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這天把園子裏清出了一大半, 即便後來不隻是韓錦，連其他三個孩子都留在家裏幫忙了, 但還是把柳素素累得夠嗆, 第二天一早，想著韓烈今天不用去訓練，可以稍微晚一點起床, 突然就被搖醒了。
“娘！快醒醒！出事啦, 出大事啦！”
柳素素迷迷糊糊間聽到這句話，嚇了一跳, 以為發生了啥, 猛地睜開眼：“怎麽了？”
韓程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表情：“韓叔叔, 韓叔叔要做麵條吃！娘你快去攔住他！”
柳素素：“……”
“就這？”急急忙忙的, 差點沒嚇死她。
韓程用力的點點頭：“娘, 這還不是大事啊！你要不去攔著韓叔叔, 你親愛的兒子就要被餓死啦！”
柳素素看了眼時間，還六點都不到，這個時候韓烈做什麽飯？
她穿好鞋子往廚房走去, 捏了捏韓程的小鼻子：“對於你我可放心了, 就算你沒飯吃, 也不會讓自己餓著。”
走出房門, 韓錦三個孩子也站在廚房門口, 簡直滿臉震驚，看到柳素素連忙關心的跑過來：“姨, 不舒服嗎？”
柳素素搖頭：“沒有, 姨沒事。”
合著這群孩子是以為她不舒服, 韓烈才做飯的啊。
她走進去，看著無比認真揮舞著鍋鏟的韓烈, 疑惑道：“怎麽這麽早就做飯，不是上午不用去部隊嗎，餓了？”
韓烈正在和鍋裏的食物鬥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記得自己之前看過柳素素做飯，明明特別輕鬆啊，怎麽到了他這裏，突然感覺所有的食材都在和他作對一樣，匆忙的把碗裏的麵粉倒進了鍋裏，才道：
“不餓，就想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昨天他冥思苦想了一陣，發現自己是在不知道該怎麽談對象，等吃完飯洗完了碗，韓烈就去找了邢小軍，邢小軍剛才市裏回來，屁股都沒坐熱呢，就看到韓烈一臉嚴肅的走了過來，以為找自己有什麽要緊事，連忙迎了上去。
“韓哥，是出什麽事了嗎？”
韓烈點點頭：“有事想找你幫忙，你跟我來。”
邢小軍立馬就覺得是部隊裏出了情況，步子一邁就跟著韓烈往外走，走了沒兩步就見前麵的人停下來了，“韓哥，咱們不去部隊嗎？”
去部隊幹嘛？
“不去，是我有事問你。”韓烈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你和陳楠，以前是怎麽談對象的？”
韓烈小的時候想的是怎麽在後娘的迫害下活下來，等過了幾年，被二姨接走後，擔心的又是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來報答二姨的恩情，而等到長大了，進了軍隊，心裏隻有報效祖國，從來沒想過要和哪位女同誌發展感情，也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談對象。
想了想，他隻能過來找邢小軍，畢竟從前在隊裏，可沒少聽邢小軍吹噓自己是怎麽把陳楠追到手的。
其實邢小軍家裏條件不好，他家兄弟姐妹一共七個，光是吃飯就能把家裏吃窮，也是祖上積德，這一輩出了他這麽個營長，還能給邢家長點臉。
但最開始他和陳楠結婚時，隻是一個小排長，而陳楠家裏條件可不差。
雖然也是農村家庭，隻有三個孩子，前頭兩個還都是男孩，就她一個姑娘，單看陳楠家能想辦法給她在供銷社找到一個工作，雖然隻是售貨員，也能看出來她的生活環境是不錯的，至少和邢小軍差了不少。
韓烈就想著來找他取取經。
邢小軍一愣：“韓哥你問這個幹啥？”
韓烈頓了頓，才道：“我有個朋友，他，看向了一位女同誌，我還不得幫幫他？”
“也是！”還不知道“無中生友”含義的邢小軍傻傻就信了，笑了笑道：“其實也沒啥，我以前就給陳楠送送禮物，關心她家裏人，陪她說話，哦，最重要的是要關心她，不能讓她生氣。”
雖然他和陳楠結婚後，爹娘都說陳楠就是看上他性子軟，好欺負了，才會答應他的，但邢小軍覺得沒啥，過日子嘛，不總是要有個先低頭的人？
韓烈在心裏過了一遍，確定明白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我知道了，多謝。”
“韓哥，你記得跟你那朋友說，對待女同誌要溫柔，可不能跟在軍隊一樣呀！”邢小軍衝著他的背影喊道，韓烈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邢小軍這才鬆口氣，也準備回去了，突然想起來昨天的東西還沒給他呢，算了，還是讓陳楠待會兒送過去吧。
而韓烈則是一邊走一邊在想，他在家不凶，柳素素也沒說過他的態度不好，那麽能改正的就是前麵幾點了。
送東西、關心家裏人，韓烈想了想很快就有了主意，而至於怎麽對柳素素好……
他走到屋門口，推開門剛進去，就碰到了揉著眼睛出來上廁所的韓程：“韓叔叔，我先去尿尿。”
自從韓烈帶著幾個小的訓練開始，他們起的那是越來越早了，不過畢竟還是些孩子，和大人不能比，韓烈就讓他們一個星期練六天，還有一天休息的時間可以睡懶覺，正好就是今天。
韓烈點點頭，看著睡眼朦朧的小家夥，突然想到了——
素素每天都這麽辛苦，他從前沒時間，能做的事太少了，要是趁著有空的時候多幫她幹點活，那不就是對她好了嗎？
打定主意，韓烈覺得自己真是想到了一個好辦法，笑著拍了拍韓程的小腦瓜：“行，那我去給你做飯吃，吃麵條好不好？”
說著，就去找麵粉了。
而原本困的眼睛都睜不開的韓程突然一個激靈，等反應過來韓烈剛剛說了什麽後，也顧不上上廁所，飛快的跑回了房間：“大哥，韓叔叔要做飯，可怎麽辦啊！”
自從上次和小路打架，韓錦把韓程救下來後，他就成為了韓程心裏除了韓叔叔以外最佩服的人，現在這種大事，想都不想就來找他了。
即便是韓錦，聽到這句話都愣了愣，連忙道：“去找，姨！”
韓程半點都不耽誤的就去了，連忙把柳素素叫了起來，而韓錦幾個則是穿好鞋子去了廚房門口，防止韓烈做什麽衝動的事。
韓烈還不知道經曆過上一次後，幾個孩子對他的廚藝有多害怕，這會兒還笑著道：“我打算學著做飯，這樣等以後有空了，你就能休息了。”
柳素素一愣。
說真的，在昨天告訴韓烈想要兩人先從處對象開始時，她是沒有想過他能做成這樣的。
畢竟就算到了後世，也有大把的男人連廚房門都不願意進，覺得那就是女人的本職工作，更何況是做飯了。而還隻是五十年代末期的現在，這種觀點隻會更嚴重。
韓烈是個軍人不假，但軍人在保家衛國的同時，也存在一些性格的缺陷。就比如韓繡繡的親生父親，不可否認的是一位真正的英雄，但他也會有傳宗接代的思想，隻想要個兒子。
這種情況下，韓烈願意為了她主動進廚房、學做飯，說心裏半分感動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一想到幾個孩子如臨大敵的模樣，以及上次那令人記憶猶新的酸菜炒雞蛋，雖然心裏很感動，但柳素素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往鍋裏看了一眼，下一秒，果然就愣住了：“……小程不是說你打算做麵條嗎？怎麽成麵疙瘩了？”
韓烈把鍋鏟上的麵團甩進去，“撲通”一聲，把鍋裏的水都激起了一片小水花，差點炸到自己臉上，“我是打算做麵條來著，但水放的太多了……”
