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章


    去用午膳前, 蘇語嫣把帶來的禮當眾送給了小姑子。


    她讓人早早準備了兩份禮,一份較為貴重的, 一份就是尋常的金飾首飾。


    要送哪一份, 就看這婆家的態度了。


    現在看來,是該送比較重的禮。


    蘇語嫣把自己的禮送給自己的小姑:“我給妹妹準備了些小禮,希望妹妹能夠喜歡。”


    齊小妹受寵若驚的望向自己的親嫂嫂, 有些不知所措, 一時不敢伸手去接,隻以眼神求助的望向自己的哥哥。


    齊君謹溫笑道:“這是你嫂嫂給你的見麵禮, 你便收下吧”


    齊小妹這才敢接過來。


    蘇語嫣笑容尤為燦爛, 與小姑子道:“打開來看看喜不喜歡。”


    齊小妹也乖巧的把錦盒打開。


    待打開錦盒的時候, 一旁的舅母與其女兒都伸長了脖子往盒子那邊看去。待看到錦盒中裝的是一整套金玉頭麵, 母女倆的臉上都露出了驚訝之色。


    那齊家表妹似乎看出了頭麵是出自珍寶閣。


    珍寶閣是金都城中數一數二的首飾鋪子。最便宜的一套頭麵至少都要百兩銀子以上, 而眼前的這套頭麵遠遠不止這個數。


    望著那頭麵, 齊家表妹目光之中不禁露出了貪婪之色,滿眼都是垂涎,似乎已經在算計著怎麽把頭麵占為己有了。


    齊家表妹心想齊小妹性子軟弱可欺, 平時也沒少從她這處要去首飾與衣裳。這回若是多花些心思哄她, 等她飄飄然的時候再求要這頭麵, 說不準她一衝動就給了呢?


    屆時給了後, 就是她後悔了, 她估摸著也不敢與表哥還有姑姑說。以後,她最多不在表哥與姑姑的麵前戴就是了。


    目光越發的貪婪, 她那貪婪的神色也落入了陪嫁的婆子眼中。


    她的心思, 婆子一清二楚。婆子的眉頭微皺了皺, 暗暗的把這親家表妹記在了心底。


    何止是那表親家的親戚驚訝這份禮物的貴重,就是不知道這是哪家首飾鋪子的齊家母女倆, 也難免錯愕。


    齊母遲疑了一下,還是道:“這禮會不會太貴重了?”


    蘇語嫣麵露得意:“才不貴重呢,婉兒是夫君的妹妹,那往後也是我的妹妹,我對我的妹妹好,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呀。”


    當然,隻要是親妹妹,那就能偶爾欺負一下。但隻能是自己欺負,外人絕對不能欺負。


    蘇語嫣望了眼齊家的表妹,暗暗的瞪了一眼,目光帶著警告。


    忽然被瞪了一眼的齊家表妹意識到可能是自己的目光太過露骨了,所以連忙收斂,低下了頭。


    去用膳的時候,蘇語嫣與齊君謹一塊走的。並肩而行時,她扯了扯他的袖子。


    齊君謹低頭望向她,眼神微微一動,以眼神詢問她怎麽了。


    她朝他勾了勾手指,他低下了頭,當著別人的麵與她咬耳朵。


    蘇語嫣麵露邀功的笑意,小聲詢問:“我有沒有給你們長臉?”


