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火火209


    1975年, 正月十五,元宵節。


    顧卿卿在廚房用糯米粉搓元宵丸子, 準備的餡料有炒熟的芝麻花生, 還有豆沙。


    蕭瀟手裏拿著一個小石臼,坐在小灶前把花生芝麻錘碎。


    “楚哥去接誰了啊,怎麽這麽半天還沒回來, 難得休假一天也沒看見人。”


    聽到她發牢騷, 顧卿卿抬手看了眼腕表,好笑道:“這才下午三點呢, 接一個長輩, 從白沙島上下來的, 得五點才能下船。”


    見她心不在焉, 顧卿卿戳破她的心思, “放心吧, 我哥晚上會過來,他早上有飛行任務現在肯定還沒出機庫呢,明天他休假, 今天會在我這邊住一晚, 你明天要是有時間的話過來一起吃飯吧。”


    “有, ”蕭瀟已經想好怎麽跟蕭軍長請假了, 她毫不猶豫道:“明天從早到晚三餐我都在你家解決。”


    顧卿卿:“……其實也不用這樣。”


    “那就這麽說好啦。”蕭瀟把臼好的芝麻花生碎放到一邊, 小灶上高壓鍋不斷上氣,傳來陣陣香味。


    “你這燉的什麽?這麽香。”


    “大筒骨, 肉, 墨魚幹。”顧卿卿把搓好的糯米丸子又掰開塞豆沙餡, “你幫我剝點桂圓幹可以嗎?待會兒燉的差不多了再把紅棗桂圓加進去。”


    “行,哪兒呢?”她四處看看沒找到。


    “櫥櫃裏, 最下麵那格是幹貨,你找找。”


    蕭瀟打開櫥櫃,總共五格。


    她隨意看了下,最上麵是蜂蜜,奶粉,還有麥乳精。


    第二格是糖果,這個就不用多說了,楚岱這人離了糖活不了,家裏每個櫃子都放了糖,最多的是大白兔奶糖,其次是巧克力還有各種水果糖,他基本上隻吃大白兔奶糖香,餘下的是給顧卿卿還有沈綏吃的。


    第三格是酒水飲料,茅台,竹葉青,還有楚淵從大屯子村拿來的瓜幹酒。


    第四格是各種小零嘴兒,有香甜的地瓜幹和南瓜幹,瓜子花生有兩三袋,還有一些紅豆糕綠豆糕,棗糕已經沒有了。


    都是用玻璃瓶裝著的。


    第五格就是各種海鮮幹貨,紫菜海帶瑤柱紅棗桂圓之類的,擺放的很整齊,蕭瀟彎下腰,輕易找到桂圓幹提了出來。


    顧卿卿遞給她一個瓷碗,“殼扔地上就行。”


    這個小灶不是柴灶,隻能燒煤和碳。


    “行,”蕭瀟捏破桂圓殼,先往自己嘴裏送了一顆,然後往她唇邊塞了一顆:“你家這零嘴兒也太多了吧。”


    “客廳櫃子裏還有呢,水果罐頭肉罐頭都有,也不知道阿爹和楚岱從哪弄來的,每次隻剩一半就能立馬給補上。”


    “誒?那我等下要去吃個橘子罐頭。”


    “行呀。”顧卿卿把做好的元宵團子放一邊,又開始揉麵包餃子:“你愛吃什麽餡的?玉米蝦仁?還是韭菜雞蛋。”


    “韭菜蝦仁行不行?”她笑著問。


    “行,給你包幾個,再弄幾個豬肉白菜餡的。”今天人多,顧建國和顧衛東也都會過來,褚昭也提前打了招呼,他要來蹭飯。


    兩個小家夥沈綏在帶著,怕沈綏帶不住,她先蒸了幾個餃子讓小家夥們去吃。


    油炸的這個年紀得少吃,湯餃容易弄得滿身都是,還是蒸餃省事。


    蕭瀟也沾了他們的光,提前吃了兩個玉米蝦仁餃,囫圇不清道:“以前我家的餃子都是肉餡的,這還是我第一次吃玉米餡,沒想到還挺好吃。”


    “好吃就多吃點呀,鍋裏還有,晚上再吃湯餃。”顧卿卿看也才四點,就沒有先弄菜,又擀了點餛飩皮,把蝦仁剁碎,準備晚上弄個紫菜蝦仁餛飩給兩個小家夥吃。


    最近天氣都很好,從廚房窗戶望出去,天邊彩霞一片,紅彤彤的。


    她的魚幹也曬得差不多了,蝦幹她嚐了一下很不錯,打算晚上也蒸點魚幹試試味道,可以的話就多買點曬著,到時候送建設兵團去。


    —


    顧青烈休十天假,先回家看了下爺奶父母,惦記著自家妹妹和兩個小外甥,又一路南下,坐著火車到了南陽。


    從火車站走路過來也沒多遠,他阿娘讓他帶點東西過來他也懶得帶,就空手大搖大擺穿街過巷,還順便從集貿市場買了一兜砂糖橘。


    邊吃邊走到了南方軍區外麵,被崗哨用槍指著頭:“同誌,軍事重地,請立即離開。”


    顧青烈也不慌,從兜裏摸出證件,“建設兵團顧青烈,來南方軍區探親,已獲上級批準,這是我的士兵證。”