他也想補救，接著往裏麵加了不少麵粉，突然發現水又少了……就這樣，水多了加麵，麵多了加水，等到弄了滿滿一盆後，韓烈突然發現，自己的麵團還沒有揉好，隻剩下了一大盆的麵糊糊。
柳素素：“……”
她就說怎麽感覺有股不對勁，現在一看才發現，她前兩天剛買回來的三斤富強粉，此時已經一點都沒有了！
心裏的感動突然就消失了呢！
正在和麵疙瘩搏鬥的韓烈不知道自己差點就要大難臨頭了，還在補救道：“放心，我現在做麵疙瘩練好之後，等大米回來了，我就給你煮飯吃。”
將米飯視為寶貝的柳素素：“？”
行了，這下已經忍不了了。
她連忙過去，把鍋鏟從韓烈手裏拿了出來：“韓副團長，你要不幫我把園子裏的土翻一翻？待會兒我要種花生的。”
雖然她的主要目的是防止韓烈繼續霍霍自己的糧食，但也不能直接說，不然打擊到了積極性怎麽辦。
韓烈自然答應，但沒馬上離開，“要不我做完了飯再去？正好消消食。”
“別呀，你忘記今天還要拆石膏啦，咱們早點過去，待會我還要跟呂嫂子去山上的。”柳素素七勸八勸，才終於把韓烈勸出了廚房。
他離開的那一瞬間，不僅是柳素素，就連在外麵的四小隻都忍不住大大的鬆了口氣。
韓烈力氣大，即便左手打了石膏，用右邊一隻手就行了，看著他拿了鋤頭出去，韓程立馬也想跟上。
他雖然貪玩，不像韓錦一樣願意整天待在家裏做事，但每次隻要在家裏，看到有事需要做的時候，還是會特別積極去幫忙的，畢竟這樣就可以得到小紅星啦。
小短腿剛邁出去呢，突然就被韓錦抓住了。
“咋了，大哥？”韓程疑惑道。
韓錦指了指遠去的韓烈，“忙完會回來。”
韓程還是不懂，一旁的韓前簡直恨鐵不成鋼：“剛剛韓叔叔就想幫娘做完了早餐再出去，你要是現在幫他，一下子就弄好了，那韓叔叔忙完後肯定又想來做飯了。”
韓程恍然大悟：“哦！是哦！大哥你可真聰明！”
那他還是別去了吧，雖然小紅星重要，但也不能為了它犧牲一頓早餐呀。
很巧，廚房裏的柳素素也是這麽想的。
怕韓烈比自己先忙完又回來，此時的她動作那叫一個利索。
原本她打算給幾個孩子炒蛋炒飯吃的，這是之前就說好了的，但因為韓烈突然做了一大盆麵疙瘩，現在天氣熱，要是一頓做不完的話，等到下午就沒用了。
不過早上無論如何都是吃不完這麽多的，柳素素就先分了一半出來，放在鍋裏做成麵疙瘩湯。
這個和胡辣湯有些像，但更加簡單一些，因為沒肉，白水煮的味道肯定不怎麽樣，等麵疙瘩煮熟之後，柳素素就往裏麵加了一塊豬油，肉香味立馬冒了上來，接著放點紅油辣椒、豆瓣醬等調味料，和幾顆翠綠的小白菜，等到湯底變得酸酸辣辣之後，撒上一點蔥花就能吃了。
雖然韓烈的麵疙瘩調的太軟糯了，但因為湯底味道好，這一大碗麵疙瘩湯幾個孩子還是喝的幹幹淨淨，韓烈因為早飯沒做成，搶在柳素素前麵就要洗碗，這一回她就沒攔著，正好她要把剩下的麵疙瘩給處理掉。
“小前，去外麵的小爐子裏幫娘把燒起來。”柳素素道。
韓前立馬跑著去了。
她打算做成甜麵餅。
這些麵疙瘩太糯了，不管是炸還是炒味道都不行，隻能用外麵的爐子先烤烤，等水分稍微烤幹一些後，再用筷子在裏麵戳個洞，放上一小勺白糖，封好口，繼續放在爐子上烤。
等到外皮烤的焦香酥脆，裏麵的糖粒也受熱融化，甜份全都滲透在了麵皮裏，柳素素夾了一個給過來幫忙的韓繡繡，“好吃嗎？”
金黃色的小麵餅看上去就很可愛，韓繡繡都來不及吹吹，就一口咬了下去，差點沒燙到，但因為溫度熱乎著，裏麵的甜味正正好，笑眯眯的道：“姨，好吃！”
“好吃也要慢點吃，快去喝點水。”
柳素素自己也試了個，味道確實夠了，便把甜麵餅都夾在了盤子裏，等它晾涼，正好下午要去山上，就把這個帶過去當零嘴。
弄完了這些，韓烈那邊也好了，就能去醫院拆石膏了。
柳素素剛要出去，韓錦追了過來，仰頭看著她：“姨，小錦，想去。”
小家夥乖乖巧巧的模樣簡直萌到不行，柳素素其實不願意帶他們去醫院的，但除了韓錦，韓繡繡幾個也都跑了過來，全都想跟著她一起去。
在一張張可愛的小臉蛋下，柳素素隻能妥協了：“行吧，那咱們走吧。”
剛剛幾個孩子正在菜園子裏除草，衣服上免不了沾上了不少泥點子，不過這才上午，待會兒去山上還有的折騰，加上去醫院也不是啥正經事，柳素素索性懶得給他們換，任由他們穿著帶著泥印的衣服走了。
她忙，幾個孩子也很少能出去，不由得就興奮的蹦蹦跳跳，柳素素剛想讓他們慢點，突然手上傳來了溫熱的觸感，她一愣，反應過來後臉上“騰”的一下就紅了。
“這是在外麵呢。”柳素素壓低聲音道。
雖然兩人是合法夫妻，但現在正是保守的年代，即便是正經夫妻，走在路上都不敢勾肩搭背的，就怕被人看到了說不正經。
在柳素素沒發現的地方，韓烈的耳朵都快燒起來了，但終於能和自己媳婦牽手的感覺太好了，他才舍不得放開，而是往她身邊靠了靠，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兩人相握的手，垂眸道：“這樣就看不到了。”
柳素素雖然沒吃過豬肉，但看過豬跑，別的情侶談對象牽個手的都算小動作了，她昨天都答應韓烈了，肯定也不能反悔，掙脫了幾下發現甩不開，就幹脆不動了，任由他拉著。
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韓烈嘴角的弧度簡直擋都擋不住。
談對象的感覺可真好啊。
——
等到了醫院，人一多起來後，柳素素這才趕緊放開了他，怕他亂來，還特意往旁邊走了兩步。韓烈知道她害羞，也不折騰了，老老實實的往前走。
心裏還跟踩在棉花上一樣。
李雪一走出辦公室，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眸子暗了暗，但什麽都沒說，轉身又回到了辦公室。
柳素素則是找了個護士，問她拆石膏的地方在哪兒。
護士指了指旁邊的辦公室：“那裏麵有醫生就能拆，這個不難。”
“行。”柳素素點點頭，剛準備陪著過去，韓烈就道：“你先去買藥吧，我自己去就行。”
家裏孩子多，馬上就要到多雨時節了，柳素素怕孩子容易著涼，就打算趁這個機會帶點常用藥回去備著，有點小感冒啥的也不用急衝衝來醫院了。反正拆石膏也不費什麽功夫，她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便點了點頭，過去排隊買藥。
幾個孩子卻很想看那硬邦邦的石膏怎麽拆下來，便主動跟著韓烈跑了。
李雪等到韓烈進來的時候，看到他身邊隻有幾個孩子，傳說中的二婚妻子卻來都沒來時，臉色更黑了。
現在部隊裏的醫生是不帶胸牌的，韓烈雖然昨天剛聽石團長說過李雪的名字，但已經壓根不記得這人了，加上幾個孩子在一邊問東問西的，韓烈怕他們被拆石膏給嚇到，一直在跟他們說話。
等石膏拆完，幾個孩子都湊了過來：“韓叔叔，疼嗎？”
韓烈活動了一下手腕：“不疼。”
確實有些難受，不過這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麽。
“娘怎麽還不來呢？”韓程踮著腳往外看了看，“韓叔叔，我們去找娘好不好？”
應該是人比較多，要排隊，韓烈雖然知道，但也理解幾個孩子著急的心情，笑著點了點頭：“行，咱們走吧。”
說著，衝李雪道了句謝後，就帶著幾個孩子又走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給她一個多餘的眼神。
這讓正準備和韓烈好好敘敘舊的李雪整個人都傻了。
她不相信是韓烈不認識自己了，覺得肯定是他那二婚妻子做的鬼，也不知道這女人哪來的福氣，被韓烈看上都還這麽不把他放在心上，剛剛在外麵對韓烈愛答不理的就算了，現在他拆石膏竟然都不過來。
這樣的人配嫁給韓烈嗎？！
