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你不會是真動這個念頭了吧?”趙婧琢磨著楊舒的表情,越看越像那麽回事。


    楊舒被問得一噎,當即否認:“怎麽可能,我是那樣的人嗎?再說為了拍點照片追他,我還虧了呢。”


    恰好服務員上了菜,她指著一盤色澤金黃的生煎,“這個賣相不錯,聞著好香啊。”


    話題生生被扯向別處,趙婧也沒再問,指著幾樣早點跟她介紹:“這些都是他們家的特色,這生煎外皮鬆軟香糯,再配上金黃酥脆的底,咬一口滿嘴留香,簡直就是一絕!”


    趙婧講得眉飛色舞,楊舒夾起來嚐了嚐,狹長好看的眼眸眯起來,瘋狂點頭:“好吃!”


    得到肯定的趙婧很開心,又興致勃勃跟她介紹其它幾樣。


    兩人吃著早點閑聊。


    楊舒問趙婧最近怎麽樣,趙婧說:“反正是挺忙的,這邊是旅遊景點嘛,來拍婚紗照的挺多,就是比較流水線模式,跟你們不能比,每天都重複一樣的套路,我都快對攝影沒興趣了。”


    楊舒用牙簽紮了一塊草莓送進嘴裏:“可以找找靈感,拍點不一樣的。”


    趙婧搖頭:“太考驗攝影技術和實力了,我不行。”


    她不由托起腮幫對著楊舒歎惋,“大學的時候你學習刻苦,每天拿著相機早出晚歸,我覺得你太拚,現在才覺得拚一拚是值得的。”


    楊舒大學時不紮眼,幾乎不怎麽打扮自己,總是將自己裹得嚴實,安安靜靜的,低調又刻苦。


    因為她成績優異,很得老師青睞。


    畢業後跟人一起成立工作室,成為合夥人,這幾年名氣大增,在時尚界混得風生水起,拍的都是頂流明星、超級名模。


    趙婧覺得,這才是一個攝影師最理想的狀態。


    楊舒笑笑:“我大學那麽拚,主要還是生活所迫。”


    楊舒從來就不是一帆風順的。


    很小的時候,楊玄耀就憑著花言巧語攀上富婆,帶著她搬進別墅。


    在那裏,她處處遭人白眼,連保姆都看不起她。


    高考後她選了離家很遠的城市,才徹底擺脫那種寄人籬下的窒息感。


    大學裏,她為了賺錢做過不少兼職,也時常接一些攝影相關的活。


    那時候青澀,她也曾因為技術太差,被客戶罵得懷疑自我,躲在沒人的地方偷偷地哭。


    發泄完了再擦擦眼淚回宿舍。


    經驗,就是這麽一點點積攢出來的。


    楊舒寬慰趙婧:“我看過你的作品,還是挺好的,若是覺得套路乏味,就試著走出舒適區,找找突破,工作中有什麽問題你可以問我。”


    “好呀。”趙婧笑應了聲,“我還經常看你發布的文章和直播呢,也學到不少。”


    “對了。”趙婧又跟她聊起別的,“你父母會催著你相親嗎?自從大學畢業開始我就一直被催,嘮嘮叨叨的,最近實在聽煩了,被他們安排著相了幾個。”


    楊舒喝著碗裏的米酒湯圓,眉尾一挑:“有合適的嗎?”


    趙婧有點不好意思:“昨天見的那個還可以,再接觸幾天看看吧。你呢,家裏人不會催你嗎?”


    楊舒捏著湯匙的動作微僵,隨後自然地喝上一口甜湯:“我爸管不著我。”


    她從來不提家裏的事,偶爾被人問起,也是言簡意賅。


    趙婧又問:“那你自己呢?不想著談談戀愛什麽的?”


    “工作太忙了,還沒考慮過,感覺談戀愛也挺麻煩的。”楊舒說著,想到最近一個奇怪的現象,“婧婧,你看到長得帥的人,會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嗎?”


    趙婧被問得一臉疑惑:“不會啊。”


    楊舒說:“我以前也沒有,就最近挺奇怪的,連著看到兩個都覺得熟悉。”


    “你說的是今天讓你搭順風車的那兩個?”趙婧思索著,給出一個猜想,“會不會是因為,那兩人都是你的理想型?”


    楊舒搖頭:“我沒有理想型,而且他們倆風格差別還挺大的,我總不至於有兩個理想型吧?”


    “那就不知道了。”趙婧聳聳肩,“不過人有時候不就是這樣嗎,覺得某個場景以前好像出現過,科幻一點來解釋,沒準你和他們在另一個時空相識。”


    楊舒被她逗樂:“越說越沒譜,都開始平行時空了。”


    樓上包廂門打開,薑沛和江徹兩個人聊完工作從上麵下來。


    薑沛餘光朝下麵隨意一掃,看到靠窗而坐的楊舒。


    外麵朝陽金燦燦的,勾出她精致的眉眼輪廓,跟對麵朋友說話時唇角勾著似有若無的淺笑,眼角含媚,瀲灩風情。


    這邊的工作結束了,江徹問他什麽時候回長莞。


    喊了兩聲,薑沛才回神:“看老錢家裏的事什麽時候處理完。”


    薑沛不像是會等人的性格。


    江徹朝楊舒那邊看一眼,眼底含了抹笑。


    他和薑沛因為工作結識,雖然談得來,但私交不深。


    江徹也不多問,隻點了下頭:“接下來打算幹什麽?”