    另外一個崗哨偏頭看了一下,確實是士兵證,他走過去仔細翻閱。


    確認無誤後,抬手示意戰友放下槍,敬禮道:“顧營長,您可以進去了。”


    顧青烈回敬一禮,大步進去。


    輕車熟路找到軍屬院,跟崗哨報了楚岱的名字,連士兵證都拿出來了就是不讓進。


    “同誌,請出示通行證,或者讓裏麵的人來接你。”


    他忍不住撓頭,嘴裏嘟囔:“你們這軍屬院怎麽比軍區大門還難進。”


    見哨兵堅持,他也不為難人,拎著橘子蹲在旁邊草叢,隻能看能不能碰到熟人了,不行就去空軍找他大哥。


    吃空勤灶也挺不錯的,夥食好。


    五點半,楚岱接了秦老回來,手上提了兩個大行李袋,沉甸甸的都是書,秦老身邊的勤務兵也同樣提了兩個大口袋。


    秦老自己拿了個輕便的黑色包,裏麵裝的是衣服,看重量和體積,應該沒幾件。


    “這次海軍要和空軍聯手巡視海域,軍事基地全程監控海域海情,要是敵國蠢蠢欲動,洞庫的導彈隨時準備發射。”秦老溫聲道:“我在島上也聽有人在背後惋惜,你留在島上能當個團長,現在調回軍區不過是個副職,我知道你這孩子不甘心困在一地,能舍棄眼前的利益目光長遠,這是好事。”


    “有你爹的風範。”


    楚岱隻是笑笑:“我現在調到海軍指揮部,在整個機關職位最低,每天給各位叔伯大佬打下手,也學到不少……”話還沒說完,瞥到遠處有個人蹲在那裏朝他笑眯眯揮手,他一愣。


    狗蛋怎麽來了?


    “這是,青烈?”秦老攏目一瞧,然後笑了:“這孩子狀態不錯,眉眼間沒有在島上時那股鬱結之氣了。”


    楚岱點頭,快步走過去:“老顧,你什麽時候來的?”


    “中午從鹽城坐火車過來,剛到不久。”顧青烈順勢拉著他的胳膊起身,又拎著一袋橘子皮:“你們軍屬院沒有通行證進不去,這不,堵這裏了。”


    拎著東西敬不了禮,楚岱對哨兵略微頷首,在原地等後麵的秦老一起進去,解釋道:“軍區的團旅師軍還有最高首長都住這,真隨便讓人進去那還不得一鍋端了啊。”


    “我懂,這不是蹲著等你回來嘛。”


    身為軍人,這點覺悟和常識他還是有的。


    “秦老。”顧青烈恭敬的向眼前一身中山裝,眉目溫和的老人打招呼。


    “青烈,好久不見,精神許多了。”秦老雖然周身儒雅,到底帶有幾分行伍之人的習氣,抬手拍了拍顧青烈的肩膀,笑容溫和。


    “多虧您那番話開解了我。”


    “有什麽話回家說,”楚岱分了個袋子讓他提著,“卿卿在家做飯了,知道你來肯定很開心,這次怎麽沒有提前發電報?”


    “想給你們個驚喜嘛,不過我來南方軍區也有點事要辦。”


    楚岱略一思索,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軍事調動?”


    “差不多,但也沒這麽快。”


    顧青烈左手拎著橘子皮,右手提著秦老的行李袋,走在男人旁邊:“你也知道,過完年了就消停不了,還有一場硬仗要打,這一仗贏了,起碼十年,邊城無戰事。”


    他眉眼間帶著堅毅之色,在軍人的字典裏,隻許勝不許敗,勝了回家慶功,敗了馬革裹屍。


    這也是他要趁著休假回家看一眼爹娘和妹妹的原因。


    “老楚啊……”顧青烈想說什麽,欲言又止。


    楚岱抬手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我知道,不告訴卿卿,以免她擔驚受怕。”


    “不愧是兄弟哈哈,”顧青烈朗聲大笑,“我什麽都不怕,就怕唯一的妹子哭鼻子。”


    “理解,一樣。”楚岱說。


    秦老在旁邊聽著,心裏暗自點頭。


    楚岱娶這個媳婦的時候,一群老夥計沒少問楚淵,到底為什麽。


    是不是看不上他們的女兒,阿岱以後要是想更進一步,他們該是最好的助力才對。


    當時楚淵說:“我相信那臭小子挑人的眼光。”


    現在他也明白,顧家雖然沒有其他軍人世家的積累,但是有顧燦陽和顧青烈在,以後未必不能比他們走得更遠。


    顧青烈以前也來過這裏,但是沒有細看:“咱家這房子挨著最裏麵,背靠軍事基地,兩側高處都有瞭望台,這可比老關那破指揮部安全多了。”


    楚岱啞然失笑:“老關這次有話讓你帶給我嗎?”


    “他說你小子能耐,再幹兩年跟他平起平坐了。”顧青烈踏進院子,還不忘補充:“語氣比我妹子以前捎的那幾罐青梅還酸。”


    “你聽他亂講,打完這場硬仗他也要往上動一動了,就看是去分戰區還是來總部。”楚岱領著他們進了客廳,兩個小團子迎麵撲來抱著他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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