李雪越想越氣，咬了咬牙去了另一邊。
“雪姐，你怎麽去了那麽久呀，是出了什麽事嗎？”白靜笑著道。
她自從那天踩了糞之後，就總感覺自己上吐下瀉的直惡心，連飯都吃不下，今天就找機會請了假來醫院看看，沒想到正好碰到李雪回來。
白靜和李雪其實關係沒多好，一直都是她主動扒著李雪，也不因為別的，其實兩人的老家都是市裏的，隻不過白靜家隻是普通職工家庭，但李雪家裏可是那一塊出了名的條件好，白靜認出來之後，肯定不能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就隔三差五的過來找她，今天發現李雪在，更是一定要等她為自己看病。
李雪心情本來就不好，這會兒看到白靜，剛想不耐煩的讓她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麽道：“沒出什麽事，恭喜你白靜，你這是懷孕了。”
白靜一愣：“我懷孕了？真的！”
要知道她和蔡副團長都結婚好幾年了，卻一直沒有個孩子，之前蔡大娘在時，可沒少因為這事奚落她！
“太好了！謝謝你雪姐，太感謝你了！”白靜興奮的不行，立馬就想回去跟蔡副團長分享這個好消息，但李雪正是找她有事，怎麽能讓她直接走，開口道：“我給你開點藥，調理一下身體吧？”
“好，謝謝雪姐！”白靜本來就想攀上她的關係，但李雪之前一直對她愛答不理的，現在突然變得這麽熱情了，她還怎麽舍得走。
李雪心不在焉的在紙上寫了起來，借著閑聊問道：“我剛剛看到韓副團長了，聽說他結婚了，小靜你之前不是住在他樓上嗎，覺得那位女同誌怎麽樣？”
這要是問別人，白靜可能還沒話說，但這會兒聽到她問柳素素，立馬就滔滔不絕了起來。
白靜心裏可是憋著一肚子的氣的，想方設法把柳素素貶的一文不值，說她就是個農村的，雖然在軍務處上班，幹的也是些土裏刨食的事，人又尖酸又刻薄，詭計多端，天天指使孩子幫她做事……“比起雪姐來，她可連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李雪聽完心情大好，想起剛剛韓錦幾個衣服上的泥點子，更加相信白靜說的話了。
“那他們感情怎麽樣？”
“感情？”白靜回想了想，“他們哪有什麽感情啊，我在那住了那麽久了都沒看到他們兩在外說過幾句話呢！”
李雪終於鬆了口氣，看來她猜的不錯，那柳素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珍惜韓烈。這種女人，她都不屑與她為敵。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李雪笑眯眯的把藥方遞了過去，讓白靜注意身體，平時有什麽不適就趕緊過來找她。
白靜沒有半分被套了話的直覺，還以為自己成功搭上了李雪，笑的更加開心了。
——
等韓烈幾人過去的時候，柳素素才剛拿到開好的藥：“這麽快？手還痛不痛，醫生有沒有說恢複的怎麽樣，後續注意事項呢？”
作為一名軍人，受傷已經是常事了，所以韓烈根本不需要問，自己就能清楚。但此時被柳素素念叨著，他卻一點都不覺得不耐煩麻煩，反而笑著道：“放心吧，沒問題的。”
嘴上說著沒事，但柳素素看著他的左手，還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韓烈身體再好，那也不是鐵做的，打久了石膏後，左邊整個小臂都變得皺皺巴巴了，看上去還有些嚇人，她忍不住用手碰了碰，心疼道：“等明天我就去養殖場多買點肉回來，給你好好補補！”
韓烈笑著點了點頭：“好。”
韓烈高興是因為被自己媳婦關心了，而幾個孩子的興奮比起他來也一點沒少，尤其是韓程，一聽到有肉吃，都差點一蹦三尺高了。
“慢點，別摔著！”柳素素忙道。
“不會不會！咱們終於有肉吃了，我終於又能吃到好吃的了！”韓程樂嗬嗬的道。
柳素素氣笑了：“合著你娘我做的別的東西不好吃？”
韓程感受到危險的氣息，立馬搖了搖頭：“好吃好吃，就是比不上肉嘛。”
柳素素點頭：“行，那待會兒你可別後悔。”
韓程瞪大眼睛看著他娘：“娘，那可是肉呀，我又不傻，怎麽會後悔呢？”
柳素素挑眉。
於是等回去後不久，她端了一碗蛋炒飯放在韓程麵前：“嚐嚐？”
韓程還不知道他娘打什麽主意，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下一秒，整個人都驚呆了，嘴裏還包著飯就往柳素素懷裏鑽：“娘，我錯了，這個比肉更好吃！我是小傻瓜，要吃更多的蛋炒飯才能好！”
韓程可半點沒誇張，其他幾個孩子和韓烈雖然什麽都沒說，但臉上的滿足也明顯的表現了這一點。
柳素素笑道：“吃更多肯定沒有，不然你娘就要破產了，不過你這會兒再不吃，待會兒小心哥哥吃完了，往你碗裏夾。”
韓程：“！”
還準備作怪的小家夥瞬間就不敢耽誤了，端著碗飛快的吃了起來。
一邊吃還一邊喊著真好吃。
別說他了，終於吃到了一口蛋炒飯的柳素素也是這麽想的。
蛋炒飯就是要隔夜飯吵著才好吃，所以她昨天就在鍋裏煮好了，怕壞放在井水裏冰著，等到今天一打散，就變得粒粒分明了。
好不容易吃上一頓好的，柳素素也很舍得，直接往鍋裏倒了一勺油，打入四個雞蛋。漂亮的蛋花膨脹起來後，再往裏麵倒入飯，蛋還沒有完全凝固，在鍋鏟的揮動下，一粒粒的米飯瞬間裹滿了蛋液。
接著再放上醬油和豆瓣醬，不停地翻炒，等到米飯變得微焦，用鏟子按動都能聽到“滋——”的聲音時，就可以盛出來了，接著再撒上一點蔥花，柳素素看著碗裏被蛋液染色的飯粒，終於知道了什麽叫“美味是金黃色”的了。
有蛋有飯還放了足夠多的油，這一頓午餐吃的大家滿足無比，幾個小的都癱在椅子上不願意動了。
幸好過了沒一會兒呂靈芝就來了，喊他們去山上，這才避免了積食。
柳素素應了聲，拿著背簍和鏟子就準備出去，就看到韓烈正好洗完碗出來：“我跟你們一塊去。”
他今天拆石膏，是不用去訓練的。
柳素素一愣：“家裏不是還有柴嗎？”
韓烈除了砍柴，很少去山上。
韓烈道：“嗯，我去有點事。”
柳素素有些疑惑，突然想起來之前呂嫂子跟她說過，山上是有野豬的，這些都歸部隊管，韓烈上去觀察一下情況也有可能。
點點頭：“行，那走吧。”
等到一出來，呂靈芝也和柳素素想的差不多，便也沒拉著韓烈問，到了山上後，韓烈說了一聲自己繼續往深處走去，他拿了砍刀，柳素素也不擔心，就和呂靈芝一起挖野菜。
她們這次出來是想要帶點野山椒、薄荷等植物回去的。
柳素素修整了菜園子，騰出了位置來，就正好把這些帶回去種，野山椒做菜少不了，而薄荷則是可以驅蚊，現在天氣熱了，蚊子都多了不少，雖然家裏有清涼油，但種點薄荷也能起到一點效果。
呂靈芝一邊挖一邊道：“小柳，你們家的園子還真的清幹淨了啊？”
她之前就發現柳素素在清理園子，開始還以為她隻是規整一下呢，今天過來喊她的時候，突然就發現園子裏大部分的菜都沒了。
她知道柳素素這是做了沼氣池，但畢竟是沒試過的玩意兒，這要是真不行，等到後麵一入秋，天氣越來越冷了，那今年一年都沒什麽菜吃了！
柳素素笑道：“不會的嫂子，肯定能種出來的。”
在這方麵她還是有信心的。
“我是相信你，可我不相信那水泥蓋！”呂靈芝擔心的道，畢竟再怎麽肥，那不就是跟糞差不多，她可不覺得這經過水泥蓋一蓋，就能有什麽大用處了。
其實不止是她，這次弄沼氣池的動作可不小，周圍不少人家都知道了，呂靈芝出去閑聊的時候，那些人都說，雖然柳同誌的水管用起來確實不錯，但這水泥池子做起來又費錢又費力，肯定還沒什麽用。