    兩人一起從早餐店出來,薑沛隨意抄著口袋:“也沒什麽事,回去補個覺吧。”


    門口停了一輛邁巴赫,司機下來恭敬打開後車門。


    江徹轉身將先前那輛越野的車鑰匙扔給他:“你出差過來也沒開車,這個先給你用吧。”


    薑沛不客氣地接過:“到時候怎麽還你?”


    “你走的時候放機場,我讓司機去取。”江徹溫煦一笑,朝他伸出手,“這次辛苦了,希望以後還有機會合作。”


    語畢,他反應過來什麽,又改口,“算了,我還是希望以後跟律師合作的機會能少一些。”


    薑沛筆挺地站在階前,抬手握上去,痞氣勾唇:“這種事,難說。”


    江徹笑著虛點他兩下,坐上車。


    邁巴赫很快駛離。


    江徹長腿交疊坐在寬敞的後座,點開手機看到秘書的一通未接來電,迅速撥回過去。


    秘書很快接通:“江總,dna鑒定結果出來了……”


    那邊吞吞吐吐,江徹剛燃起的一絲希望破滅掉,握著手機的力道收緊。


    秘書忙道:“我會繼續尋找的,江總放心,肯定能找到。”


    “嗯。”江徹隨便應了聲,切斷電話。


    視線順著車窗望向外麵,一個小女孩紮著雙馬尾,被父親牽著,手裏拿著一根冰糖葫蘆。


    言悅小時候,最喜歡冰糖葫蘆了。


    他和言悅分開時,小丫頭才五歲。


    轉眼間,已經十九年過去。


    他還記得那天母親送他回江家,路上提起言悅滿是擔憂:“也不知道媽若不在了,你郭叔叔能不能把悅悅照顧好。”


    言錦臉上是藏不住的虛弱,唇色也有些發白。


    她停下來,撫了撫兒子的頭頂,聲音溫溫柔柔的:“爺爺奶奶早盼著你回江家,你到那邊乖一點,別惹他們生氣,好好照顧自己。你是哥哥,如果長大後有了能力,就多幫襯著你妹妹。”


    江徹回江家後,便隨爺爺奶奶出了國。


    幾年後回來,他憑著記憶找到原來的住處,母親不在了,郭耀和言悅也不知所蹤。


    多番打探才知道,母親病逝,郭耀欠下一大筆賭債,要債的人威脅說要把言悅賣了。


    後來郭耀帶著言悅搬了家,再沒露過麵。


    和言悅分別那天,他說要帶冰糖葫蘆給她。


    這個承諾,他欠了她十九年了。


    早知道會是如今的局麵,他寧願不曾回過江家,一直守護在她身邊。


    ——


    楊舒和趙婧吃過早點準備找個好玩的地方,趙婧卻意外接到影樓的電話,說一對新人到店裏取照片起了點爭執,工作人員無法溝通,鬧起來了。


    趙婧是老板兼攝影師,沒辦法隻能盡快趕回去。


    臨走時她拉著楊舒一個勁道歉:“本來說要帶你好好玩的,這下也不行了,實在是對不住。”


    楊舒無所謂地笑著安慰她:“工作要緊嘛,我有時候也會遇到突發情況,沒關係的,等你空了咱們再聚。”


    出租車到了,趙婧跟楊舒揮手離開。


    楊舒一時間也不知道去哪合適。


    可是都已經出來了,現在回民宿沒必要,摸出手機打算看看附近有什麽好玩的。


    剛入秋,頭頂太陽依然有些毒辣,光線照在臉上帶著灼熱。


    楊舒下意識往後站了站,餘光看到門口那輛熟悉的豪華越野。


    她來時搭的順風車就是那輛。


    車子發動機開著,裏麵應該有人。


    楊舒看車牌號是當地的,便打算去問問那個江徹,沒準他知道附近有哪些好玩的。


    當地人的推薦,很可能比網上的更有價值。


    她走過去站在駕駛位的車窗前,屈指敲了兩下玻璃。


    車窗打開一條窄縫。


    楊舒看不清裏麵,俯身湊過去,朝裏麵禮貌道:“江先生,我是楊舒,想問一下……”


    車窗玻璃又往下降了降,楊舒抬眸,跟裏麵男人的視線對上。


    這個角度看過去,男人身子微微向後靠,側臉輪廓利落好看,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隨意敲著方向盤,姿態放蕩不羈。


    盯著那張臉,楊舒沒說完的話卡在那,好一會兒才詫異道:“錢二銘,怎麽是你?”


    薑沛輕抬下頜,目光裏帶著探究:“搭訕錯人了,你很失望?”


    楊舒:“?”


    薑沛神色淡淡,微擰著眉頭:“你追求我不成功,這麽快就轉移目標盯上別人了?”


    楊舒眼皮沒忍住瘋狂跳了幾下:“我什麽時候追求你了?”


    “你還不承認?”薑沛幫她仔細回憶,“住民宿第一天晚上,請我吃飯的是不是你?後來在天台上,準備出五百讓我陪你一天的是不是你?第二天早上在湖邊,拿相機偷拍我的是不是你?我把你從衣櫃裏解救出來,抓著我衣領不鬆手的是不是你?”


    “今早想搭順風車的時候,還嬉皮笑臉說跟我很熟,結果一看見我朋友就立馬搭訕人家,連覺得眼熟這種老梗都用上了,人家不理你,你現在又來第二次。你同時追兩個男人,腳踩兩隻船,你覺得合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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