她嘴裏：“快吃吧你！”
“哈哈哈！”
院子裏爆發出巨大的笑聲。
黎玉桂站在樓上，看著歡聲笑語的眾人，聞著烤肉無比誘人的香氣，隻感覺自己碗裏的那兩片肉變得沒滋沒味了起來。
包老太幾人自然也被這動靜吸引出來了，一想到他們吃點肉都要摳摳搜搜的不行，而柳素素等人則是能吃一整頭羊，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就這還想著給人家好看？
別笑掉大牙了吧！
——
柳素素不知道樓上這群人的心理活動，此時她心情特別好。
韓烈洗完澡回來，見柳素素坐在床上一邊寫信，臉上還帶著笑，坐過去低聲道：“就這麽高興？”
“當然高興，吃了這麽多肉，你不高興？”要說柳素素從前真沒覺得，光是一頓簡簡單單的食物，就能給人帶來無比的喜悅和滿足。
但當她來了這裏之後就切身實地的感受到了，不管什麽，都沒有肚子裏麵飽飽的還有油水，更讓人高興了。
韓烈笑了笑：“我當然也高興，這是給娘寫的？”
“嗯，到時候寄肉回去順便把信給搭回去。”
今天四家人一起把羊肉吃了個飽，但二十斤肉呢，一口氣肯定是吃不完的，還剩下來了四五斤，柳素素想分，但大夥怎麽說都不願意要了，畢竟這羊本來就是韓家的幾個孩子出力多才能抓到的，而且他們都吃了這麽多了，再要肉拿回去，良心都過不去啊。
柳素素也就不勉強了，想著明天把羊肉曬一曬，到時候寄回去，讓柳淑榮他們也嚐一嚐。
“對了，二姨那裏也寄點吧？”柳素素道。
其實她每次寄東西回去都想著給韓二姨寄的，但韓烈都說不用，也就上次從南省回來，寄了一點海鮮過去。
韓烈垂眸想了想，點點頭：“就寄一斤，別寄太多了。”
一斤其實有點少了，但韓烈這麽說了，柳素素就點了點頭。
韓二姨那邊的情況韓烈沒跟她說過，她也就沒問，等到韓烈想說的時候，自然會明白的。
把信寫好，柳素素又拿了一張紙過來：“韓烈，你給二姨也寫封信吧？”
“不用，我直接打電話就行。”韓烈說完，見柳素素還想說什麽，長臂一撈，把人撈到了自己懷裏，低聲道：“媳婦，娘和二姨的事解決了，你是不是該解決一下我的事了？”
“你的什麽……”
話音在唇齒之間消失，柳素素趁著自己還有力氣的時候，趕緊把紙筆放到了床頭櫃上。
現在紙筆可不便宜，不能被韓烈給糟蹋了——
這是她還能思考前最後一個念頭。
而等到第二天一早，柳素素一醒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男人真的不能吃太多羊肉！
——
現在每天不下雨，天氣好得很，加上幹燥，兩個日頭下來羊肉就曬得差不多了，也不能太幹，本來就沒多少肉，太幹了更加沒得多少吃的了，隻要稍微曬掉一點水分，寄回去的時候不會壞就行了。
郵局在軍區外麵，離村子比較近，柳素素把包裹和信都寄出去之後，原本是想著直接回去的，走了沒兩步突然看到不遠處有人支著一個小攤，上麵放著一小塊一小塊黑色的東西，外麵糊著泥巴，看上去跟泥團沒什麽兩樣。
柳素素開始還沒什麽想法，但當她走近，看清楚了這是什麽後，眼前猛地一亮。
那老鄉在這裏擺了老半天了，還一直無人問津，見柳素素有興趣，連忙道：“這是洋薑，同誌，你要換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