呂靈芝怕柳素素知道了心裏難過，因此都不敢告訴她。其實不光是她們這些軍屬，就連他們家老王，那天都說了，他去問了鍾師長和趙政委，大家對這次的沼氣池，普遍都沒有對上次的滴灌那麽看好。
覺得說的再好聽，那肥料也沒有化肥好用，但大家又不能明說，隻能在心裏想著，等柳素素自己撞了南牆就明白了。
“總之你以後還是沒菜吃了，就來嫂子家拿，可千萬別跟我客氣！”呂靈芝隻能道。
“行，我知道了，謝謝嫂子。”柳素素拗不過她，隻能笑著道。
“對了，我怕你忘了，這段時間要是有空的話，多讓小韓過來砍點柴，我婆婆說了，接下來的幾個月怕是不好過了！”呂靈芝突然道。
柳素素挑了一棵較為矮小的花椒樹連根一起放進竹筐裏，聽到這話微微擰眉：“發洪水的事？”
呂靈芝點點頭。
之前韓烈他們去救災的地方，就是因為河流汛期，其實軍區這邊也會有，但因為地勢原因，加上這邊離河流較遠，所以一般都沒什麽事，隻要在下暴雨的那幾天不要往河邊上去就行了。
可今年不一樣，按照往常來說，雨早就應該下下來了，但如今，還一直幹著，陽光明媚的，地裏每天都要澆水，一天還至少要去兩次。
沒安裝水管的人現在就已經有些後悔了，聽了柳素素和張團長等人的勸告，安裝了水管的人，雖然心裏直樂嗬，但也有些發怵。
天氣不對勁，要不就代表著今年沒雨下，這樣一來，環境就更幹旱了，雖然有水管，但萬一河流都斷流了，沒水，再多的管子也沒用。
而要是有雨下，這麽長時間不來，很可能雨量比往年都大，軍區這邊會發洪水都不一定了！
呂靈芝婆婆王老太年紀大，人活得久見的事也多，之前就遇到過這麽一次，那次是在他們老家，也是容易發洪的地方，遲了兩個多月，等到第一場雨一來，就立馬止不住了，天都要下沉了。
現在已經比往年推遲了快半個月了，看到這種情形，王老太就讓他們多備點柴火，等雨季一來，木柴全濕了就不能用了。
王老太是憑借經驗做事，自己也不確定，呂靈芝不敢往外說，怕別人怪她危言聳聽，隻敢告訴柳素素這種比較親近的人。
但柳素素卻知道，這是真的，五九年就是大旱的開始，每逢旱災，必定環境會變得奇怪起來，現在出現這種情況，也不稀奇了。
她點點頭，心裏記下了這份恩情：“謝謝嫂子，我記住了。”
呂靈芝笑了笑道：“你不怪我多嘴就好，反正柴火多備點，放在走廊裏也不怕，總有用完的那天。”
柳素素點點頭：“我待會兒就跟韓烈說。”
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孩子們此起彼伏的驚訝聲：“哇！那是野雞嗎？”
野雞？
柳素素連忙轉頭去看，發現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剛念叨著韓烈，他就回來了，隻不過比起走的時候，手裏拎了三隻野雞。
“我的娘哎，小韓這是去打獵了？”呂靈芝簡直目瞪口呆，心想這小韓太厲害了吧，就拿著一把砍刀能捉到三隻野雞！
她這麽驚訝不是沒原因的，之前她懷三強那會兒，肉吃完了，又嘴饞，王老太就讓王團長去山上抓野雞，結果一連跑了半個月，每天晚上都去，就隻抓到了兩隻，還是間隔了好幾天才抓到的，而韓烈這，一說話的功夫，就抓到了三隻！
柳素素也震驚了，忙走了過去，剛想問他怎麽抓到的，就發現韓烈左手也拎著一隻，趕緊道：“快給我，你這手才剛拆石膏呢，怎麽就能拿東西了。”
韓烈一愣，雖然他手半點不適感都沒有，但心裏還是像喝了蜜一樣甜，也沒反駁，笑著把野雞放在了竹筐裏。
“小韓你這是用砍刀砍的？”呂靈芝問道。
韓烈搖頭：“用石頭子，今天運氣比較好。”
砍刀是他帶著防身的，畢竟山上有野豬，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野雞已經死了，放久了就不新鮮了，正好這會兒要的東西都挖好了，幾人就打算快點回去。
怕被人看到，柳素素還撿了一把枯枝把竹筐擋了起來，等回去後，才把心裏憋了半天的話問了出來：“你是特意去山上抓野雞的？”
柳素素會做飯，但不會殺雞，就讓韓烈來，他一邊把雞脖子上的毛扯掉一小片，一邊點了點頭：“對，我也是想著上去碰碰運氣。”
柳素素雖然沒看到那一幕，但一想到韓烈用石頭就能抓回來三隻野雞，就覺得他們家韓副團長這武力值還真不是蓋的，想象著那個畫麵，都覺得帥的不行。
然而韓烈的下一句卻令她立馬怔住了。
“素素，這隻雞送給你，這兩隻大的，趁這幾天日頭好，曬幹後寄回去給娘和於叔吧？”韓烈道。
“你抓雞是為了給我爹娘吃？”
韓烈立馬道：“素素你放心，等我這幾天有空了再去山上看看，再給你抓幾隻回來。”那語氣，生怕柳素素生氣了。
她笑著道：“我又不生氣，你給我娘，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而且他們前不久剛吃了肉的，家裏那麽多人，又馬上要農忙了，確實比他們需要補補。
不過，“你怎麽會突然有這打算？”
韓烈見她不生氣，這才鬆了口氣，接著把邢小軍今天跟他說的話說了出來。
柳素素看著三隻雞明白了，在韓烈看來，不管是關心她還是關心她娘，最好的辦法就是要送禮，而不管送什麽禮物，都沒有送肉實在。
看著眼前正在認真幹活的男人，柳素素眼底的愉悅擋都擋不住了，一顆心跳的越來越快，就連耳邊都仿佛傳來了心跳聲。
與此同時，還有慶幸。
是真的慶幸。
慶幸自己能重活一輩子，能遇到韓烈。
這會兒就已經開心的不行了的柳素素沒想到，到了傍晚，陳楠還給她帶來了一個驚喜。
“嫂子，今天我娘家來人了，在家裏忙活了老半天，這會兒才得空給你把東西送來。”陳楠氣喘籲籲的道。
柳素素連忙接了杯水給她：“我又不著急，你明天來都行。”
“沒事，我都忙完了，嫂子你點點，看東西少不少。”陳楠道，每次一有人去市裏，就有不少人需要帶東西，要是少了，就可能是給別人了。
柳素素知道這事，也沒客氣，一一看了起來，“有，什麽都不缺，哎，這個是不是你放錯了，我沒買這個呀？”
柳素素看到一個白色的瓶子，以為是啥，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瓶洗發水。
天知道她多想有洗發水，每次用皂角洗頭，洗的頭發幹枯毛躁的，她就無比懷念未來的洗發水，其實現在也有，但貴不說，還要外匯票，她想都不敢往那方麵想。
陳楠笑道：“沒錯嫂子，就是你的，這是韓副團長給了小軍外匯票，讓他買的。”
柳素素一愣：“韓烈買的？他怎麽沒跟我說過？”
“小軍說韓副團長當時急著去訓練，就直接塞給他了，就在昨天早上。”
陳楠這麽一說，柳素素就反應過來了，肯定是當時韓烈想把票給她，但還沒進門就聽到了她和陳楠的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就去找邢小軍了。
柳素素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男人，生氣都生的這麽可愛。
“好，替我謝謝小軍。”柳素素說著從廚房裏端出了一碗野雞肉，“今天去山上抓的，正準備讓小程給你送去，正好你來了，就帶過去吧。”
一看到是肉陳楠就不好意思收，但她也知道每次推來推去的，柳素素還是要塞給她的，還不如直接收下，等之後找到機會再送點東西過來，便道了謝接下來了。
兩人說了會兒話，陳楠就準備回去了，路過菜園子時，不免像呂靈芝那樣一陣叮囑。
不過她比較年輕，又和柳素素關係更親近一些，就沒呂靈芝說的那麽迂回，柳素素一聽就知道她是不相信自己的沼氣池。
也不解釋，笑著道：“行，等我沒吃的了就去找你，保準不客氣！”
反正說的再多，也沒有直觀的結果讓人信服。