    看到那些親戚羨慕的神色,她就覺得心理舒爽,不枉她驚心準備的禮物。


    齊君謹眸中笑意漸深,嗓音溫潤:“自是長臉了,我很歡喜。”


    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囂張,嬌縱,這麽多年了,難能可貴的是她的性子完全沒有變,一如當年。


    還記得當年被當成乞丐施舍,他倍感羞辱,一直想著有朝一日能爬上高處,再站到那個蠻橫無理的小姑娘麵前,親口告訴她——他已經今非昔比,不再是當年那個任由她欺辱的落魄少年了。


    一年又一年,那些憤懣漸漸淡了,偶爾還是會想起那個在寺廟外見到的小姑娘。


    想知道是否還像當年那麽囂張跋扈。


    想知道那個給了他一個金手鐲,讓他們一家三口能以此活下去的小姑娘現在在何處。


    若是見到她,他應該已經沒有什麽可憤怒的了,應當隻剩下淡淡的感激。


    用午膳的時候,齊母特別讓人備了兩桌午膳,免得那舅母再陰陽怪氣的說話,惹自己的兒媳不喜。


    午膳後,小夫妻倆回了房。


    齊君謹煮了茶,倒了一杯遞給正在玩著金手鐲的小妻子。


    蘇語嫣接過,飲了一口茶水後,才慵懶舒適依靠著桌子,手撐著下巴,抬眸望向他,晃了晃帶著金手鐲的手腕,問:“為什麽母親會說這金手鐲對你們齊家意義深重?”


    齊君謹望向她手中的手鐲。當年當掉的金手鐲早已經找不回來了,所以現在戴在她手腕中的是憑著記憶按照當年那個手鐲打的,隻是沒有兩個小鈴鐺而已。


    淡淡一哂,聲音清潤:“大概在十年前,父親不在了,家中財產全被叔父占去,走投無路之際,有個小姑娘給了我們家一個金手鐲,也就讓我們家度過了難關。”


    蘇語嫣聞言,臉上露出了好奇之色,睜著一雙大眼問:“那你們可找到了那個小姑娘?”


    他點頭:“找到了。”


    “那報答了嗎?”


    他淺淺一笑:“打算在報答了。”


    聞言,她也沒有再好奇,而是像個好說閑話的小話嘮一樣,問他:“你與你們舅舅家是怎麽一回事呀?”


    齊君謹笑容淡了下來,臉上沒了笑意:“當初我們借住舅舅家中,我去書塾進學,母親與小妹留在舅舅家中,母親攬下了舅舅家中所有的家務活,除此之外,小妹也被那些個表妹欺負,性子也因此變得軟弱,不敢與人說話,後來從舅舅家中搬出來,才慢慢的好起來。”


    說到欺負人,蘇語嫣想起自己受蘇雯挑撥,欺負了那麽久庶妹,有些心虛。


    心虛過後,她又問:“那你們怎麽還與他們往來,換做是我,我連個眼神都不會給他們,更別說讓他們進門了。”


    齊君謹輕歎了一聲,淺飲了一口茶水,握著杯盞無奈道:“我們終究還是在他們家借住了兩年,這是事實,我如今在朝為官,官職甚微,但凡他們一紙忘恩負義狀告到府衙,我這官職恐怕也難保。”


    蘇語嫣立馬撇嘴,道:“瞻前顧後,活該受委屈,換做是我,我自己爽快了才時最重要的,別的都得排在後邊。”


    齊君謹溫和的笑了笑,道:“那你便別委屈了自己。”


    蘇語嫣聽到他這麽一說,愣了一下,問:“你怎不與我講道理?”


    他問:“我為何要與講道理?”


    她皺著眉頭道:“我隻要一說這些話,母親與哥哥必然會說我無理取鬧,或是講一大堆的道理,讓我多隱忍,莫要連累了在朝中為官的父親,或是哥哥。”


    齊君謹提起茶壺,往她的杯盞中添茶,溫言道:“你既然知道那些是道理,你也是明白的。再者,你隻是性子急了些而已,你並非無理取鬧,若是你生氣了,那定然是有原因的,你與人發火,也是有理由的。”


    聽到這些話,蘇語嫣愣愣的,心底不知道是什麽樣的感覺,就有些酸酸的,她低下頭,兩手捏著杯盞,悶悶地道:“從來沒有人與我說過這些話……”


