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紅火火049


    聽著耳畔的駝鈴聲, 顧卿卿有些不明所以。


    “兵團已經把大棚種植的方法教給了村民們,卿卿, 你是邊城的福星。”男人牽著駱駝, 走在沙海上,帶著她慢慢往前走。


    顧卿卿被他誇得又臉紅了。


    沙漠真的特別大,廣袤無垠, 顧卿卿就算是坐在高高的駱駝上都看不到邊際。


    走在前麵的男人肩寬腰窄, 腰間皮帶束緊配槍,腰身清瘦纖細。顧卿卿目光上移, 能看到他頸後白皙的皮膚和修得齊整的頭發, 再往上被軍帽遮住。


    顧卿卿默了片刻。


    她總算知道自己忘帶什麽了!


    草帽!她把餘叔給的草帽落在了家裏。


    頭頂上驕陽似火, 顧卿卿欲哭無淚。


    顧青烈他們過來的時候, 楚岱正好抱著他妹子從駱駝上下來。


    抬手抹了把臉頰的汗, 他問妹子:“這下過癮了?”


    顧卿卿連連點頭, 見楚岱揉了下駱駝的頭,她眼也不眨盯著看。


    之前他也是這麽揉自己的頭?!


    說不上來什麽感覺,顧卿卿嘴角有些抽搐, 這駱駝看起來很傻啊, 還用頭蹭他的手。


    顧青烈撇頭看著遠去的駱駝, 聽著駝鈴聲漸行漸遠, 對妹子說:“別看了, 回家趕飯了卿卿。”


    還是按照來時的路線,軍用卡車有序掉頭, 在回程路上顧卿卿沒忘答應哨兵的, 帶著顧青烈他們爬去山坡上摘了野果, 兩個籃子都裝滿了毛栗子,果子扔在後麵卡車車廂裏, 在戰士們腳邊安靜地躺著。


    餘富貴見顧卿卿帶回來這麽些玩意,一個頭兩個大,苦惱道:“閨女啊,你這刺刺囔囔的東西我這也沒空處理啊,叔給你把剪子,自己去外麵坪裏撬去?”


    顧卿卿點頭:“成啊。”


    食堂還有二十分鍾開飯,正好顧青烈他們都訓練完了,一個排的士兵齊齊蹲在食堂外麵,用手掰用腳踩,沒到吃飯就把板栗全部剝了出來。


    毛栗子個頭小,就比指甲蓋大點,但是炒熟了很好吃,顧卿卿把他們剝完的全部撿起來清洗一下,交給炊事班的小戰士。


    楚岱和顧青烈去了營部,製定這幾天訓練計劃。


    她在食堂沒轉悠幾分鍾就開飯了,士兵們有序進場,從飯盒處領取鋁飯盒開始排隊打飯菜。


    顧卿卿本來趴在灶台邊支著頭看著餘富貴用沙子炒板栗,聽到後麵有人叫她。


    “卿卿妹子?”之前站崗的哨兵朝她招手:“這兒!”


    “叔您先炒著,炭火我已經退了,我先去嘮個嗑。”


    餘富貴看她風風火火跑出去,忍不住笑出聲。


    兵團裏她沒嘮過磕的也就養豬場那幾十頭豬了,上次去豬欄那邊的菜地摘南瓜,老朱還和他說,有卿卿在這兵團熱鬧了不少。


    就見他這個養豬的都能被她借著鏟豬糞追肥的機會逮著聊半晌。


    當時他就跟老朱說:“好好珍惜吧,等卿卿和楚連長結了婚就要去白沙駐島了,到時候你老朱真的就天天隻能和豬嘮嗑。”


    老朱不無遺憾,連聲歎氣。


    站崗的哨兵戰士從兜裏摸了把炒豆子給她,問:“妹子,哥的棗和毛栗子呢?”


    顧卿卿伸手接過,嘎嘣脆嚼著豆子:“棗在籃子裏,毛栗子在鍋子裏,餘叔炒著呢,待會兒給你哈。”


    “成,明天哥哥們出去訓練,給你捎橘子吃。”


    “好嘞。”倆人就這麽愉快的商量好了,顧卿卿轉身,撞進一個硬實溫暖的懷抱,腦袋磕在男人下巴上。


    “疼了?”見她捂著頭,楚岱低聲問。


    顧卿卿淚眼汪汪點頭,男人的手輕輕揉著她額頭,“我那份肉給你做補償?”


    “好!”顧卿卿毫不猶豫。


    楚岱這下總算知道顧青烈為什麽總是被她氣得跳腳了。


    下午,顧卿卿回了軍屬院休息,楚岱被關勳身邊的警衛員叫去了團部。


    “首長。”他理了理軍裝,在門外立正敬禮。


    “進。”關勳從桌後抬頭,對他說:“關門。”


    楚岱依言照做,關上門後身上那股子軍人的淩厲勁了然無蹤,“關叔,您找我有事嗎?結婚申請批下來了?”


    “你小子很心急?”關勳難得見他對打仗之外的事這麽上心,放下手裏的鋼筆:“哪有那麽快,再等等吧。”


    部隊裏已經有人去了大屯子村查顧卿卿的家世背景和家庭成員成份,不過顧青烈和顧燦陽兩兄弟都在部隊當兵,還有個在條件十分嚴苛的空軍部隊,想來是沒什麽問題的。


    “坐吧。”關勳指了下桌前的椅子,問他:“這件事給老首長去信了嗎?”