陳楠以為她是聽進去了，便鬆了口氣，這才走了。從這天後的每天早上，她就要給柳素素送一盆青菜來。
青菜不值錢，柳素素要是不要，陳楠就直接放在院子裏自己走人。時間一久，柳素素也就不跟她客氣了。
但就這麽送了將近一個月後，這天早上陳楠又摘了一捧青菜準備送過去，路過園子時，突然傻了眼。
邢小軍跟她一起來的，要去找韓烈有事，見她停下了腳步，問道：“咋了？”
陳楠一雙眼緊緊的盯著眼前的菜園子，無比震驚：“嫂子這裏的菜，什麽時候長這麽好了？！”
邢小軍一愣：“不是一直都這麽好嗎？”
陳楠“啊”了一聲，還想再問，突然王團長跑了過來：“小軍，叫上你們韓副團長，咱們要出發了！”
輪到邢小軍驚訝了：“王團長，去哪兒呀？”
“棗村！那邊快要決堤了！”
話音剛落，“哐當”一聲，平地響起了一道驚雷。
這天把園子裏清出了一大半, 即便後來不隻是韓錦，連其他三個孩子都留在家裏幫忙了, 但還是把柳素素累得夠嗆, 第二天一早，想著韓烈今天不用去訓練，可以稍微晚一點起床, 突然就被搖醒了。
“娘！快醒醒！出事啦, 出大事啦！”
柳素素迷迷糊糊間聽到這句話，嚇了一跳, 以為發生了啥, 猛地睜開眼：“怎麽了？”
韓程一副天都要塌下來的表情：“韓叔叔, 韓叔叔要做麵條吃！娘你快去攔住他！”
柳素素：“……”
“就這？”急急忙忙的, 差點沒嚇死她。
韓程用力的點點頭：“娘, 這還不是大事啊！你要不去攔著韓叔叔, 你親愛的兒子就要被餓死啦！”
柳素素看了眼時間，還六點都不到，這個時候韓烈做什麽飯？
她穿好鞋子往廚房走去, 捏了捏韓程的小鼻子：“對於你我可放心了, 就算你沒飯吃, 也不會讓自己餓著。”
走出房門, 韓錦三個孩子也站在廚房門口, 簡直滿臉震驚，看到柳素素連忙關心的跑過來：“姨, 不舒服嗎？”
柳素素搖頭：“沒有, 姨沒事。”
合著這群孩子是以為她不舒服, 韓烈才做飯的啊。
她走進去，看著無比認真揮舞著鍋鏟的韓烈, 疑惑道：“怎麽這麽早就做飯，不是上午不用去部隊嗎，餓了？”
韓烈正在和鍋裏的食物鬥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記得自己之前看過柳素素做飯，明明特別輕鬆啊，怎麽到了他這裏，突然感覺所有的食材都在和他作對一樣，匆忙的把碗裏的麵粉倒進了鍋裏，才道：
“不餓，就想讓你嚐嚐我的手藝。”
昨天他冥思苦想了一陣，發現自己是在不知道該怎麽談對象，等吃完飯洗完了碗，韓烈就去找了邢小軍，邢小軍剛才市裏回來，屁股都沒坐熱呢，就看到韓烈一臉嚴肅的走了過來，以為找自己有什麽要緊事，連忙迎了上去。
“韓哥，是出什麽事了嗎？”
韓烈點點頭：“有事想找你幫忙，你跟我來。”
邢小軍立馬就覺得是部隊裏出了情況，步子一邁就跟著韓烈往外走，走了沒兩步就見前麵的人停下來了，“韓哥，咱們不去部隊嗎？”
去部隊幹嘛？
“不去，是我有事問你。”韓烈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才道：“你和陳楠，以前是怎麽談對象的？”
韓烈小的時候想的是怎麽在後娘的迫害下活下來，等過了幾年，被二姨接走後，擔心的又是自己應該做些什麽，來報答二姨的恩情，而等到長大了，進了軍隊，心裏隻有報效祖國，從來沒想過要和哪位女同誌發展感情，也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談對象。
想了想，他隻能過來找邢小軍，畢竟從前在隊裏，可沒少聽邢小軍吹噓自己是怎麽把陳楠追到手的。
其實邢小軍家裏條件不好，他家兄弟姐妹一共七個，光是吃飯就能把家裏吃窮，也是祖上積德，這一輩出了他這麽個營長，還能給邢家長點臉。
但最開始他和陳楠結婚時，隻是一個小排長，而陳楠家裏條件可不差。
雖然也是農村家庭，隻有三個孩子，前頭兩個還都是男孩，就她一個姑娘，單看陳楠家能想辦法給她在供銷社找到一個工作，雖然隻是售貨員，也能看出來她的生活環境是不錯的，至少和邢小軍差了不少。
韓烈就想著來找他取取經。
邢小軍一愣：“韓哥你問這個幹啥？”
韓烈頓了頓，才道：“我有個朋友，他，看向了一位女同誌，我還不得幫幫他？”
“也是！”還不知道“無中生友”含義的邢小軍傻傻就信了，笑了笑道：“其實也沒啥，我以前就給陳楠送送禮物，關心她家裏人，陪她說話，哦，最重要的是要關心她，不能讓她生氣。”
雖然他和陳楠結婚後，爹娘都說陳楠就是看上他性子軟，好欺負了，才會答應他的，但邢小軍覺得沒啥，過日子嘛，不總是要有個先低頭的人？
韓烈在心裏過了一遍，確定明白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行，我知道了，多謝。”
“韓哥，你記得跟你那朋友說，對待女同誌要溫柔，可不能跟在軍隊一樣呀！”邢小軍衝著他的背影喊道，韓烈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邢小軍這才鬆口氣，也準備回去了，突然想起來昨天的東西還沒給他呢，算了，還是讓陳楠待會兒送過去吧。
而韓烈則是一邊走一邊在想，他在家不凶，柳素素也沒說過他的態度不好，那麽能改正的就是前麵幾點了。
送東西、關心家裏人，韓烈想了想很快就有了主意，而至於怎麽對柳素素好……
他走到屋門口，推開門剛進去，就碰到了揉著眼睛出來上廁所的韓程：“韓叔叔，我先去尿尿。”
自從韓烈帶著幾個小的訓練開始，他們起的那是越來越早了，不過畢竟還是些孩子，和大人不能比，韓烈就讓他們一個星期練六天，還有一天休息的時間可以睡懶覺，正好就是今天。
韓烈點點頭，看著睡眼朦朧的小家夥，突然想到了——
素素每天都這麽辛苦，他從前沒時間，能做的事太少了，要是趁著有空的時候多幫她幹點活，那不就是對她好了嗎？
打定主意，韓烈覺得自己真是想到了一個好辦法，笑著拍了拍韓程的小腦瓜：“行，那我去給你做飯吃，吃麵條好不好？”
說著，就去找麵粉了。
而原本困的眼睛都睜不開的韓程突然一個激靈，等反應過來韓烈剛剛說了什麽後，也顧不上上廁所，飛快的跑回了房間：“大哥，韓叔叔要做飯，可怎麽辦啊！”
自從上次和小路打架，韓錦把韓程救下來後，他就成為了韓程心裏除了韓叔叔以外最佩服的人，現在這種大事，想都不想就來找他了。
即便是韓錦，聽到這句話都愣了愣，連忙道：“去找，姨！”
韓程半點都不耽誤的就去了，連忙把柳素素叫了起來，而韓錦幾個則是穿好鞋子去了廚房門口，防止韓烈做什麽衝動的事。
韓烈還不知道經曆過上一次後，幾個孩子對他的廚藝有多害怕，這會兒還笑著道：“我打算學著做飯，這樣等以後有空了，你就能休息了。”
柳素素一愣。
說真的，在昨天告訴韓烈想要兩人先從處對象開始時，她是沒有想過他能做成這樣的。
畢竟就算到了後世，也有大把的男人連廚房門都不願意進，覺得那就是女人的本職工作，更何況是做飯了。而還隻是五十年代末期的現在，這種觀點隻會更嚴重。
韓烈是個軍人不假，但軍人在保家衛國的同時，也存在一些性格的缺陷。就比如韓繡繡的親生父親，不可否認的是一位真正的英雄，但他也會有傳宗接代的思想，隻想要個兒子。
這種情況下，韓烈願意為了她主動進廚房、學做飯，說心裏半分感動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不過一想到幾個孩子如臨大敵的模樣，以及上次那令人記憶猶新的酸菜炒雞蛋，雖然心裏很感動，但柳素素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往鍋裏看了一眼，下一秒，果然就愣住了：“……小程不是說你打算做麵條嗎？怎麽成麵疙瘩了？”