    說到這些,許是因為沒由來的信任,她不設防的道:“我姐姐知書達禮,溫柔賢惠,母親與父親最為在意她,而哥哥自小就聰明,又是家中的嫡子,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她頓了頓,聲音更小了:“而到我這裏,既不聰明,脾氣也大,母親雖然疼我,可卻是排在哥哥姐姐的後邊的。還有就是父親……他從未誇過我,他就知道罵我,訓斥我。我也想聰明,也想像姐姐那樣知書達禮,可就是控製不住自己……”


    說到最後,聲調逐漸委屈了起來,還有些許的哽咽。


    她是知道的——是因為自己蠢,才會讓蘇雯牽著鼻子走。


    ——因為自己蠢,且性子急,所以每次被人三言兩語就激怒,當眾出醜。


    自去年冬節在侯府出醜,再被母親禁足多日後,她也慢慢的在改了。但在知曉庶妹與侯府定親那回,她氣憤得鬧了一回。


    而這事傳到父親那裏後,他便沒有再與她說過一句話了。


    直至在嫁的時候,才與她說莫要再胡鬧,好好過日子。


    想到這裏,她眼中的淚珠子“啪嗒啪嗒”的落下,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桌子上邊。


    聽到她所言,再看到她的淚珠子,齊君謹愣怔了一瞬,隨而反應了過來,起了身走到她的身旁,把她輕輕攬住。


    她埋進了他的腰腹中憋著聲音哭了出來,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撒出來似的。


    寬厚的手掌輕輕拍在她的背後。


    有的人在最苦最難的事情上是衣食困難,可有的人卻是父母對自己從來不認可。


    無論何種,都讓人難受痛苦。


    哭了好一會,她忽然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竟然在這還不怎麽了解的新婚丈夫麵前哭得沒了形象,還說了那些話,頓時不自在了。


    她用力的推開他,道:“你走開些。”,然後扯過他的袖子,毫不客氣的擦起了眼角的眼淚。


    看到她這行徑,齊君謹無奈,卻也任由她拉著自己的袖子,當做帕子一樣擦眼淚。


    擦了眼淚後,她仰起頭,眼睛紅紅的,像兔子眼。


    她一瞪眼,便更像了。


    她惱羞成怒的威脅:“我警告你,不許把我剛剛說的話說出去。”


    他抬起指腹,在她往後傾身避開的時候,他語聲溫柔:“你沒擦幹淨。”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把臉蛋往前略微一湊。


    他笑了笑,指腹在她的下眼瞼下輕輕抹了抹,道:“你與我說的私密話,我自然不會與旁人說。”


    她撇嘴,小聲嘀咕:“這哪裏算是私密話了,分明是訴苦的話。”


    “反正不許說出去就是了。”


    “好,不說出去。”他淺笑道。


    他本就長得好看,時下笑意溫潤,讓人有種如沐春風的感覺。不知怎的,之前見他笑,什麽感覺都沒有,現在卻是覺得心頭“呯呯呯”的跳,跳得又快又急,甚至覺著臉都有些泛熱。


    就,怪奇怪的感覺。


    她嗔瞪了他一眼:“你別笑了,讓人不自在。”


    他又是一聲“好”,斂去了笑意,但那雙黑眸卻似乎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讓蘇語嫣暗惱,輕哼了一聲,起了身後就徑自往床鋪走去:“我不管了,我困了,我要繼續再睡一會。”


    說罷,走到床外邊,坐上了床沿,胡亂蹭掉了鞋子就撲到床鋪上邊。


    看著她嬌憨不做作的姿態,他又是一笑,問:“你白日睡太多,晚上睡不著了怎麽辦?”


    她拉上被衾蓋了起來,毫不在意的道:“睡不著那就不睡。”


    “睡不著,我便陪著你一塊,如此也正好。”


    她沒搭理他了,就躺在床上拆下自己頭上的發飾。也因此,她沒有看到新婚丈夫的唇角勾了勾,更是心不在焉,所以也聽不出他那意味深長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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