    楚岱一愣,隨後無謂道:“沒有,他不在意我的事。”


    “你們倆父子,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性子又臭又硬,誰都不肯先低頭。”關勳歎了口氣,相同的話他說了無數遍,顯然不想再提,眼前的人也聽不進去,轉而問起了另外一件事——


    “你要帶家屬隨軍駐島嗎?”


    楚岱聽到家屬兩個字,神色緩和下來,眼底的戾色消弭無蹤。


    “是,家屬隨軍駐島。”


    關勳聽完,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起身到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岱,關叔真心為你高興,我給侄媳婦的紅包已經準備好了,擺酒的時間定了嗎?”


    “等結婚申請下來就在兵團操辦。”楚岱端過桌上的搪瓷杯,揭蓋喝了口,說:“年底我有假,回趟南方軍區再辦一次,去卿卿老家扯證也辦一次。”


    “是應該這樣。”關勳點頭讚同他的做法:“你爹的老部下很多都在南方軍區,他們都是看著你小子長大的,就等著喝你這個老楚家的獨苗苗的喜酒呢。”


    楚岱也笑了起來,“我知道。”


    “今天把你叫來,咱們叔侄倆不談軍事,就敘敘家常。”關勳收回手,走到另一邊的椅子那兒坐下,對他說:“你現在每個月的津貼還寄回去給你堂嬸堂嫂們?”


    “今年沒有。”楚岱手指搭著軍綠色的搪瓷杯,搖頭道:“太忙了沒空去郵局。”


    今年大大小小的仗打了無數,也就是顧卿卿來兵團後的這段日子才稍微喘口氣。


    “阿岱,等你成親了有了自己的家,津貼就留著給自己的小家吧。”關勳手指在桌麵輕扣,提醒他:“人家姑娘年紀輕輕的,願意跟你去海島駐守過苦日子,已經是頂好的了。這孩子幫著兵團種出了青菜,還跟著戰士們去城裏手把手搭大棚教百姓們種菜,我就喜歡這種直爽不扭捏的。”


    楚岱笑:“不瞞您說,我也喜歡。”


    “說正事呢,正經點。”關勳瞪他一眼,不怒自威。


    楚岱立馬坐正,放下搪瓷杯,雙手搭在膝蓋上。


    “您繼續說。”


    “這些年你的津貼都貼補了堂叔家裏,自己手裏沒留錢,以前我看著她們孤兒寡母可憐,家裏的男人全部戰死了,老楚家從你爹到你這兩輩就剩你們兩個,你們爺倆幫扶著點也是應該,現在你要成家了,自己心裏得有數。”


    “要是人家姑娘問你,當兵當了這麽多年,津貼都哪去了,你怎麽回?”


    “如實回答。”楚岱說:“我不會瞞她。”


    “很好,那以後呢?”


    “以後你還貼補堂嬸堂嫂們嗎?”關勳目光灼灼地看著他,在等他回答。


    楚岱眉心微蹙,“我的津貼都交給卿卿,這件事我會跟她說明白,讓她來決定。”


    “阿岱!”關勳歎了口氣:“你和卿卿那孩子都是重情重義的好孩子,要是知道你堂嬸們有難處肯定會幫,關叔想提醒你一句……”


    “你是你們楚家這些堂兄弟裏年齡最小的,你的堂嫂們嫁進來都十幾年了,她們的孩子也都長大了,再過兩年也能去報名參軍。”


    “你不用一直扶著他們走,楚家不出孬種!”


    楚岱從團部出來的時候,腳步有些沉重,他下意識抬頭望了眼天,碧空如洗,藍得耀眼。


    思及關勳剛才的話,本來要去衛生所換藥,他臨時改了主意。


    顧卿卿睡了個午覺起來想去隔壁找阿念姐嘮嘮嗑再去看看餘嬸的衣裳做的怎麽樣了,剛推開門,就見身形清瘦的男人在門口站著。


    “卿卿,”楚岱想了想,吐了口濁氣:“我有事想告訴你。”


    “啊?好,進來吧。”顧卿卿按住門板,等他進來後關門。


    屋子裏隻有窗戶外透進來的光,她給他倒了杯白開水,推到他前麵:“楚連長,坦白從寬哦。”


    剛才看到他的第一眼顧卿卿就察覺到這男人有心事,心裏一個咯噔。


    不會是政審沒通過,結婚申請被駁了回來吧?


    楚岱沒去接搪瓷杯,顧卿卿心更涼了。


    男人斟酌片刻,終於開口:“我讓你哥給你的錢和票是我所有的身家,現在我想告訴你,以前的津貼去哪了。”


    顧卿卿點頭,安靜聽他說完他家那點事。


    “……事情就是這樣,我的堂叔和堂哥們戰死後,國家給了一筆撫恤金,家裏人口多她們又都是女人,沒有收入來源,這些年都是我和我爹接濟她們。”


    楚岱以前壓根沒想過自己會娶妻生子,以為自己遲早會在邊境戰死,除了日常煙糖的錢票其它的全部一分沒留。


    他爹楚淵也一樣,孑然一身,平時吃喝都在部隊,每年都穿著軍裝也不用置辦衣服,父子倆的津貼都補貼了楚家婦孺。


    顧卿卿聽完,若有所思:“可是現在他們都長大了呀,你說最大的侄子今年都十二歲了,完全可以當家裏的勞動力啦。我們生產隊趙嬸家的小格弟弟才九歲呢,每天放了學去割草料喂豬,能頂半個大人的工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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