韓烈把鍋鏟上的麵團甩進去，“撲通”一聲，把鍋裏的水都激起了一片小水花，差點炸到自己臉上，“我是打算做麵條來著，但水放的太多了……”
他也想補救，接著往裏麵加了不少麵粉，突然發現水又少了……就這樣，水多了加麵，麵多了加水，等到弄了滿滿一盆後，韓烈突然發現，自己的麵團還沒有揉好，隻剩下了一大盆的麵糊糊。
柳素素：“……”
她就說怎麽感覺有股不對勁，現在一看才發現，她前兩天剛買回來的三斤富強粉，此時已經一點都沒有了！
心裏的感動突然就消失了呢！
正在和麵疙瘩搏鬥的韓烈不知道自己差點就要大難臨頭了，還在補救道：“放心，我現在做麵疙瘩練好之後，等大米回來了，我就給你煮飯吃。”
將米飯視為寶貝的柳素素：“？”
行了，這下已經忍不了了。
她連忙過去，把鍋鏟從韓烈手裏拿了出來：“韓副團長，你要不幫我把園子裏的土翻一翻？待會兒我要種花生的。”
雖然她的主要目的是防止韓烈繼續霍霍自己的糧食，但也不能直接說，不然打擊到了積極性怎麽辦。
韓烈自然答應，但沒馬上離開，“要不我做完了飯再去？正好消消食。”
“別呀，你忘記今天還要拆石膏啦，咱們早點過去，待會我還要跟呂嫂子去山上的。”柳素素七勸八勸，才終於把韓烈勸出了廚房。
他離開的那一瞬間，不僅是柳素素，就連在外麵的四小隻都忍不住大大的鬆了口氣。
韓烈力氣大，即便左手打了石膏，用右邊一隻手就行了，看著他拿了鋤頭出去，韓程立馬也想跟上。
他雖然貪玩，不像韓錦一樣願意整天待在家裏做事，但每次隻要在家裏，看到有事需要做的時候，還是會特別積極去幫忙的，畢竟這樣就可以得到小紅星啦。
小短腿剛邁出去呢，突然就被韓錦抓住了。
“咋了，大哥？”韓程疑惑道。
韓錦指了指遠去的韓烈，“忙完會回來。”
韓程還是不懂，一旁的韓前簡直恨鐵不成鋼：“剛剛韓叔叔就想幫娘做完了早餐再出去，你要是現在幫他，一下子就弄好了，那韓叔叔忙完後肯定又想來做飯了。”
韓程恍然大悟：“哦！是哦！大哥你可真聰明！”
那他還是別去了吧，雖然小紅星重要，但也不能為了它犧牲一頓早餐呀。
很巧，廚房裏的柳素素也是這麽想的。
怕韓烈比自己先忙完又回來，此時的她動作那叫一個利索。
原本她打算給幾個孩子炒蛋炒飯吃的，這是之前就說好了的，但因為韓烈突然做了一大盆麵疙瘩，現在天氣熱，要是一頓做不完的話，等到下午就沒用了。
不過早上無論如何都是吃不完這麽多的，柳素素就先分了一半出來，放在鍋裏做成麵疙瘩湯。
這個和胡辣湯有些像，但更加簡單一些，因為沒肉，白水煮的味道肯定不怎麽樣，等麵疙瘩煮熟之後，柳素素就往裏麵加了一塊豬油，肉香味立馬冒了上來，接著放點紅油辣椒、豆瓣醬等調味料，和幾顆翠綠的小白菜，等到湯底變得酸酸辣辣之後，撒上一點蔥花就能吃了。
雖然韓烈的麵疙瘩調的太軟糯了，但因為湯底味道好，這一大碗麵疙瘩湯幾個孩子還是喝的幹幹淨淨，韓烈因為早飯沒做成，搶在柳素素前麵就要洗碗，這一回她就沒攔著，正好她要把剩下的麵疙瘩給處理掉。
“小前，去外麵的小爐子裏幫娘把燒起來。”柳素素道。
韓前立馬跑著去了。
她打算做成甜麵餅。
這些麵疙瘩太糯了，不管是炸還是炒味道都不行，隻能用外麵的爐子先烤烤，等水分稍微烤幹一些後，再用筷子在裏麵戳個洞，放上一小勺白糖，封好口，繼續放在爐子上烤。
等到外皮烤的焦香酥脆，裏麵的糖粒也受熱融化，甜份全都滲透在了麵皮裏，柳素素夾了一個給過來幫忙的韓繡繡，“好吃嗎？”
金黃色的小麵餅看上去就很可愛，韓繡繡都來不及吹吹，就一口咬了下去，差點沒燙到，但因為溫度熱乎著，裏麵的甜味正正好，笑眯眯的道：“姨，好吃！”
“好吃也要慢點吃，快去喝點水。”
柳素素自己也試了個，味道確實夠了，便把甜麵餅都夾在了盤子裏，等它晾涼，正好下午要去山上，就把這個帶過去當零嘴。
弄完了這些，韓烈那邊也好了，就能去醫院拆石膏了。
柳素素剛要出去，韓錦追了過來，仰頭看著她：“姨，小錦，想去。”
小家夥乖乖巧巧的模樣簡直萌到不行，柳素素其實不願意帶他們去醫院的，但除了韓錦，韓繡繡幾個也都跑了過來，全都想跟著她一起去。
在一張張可愛的小臉蛋下，柳素素隻能妥協了：“行吧，那咱們走吧。”
剛剛幾個孩子正在菜園子裏除草，衣服上免不了沾上了不少泥點子，不過這才上午，待會兒去山上還有的折騰，加上去醫院也不是啥正經事，柳素素索性懶得給他們換，任由他們穿著帶著泥印的衣服走了。
她忙，幾個孩子也很少能出去，不由得就興奮的蹦蹦跳跳，柳素素剛想讓他們慢點，突然手上傳來了溫熱的觸感，她一愣，反應過來後臉上“騰”的一下就紅了。
“這是在外麵呢。”柳素素壓低聲音道。
雖然兩人是合法夫妻，但現在正是保守的年代，即便是正經夫妻，走在路上都不敢勾肩搭背的，就怕被人看到了說不正經。
在柳素素沒發現的地方，韓烈的耳朵都快燒起來了，但終於能和自己媳婦牽手的感覺太好了，他才舍不得放開，而是往她身邊靠了靠，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兩人相握的手，垂眸道：“這樣就看不到了。”
柳素素雖然沒吃過豬肉，但看過豬跑，別的情侶談對象牽個手的都算小動作了，她昨天都答應韓烈了，肯定也不能反悔，掙脫了幾下發現甩不開，就幹脆不動了，任由他拉著。
看著兩人牽在一起的手，韓烈嘴角的弧度簡直擋都擋不住。
談對象的感覺可真好啊。
——
等到了醫院，人一多起來後，柳素素這才趕緊放開了他，怕他亂來，還特意往旁邊走了兩步。韓烈知道她害羞，也不折騰了，老老實實的往前走。
心裏還跟踩在棉花上一樣。
李雪一走出辦公室，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她眸子暗了暗，但什麽都沒說，轉身又回到了辦公室。
柳素素則是找了個護士，問她拆石膏的地方在哪兒。
護士指了指旁邊的辦公室：“那裏麵有醫生就能拆，這個不難。”
“行。”柳素素點點頭，剛準備陪著過去，韓烈就道：“你先去買藥吧，我自己去就行。”
家裏孩子多，馬上就要到多雨時節了，柳素素怕孩子容易著涼，就打算趁這個機會帶點常用藥回去備著，有點小感冒啥的也不用急衝衝來醫院了。反正拆石膏也不費什麽功夫，她也花不了多少時間，便點了點頭，過去排隊買藥。
幾個孩子卻很想看那硬邦邦的石膏怎麽拆下來，便主動跟著韓烈跑了。
李雪等到韓烈進來的時候，看到他身邊隻有幾個孩子，傳說中的二婚妻子卻來都沒來時，臉色更黑了。
現在部隊裏的醫生是不帶胸牌的，韓烈雖然昨天剛聽石團長說過李雪的名字，但已經壓根不記得這人了，加上幾個孩子在一邊問東問西的，韓烈怕他們被拆石膏給嚇到，一直在跟他們說話。
等石膏拆完，幾個孩子都湊了過來：“韓叔叔，疼嗎？”
韓烈活動了一下手腕：“不疼。”
確實有些難受，不過這對於他來說不算什麽。
“娘怎麽還不來呢？”韓程踮著腳往外看了看，“韓叔叔，我們去找娘好不好？”
應該是人比較多，要排隊，韓烈雖然知道，但也理解幾個孩子著急的心情，笑著點了點頭：“行，咱們走吧。”
說著，衝李雪道了句謝後，就帶著幾個孩子又走了。
從頭到尾都沒有給她一個多餘的眼神。
這讓正準備和韓烈好好敘敘舊的李雪整個人都傻了。
她不相信是韓烈不認識自己了，覺得肯定是他那二婚妻子做的鬼，也不知道這女人哪來的福氣，被韓烈看上都還這麽不把他放在心上，剛剛在外麵對韓烈愛答不理的就算了，現在他拆石膏竟然都不過來。
這樣的人配嫁給韓烈嗎？！
李雪越想越氣，咬了咬牙去了另一邊。
“雪姐，你怎麽去了那麽久呀，是出了什麽事嗎？”白靜笑著道。
