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火火200


    何秋水和高海月同時拒絕, 看了眼時如霜:“這不好吧娘,這是小姑和卿卿孝敬您的, 您自己留著吃就成。”


    “就這樣吧。”周曼緩緩道:“嫁進時家這些年你們也受了不少委屈, 咱們這不富裕,讓你們在娘家遭笑話抬不起頭,娘心裏也過意不去。”


    “現在日子有盼頭了, 你們也該鬆快鬆快了。”


    何秋水紅了眼眶, 高海月摟著兒子的手驀然收緊,啞聲道:“娘!您這說得什麽話, 別人家的婆母還欺負兒媳幹東幹西不給休息, 在咱們家從來沒有這樣的事, 您待我和嫂子的好我們都記在心裏。”


    何秋水連連點頭。


    周曼隻是搖搖頭, 沒有說話。


    廚房裏四個女人聊了很多家常, 氣氛異常融洽, 往年每到逢年過節,何秋水和高海月就發愁,想回娘家又害怕回娘家。


    想回是因為惦記爹娘, 不想回則是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 怕親戚們又來說東說西, 給爹娘心裏添堵。


    今年不一樣了, 她們心裏已經雀躍不已, 就等著顧卿卿她們回家了趕緊打包回娘家,這回挺直腰杆跟親戚們說話。


    她們的兒子或者丈夫要去國營廠了!


    周書記和楚淵在屋裏聊了很久, 到了差不多五點才出來, 時家廚房又在弄飯菜了, 炊煙嫋嫋,這回何秋水和高海月比她們上午來時更有幹勁, 隻想著把家裏的菜都煮了端上桌以示感謝。


    時家挽留周書記他們吃飯,小武剛要拒絕,就聽斯斯文文戴眼鏡的部長開口道:“書記,現在去鎮上招待所也要一兩個小時,外麵大雪封路很難走,我們也不白吃,按照國營飯店的標準來給錢,您看怎麽樣?”


    能坐到這個位置,除了有真才實學,還得會察言觀色,見周書記臉上神情舒坦,和顧金說話時沒有以前溫和有禮的疏離,就知道他們現在的關係拉近了。


    “好,就按照你說的來,真的很不好意思,大過年的還來叨擾您,阿叔。”這話是周書記對時季說的。


    時季沒想到自己活了一輩子還能被省城領導喊聲阿叔,以前公社的人來了最多也就一句同誌,他雖然訝異,但是見楚淵對他略微頷首,知道這對時家有益無害,也就擺手示意無事。


    何秋水娘家的親戚已經走了,主家不熱情她們也不自討沒趣,自己這點心思多半被看出來了,再待下去也有點如坐針氈。


    不過時家現在是真的走運了,跟軍區首長還有省城領導都搭上了關係,她們都趕著回家跟家裏人好好說說這事呢。


    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態度好一些磨一磨何秋水,未必以後撈不到好處,像王秀英那樣直哄哄的硬來肯定不行。


    “周書記,您要不要喝點酒?”時連雲拿了個小壺,把瓜幹酒倒進去,蓋上蓋子放爐火邊上溫著。


    小武趕緊開口:“謝謝你的好意同誌,我們書記從來不沾酒。”


    周書記也笑著點頭,“我們有紀律,在外辦公也不能碰酒。”


    “哦哦,那喝點汽水吧?”他回房提了兩瓶玻璃瓶裝的橘子汽水出來,這回周書記沒有拒絕。


    時家這個年過得分外熱鬧,何秋水忍不住感慨道:“往年咱們家就自家幾個人過,也沒現在這麽齊整,要是燦陽和青烈也回來了那就更好了。”


    “他們部隊裏忙,以後有假會回來的。”顧卿卿笑眯眯道:“等我回了軍區一定跟大哥說,家裏的人都記掛著他們呢。”


    “你和青烈平時有聯係吧?”何秋水又問。


    “有,我們經常發電報,偶爾寫信。”


    主要是餘富貴還有軍需處處長張朝經常給她寫信問楚岱現在怎麽樣,說想看看兩個小家夥,還有問她過得怎麽樣是否一切安好。


    顧卿卿想到這,撞了下旁邊男人的胳膊,在他耳邊壓低了聲音問:“哥哥,咱們是不是得去建設兵團探個親啊?”


    楚岱正在喂懷裏的小家夥吃魚湯泡飯,聽到這話點點頭,“有機會是得回去一趟,不過最近不行,我沒有假期。”


    過完年歸隊後他就要忙起來了。


    “到時候看阿綏放暑假的時候你有沒有空,”顧卿卿瞥了眼旁邊胃口稍好,開始吃魚的男孩,又繼續跟男人說:“帶他過去看看那邊的風景。”


    沈綏長於南方,也就跟他們來了趟中部地區,大漠風光從來沒看到過,顧卿卿從秦老送給他的國家地理書上看到過關於沙漠的介紹,覺得還是得多帶他出去走走,自己好好看看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大漠。


    “到時候得想辦法弄台相機才成……”她嘴裏喃喃自語。


    男人聽到她的嘀咕,輕輕彎了下唇角。


    周書記和顧金在飯桌上說的都是一些生產隊集體經濟的事:“你要帶著紅旗生產隊和紅星生產隊一起燒磚窯搞種植?這是好事。”


    他笑著說,“我們這邊來聯係國營磚廠,隻要檢測質量合格,可以由你們供給,按照國營廠的收購價來,顧隊長,你看怎麽樣?”