她自從那天踩了糞之後，就總感覺自己上吐下瀉的直惡心，連飯都吃不下，今天就找機會請了假來醫院看看，沒想到正好碰到李雪回來。
白靜和李雪其實關係沒多好，一直都是她主動扒著李雪，也不因為別的，其實兩人的老家都是市裏的，隻不過白靜家隻是普通職工家庭，但李雪家裏可是那一塊出了名的條件好，白靜認出來之後，肯定不能放棄這麽好的機會，就隔三差五的過來找她，今天發現李雪在，更是一定要等她為自己看病。
李雪心情本來就不好，這會兒看到白靜，剛想不耐煩的讓她離開，突然想到了什麽道：“沒出什麽事，恭喜你白靜，你這是懷孕了。”
白靜一愣：“我懷孕了？真的！”
要知道她和蔡副團長都結婚好幾年了，卻一直沒有個孩子，之前蔡大娘在時，可沒少因為這事奚落她！
“太好了！謝謝你雪姐，太感謝你了！”白靜興奮的不行，立馬就想回去跟蔡副團長分享這個好消息，但李雪正是找她有事，怎麽能讓她直接走，開口道：“我給你開點藥，調理一下身體吧？”
“好，謝謝雪姐！”白靜本來就想攀上她的關係，但李雪之前一直對她愛答不理的，現在突然變得這麽熱情了，她還怎麽舍得走。
李雪心不在焉的在紙上寫了起來，借著閑聊問道：“我剛剛看到韓副團長了，聽說他結婚了，小靜你之前不是住在他樓上嗎，覺得那位女同誌怎麽樣？”
這要是問別人，白靜可能還沒話說，但這會兒聽到她問柳素素，立馬就滔滔不絕了起來。
白靜心裏可是憋著一肚子的氣的，想方設法把柳素素貶的一文不值，說她就是個農村的，雖然在軍務處上班，幹的也是些土裏刨食的事，人又尖酸又刻薄，詭計多端，天天指使孩子幫她做事……“比起雪姐來，她可連一根頭發絲都比不上！”
李雪聽完心情大好，想起剛剛韓錦幾個衣服上的泥點子，更加相信白靜說的話了。
“那他們感情怎麽樣？”
“感情？”白靜回想了想，“他們哪有什麽感情啊，我在那住了那麽久了都沒看到他們兩在外說過幾句話呢！”
李雪終於鬆了口氣，看來她猜的不錯，那柳素素真的一點都不知道珍惜韓烈。這種女人，她都不屑與她為敵。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報，李雪笑眯眯的把藥方遞了過去，讓白靜注意身體，平時有什麽不適就趕緊過來找她。
白靜沒有半分被套了話的直覺，還以為自己成功搭上了李雪，笑的更加開心了。
——
等韓烈幾人過去的時候，柳素素才剛拿到開好的藥：“這麽快？手還痛不痛，醫生有沒有說恢複的怎麽樣，後續注意事項呢？”
作為一名軍人，受傷已經是常事了，所以韓烈根本不需要問，自己就能清楚。但此時被柳素素念叨著，他卻一點都不覺得不耐煩麻煩，反而笑著道：“放心吧，沒問題的。”
嘴上說著沒事，但柳素素看著他的左手，還是忍不住有些心疼。
韓烈身體再好，那也不是鐵做的，打久了石膏後，左邊整個小臂都變得皺皺巴巴了，看上去還有些嚇人，她忍不住用手碰了碰，心疼道：“等明天我就去養殖場多買點肉回來，給你好好補補！”
韓烈笑著點了點頭：“好。”
韓烈高興是因為被自己媳婦關心了，而幾個孩子的興奮比起他來也一點沒少，尤其是韓程，一聽到有肉吃，都差點一蹦三尺高了。
“慢點，別摔著！”柳素素忙道。
“不會不會！咱們終於有肉吃了，我終於又能吃到好吃的了！”韓程樂嗬嗬的道。
柳素素氣笑了：“合著你娘我做的別的東西不好吃？”
韓程感受到危險的氣息，立馬搖了搖頭：“好吃好吃，就是比不上肉嘛。”
柳素素點頭：“行，那待會兒你可別後悔。”
韓程瞪大眼睛看著他娘：“娘，那可是肉呀，我又不傻，怎麽會後悔呢？”
柳素素挑眉。
於是等回去後不久，她端了一碗蛋炒飯放在韓程麵前：“嚐嚐？”
韓程還不知道他娘打什麽主意，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下一秒，整個人都驚呆了，嘴裏還包著飯就往柳素素懷裏鑽：“娘，我錯了，這個比肉更好吃！我是小傻瓜，要吃更多的蛋炒飯才能好！”
韓程可半點沒誇張，其他幾個孩子和韓烈雖然什麽都沒說，但臉上的滿足也明顯的表現了這一點。
柳素素笑道：“吃更多肯定沒有，不然你娘就要破產了，不過你這會兒再不吃，待會兒小心哥哥吃完了，往你碗裏夾。”
韓程：“！”
還準備作怪的小家夥瞬間就不敢耽誤了，端著碗飛快的吃了起來。
一邊吃還一邊喊著真好吃。
別說他了，終於吃到了一口蛋炒飯的柳素素也是這麽想的。
蛋炒飯就是要隔夜飯吵著才好吃，所以她昨天就在鍋裏煮好了，怕壞放在井水裏冰著，等到今天一打散，就變得粒粒分明了。
好不容易吃上一頓好的，柳素素也很舍得，直接往鍋裏倒了一勺油，打入四個雞蛋。漂亮的蛋花膨脹起來後，再往裏麵倒入飯，蛋還沒有完全凝固，在鍋鏟的揮動下，一粒粒的米飯瞬間裹滿了蛋液。
接著再放上醬油和豆瓣醬，不停地翻炒，等到米飯變得微焦，用鏟子按動都能聽到“滋——”的聲音時，就可以盛出來了，接著再撒上一點蔥花，柳素素看著碗裏被蛋液染色的飯粒，終於知道了什麽叫“美味是金黃色”的了。
有蛋有飯還放了足夠多的油，這一頓午餐吃的大家滿足無比，幾個小的都癱在椅子上不願意動了。
幸好過了沒一會兒呂靈芝就來了，喊他們去山上，這才避免了積食。
柳素素應了聲，拿著背簍和鏟子就準備出去，就看到韓烈正好洗完碗出來：“我跟你們一塊去。”
他今天拆石膏，是不用去訓練的。
柳素素一愣：“家裏不是還有柴嗎？”
韓烈除了砍柴，很少去山上。
韓烈道：“嗯，我去有點事。”
柳素素有些疑惑，突然想起來之前呂嫂子跟她說過，山上是有野豬的，這些都歸部隊管，韓烈上去觀察一下情況也有可能。
點點頭：“行，那走吧。”
等到一出來，呂靈芝也和柳素素想的差不多，便也沒拉著韓烈問，到了山上後，韓烈說了一聲自己繼續往深處走去，他拿了砍刀，柳素素也不擔心，就和呂靈芝一起挖野菜。
她們這次出來是想要帶點野山椒、薄荷等植物回去的。
柳素素修整了菜園子，騰出了位置來，就正好把這些帶回去種，野山椒做菜少不了，而薄荷則是可以驅蚊，現在天氣熱了，蚊子都多了不少，雖然家裏有清涼油，但種點薄荷也能起到一點效果。
呂靈芝一邊挖一邊道：“小柳，你們家的園子還真的清幹淨了啊？”
她之前就發現柳素素在清理園子，開始還以為她隻是規整一下呢，今天過來喊她的時候，突然就發現園子裏大部分的菜都沒了。
她知道柳素素這是做了沼氣池，但畢竟是沒試過的玩意兒，這要是真不行，等到後麵一入秋，天氣越來越冷了，那今年一年都沒什麽菜吃了！
柳素素笑道：“不會的嫂子，肯定能種出來的。”
在這方麵她還是有信心的。
“我是相信你，可我不相信那水泥蓋！”呂靈芝擔心的道，畢竟再怎麽肥，那不就是跟糞差不多，她可不覺得這經過水泥蓋一蓋，就能有什麽大用處了。
其實不止是她，這次弄沼氣池的動作可不小，周圍不少人家都知道了，呂靈芝出去閑聊的時候，那些人都說，雖然柳同誌的水管用起來確實不錯，但這水泥池子做起來又費錢又費力，肯定還沒什麽用。
呂靈芝怕柳素素知道了心裏難過，因此都不敢告訴她。其實不光是她們這些軍屬，就連他們家老王，那天都說了，他去問了鍾師長和趙政委，大家對這次的沼氣池，普遍都沒有對上次的滴灌那麽看好。
覺得說的再好聽，那肥料也沒有化肥好用，但大家又不能明說，隻能在心裏想著，等柳素素自己撞了南牆就明白了。
“總之你以後還是沒菜吃了，就來嫂子家拿，可千萬別跟我客氣！”呂靈芝隻能道。
“行，我知道了，謝謝嫂子。”柳素素拗不過她，隻能笑著道。
“對了，我怕你忘了，這段時間要是有空的話，多讓小韓過來砍點柴，我婆婆說了，接下來的幾個月怕是不好過了！”呂靈芝突然道。