    顧金右手拿著筷子,左手忍不住撓頭,憨笑道:“這自然是好的。”


    他也在想,燒這麽多磚到時候怎麽弄出去,本來還想讓公社幫忙,現在看來不用了。


    有周書記開口,他們盡管做就成。


    “醜話說在前頭,要是質量不合格,這件事就到此打住。”周書記溫和道。


    “好,我們肯定會把住質量大關,書記放心。”顧金此刻有些坐不住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秦武。


    明天回去得好好跟秦猛子商量,盡快把磚窯再燒起來,這都過完年了,該走的親戚也差不多走完了,生產隊的老老少少也該動起來了。


    還得去趟紅旗生產隊和紅星生產隊,跟兩個大隊的鐵三角商量一下。


    之前因為水電站的事,他們經常去紅星生產隊還有紅旗生產隊走動,跟他們的大隊長黨支書還有政治指導員也熟,那兩個大隊也習慣了他們都有三人,就無敵生產隊隻有兩人的配置。


    小武把他們關於工作的話全部在牛皮本上記下,明天回了省城就去聯係國營磚廠,讓他們派人去安平公社下屬的無敵生產隊去驗驗質量。


    時如霜和她們聊天的時候發現,兩個嫂子語氣中都有些捧著她的意思在,她有些無奈地看向周曼,想向他娘求助。


    周曼也沒辦法,朝她搖頭。


    時如霜心底歎了口氣,以前兩個嫂子對她也挺客氣的,可能是因為她從來不要家裏的什麽,也不給家裏找麻煩,每次回來都帶糧食臘肉鹹魚還有幹菜之類的。


    頭一次這麽客氣,甚至可以說親近。


    她一時適應不了,不過覺得也還好。


    顧卿卿和楚岱一人抱一個,在給兒子喂飯,時不時和沈綏說點學業上的事,秦老下了島會去子弟中學任教三年,等著沈綏一起去首都。


    沈綏自己也是個有主意的,這些天就算生病了外語口語也沒落下,每天都在練,顧卿卿會點英語,但是忘的差不多了,隻有楚岱能和他對談如流。


    “你還會俄語啊?”顧卿卿撇嘴道:“以前怎麽沒聽你說過?”


    “他也會。”楚岱朝楚淵那邊抬了下下巴,“以前他抓回來一個探子,後來褚叔讓那個人當我的俄語老師。”


    “那後來呢?”顧卿卿問。


    楚岱垂眸看了眼懷裏的兒子,輕聲道:“在學堂裏當老師。”


    “哦。”顧卿卿信以為真:“也不知道阿綏去學堂能不能遇上你那位俄語老師。”


    “也許會吧。”男人不置可否。


    沈綏不動聲色和他姐夫對視一眼,狹眸眸底帶著一絲了然。


    隻怕那位俄語老師早就死了。


    小團團和小年年還沒吃完嘴裏就開始哼唧,顧卿卿知道他們這是要拉粑粑了,趕緊把人往沈綏懷裏一塞:“讓小舅舅帶寶寶去哈。”


    沈綏眼底是和小外甥一樣的茫然,慢吞吞放下筷子,抱著他去了外麵茅房。


    楚岱和他都抱著孩子蹲在茅房裏,腳下是木板,他問:“你猜出來了?”


    沈綏很快反應過來,點頭:“差不多。”


    “別跟你阿姐說,她本來就心慈,聽到這些會很難過。”


    “我知道。”


    小年年仰頭看著小舅舅,伸手摸他下巴,嘴裏跟著說:“吱~吱道!”


    楚岱看著兒子這傻憨憨的樣,忍不住笑出聲,隨即聞到一股很……難以形容的味道,低頭埋在大兒子肩上,聞著他身上的奶香味稍微好受了些。


    沈綏的表情好不到哪去,最後低低歎了聲氣。


    很多年後,有記者采訪,問這位溫文爾雅的外交官經曆過最灰暗難以渡過的是哪些時刻,沈綏難以避免的想起和外甥們度過的每一次……


    把屎把尿的至暗時刻。


    每一次的味道都是那麽難以忍受,猝不及防。


    偏偏他們還能手舞足蹈笑得歡。


    經曆過這些,以至於後來再發生什麽都難以將他擊倒。


    見兒子拱著屁股要起來,楚岱趕緊從旁邊找草紙,最後隻在牆角看到薄薄的長竹片。


    他和沈綏對視一眼,倆人陷入更深的絕望。


    要是他們……也就用了。


    這倆小子拉稀,用竹片壓根刮不幹淨,隻會在裏褲上留下某種顏色的印子和被火一烘就彌漫開來的氣味,最後挨罵的還是他們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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