柳素素挑了一棵較為矮小的花椒樹連根一起放進竹筐裏，聽到這話微微擰眉：“發洪水的事？”
呂靈芝點點頭。
之前韓烈他們去救災的地方，就是因為河流汛期，其實軍區這邊也會有，但因為地勢原因，加上這邊離河流較遠，所以一般都沒什麽事，隻要在下暴雨的那幾天不要往河邊上去就行了。
可今年不一樣，按照往常來說，雨早就應該下下來了，但如今，還一直幹著，陽光明媚的，地裏每天都要澆水，一天還至少要去兩次。
沒安裝水管的人現在就已經有些後悔了，聽了柳素素和張團長等人的勸告，安裝了水管的人，雖然心裏直樂嗬，但也有些發怵。
天氣不對勁，要不就代表著今年沒雨下，這樣一來，環境就更幹旱了，雖然有水管，但萬一河流都斷流了，沒水，再多的管子也沒用。
而要是有雨下，這麽長時間不來，很可能雨量比往年都大，軍區這邊會發洪水都不一定了！
呂靈芝婆婆王老太年紀大，人活得久見的事也多，之前就遇到過這麽一次，那次是在他們老家，也是容易發洪的地方，遲了兩個多月，等到第一場雨一來，就立馬止不住了，天都要下沉了。
現在已經比往年推遲了快半個月了，看到這種情形，王老太就讓他們多備點柴火，等雨季一來，木柴全濕了就不能用了。
王老太是憑借經驗做事，自己也不確定，呂靈芝不敢往外說，怕別人怪她危言聳聽，隻敢告訴柳素素這種比較親近的人。
但柳素素卻知道，這是真的，五九年就是大旱的開始，每逢旱災，必定環境會變得奇怪起來，現在出現這種情況，也不稀奇了。
她點點頭，心裏記下了這份恩情：“謝謝嫂子，我記住了。”
呂靈芝笑了笑道：“你不怪我多嘴就好，反正柴火多備點，放在走廊裏也不怕，總有用完的那天。”
柳素素點點頭：“我待會兒就跟韓烈說。”
話音剛落，身後就傳來了孩子們此起彼伏的驚訝聲：“哇！那是野雞嗎？”
野雞？
柳素素連忙轉頭去看，發現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剛念叨著韓烈，他就回來了，隻不過比起走的時候，手裏拎了三隻野雞。
“我的娘哎，小韓這是去打獵了？”呂靈芝簡直目瞪口呆，心想這小韓太厲害了吧，就拿著一把砍刀能捉到三隻野雞！
她這麽驚訝不是沒原因的，之前她懷三強那會兒，肉吃完了，又嘴饞，王老太就讓王團長去山上抓野雞，結果一連跑了半個月，每天晚上都去，就隻抓到了兩隻，還是間隔了好幾天才抓到的，而韓烈這，一說話的功夫，就抓到了三隻！
柳素素也震驚了，忙走了過去，剛想問他怎麽抓到的，就發現韓烈左手也拎著一隻，趕緊道：“快給我，你這手才剛拆石膏呢，怎麽就能拿東西了。”
韓烈一愣，雖然他手半點不適感都沒有，但心裏還是像喝了蜜一樣甜，也沒反駁，笑著把野雞放在了竹筐裏。
“小韓你這是用砍刀砍的？”呂靈芝問道。
韓烈搖頭：“用石頭子，今天運氣比較好。”
砍刀是他帶著防身的，畢竟山上有野豬，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野雞已經死了，放久了就不新鮮了，正好這會兒要的東西都挖好了，幾人就打算快點回去。
怕被人看到，柳素素還撿了一把枯枝把竹筐擋了起來，等回去後，才把心裏憋了半天的話問了出來：“你是特意去山上抓野雞的？”
柳素素會做飯，但不會殺雞，就讓韓烈來，他一邊把雞脖子上的毛扯掉一小片，一邊點了點頭：“對，我也是想著上去碰碰運氣。”
柳素素雖然沒看到那一幕，但一想到韓烈用石頭就能抓回來三隻野雞，就覺得他們家韓副團長這武力值還真不是蓋的，想象著那個畫麵，都覺得帥的不行。
然而韓烈的下一句卻令她立馬怔住了。
“素素，這隻雞送給你，這兩隻大的，趁這幾天日頭好，曬幹後寄回去給娘和於叔吧？”韓烈道。
“你抓雞是為了給我爹娘吃？”
韓烈立馬道：“素素你放心，等我這幾天有空了再去山上看看，再給你抓幾隻回來。”那語氣，生怕柳素素生氣了。
她笑著道：“我又不生氣，你給我娘，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而且他們前不久剛吃了肉的，家裏那麽多人，又馬上要農忙了，確實比他們需要補補。
不過，“你怎麽會突然有這打算？”
韓烈見她不生氣，這才鬆了口氣，接著把邢小軍今天跟他說的話說了出來。
柳素素看著三隻雞明白了，在韓烈看來，不管是關心她還是關心她娘，最好的辦法就是要送禮，而不管送什麽禮物，都沒有送肉實在。
看著眼前正在認真幹活的男人，柳素素眼底的愉悅擋都擋不住了，一顆心跳的越來越快，就連耳邊都仿佛傳來了心跳聲。
與此同時，還有慶幸。
是真的慶幸。
慶幸自己能重活一輩子，能遇到韓烈。
這會兒就已經開心的不行了的柳素素沒想到，到了傍晚，陳楠還給她帶來了一個驚喜。
“嫂子，今天我娘家來人了，在家裏忙活了老半天，這會兒才得空給你把東西送來。”陳楠氣喘籲籲的道。
柳素素連忙接了杯水給她：“我又不著急，你明天來都行。”
“沒事，我都忙完了，嫂子你點點，看東西少不少。”陳楠道，每次一有人去市裏，就有不少人需要帶東西，要是少了，就可能是給別人了。
柳素素知道這事，也沒客氣，一一看了起來，“有，什麽都不缺，哎，這個是不是你放錯了，我沒買這個呀？”
柳素素看到一個白色的瓶子，以為是啥，拿起來一看竟然是一瓶洗發水。
天知道她多想有洗發水，每次用皂角洗頭，洗的頭發幹枯毛躁的，她就無比懷念未來的洗發水，其實現在也有，但貴不說，還要外匯票，她想都不敢往那方麵想。
陳楠笑道：“沒錯嫂子，就是你的，這是韓副團長給了小軍外匯票，讓他買的。”
柳素素一愣：“韓烈買的？他怎麽沒跟我說過？”
“小軍說韓副團長當時急著去訓練，就直接塞給他了，就在昨天早上。”
陳楠這麽一說，柳素素就反應過來了，肯定是當時韓烈想把票給她，但還沒進門就聽到了她和陳楠的話，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就去找邢小軍了。
柳素素忍不住笑了起來，這男人，生氣都生的這麽可愛。
“好，替我謝謝小軍。”柳素素說著從廚房裏端出了一碗野雞肉，“今天去山上抓的，正準備讓小程給你送去，正好你來了，就帶過去吧。”
一看到是肉陳楠就不好意思收，但她也知道每次推來推去的，柳素素還是要塞給她的，還不如直接收下，等之後找到機會再送點東西過來，便道了謝接下來了。
兩人說了會兒話，陳楠就準備回去了，路過菜園子時，不免像呂靈芝那樣一陣叮囑。
不過她比較年輕，又和柳素素關係更親近一些，就沒呂靈芝說的那麽迂回，柳素素一聽就知道她是不相信自己的沼氣池。
也不解釋，笑著道：“行，等我沒吃的了就去找你，保準不客氣！”
反正說的再多，也沒有直觀的結果讓人信服。
陳楠以為她是聽進去了，便鬆了口氣，這才走了。從這天後的每天早上，她就要給柳素素送一盆青菜來。
青菜不值錢，柳素素要是不要，陳楠就直接放在院子裏自己走人。時間一久，柳素素也就不跟她客氣了。
但就這麽送了將近一個月後，這天早上陳楠又摘了一捧青菜準備送過去，路過園子時，突然傻了眼。
邢小軍跟她一起來的，要去找韓烈有事，見她停下了腳步，問道：“咋了？”
陳楠一雙眼緊緊的盯著眼前的菜園子，無比震驚：“嫂子這裏的菜，什麽時候長這麽好了？！”
邢小軍一愣：“不是一直都這麽好嗎？”
陳楠“啊”了一聲，還想再問，突然王團長跑了過來：“小軍，叫上你們韓副團長，咱們要出發了！”
輪到邢小軍驚訝了：“王團長，去哪兒呀？”
“棗村！那邊快要決堤了！”
話音剛落，“哐當”一聲，平地響起了一道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